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弄完这些，李苏见天色不早了，就将晚上要做的菜洗好切好，忙完这些她就去幼儿园接灿灿。

　　“哇，小婶婶，这是奶奶给我做的书包吗？”严灿灿可不管什么雨雪，蹦蹦跳跳直撒欢。

　　“灿灿，快扒婶婶背上。婶婶背你回去，省得把你脚弄湿了。”

　　“才不嘞，灿灿要保护小婶婶，不能让婶婶累着了。走走走，咱们快回家。”

　　好在幼儿园离金鱼胡同不远，两人迎着风很快回了家。

　　李苏刚给灿灿换掉鞋袜，又把她放在灶门口烤烤火，就听见外头董大妈骂人的声音。北风呼呼叫竟也掩盖不住董大妈的嗓门和气势。

　　她就这般顶着一身潮湿骂道：“宋清，你个小媳妇怎么心眼这般坏？你不是说方主任给你申请房子了么？我们去问了，人家说根本没有这个事儿！”

　　宋清一脸诧异道：“董大妈，你问我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啊？我建议你再去找方主任问问。”

　　董大妈人老成精，宋清装得再好，此时也瞒不住她的眼睛。

　　这个小媳妇就是心眼坏，故意坑她们受罪呢。

　　“老韦，好好管管你家二儿媳妇吧。有她这样的妯娌，哪个好姑娘敢嫁给你家老小。”董大妈实在冻得吃不消，骂了两声解解气就连忙跑回家换衣服。

　　韦大妈皱着眉头道：“宋清，到底怎么回事？”

　　宋清一脸委屈：“妈，方主任真答应给我申请的。哪个晓得她转头就不认？我估摸着是董大妈搞破坏的缘故，若不然那房子铁定是咱家的了。”

　　见婆婆还皱着眉头，宋清又道：“妈，董大妈的话你也信？她之前看不上李苏，就各种污蔑编排她。今个我帮你把八斤重被子抢到手了，董大妈能开心？她这是故意挑唆咱们婆媳关系呢。”

　　韦大妈听了直跺脚：“这个老董，咱们院子就她爱挑事儿！”

　　只是这一闹，胡韩两家关系又冷了几分。董大妈逢人就说宋清如何如何不好，宋清也不是吃素的，学着李苏之前的样子找三位大爷诉苦。

　　这会儿还未出正月，董大妈就又挨了三位大爷一顿训斥。

　　她男人嫌她丢人，还将她骂了一顿，又压着她给宋清道歉。

　　董大妈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在儿媳妇面前叨叨几句宋清这个小媳妇不简单，以后得离她远些。

　　......

　　出了十五，天气渐渐转好。

　　李苏早上一起来又开始熬酱，前几天张翠蓝抢到一小块牛肉，李苏全部切成玉米粒大小的丁，做了一大锅香锅牛肉酱。

　　酱香味传到院里，几位大妈们忍不住对着张翠蓝道：“老张，你家再这么下去，咱院里人都要给馋死了。”

　　“呸，上回不是分你们一小碗了么，还说这种话！今个可没你们的份儿，这些得给猛子带着路上吃。”

　　“猛子又要出车啦？”

　　“是啊，明儿一早就走。”

　　这年头跑长途是真不容易，几乎一路都在吃干粮。春秋还好些，夏天容易馊，冬天又太冷。

　　李苏心疼自己男人，一早就做了红糖馒头。之前攒的锅巴也用油炸了炸，因着严猛爱吃辣，就又撒了点辣椒粉在上面。除了香菇牛肉酱之外，还做了些猪肉铺，醉鱼干。怕他路上无聊，瓜子花生也包了些。

　　严猛回来看着这么一大包吃食，忍不住抱着李苏道：“媳妇，有你真好。”

　　“刚下了雪路上怕是很滑，你们路上开慢点。”李苏将人埋进严猛怀里，心里很是不舍。

　　严猛走后第一天，李苏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他回来的日子了。

　　另一边

　　张洋正坐在副驾驶翻看严猛大大的包裹，越看越酸，嘟囔道：“你小子还真娶对了人。”

　　严猛吃了口猪肉脯，脑海里全是李苏的身影，他叹道：“也不晓得火车线什么时候修好。我是真不想再跑长途了。”

　　“行了，发薪水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吃食分我一半，这是钱包，你看着收。”

　　“那不成，这是我媳妇给我做的。你吃两口意思意思得了，分一半？没门儿！”

　　“不是分，是买，是买。我给你钱还不行？”

　　“不行！”

　　张洋切了一声，帽子往脸上一盖，索性闭目睡觉。

　　......

