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再则……

　　颜采薇也希望自己可以强大起来，让外公和世安也可以依靠自己。

　　心中有这样的想法，颜采薇就有无穷的动力。

　　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因为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放弃练武，而是认认真真的打坐修炼。

　　练武之事，贵在坚持，贵在滴水成河，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颜采薇明白这点，待功行三十六个小周天后，就停了下来，将明日要做之事细细想了一遍后，便闭眼睡觉。

　　次日，天还未亮，颜采薇早早的就起床，开始做早课。

　　翡翠领着伺候的丫鬟进屋来，就看见颜采薇精神奕奕的坐在窗前看书，讶然道：“姑娘，你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练武之人应当鸡鸣而起，我以前太懈怠了，如今自然要加倍用功。”颜采薇放下书，洗漱过后，因着时间还早，未到请安的时候，便换了一身劲装去院中打拳。

　　一套拳法打完，颜采薇正要接过翡翠递过来的帕子擦脸，就听翡翠疑惑道：“姑娘，你不是说练武要将身体练的又高又壮，像个爷们似的，以后都不练武了吗？”

　　云京贵女以体态苗条，身姿婀娜为美。

　　颜采薇的母亲宋氏原本就要比寻常女子高挑，她遗传到母亲的高挑，再加上从小习武，能吃能喝，大小就长得比同龄人还要高挑，有些爱嚼舌根子的人，便说她长得又胖又壮，难看死了。

　　那时，颜采薇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别人这么一说，再加上有一个体态纤细的颜采菽在旁边冷嘲热讽，一气之下，颜采薇就将练武丢在一旁，连饭都吃的少了。

　　其实现在想想，她当时年纪小，做事又冲动易怒，再加上有人从中挑唆，一说不过颜采菽，她往往就会动手。

　　纵然颜采菽大她两岁，也不是她的对手。

　　颜采菽挨过两回打，就开始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她长得又胖又装，然后教她们读书识字的吴先生也换成了满口规矩的夏先生。

　　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颜采薇都不信。

　　“我问了外公，不会长胖的。”颜采薇把镇国公拉了出来。

　　“既然国公爷都这么说了，那准没错。”翡翠还没开口，琥珀就万分肯定的说道。

　　她对镇国公的话深信不疑，想起自己刚到姑娘身边伺候的时候，姑娘脸蛋圆圆，皮肤光滑细嫩，带着一点浅浅的粉，就像桃花的花瓣一样。那时候姑娘比现在还要胖一些，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真是漂亮又可爱，不由说道：“姑娘以前胖胖的也很好看。”

　　“以前姑娘那是丰腴！”翡翠哭笑不得的瞪琥珀一眼后，试探着道：“姑娘，你现在已经很苗条了，不若多用一些膳食？经常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颜采薇想起自己以前为了变瘦做的那些傻事，脸颊微红的说道：“好，你等会儿就让厨房多做一些。我如今要重新练武，肯定比以前吃的多。”

　　翡翠欣喜的答应下来。

　　两人说话间，颜采薇已经换了一身海棠色的衣裙。

　　今日正好是二月初五，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侯府的规矩并不严格，老夫人白氏尊崇佛道，在侯府建了一个小佛堂，每日诚心礼佛，晚辈只需逢一、五去给她请安即可。

　　上学要用的东西翡翠早就准备妥当，交给跟去伺候的小丫鬟后，又将这些天抄好的女戒给琥珀带上，叮嘱道：“等会儿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别忘记提醒姑娘把女戒交给夫人。”

　　颜采薇看着琥珀手上厚厚一叠女戒，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她父亲武定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年轻的时候与如今的英国公叶与光并称帝都双壁。只是颜明镜相貌俊美，却没有遗传到祖辈的勇武，在功业上毫无建树。

　　与他的功业相比，他在女色这一方面十分厉害。

　　一妻三妾不仅容貌出色，各有风情韵味，还能和睦相处。

　　其中关系最好的莫过于她的母亲宋氏和宠妾李姨娘，两人称得上是情同姐妹。

　　自打颜采薇有记忆以来，每次宋氏生病，李姨娘都会衣不解带的在塌前端茶倒水，伺候汤药，毫不夸张的说比她这个做女儿的都尽心尽力。

　　宋氏出生镇国公府，家里除了一个嫡亲的姐姐外，没有姨娘侍妾，也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自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从小就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因此看一个人总是把人往好处想。

