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简亦舟眼皮垂下，把捏断的烟扔进烟灰缸。

　　朱镇丰跟秦时握手，道，“客气了。”

　　许光的笑意更深，看了看秦时，又看简亦舟。简亦舟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许光怀疑他下一刻就要掀桌。

　　秦时就坐到了他身边，转头看着简亦舟，轻声道，“抱歉，来迟了。”

　　一瞬间，简亦舟的情绪烟消云散。

　　“第一次见。”许光笑着看秦时，“我叫许光。”

　　“秦时。”秦时又站起来跟许光握手，许光？这个名字有些熟。

　　TM的创始人之一，秦时转头看简亦舟，简亦舟目光阴冷盯着对面许光。秦时收回手，说道，“久仰。”

　　简亦舟喝了一口水，修长手指搭在桌子上，轻叩。

　　“不用跟他客气。”

　　秦时跟简亦舟也不熟啊！

　　脸上保持着笑，又坐了回去，三个人盯着她看，饶是秦时脸皮厚如城墙，也臊得慌。她看到面前有干净的餐具，倒了一杯酒。

　　“那我——”

　　“你不能喝酒。”酒杯就被简亦舟撸走了，秦时倏然抬头，明眸清凌凌的看着简亦舟。简亦舟维持着面无表情，把酒倒进自己的杯子。又叫服务员取了干净的杯子，倒上椰奶。

　　许光目瞪口呆，转头看向朱镇丰，眼神示意：“老简疯了？”

　　朱镇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扶额。

　　丢人！

　　简亦舟真是被下蛊了。

　　秦时如坐针毡，喝了一口椰子汁，“谢谢。”

　　“晚饭吃好了么？”简亦舟嗓音很沉，沙沙的。他刚出道的时候嗓子很好，过了二十五岁就有了烟嗓。可能那时候开始抽烟了，之后他也再没有出过专辑。

　　秦时后脊背发麻，“嗯。”

　　秦时对朱镇丰比较感兴趣，朱镇丰也是个鬼才。三十岁出道，第一部 戏就拿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奖，那片子角度非常特别。之后的暗黑帝国，口碑爆棚。他的年龄大概是四十岁，留有胡茬，偏瘦，穿黑色中式衬衣，纸片人似的。

　　“第一次见朱导。”秦时端起椰奶。“我敬您。”

　　“客气。”朱镇丰不冷不淡的跟秦时碰了一下，放下酒杯，对上简亦舟杀人的目光，点了下桌子提醒他差不多得了。

　　简亦舟在秦时看过来的时候收回视线，喝酒试图压下心头悸动。秦时就坐在身边，白皙的肌肤，幽幽香水味，撩拨着。

　　她又跟朱镇丰说话，简亦舟把酒喝完，再看朱镇丰和许光，这两个人非常不识趣。

　　“许总，商界传奇。”秦时跟许光开启了商业互捧模式。“年轻有为。”

　　“秦总才是令人钦佩。”许光和秦时碰了下杯，道，“时代传媒的发展路径很好，在年轻的这一波里，秦总属佼佼者了。”

　　秦时笑了起来，眼尾上扬，夸过头了。

　　“这是我的名片。”秦时拿出名片双手递给许光和朱镇丰，道，“很荣幸能认识两位老师。”

　　许光笑的桃花眼微眯，拿着名片晃了晃，意味深长道，“好说。”

　　简亦舟冷眸直射过去，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抚摸过自己的腕骨。

　　许光挑挑眉，说道，“一点酒都不能喝么？”

　　简亦舟的目光更暗。

　　“也能喝一点。”秦时摸不透许光的态度，不过这个许光更不能得罪，他家背景更可怕。玩的也大，在商场如鱼得水。秦时没有犹豫，拿过酒杯倒了半杯。

　　斜里伸过来一只手夺走酒杯，秦时倏然回头，简亦舟的肤色偏白。瘦出了骨头的棱角，他仰头的时候能看清楚脖颈的线条，喉结滚动。

　　秦时抿了下嘴唇，对面许光一拍桌子笑道，“舟哥牛逼！”

　　“差不多得了。”朱镇丰斜睨他。

　　“那不行，我和秦总一见如故，最起码得三杯。”许光竖起手指。

　　简亦舟活动手腕，忽然起身。他身材挺拔凛冽，黑色T恤勾勒出肩线。

　　许光立刻站起来警惕道，“不动手的。”

　　简亦舟冷眸注视着许光，拿过直口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许光面前，一字一句缓慢道，“我陪你喝。”

第17章

　　“开个玩笑。”许光偏了下头，目光是兴奋，“不至于吧？”

　　“喝不完你今天就住这里。”简亦舟抬起手轻描淡写的把大半杯酒喝完，他的腕骨线条苍白，灯光下说不出的诱。秦时晃了下神，这么多年，没人替她挡过酒。

　　许光被逼着喝了两杯，眼睛红成了哈士奇，“舟哥，行了吧？”