　　今日是严猛出车第三天，李苏还有些懒洋洋的，什么事儿都不想干。董大妈瞧她这样，忍不住对张翠蓝挤眉弄眼道：“到底是新婚小夫妻，就是难舍难分。”

　　“谁年轻时候不是这样来的？”

　　董大妈撇了张翠蓝一眼不说话。真是，指望谁都跟她似的嫁对了人？日子过得舒心？

　　两位大妈正说着话，就见宋清大声嚷嚷喊疼。老韦个不靠谱的，儿媳妇都要生了，她也不晓得跑到哪儿去了？

　　张翠蓝和董大妈没办法，又喊了一大妈和三大妈过来帮忙。张翠蓝推来韩家的板车，董大妈将韦大妈床上的被子铺在板车上，另外两位大妈将嗷嗷叫得宋清扶着躺好。

　　董大妈听她扯着嗓子叫，忍不住道：“行了啊，叫两声意思意思得了，再叫待会儿可没力气生。”

　　纵是劝人的话，从董大妈嘴里说出来也能把人气得直冒火。

　　没办法，谁让两头还没和解呢。

　　四位大妈急匆匆推着人去医院，又让李苏去胡同转转，赶快把韦大妈给找出来。

　　也是巧了，她们还没走多久韦大妈就回来了，一听儿媳妇生了，她跑到房间拿起包被就往外头冲。

　　“哎，苏妹子，我还在想你家住哪个屋呢，正巧碰着你了。”

　　“叶菲姐，你怎么来了？”李苏忙将人迎了进，接着又端上热水和果脯之类的。

　　“苏妹子，我跟你说，再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了。我们食堂有位牛师傅，就是我跟你说的手艺不咋滴，脾气很咋滴的那个人。哎呦，这人不仅脾气大胆儿也肥，去年总共偷了三十斤猪肉回家。前个儿他邻居去革委会把他给举报了，说他乱搞男女关系，偷盗集体资产，总归事儿闹得很大。如今这人一走，岗位就空了下来。咱单位的人一致说你手艺好，跟领导申请喊你去上班。”

　　“姐，我真的可以吗？我，我毕竟只是小学文凭。”李苏十分高兴，可又害怕学历给她扯后腿。

　　“怎么不可以？我们领导一听严家出了两位英雄，当场就拍板定了下来。再者说了，事儿不成我也不敢来找你哇。”

　　“这，这，这，叶菲姐，太谢谢你了。”

　　这年头工作可太值钱了。更何况还是报社这种好单位。

　　相比较李苏激动欢喜，叶菲淡定极了。她家里不缺钱，但单位缺她一口吃的。

　　苏妹子跟她关系这般好，往后她能不能点个菜？

第17章 17

　　厨房内,大橘揣着手手蹲在灶门口打着盹儿，长长得胡须被火星子烧得卷起一截儿，不时甩动的尾巴尖儿早已被烧得漆黑。张翠蓝和董大妈边说笑边掀开厚重的帘子,大橘吓得眼睛溜圆,小脑袋左探右看，见是熟悉的面孔，又闭眼打鼾。

　　“苏苏,这一回算是让你韦大妈得意了。”张翠蓝从儿媳妇手上接过热水,也未着急喝，而是捧在手上,手心手背都贴着杯壁暖了暖。

　　“这么快就生了？”他们来去也才一个多小时吧，宋清又是头胎，能生这么快？

　　董大妈撇了撇嘴道：“可不就是，跟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哒一声就下下来了。”