　　李姨娘温柔细心的照顾，自然让她大受感动，对李姨娘的九分信任，也变成了十分，就连管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尽数托付给了李姨娘。

　　而李姨娘也不负所托，自打接手管家之事，将武定侯府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不曾出过什么差错。

　　这样一来，她和宋氏的感情也越发要好起来。

　　在宋氏眼中李姨娘无一处不好，颜采薇却不这么觉得。

　　倘若李姨娘当真有那么好，为什么她的儿子文武双全，小小年纪便拜入大儒门下，而颜潼则贪玩好耍，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要知道两人的年纪相差不过三岁。

　　颜潜和颜潼鲜明的对比，让颜采薇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对劲。

　　作为姐姐，颜采薇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人教坏，将来成为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于是想方设法的将颜潼引回正道。

　　但颜采薇只大颜潼两岁，从小也没有人教导她这些，做事只知道直来直往。

　　让颜潼上进，就一直劝他不要贪玩好耍，要读书，要练武。

　　颜潼年纪小小，颜采薇像念经一样在他耳边念叨，自然会引起他的反感。

　　久而久之，姐弟俩的关系变得势同水火，最后颜潼见了她就要绕道走不说，对颜采菽这个温柔可亲的三姐更是亲近有加。

　　颜采薇拿弟弟没有办法，便想着从源头解决，开始想方设法的戳破李姨娘和颜采菽的真面目，好叫母亲和弟弟看清楚。

　　可惜的是，李姨娘和颜采菽都是做事周全妥帖的人，再加上李姨娘一直都在管家，早就将侯府的大部分下人都笼络过去，每次颜采薇想要揭穿两人，非但没有让对方露出破绽，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刁蛮任性。

　　宋氏和李姨娘的感情要好，对颜采菽也爱屋及乌，再加上她也算看着颜采菽长大的，自然见不得颜采薇这样无事生非的为难她们，故而时不时的就要罚她抄书禁足。

　　其实宋氏自幼便没有人拘束着她，过得自由自在，哪里会懂得抄书禁足这些手段。

　　她会懂这些，是教导颜采薇姐妹四人的夏先生常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姐妹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像老夫人那样宽容慈祥的婆婆时间少有，女子终归要规矩周全一些，懂得三从四德，将来在夫家的日子才会好过，故而才会有宋氏罚她禁足抄书，约束她性子的做法。

　　颜采薇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也就是常去看望外公，没什么见识，自然觉得夏先生说的有理。

　　并且因为自幼受到夏先生的教导，颜采薇遇见盗匪，被徐琅相救后，没有想过其它可能，直接便与徐琅订亲成婚。

　　也是在后来经历许多事情，颜采薇才恍然大悟，且不说如今不是理教盛行的前朝，被人看了胳膊就要以身相许。就说她遇见盗匪之时，身边跟了不少护卫下人，其中有不少是外公精心挑选的高手，压根就用不着徐琅相救，而嫁给徐琅后发生的事情更是打醒了颜采薇，让她明白什么见鬼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明荣的是侯府，是颜采菽，损的只有她！

　　什么三从四德？

　　什么娘家是女子的依靠？

　　这些说法对其他父母疼爱的女子来说自然是再正确不过，但对颜采薇来说，不过是侯府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的一种手段。

　　不过侯府有再多打算又怎样？

　　徐琅被她杀死后，还不是要被自己连累，说不定最后落得一个午门斩首的下场！

　　想到这，颜采薇心中一阵痛快。

　　前世，她在侯府和李姨娘、颜采菽斗个你死我活的，母亲和弟弟也不领情，这一世她是不打算委屈自己，她要珍惜时光，多陪陪外公，看着世安长大。

　　想着日后的美好时光，颜采薇期待不已。

　　“翡翠，你安排人先将收拾好的东西送到外公家去。”颜采薇吩咐一声后，便带着琥珀并两个小丫鬟去了上房。

　　第4章 先后

　　“四姑娘。”

　　廊下的丫鬟给颜采薇行礼后，一边打帘子，一边道：“夫人和李姨娘正在屋子里说着话呢。”

　　颜采薇点了点头，便往里走。

　　一进屋，她便看见了靠窗而坐的宋氏。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宋氏已经年过三十，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出头，模样娇美，很是年轻。

