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对不起——”男人抬头看到秦时，愣了一下，随即颔首，转身大步下楼。

　　林凤珠握住秦时的手腕，“没事吧？”

　　“没事。”

　　林凤珠嘀咕，“毛里毛糙，年轻人真是的。”

　　秦时揽住林凤珠的肩膀进了包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这家餐厅是定制菜单，不需要点菜。入座后服务生倒了茶水，林凤珠说，“有酒么？”

　　“你开车过来的喝什么酒？”秦时看她。

　　“找代驾。”林凤珠说，“拿酒过来，谢谢。”

　　秦时蹙眉，但也没有强行阻拦，她喝了一口水说道，“离婚是谁提出来的？”

　　“我。”

　　“放屁。”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林凤珠一巴掌拍过来，秦时没躲，定定看着她。林凤珠的手停在离秦时一厘米的地方，又强行收回去，“混账。”

　　秦时脾气又臭又硬，跟林凤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林凤珠看的心里难受，那时候她也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富家大小姐，长的好看，追求她的人排成长队。她选了个穷小子，抛下一切，追求所谓的爱情。

　　清酒送上来，秦时倒了两杯和母亲碰了下，“离就离吧。”

　　“B市的房产给我，公司股份我卖给他，差不多有四五千万。”林凤珠喝完酒，眼睛微红，转头看秦时，“他求我，他求我离婚。”

　　“当面来求的？”

　　“电话里。”林凤珠又喝了一杯酒，“他这辈子都没求过我，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了让我离婚，好笑么？”

　　好笑，太他妈好笑了。

　　秦时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刚拿出烟盒，林凤珠一巴掌拍过来。秦时的手背红了一片，她转头对上杀气腾腾的林凤珠，摊手把烟盒扔到桌子上。

　　“你不是戒烟了？”

　　“最近压力大，又想抽了。”

　　“难闻死了，臭烘烘的。”林凤珠吐槽，“压力再大也不能抽烟。”

　　秦时歪在椅子上，转头看窗外。“累。”

　　“差多少钱？”

　　“一个亿。”

　　“说正经的。”林凤珠说，“别跟我没正形。”

　　“五六千万。”秦时说，“怎么？你想投资我？”

　　“不行么？”林凤珠说，“投资我女儿怎么了？”

　　秦时坐直，“赔了怎么办？”

　　“我还有两套别墅，卖一套够养老。”

　　秦时转身抱住母亲的肩膀，把脸埋在母亲的脖子上。她不怕恶言相向，就怕突如其来的关心。

　　“别这么恶心。”林凤珠说，“我这套衣服限量版，哭坏了你赔不起。”

　　得，秦时连哭都不能哭。

　　林凤珠今天很反常，吃饭也很安静，一直在喝酒。吃到一半，她起身去洗手间，秦时连忙去扶她，“能站稳么？”

　　林凤珠拨开秦时的手，“我酒量很好。”

　　林凤珠一意孤行，坚持自己去洗手间。秦时拿了烟盒跟在后面，林凤珠很沉默，这么多年，秦时第一次见她这样。

　　林凤珠走进洗手间，秦时靠在墙上取了一支烟咬着，摸出打火机。

　　“秦时？”

　　秦时倏然回头，烟差点掉下来，她连忙拿下烟站直，“简总。”随即笑起来，灿烂的露出八颗牙，“巧啊。”

　　简亦舟穿着黑色T恤，戴着墨镜。休闲牛仔长裤，身形挺拔。昏暗的空间，他长身玉立，气场慑人。秦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浑身都不舒服，站直攥着烟，往简亦舟身后看。长长的走廊，他身后空无一人，有种时空的交错感。

　　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他走到秦时面前，拿下墨镜露出锐利的眼。秦时掐断了烟，往后退了半步，脊背已经抵到墙上，脸上还保持着笑，“你在这里吃饭？”

　　“你不是在等我？”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前脚到，秦时就跟上来了。

第16章

　　秦时想揪头发，她到底是回答是还是不是？这他妈是个问题。秦时眯眼，掩唇咳嗽道，“带我妈吃饭，如果幸运的话能跟您见一面。现在看来，我今天比较幸运了。”

　　秦时说话的时候尾音缓慢上扬，是意味深长。

　　“我不是你的长辈，不要叫您。”简亦舟直直看着秦时，目光沉邃，“等了多久？”

　　您老能不那么自恋么？秦时笑的眼尾上扬，凝视着简亦舟。那晚上到底是不是简亦舟？如果是他，三年没动静，他现在是来报复？想做什么？

　　“也没多久，我八点过来。”

