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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毕竟香港那边也有不少从前兴社的成员,但大多都与成啸坤有关联。虽说成啸坤已经不在,但苏之玫怎么都还算是成啸坤的义女,周怀年若想在香港站稳脚跟,那一层关系暂时还不能捅破。原来他还在烦心这桩事,但听穆朝朝今日这般说,他便安心了不少。说她懂事,那不是哄她,她在他心里从来就是十分明事理的女孩子。

  周怀年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微张唇口说话,声音便贴着她的唇暧昧着:“今日减药量了,要不要……”

  穆朝朝耳根红了一下,下一秒便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我要先给你修指甲。喏,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便将手里一直攥着的那个工具盒拍到周怀年的手上。

  周怀年愣了一下,而后无奈笑起来,“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就你那狗啃的技术,我实在有点害怕。”

  穆朝朝往后推他一下,周怀年便顺势倒在了床上,“你这是要我在‘暴力’下屈服?”

  穆朝朝扑到他身上,捏着他的下颌问道:“那你这是不想屈服?”

  周怀年将手举至头顶,作投降状,“不敢不屈服,但凭穆小姐处置。”

  “这还差不多。”穆朝朝心满意足,将他放开。而后又命令他为她接下来的工作做好准备。洗手、铺纸、挑选工具,这样一来,也不知是谁服务于谁,左右他们两人都很高兴。

  穆朝朝今日修指甲是真的上了心,周怀年的十指在她的修剪下,竟没有一个是歪了缺了的。不过费时也是真的,平均算下来,一个指头从剪到修,至少都得花上五分钟的时间。可她对他这般耐心和认真,让周怀年的心里都不知该如何感动才好。

  修完最后一个指甲的时候,穆朝朝这才笑着抬起头来。当她的笑眼恰好对上周怀年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时,她心里有些泛酸,于是她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

  “没想到,修指甲这事儿还挺不容易的。”她抬手拭了拭额角上沁出的汗,想通过说话来分散自己心里的那点难受的劲儿,“上回看你给我剪,感觉你还挺厉害的。难道你从前还专程去学过?”

  周怀年笑笑,站起身来,一面收拾着那些剪下来的指甲,一面淡淡地回答她的话:“不算专程学过。但从会使剪子开始,就替我娘修剪指甲了。那时年纪小,有许多次都剪到了她的肉,甚至也有害她流血的时候。可她也不怪我,只是说,慢慢就好了,慢慢就好了。所以,慢慢地,我就愈发小心。慢慢地,在小心之中,手上也就愈发熟练。后来她走以后,我便再没替别人修剪过。直至那日给你修剪,我才发觉,我这门好手艺可不能再荒废了,往后得总替你修剪才是。对了,不瞒你说,我还会剪发。等到了香港啊,那边的天气湿热,我就给你剪个短一些的瘦月式,这样凉快一些,你说怎么样?”

  周怀年笑着回头,以为她也该是扬着一张笑脸对他。然而,他回头看到的,却是她满脸是泪的样子……

第八十六章 结婚照

  周怀年回头看她时,穆朝朝手里的剪子便掉到了地上。她的手指正在渗血,而她的眼泪也无法收住。

  “怎么这样不小心?”周怀年蹲到她身前,拿起她受伤的手,心里颤着,不由得生出怨怪。

  他的嗔责带着心疼,惹得穆朝朝又忍不住流下更多的眼泪来。眉心拧着的周怀年忽然被她哭得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便再也不敢有一点责怪,赶忙抬手,去轻轻抚她湿漉漉的脸蛋,“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下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帮我修指甲了。咱们不哭了,行不行?”

  穆朝朝死咬住唇,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想要强忍住泪意,并拿他的手去挡自己的眼睛。手是她故意用剪刀戳伤的,只是想用来遮掩自己胸腔里愈发涨满的悲伤情绪。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隐瞒情绪的人,少女时代的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哪怕后来因为江家遭遇了重大的变故,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她一人身上而让她的性子有所改变,那她也依然会在受不住的时候,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哭上一场。

  可这样的方法,在面对周怀年时,彻底失效。她在他的面前,装不出世故,装不出若无其事,装不出强颜欢笑。她高兴了,她难过了,她委屈了,她痛苦了,她的一切感受,她都控制不住地想让他感知到。可以后,他很可能再也感知不到了。

  她呜咽地哭起来,躲在他的手掌后,用欲盖弥彰的办法,将自己的痛苦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周怀年不说话了,他站起身,将她搂紧在怀里。她的眼泪很快洇湿他的缎面寝衣,她的抽泣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心上。

  顾尧,这事儿他跟他没完。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猜对了,但他总有办法知道真相。周怀年低头,用自己冰凉的唇吻住她已经哭出汗的额头,又用极低极柔的声音,哄慰着怀里伤心欲绝的泪人,“朝朝,我在。有什么事,我都在。你要相信我。”

  正是这几句话猛然间点醒了穆朝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是对他这般过分的依赖,将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后果。悲伤倾泻过后,顾尧的话、山下渊一的话再次充斥在她的耳边,而理智也正在一点点地占据上风。眼泪终于不再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气,抽抽噎噎地对他说:“顾副局长说的一点都没错,到了香港会是一个艰难的开始,而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哪怕你给我买下最好的钻石戒指,我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周太太……”

  这是她给出的解释,这让周怀年心头一紧,眉头随之又蹙到了一起,“是因为这个,让你难受了?这话,是顾尧对你说的?”对于顾尧那张刻薄的嘴能说出这话,他并不稀奇。但不知为何,他方才心里的那点猜想也依旧没有散去。

  穆朝朝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不想让他看穿,只想把这假话更坐实一些,“顾副局长没有这么直白地说,但我心里清楚。不论是香港还是哪里,我们是没可能成婚的,也许上天就是这么定好的。让我们分开再相遇,可即便在一起,也没办法成为夫妻……”

  “不是。”周怀年丝毫没有犹豫地纠正她,“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结婚。教堂?还是法院的公证处?你想要在哪儿?认可哪一种办法?你与我说,我现在就去办。”

  他很认真地在同她说这些,这让穆朝朝破涕为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好了,我真的不该这么哭哭啼啼的。若是真在今晚就成了婚,我这位第二任的周太太,不仅不能成为你的贤内助,恐怕还要被人说成是上海话里的‘作女’了。”

  周怀年沉了脸,“谁敢?”