　　这一切皆因宋氏保养得当，从不操劳忧心。

　　宋氏未出阁的时候，是被捧在手上的娇娇女，要什么有什么。出嫁之后，婆母疼爱，夫君敬重，儿女双全，是京中不少贵妇人羡慕的对象。

　　因此，宋氏有一种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烂漫，妇女独有的风韵和少女的娇憨糅合在一起，让她举手投足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而坐在脚踏上为宋氏捶腿的李姨娘比宋氏年岁还要大一些，容貌比之宋氏略逊一筹，但也生的秀丽多姿，经过岁月的沉淀，平添了几分魅力，如空谷幽兰一般优雅脱俗。

　　金色的阳光透过园中的梨树斑驳的洒落在两人身上，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父亲可真是好福气！

　　颜采薇感叹一番，上前给宋氏行礼请安，又从琥珀手中接过女戒呈给宋氏，“母亲，这是女儿抄写的女戒，你请过目。”

　　前几天，宋氏惩罚女儿没有抄完女戒，不得来见自己。

　　她原本不过是一句气话，哪晓得女儿和自己怄气上了，因此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女儿，心中正想的紧。故而，接过女戒后，她看也不看，随后交给伺候在旁的丫鬟，就拉着颜采薇坐到自己身边，嗔怪道：“你这个小冤家，我真真是前世欠了你的。这么些天，你也不来请安，还在生我的气吗？”

　　“母亲，我没有生气。”颜采薇都不怎么记得清楚这些事情了，自然不会生气。

　　宋氏却以为女儿还在和自己怄气，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薇姐儿，你也别怪我！我罚你，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臭脾气再不压一压，将来谁敢娶你？嫁不出去的话，你就只能在家做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宋氏性子直，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番话若是落在以前的颜采薇耳里，母女两人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执。

　　毕竟以她现在的年纪，若是疼女孩儿的人家，早就开始相看可靠的人家了。如今宋氏不但没有帮她相看人家，还经常说一些伤人的话，换作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会伤心呢？

　　只颜采薇经过一世，再没嫁人的想法，故而顺着宋氏说道：“母亲都是为女儿好，女儿只有感谢的，哪里会怨怪母亲。”

　　话音未落，整个屋子就安静了下来。

　　屋中的丫鬟不约而同的看向颜采薇，就连一向沉稳的李姨娘也险些忘了给宋氏捶腿。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骄傲又倔强的四姑娘竟然会说软话了，那可是在侯爷面前也能挺直腰板顶嘴的四姑娘啊！

　　颜采薇见众人模样，不由暗笑。

　　可见她以前刁蛮任性的形象在侯府真是深入人心，如今不过动一动嘴皮子，说一两句软话，就让人吃惊了。

　　“薇姐儿？”宋氏探了探颜采薇的额头，没发烧呀！

　　颜采薇对上宋氏狐疑的目光，又看了一眼低头为宋氏捶腿，显得温和又无害的李姨娘，继续道：“母亲，不过是女儿长大了，明理懂事了。过往那些，想必李姨娘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听到颜采薇的话，李姨娘放下美人锤，谦恭的跪在地上，柔声道：“婢妾办事不力，四姑娘怪罪婢妾也是应当的。”

　　“分明就是薇姐儿不懂事，故意与你为难，哪里就是你的错了？快起来！”宋氏最见不得李姨娘这样低三下四，起身将李姨娘扶起来，又看向颜采薇，怀疑道：“薇姐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氏还是不太相信颜采薇会改，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倔脾气，她还能不知道？

　　颜采薇反问道：“母亲，女儿还会骗你不成？”

　　以前是她太将宋氏和颜潼放在心上，才会与李姨娘为难。

　　如今她放下了，和李姨娘并无什么冲突。

　　在李姨娘眼中，将来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一副嫁妆就打发了事。侯府富有，一个女孩儿的嫁妆不过九牛一毛。

　　颜采薇对李姨娘的识大体毫不怀疑，毕竟在她针对颜采菽之前，面对她的挑衅李姨娘也都忍让了，后来也是她三番两次与颜采菽过不去，李姨娘才将她奶娘打发出去荣养，挑拨夏先生让宋氏罚她禁足抄书，再多的事情却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