　　简亦舟抬起手腕看时间，现在九点十分。

　　秦时悄默默把手里的打灰机塞回去，烟盒还在手里，简亦舟垂眸就看到了，“胃不好就不要抽烟。”

　　“是的，不应该抽烟。”秦时干笑，顺手把手里已经捏断的烟扔回垃圾桶，硬着头皮抬头，“我这就打算扔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怕你昨天生气，想跟你道个歉来着。”

　　简亦舟的黑眸注视着她。

　　秦时笑了下，“对不起啊，简总。”

　　“就这些？”

　　“嗯。”

　　走廊的另一头开门声响，随即一声喊，“舟哥，把人带过来呗。”

　　简亦舟的脸阴沉沉的拉了下去，俊眉紧拧。“滚，”

　　秦时没看清那人长相，听声音有点像刚刚在楼梯上碰到的人，敢情这群人都认识自己。面前简亦舟马上就要暴走了，秦时及时道，“就那个房间么？我一会儿去找你？”

　　简亦舟嘴角忽的上扬，点头，“好。”

　　一个字落下，也没有回音，他还站着看秦时。

　　秦时被看的头皮发麻，“我去洗手间看看我妈？她喝多了。”

　　“嗯。”秦时在跟他汇报行程，简亦舟单手插兜，细致的看了一遍秦时，说道，“我等你。”

　　转身大步离开。

　　秦时几乎是踩着惶然的心跳逃到了洗手间，烟盒装进口袋，揉了揉头发。这个世界疯了吧？A爆全场的简亦舟忽然站在她面前任由搓圆揉扁？刚刚他是在笑吧？秦时有些恍惚。

　　咣一声，秦时猛然回神，快步冲进去，“妈？”

　　林凤珠女士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出来，“磕死妈妈了。”

　　秦时连忙扶住她，“磕哪里了？疼不疼？”

　　林凤珠大概是磕到额头，红红一片，秦时揉了揉她的额头，“不喝了，我送你回去。”

　　林凤珠转身抱住秦时，哇的就哭出了声。秦时僵在原地，母亲哭的歇斯底里，抓的她肩膀生疼。

　　“他毁了我这一生！”林凤珠颤抖着，委屈不甘心，执念让她耗了大半辈子。“我这一生啊！都毁了。”

　　秦时扶林凤珠回房间，打给陈薇。

　　电话那头很吵，秦时提高声音，“在干什么？喝酒了么？”

　　“你说什么？秦总，我听不清楚。”

　　“过来逸风，半个小时看不到你，你带着你那不中用的耳朵一块回家啃自己吧。”秦时挂断电话，倒了一杯浓茶给林凤珠，靠在一旁的桌子上，“你就是太执着，男人那玩意算个屁，踢掉一个再找就是了。”

　　林凤珠乜斜秦时，“那是你爸。”

　　秦时靠在桌子上，注视着母亲，她是林凤珠带大的。半晌，伸手抚摸母亲的头发，“不值得，他们都不值得你动一分心。”

　　林凤珠酒量不怎么样，她喝多了。

　　陈薇来的很快，应该从夜店直接赶过来，还穿着超短裙小露背，秦时审视她，“喝酒了么？”

　　“没有。”陈薇跑的气喘吁吁，“喝了一杯酸奶，你就把我叫来了。”

　　阎王爷啊！

　　“送我妈回去。”秦时把车钥匙扔给陈薇，说道，“我还有点事，不能送她，别人我不放心。你开车的话，先放在这里。”

　　“好。”陈薇苦逼兮兮的丧着脸，“保证把太后送到家。”

　　“谢谢。”秦时拍了下陈薇的肩膀，“麻烦了，月底给你加奖金。”

　　“回头你又给我扣了。”

　　秦时笑出声，睨视陈薇，“我什么时候扣过你的奖金？”

　　陈薇挤眼，道，“赶快把太后送过去，我还要赶场。”

　　陈薇也是心大。

　　林凤珠被陈薇带走，秦时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整理头发直奔隔壁的房间。敲门，房门拉开。

　　灯光落出来，秦时抬手挡了下光线。

　　“来了？”

　　秦时放下手，先看到说话的男人，刚刚见过，在楼梯处差点把秦时撞下去。她微点头，道，“你好。”

　　房间里就坐了三个人，简亦舟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手里还夹着烟。漆黑的眼落过来，注视着秦时。

　　目光沉静又深邃，无波无澜的深海，静的发沉。

　　秦时心里生出异样，但也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她看到了导演朱镇丰。秦时径直走过去，弯腰伸手，“朱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