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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今夜梦不到我》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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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张美丽的嘴。
如果是阿玲,这时候已经一巴掌就上去了。
很可惜她并不是。
“这不是看到导演来了,我太紧张了,就没跳好。”黎羚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导演,人这么好,还帮我拍照。”
她要从对方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因为还存着一点借机报复的心理,故意碰了一下金静尧的手指。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而她刚跳完舞,大汗淋漓,浑身都冒出火星。
果不其然,年轻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躲开她。
黎羚眨了眨眼,明知道对方应该是洁癖爆发,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对不起导演,我忘了你不能跟人接触。”
金静尧沉默少时,说:“嗯。”
“真是难为您了。”黎羚假装共情能力很强,实则阴阳怪气地说,“这段时间跟我拍戏,也很辛苦吧。”
金静尧说:“是很辛苦。”
年轻男人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上次的课,要不要继续上?”
黎羚:“哈哈,导演真不容易,那我去洗……”
她话说了一半,才回过神来。?
上、上什么课。
是她听错了,还是金静尧刚才说了很离谱的话。
她十分错愕地望向对方。
这段时间,由于两人在片场的关系较为紧张,黎羚老师的私教课很久没有开展。再说她天天练舞,哪里还有时间。
她还以为他也早就忘了。
金静尧的语气很平和,看她的眼神却很直接,很专注。
双眼深处的那一线光芒,明暗不定,让她的脸渐渐热了起来。
……和他没关系,一定是因为她运动量太大,导致心跳加速,体温上升,呼吸难以平复。
黎羚转过身,自言自语地说:“好热,我去洗澡了。”
金静尧站在后面,不再说话。
但他的目光想必是从未离开过她。
否则黎羚不会觉得自己的背几乎也烧了起来。
-
黎羚在浴室里至少磨蹭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练习室内空无一人,金静尧早已经走了。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松什么。
手机放在桌上,黎羚打开相册检查,大吃一惊。
她记得她当时对他说的是给自己拍张照片。
谁能想到,金大导演足足给她拍了半小时的视频。
更让人震撼的是,这整整半小时的视频,竟连一张好看的截图都找不到。
该死的一米八八。
在此人无比直男的俯拍视角里,她像个翩翩起舞的霍比特人。时而翩翩起舞,时而跳跳大神。
不是,说好的专业摄影师、金棕榈大导呢,就这,就这水平?
黎羚含恨截了一张发给9787532754335。
9787532754335毫无审美地说:“好看。”
随后着重强调:“很可爱。”
原来这就是可爱,黎羚十分阴暗地想,9787532754335一定也觉得小刘很可爱吧。
过了一会儿,9787532754335又发来消息,问她照片是谁拍的。
黎羚没好气道:“隔壁扫厕所的。”
9787532754335发来一个问号。
正在专心刷马桶的小刘,突然打了个喷嚏。
-
第二天,黎羚走进练功房,发现四周架满了拍摄机器,机位配合打光,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副导演说:“导演决定将您练习的素材也拍下来,万一之后用得上呢。”
黎羚表情一僵。
副导演察言观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黎老师,您是担心自己练得还不够好吗?没事的,别紧张,老师都说您学得很快,您应该自信一点。”
黎羚讪讪地笑了起来,向对方道谢。
她倒是很有自信,只是觉得以后这破机器开着,就算她练得累了,也不能在地板上打滚骂导演。
就很烦。
该死的金静尧,夺走了她最后一片净土。
而与此同时,副导演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的时间变长了许多。
哪怕是累到狂滴眼药水,还是要一直盯着看。
跳来跳去都是同一支舞,有必要看这么久吗。
-
几天后,黎羚已经将舞蹈练得很熟。
事不宜迟,她回到片场。他们决定让她先试跳一遍,其他工作人员借机对舞台的光线和角度做最后调试。顺利的话,当天下午就可以拍完。
上台以前,黎羚突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流着泪说:“天上掉馅饼了,有赞助商要送你一台手机。”
黎羚也愣住:“这么好?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经纪人更加感动地说,“就说他们这个是最新款,分辨率很高,适合拍照。你拿到之后微博多发几张自拍。”
竟有如此慷慨的甲方爸爸,莫非她是真的要红了。
黎羚内心怦然心动,喜悦地说:“好的。”
她走上舞台。
一步步地踩着陈旧的台阶,木头发出嘎吱的声音,巨大的帷幕上投映出她的身影。
上一次黎羚站在这里,还是因为试镜。那时没人相信她可以,连她都不相信自己可以。
但现在,所有的光都打在她身上,所有的视线都围绕着她。
音乐流淌出来。
潺潺的钢琴声像一条纯白的河,承载着台上的舞者远去。她像一只摇晃的船,一片漂泊的树叶。日光摇曳、夜色弥漫,她摆动四肢,纵身一跃,眼前流过万家灯火,春冬四季。
电吉他。鼓声。更多的乐器叠在一起。她匍匐、跳跃、挣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像破土而出的种子,引燃时间的熊熊大火。
突然,舞台下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这声音打断了连贯的乐章。
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导视察一般,从观众席过道一路款款走来,居中之人用一种略显夸张的语气,高声说道:“跳得好!跳得真好!”
黎羚并没有太过分神,但她恰好做了一个低头旋转的动作。视线飞快地滑到台下,光线一闪,她看清对方的脸——
眩晕、惊讶,她的身体短暂地脱离掌控,像一只被狠狠抽打、失去方向的陀螺。
随即,她感到脚踝处一阵热辣辣的痛楚。
脚崴了。
无数根针一起扎下来,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她视线涣散,像在失控里的过山车里被抛向天际。
奇怪在这样剧烈的疼痛里,黎羚的第一反应,仍是咬着牙跳完这支舞。
只是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她已经不太能站起来,索性抱着膝盖坐在原地。
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甚至还有人在鼓掌,只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木地板响起。咚咚咚,与她的疼痛同频。
金静尧快步地走过来。
黎羚看他脸色这么难看,下意识地有些怕,以为他要说她跳得很难看,在领导面前给他丢脸了。
但他低声问她:“伤到哪里。”
高大的身影为她织成一片阴影,阻挡舞台刺眼的灯光和视线。
黎羚感到惊讶,他竟然是这样敏锐,就好像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胶水一般,一寸不离。
她猜自己的脸色很白,冷汗从鬓角流下来,但还是笑着说:“没事,可能脚崴了。”
又开玩笑说:“这下演阿玲是不是更像了。”
金静尧的脸色更不好看。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的面容背着光,天然地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迫感。
“你闭嘴吧。”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
他直接将她抱下舞台。
跨过重重的人群,他们经过了那个舞台下的中年男人。制片人麦鸿诚也陪在对方身边。
黎羚从金静尧的肩头,短暂地瞥见了对方的脸。
多年未见,他很明显是老了,却也不服老。
所以,头发尽管有些稀疏,还是染得十分乌黑。脸也很僵,僵硬而平整,过度注射的肉毒让他几乎做不了任何表情,像一张硬邦邦的、晒干的、蜡化的皮。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活着的。他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掺杂着一点点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