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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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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个屁。”聂如霜说:“那小子爸爸妈妈都神神叨叨的。”于是她找人去破解,在司明明床头放碗、扎小纸人找没人的地方烧,一个好好的人被叶惊秋吓破了胆。
这会儿聂如霜捂着自己心口对司明明摆手:“赶紧拿走赶紧拿走,我看不得这个!那个小神棍打小就吓人,我一看他就头皮发紧。”
“你怕他干什么!”司明明抱起快递纸箱,对司明天说:“快给我妈宽宽心吧,她胡思乱想了。”
出了门,上了苏景秋的车,苏景秋回头看一眼后座上的破箱子,问司明明:“你那神棍朋友的东西也配上我的车?”
“那我打车回去。”司明明作势要下车,被苏景秋一把拽住:“罢了罢了。走吧。”苏景秋拿司明明没办法,也拿那神棍没办法。那神棍看不到摸不着,单单寄这么一箱子东西膈应人。
路上司明明头一回没有心思听电台,而是在想新加坡的一幕。她在采访间隙看到一个像叶惊秋的人,跑到街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他的明信片上恰巧显示那几天他在新加坡。
苏景秋见她不动作,自己拧开了电台。他现在觉得那破故事倒也有趣,至少比司明明好玩多了。
但这一天司明明不准备听,顺手给关掉了。苏景秋就打她手:“犯欠是不是!”
“叶惊秋是个神棍。”司明明突然说,跟苏景秋对视一眼后又说:“我妈也知道。他跟我说他三十岁当天会死,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生死?那跟你有关系吗?”苏景秋问:“你为什么偏不肯承认这个叶惊秋在你心里独占鳌头呢?”
“问题是没有。”
“我说的并不是爱情。”苏景秋平心静气地说:“说实话司明明,跟你相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不爱任何人。我感觉你也不爱叶惊秋,但他在你心里挺特别。”
苏景秋一语点破司明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利索就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从某一点上来说,他觉得他们俩真是绝配:他不爱她,她不爱任何男人。这个现实没让人多难受,反而感觉到轻松。但苏景秋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心里,司明明也很特别。
就像交朋友一样,总得慢慢交心,最后才知道那个朋友值不值得托付。
“你不生气吗?”司明明问。
“我生什么气?我会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知情权而生气。这么说吧,咱俩好歹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虽然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太多,但总比别人亲近点吧?你不能对我像对陌生人一样,那样你就太孙子了。”苏景秋说:“我能保证不把你当外人,你能保证不把我当外人吗?”
“暂且无法保证。”司明明如实说。
“好好好,你牛逼。”苏景秋要被司明明气死了,下车时候不让帮她开车门,又抱起那个神棍的快递纸箱。司明明跟在他身后进家门,对他说:“叶惊秋给我写过一封很长的信,信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说个屁?”
“你不是要知情权?”
“我要的是遮遮掩掩打着马赛克的知情权?”
“哦。”司明明索性闭嘴,这事儿也事关叶惊秋的隐私,她这么多年守口如瓶,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只字不提,只因为信的最后叶惊秋对她说:这是你的和我的天命,请你替我守口如瓶。
司明明当然也不会对苏景秋说,但她说了别的:“你竟然会告状。堂堂七尺男儿,跟我妈告状,你……
“有理走遍天下!你欺负我我就让妈评理。”苏景秋说:“你也可以跟我妈告状,只要你有理。你有吗?”
“你抽烟、喝酒、熬夜,这是猝死三件套,你妈知道吗?”
苏景秋就上前去敲她脑子,威胁她:“司明明我劝你别找事!”
“我就找!”
司明明丢下这一句抱起箱子跑了,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又打开来看。她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找到行踪不定的叶惊秋。他过了三十岁了还活着,那么他的天命是又让他三十一岁死吗?
这时陆曼曼给她打电话,听起来非常生气:“司明明,太狗血了!操!”
司明明蒙了,连忙安抚她,让她慢点说。
陆曼曼一边说一边骂,一边要被气哭了,原来是她翻朋友圈,在一个朋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白杨,白杨在给别的女的过生日!可上午张乐乐刚说白杨出差了不在北京!
陆曼曼强忍着情绪问那姑娘:“在哪里过生日呀?”
姑娘答:“北京呀!”
陆曼曼对司明明说:“牛逼了,白杨真牛逼了。我现在就去撕了丫挺的!”
“你先冷静。”司明明说:“这只能证明白杨在说谎,不能作为他出轨的直接证据。你不能去撕了他。”
“那我怎么办!”陆曼曼气得跺脚:“张乐乐这个大傻子,我跟她说了多少遍了,白杨……
“也别指责乐乐。”司明明打断她:“你等我想想好吗?”