　　秦时看简亦舟还要倒酒，连忙拉住他的手腕。简亦舟垂下视线，那双眼极其的沉，秦时松开手，觉得自己也是上头了。转手给简亦舟倒了一杯奶，她现在说什么都尴尬，不如闭嘴。

　　许光电话响了起来，救了他的狗命，连爬带滚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简亦舟端坐回去拿出一支烟卷在手指上摩挲，并没有点燃的意思。喝完酒后，他的皮肤越加苍白，衬托一双眼水洗般的黑。秦时莫名觉得罪恶感深重，道，“没事吧？”

　　简亦舟抬眸，清冷眸光落过来，注视着秦时，他没说话。

　　朱镇丰说，“那我先走了。”

　　秦时站起来，“我送您。”

　　简亦舟依旧没有回应，朱镇丰看了看他，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去。秦时追下楼，说道，“朱老师。”

　　“剧本舟哥给我了。”朱镇丰没看秦时，他对秦时观感不好。瞎子都能看出来简亦舟一厢情愿，简亦舟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朱镇丰冷道。

　　秦时：“……”可真直接。

　　走出门，朱镇丰的司机开车过来，秦时连忙走过去帮忙拉开车门，说道，“今晚太匆忙了，改天我去您工作室拜访。”

　　朱镇丰蹙眉，坐上车后审视秦时，半晌后才开口。“他喝多了，送他回去吧。”

　　“我会的。”

　　“他提了，这个剧本我就会接，你找不找我都没有意义。”

　　秦时的脸有些热，退回去，收回手，“我明白了，您慢走。”

　　黑色奔驰开出去，秦时单手插兜在一楼站了一会儿。天气燥热，黏腻的空气依附在皮肤上。秦时转身上楼，推开门看到简亦舟靠在椅子上咬着烟，没点燃。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飘渺沉远，半隐在黑暗里。有种奇异的颓废感，秦时跟简亦舟不熟，不好妄自评论他在想什么。

　　“舟哥？”

　　简亦舟被粉丝叫舟哥，叫舟哥应该是没错。

　　简亦舟抬眸，把烟扔到桌子上，“怕我不能给你办事？嗯？”

　　秦时摇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下，喝完，“你的司机在么？我的脚没法开车。”

　　简亦舟还看着她。

　　秦时浑身都难受，怀疑这里没开空调，闷热。

　　“我很感谢舟哥的照顾。”秦时说。

　　简亦舟霍然起身，那种压迫感顿增，秦时也站了起来，“用扶么？”

　　简亦舟转身凛步往外面走，步伐没有丝毫的醉意。他到底是喝多了还是没有？秦时拎起拐杖跟上去，这不能再得罪简亦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夜色沉重，古朴的青石板路。秦时抬头看月光，又看前面挺拔的男人背影。

　　走出巷子，简亦舟忽然停住脚步，“你不是在等我。”

　　黑眸锐利，秦时无处遁形。

　　到底是谁在造谣自己在等他？秦时一头包。

　　“我陪我妈出来吃饭，能碰到你是运气。”秦时抬手拂过耳边头发，保持着笑。天气燥热，出了空调范围，头发似乎要黏在皮肤上。

　　隔着一段距离，简亦舟居高临下注视秦时。

　　“你带司机了么？没带的话，我叫车？”

　　“你经常跟人——”

　　“什么？”

　　简亦舟抬手捂着额头，随即蹲了下去。

　　秦时急忙走过去，“你没事吧？”

　　忽然手上一热，简亦舟抓着她的手，抓的很紧。

　　简亦舟不会真的喝多了吧？秦时抽不出手。也蹲下去，试图跟简亦舟平视，简亦舟不搭理她。

　　“舟哥？”

　　刚刚明明还是清醒，他在逗自己么？

　　简亦舟的掌心燥热，很快就出了汗，可还是死死攥着秦时。两个人加起来六十多岁了，蹲在马路上拉手，这他妈也太荒唐了。

　　秦时八百年没干过这丢人事，连忙拿出手机。想打给陈薇，临时把想法摁了下去，陈薇那个脑残粉，知道简亦舟拉亲她，估计要剁了她的手。

　　秦时又没有简亦舟司机的电话，只好用APP叫车。两分钟后车就到了，秦时硬撑着扶简亦舟起来。

　　司机帮忙拉开车门，要来扶简亦舟。秦时怕被司机看到脸，按着简亦舟的头把人摁到肩膀上，扣着简亦舟的后脑勺，“没事，不用帮忙，谢谢了。”

　　秦时把简亦舟放到车上，立刻从包里翻出口罩给他戴上。

　　关上车门，浑身是汗。

　　“去哪里？”

　　“熙园别墅区。”

　　车开出去，秦时感觉到燥热，肩膀上趴着一个人。灼热的呼吸全落在她的皮肤上，秦时转头看简亦舟，他闭着眼。浓密睫毛漆黑，如同羽扇。

　　秦时吞动喉咙，清了清嗓子，“舟哥？你家钥匙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