　　张翠蓝乐道：“老董,你也真会说。人家宋清是老母鸡，你就不是了？骂人就骂人,怎么还带上自个儿了？”

　　董大妈没好气道：“你也是，非得跟我掰扯这个！我就是看不得宋清那小媳妇得意。嗨，偏偏人家还就是命好。还真让她生了个大胖小子。”

　　正说着呢,院里就传来韦大妈与邻居搭话的声音，得了小孙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比平时中气足些。

　　董大妈朝着韩家方向点点指头，不屑道：“瞧老韦得意的怂样，我反正是看不惯。”

　　“人老韦盼了六七年的大孙子,得意也正常。当初你家儿媳妇生胡进的时候，你不也这样？”张翠蓝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这可把董大妈给气着了,杯子往桌上一摆，起身就走。

　　张翠蓝定定得坐在椅子上，慢悠悠挥了挥手，等帘子合上，她呼出一口气道：“可算走了。这个老董，同样的事儿翻来覆去的说，我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这一日老韩家是真热闹，严家人坐在厨房吃饭，耳里全是西厢传来的欢笑声。

　　“爸，妈，今个儿叶记者来了。她给我安排了个工作，明日就去上班。”接着李苏就把详细经过告知公婆。

　　张翠蓝喜道：“哎呦，这可是大好事。你这闺女怪能忍的，还非得等你爸回来才讲。”

　　“那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能少了爸。”

　　这话一出，严胜喜和张翠蓝就都笑了。

　　这孩子想开之后，嘴巴还怪会说。

　　也好，苏苏这样去上班，她和老头子也能安心。

　　一家人正说着话呢，就见韦大妈笑容满面得走了进来，接着她将两个红鸡蛋塞进李苏手里，显摆道：“李苏，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快把喜蛋拿着吃了，也好沾沾宋清的喜气，保管你日后也生个大胖小子。”

　　这下子张翠蓝也瞧不上韦大妈臭显摆了，送喜蛋就送喜蛋，扯这么些干嘛？

　　“呦，老韦，你这喜蛋送的未免也太积极了吧？还给两个鸡蛋，下了本钱了。苏苏，快谢谢你韦大妈，正好你明早带着上班路上吃。”

　　真是，指望谁不会显摆？

　　“啥？苏苏，你找着工作了？啥工作？”韦大妈听后一愣，不由露出羡慕的表情来。

　　“不是什么好工作，就是去老前门那儿的报社食堂上班。”

　　韦大妈哪里听不出张翠蓝的假谦虚，不过她也无心计较，而是张嘴问了薪水，一听比她家的韩飞还高了二十块钱，顿时也没心情多聊了。

　　张翠蓝哼道：“能光让你一家得意？”

　　韩家得孙与李苏上班的消息好似大风刮过，当天晚上整个胡同的人都知晓了。

　　宋清抱着儿子靠在炕上，心里很是不得劲。

　　韩超却不在意这些，他如今有子万事足，正跪趴在炕上盯着小孩玩儿。

　　“三月份技能考试，你可一定要努力，最好一下子成为四级工，把严猛给狠狠甩在后头。”宋清一脸虚弱得躺在炕上，就这也不忘催促男人上进。

　　韩超哪有心情听这些，点头敷衍“好好好”，气得宋清小腹一阵胀痛。

　　次日早上，李苏顶着大妈们羡慕的眼神出了胡同。考虑到日后通勤都需要公交，李苏就问售票员道：“同志，请问哪儿可以买公交月票？”

　　“得去总站，正好离老前门不远。等到了老前门，你往左走，宣崇出版社后头就是。”

　　虽知晓地址，李苏也未急急跑去买，而是先去报社报道。

　　叶记者也是热心，整个报道流程由她带领，两分钟搞定。

　　只是一进厨房，李苏察觉大伙对她都挺冷淡的。厨房里一正一副两位大师傅，被举报的牛师傅就是副厨，平日里炒菜做饭都是他弄。正厨是位老爷子，姓周，李苏到的时候他正坐那儿咪着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