陆曼曼终于冷静下来:“好。”
司明明想了一会儿,对陆曼曼说:“你跟白杨不是好友,这是好事,他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明天你带份礼物去找那个姑娘吃顿饭,装作不经意探探口风。”
“好。要不要跟乐乐说?”
“先不说。万一是误杀,对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司明明对陆曼曼说:“乐乐现在精神状态不对,如果贸然告诉她,她会崩溃的。”
司明明挂断电话,发现拇指上的死皮被她抠掉了,留了一点血,她扯了张纸包在指头上,将叶惊秋的箱子收起来。
苏景秋去酒吧前敲她门跟她打招呼,她去开了门,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苏景秋看到她的手,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司明明你怎么回事呀?再抠你的手就要烂掉了!”
“我下次注意。”
“你注意个屁!”苏景秋转身走了。到了酒吧调了几杯酒,就去外面吹风。想起司明明的手,就骂骂咧咧打开手机,去网上找指套。有人说可以买解压的小玩具,思考的时候攥在手里,当作代偿;也有人说不如物理防抠。
他打开手机找指套,再过一会儿司明明收到十来张产品图片,还有他的消息:“选。再抠把你手指头掰折。”
司明明逐一打开那些图片,挑着挑着就笑了出来。她抠手有好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发这些东西。她也着实不懂,就说:“都行,你随便挑?”
苏景秋也不回她,但是下了单。
苏景秋送给司明明的第一个礼物竟然是这种东西,他跟顾峻川说起,顾峻川对他竖拇指:“又抠门又暖心。”
“这抠吗?她需要这个。”苏景秋不服气,什么时候给人买东西要看价值了?
“那她要跟你说换车呢,你送不送。”
“那就换啊!我早就看她那辆破车不顺眼了,夏天跟蒸箱似的,坐一会儿我就熟了。我这富贵命坐不得那种破车。”
“她要换房呢?”
“换呗,她那破房子也不行,我一抬头都能撞到屋顶,也不知她赚钱花哪去了。”
苏景秋就是这样的人,对人真是掏心掏肺没有什么心眼,顾峻川很庆幸他没遇到一个杀猪盘,不然很容易就被骗干净了。
苏景秋自然没想这么多,他单纯希望司明明别再抠她那个破手了!
夫妻两个相处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自己的认知。司明明看着苏景秋给她的那些威胁的话,也都带着搞笑的温暖。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张乐乐的事让司明明分心,晚上睡不着起来吃了片褪黑素。她其实也是有心事的人,有时也算被动养生。近来冒出来的两个故人,好像在一点点打扫她的过去,让不擅长回顾的她也闭上眼睛回顾。
她高中时候性格就冷淡,跟叶惊秋打过那一架后看他不顺眼好长时间。叶惊秋呢,每天跟在她身后,说司明明是他的有缘人,说他潜心钻研五行八卦,司明明是他成功占卜出的第一人。他想帮助司明明,那时的他说:天命是可以改的,你别担心,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司明明根本不想理他,觉得他这个人太奇怪了。他们生在北京城,长在红旗下,家里距离天安门直线距离不过五公里,怎么就要搞封建迷信了?她对叶惊秋说:你再缠着我,我就要打你了!
叶惊秋则悲悯地看着她:打吧打吧,这是你的权利。
司明明对叶惊秋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偏偏这个小神棍长相上乘,不搞八卦五行的时候篮球打得风生水起,提笔也能挥毫泼墨的主。喜欢他的女同学也不少,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当初二人打那一架,是司明明不知好歹了。
我多冤。司明明时至今日仍旧这么想。我的少年时代都被叶惊秋毁了。
司明明的褪黑素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她睡睡醒醒,脑子里尽是奇怪的画面。期间她迷迷糊糊接了一个电话,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于是就给挂断了。
到了凌晨两点,她索性起了床,将那些东西平摊在床上,一件一件去看,企图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都无果。
她主动给苏景秋发消息:“你认不认识道上的朋友,就是那种走偏门的,能江湖寻人……
苏景秋的手背上正滴滴答答流着血,疼得他直冒汗,下意识就凶司明明:“你也变成神棍了?你找他干什么?”
司明明听出他不对劲,就问:“你怎么了?你在哪?”
苏景秋没回答她,司明明急了,她也没意识到自己急了也会骂人:“你他妈在哪呢?说!”
第36章 一块石头(十六)
那头的苏景秋嚷了一声后挂断电话, 司明明再打过去就没了动静。
她知道苏景秋的酒吧在哪,毫不犹豫穿上风衣出门了。司明明身体里那股子奇怪的劲儿又来了:好好好,惹到我头上了!我看看到底是谁欺负我司明明的人呢!
她在职场做老板护犊子, 跟好朋友一起挡在她们前面, 结了婚就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今天这一架她势必是要打的!
她的车刚拐进那条酒吧街就堵上了,怕耽误事, 索性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就向里徒步。街边有人在议论:怎么这年代了还有人抢包呢?这里可是北京。
司明明向来不喜欢这种地方,她之前有躲不过的应酬来过几次,每次都觉得一进酒吧心脏就受不了。这地界很乱, 过了凌晨一点,醉酒的、打架、捡尸的什么都有,她觉得这不符合她心中的秩序世界。今天为了苏景秋来了,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就觉得他用命赚钱挺值得尊敬。
再向里走,就到了苏景秋酒吧门口, 当初她靠推理找出了这家酒吧, 今天终于亲自上门了。这会儿里面有三两酒客在喝酒,苏景秋不在, 她上前问:“你们老板呢?”
“街头录口供呢。”
司明明就点头向外走。她自诩见过很多大阵仗, 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惊慌, 但还是设想了一下苏景秋面目全非的脸, 或者腹部被扯出的肠子在地上拖行。做好心理建设才不会吐出来,她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镇定自若把他弄上救护车的场面, 那俨然是一个大英雄。
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都是在看热闹, 司明明听到有人说:那老板太有正义感了。总为人出头。警察在录口供,几个当事人都站在那, 司明明看到苏景秋的手缠着纱布,已经处理过了。旁边站着一个相貌极出众的男人,应该是苏景秋的生死之交顾峻川。然后是郑良,……明明思考了一下,应该是郑良的异地恋老公。
这里显然用不到她,她放心了,惊天动地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了。只是她心里想的是,为什么苏景秋而立之年还要有这样的英雄情结,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他难道不懂智取吗?她鄙视苏景秋的时候已然忘了她是在地铁里抓爆别人蛋的主。
到了家,觉是肯定不用睡了,就继续研究叶惊秋。
司明明再想起叶惊秋,那是个很怪很怪的人,比她还要怪的“怪人”。在跟叶惊秋漫长的交锋中的某一天,司明明在道观后街见到了传说中的叶惊秋的父亲。
叶惊秋的长相像从他父亲脸上扒下来的,白净的面庞清亮的眼,不同的是他的父亲像游走在尘世以外,在流火的夏天里周身也透着一股子冷清。司明明躲在树后,抹了把额头的汗,冷不丁冒出到叶爸爸身边乘凉的念头。
父子俩个不知在说什么,叶惊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哭的时候梗着脖子,眼泪无声地落,偶尔用胳膊擦一下眼泪,十六七的男孩子哭得那样狼狈。
再然后,叶惊秋上前抱住他的父亲,后者也动容,拍拍他肩膀,但还是推开他走了。
叶惊秋望着他父亲的背影不停地哭,有时会看向他身后的墙壁,司明明一度以为他要撞上去,脚底就如同装了风火轮跑到他面前,对他说:“叶惊秋,你干什么呢!”
叶惊秋就擦干眼泪,扭过身去,看着暗红掉漆的墙壁。司明明递给他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是她午饭后从小吃店拿出来的,预备着待会儿拉屎用,这下给了叶惊秋。
“我爸要云游四方了。”叶惊秋啜泣一声:“像我妈一样。”
“你爸你妈真酷。”司明明说。
“你可以不告诉别人吗?”
“你能收回骂我天煞孤星的话吗?”
“那是实话。”
那天又是以两个人打架收场,在墙壁面前他们的胳膊架到一起,都试图把对方摔倒。
眼前这张明信片就是在遥远的非洲,两个小黑孩架着胳膊,也不知是打架还是嬉闹,总之还原了当时的情形。司明明觉得好玩,就多看了一会儿。
从少年时代辗转到今天,好多事她都已经忘干净了,但有些挺有意思的事还是一下就能想起来。
叶惊秋呀叶惊秋,你最好藏严实点,不然你的小命可要不保。故人出现的感觉很微妙,像一个裁缝要扒掉给司明明制的成衣,让她在镜中照见本真的自己。
时间回到司明明给苏景秋打电话要请他找一些江湖中人帮她寻找神棍朋友以前。苏景秋忍不住跟顾峻川抱怨:“那么大个纸箱子,里面装着石头和树皮,司明明的朋友怎么跟她一样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