  以他的作风,只要开口交代下去,的确也没人敢在背后生口舌。然而,这显然不是穆朝朝想要的结果。她扬起脸来,在他的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上轻吻了一下,似是在予他安慰,“没有人敢。可是我也不想那么麻烦。我想了想,不如这样……”

  “怎么样?”他的唇上沾了点她微咸的泪水,便又叫他心软了下来。

  “我们……去拍一张结婚照吧。就像如今的新人登在报纸上的那样,穿白色的洋婚纱,穿黑色的西服西裤。”穆朝朝含水的眸子忽而闪闪地亮了起来,像漫天的星子缀进了深夜的湖水里,透着很澄澈的期待。

  而这期待,对周怀年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他睇着她,补问了一句:“你想登在哪家报纸上?”

  穆朝朝愣了愣,拿手指掐他一下,“哎呀,不登,就拍照!”

  这一掐,倒忘了是用的受伤的那只手,她旋即收手痛呼,“嘶——好疼!”

  周怀年不敢再逗她,忙拿了她的手到自己的嘴边“呼呼”吹气,“你说,你怎么总干伤害自己的事儿?伤口这才刚凝上,你看又流血了。等着吧,我去拿药。”

  他说完起身,穆朝朝便坐在床上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穆朝朝这才叫了他一声:“怀年哥……”

  “嗯?”他驻足,回头看她。

  穆朝朝弯了唇角,对他笑了一下,“拍照时候,你还是穿长衫吧。”那是她最初就爱上的样子,也是她能够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样子。

  “好。”周怀年应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对她说:“那你能不能穿件嫩黄色的衣裙?”

  穆朝朝眼圈又泛红,她咬了咬唇,点头说:“好,我穿着。”

  ……

  拍结婚照的那天,他们都按当年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穿着打扮。只是手上多了一对配对的婚戒,穆朝朝的头上还多了一顶新娘的凤冠。

  尽管这样的打扮不是西洋风的婚纱西服,也不是传统中式的大红喜服,可当摄影师按下相机的快门,镁光灯如烟花般瞬时闪过时,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与任何心意相通、彼此深爱的新人一样,隽永而幸福。

  PS:呜呜呜呜,有种大结局的感觉怎么回事?

第八十七章 同归于尽

  谁也没能想到,就在他们拍完结婚照的十天以后,上海,动荡开始。

  日军企图吞灭中国的狼子野心不再隐匿,他们的炮火从华北向南移,对上海发动了大规模进攻。一时之间,曾经让世人流连忘返的东方金银岛,竟已成了硝烟滚滚的绝命之地。

  这是周怀年出逃前与顾尧的最后一次会面。在周怀年自己的公馆里,他与顾尧以冷静的口吻,做了一次近乎要撕破面皮的交谈。

  戒烟已有几个月,为了陪顾尧,周怀年破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雪茄。烟草味苦涩辛辣,却比中药味要好很多,即便他已经戒烟,他也很难忘记尼古丁能纾解情绪、舒缓大脑的功效。

  袅袅的烟雾中,他听完顾尧所说的出逃计划,拿未夹烟的无名指在眉心间按了几下,而后唇角微勾,冷冷开口:“顾兄啊,你是不是漏了一个细节忘说了?”

  顾尧正将烟放到嘴边,听他说这话,便又将手放了下来,“漏了哪一个?”

  “走时,我从这里出发,小公馆那边该怎么走?你没说吧?”周怀年看向他,眼神不是不解,而是质问。

  “小公馆”指的是哪儿,顾尧心知肚明。对于周怀年或许猜到了什么,顾尧则是有一点愁乱。然而,顾尧最大的特点便是狡猾且不动声色,所以这时他吸了一口烟,不急不忙道:“你们分开来走,会比较稳妥一点。穆小姐那边,自会有人护送她上飞机。”

  周怀年在烟灰缸里弹掉烟灰,冷声说:“不必。我的人会在那里护她,不用浪费你们的兵力。”

  烟味儿在顾尧的嗓子眼里狠窜了一下,他忍下一阵咳意,笑了笑说:“谨初啊,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周怀年的脸上没了笑,像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虽还见不着狂风骤雨,却已经让人心生畏怯,“不要说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话,我只想让我的女人好好的。你要效忠你的党国,那是你的事。我要护着她,那是我的事。如果你非要把这两件事弄得对立起来,那你也该清楚我的脾气。”

  顾尧也笑不出来了,他眉头紧锁着,向周怀年抛出了几个问题,“是国家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若不是你在这上海滩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我们为什么要这般费心机?护你周全的事,不容有任何闪失,不管是上海的人心,还是上海的经济,政府都需要你的助力,难道你就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吗?”

  燃了还不到一半的雪茄被生生拗断在周怀年的手里,他冷笑了一声,语气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放狗屁。”

  顾尧脸色难看起来,额上的青筋此时都已显现出来。然而,周怀年却没将他此时的表情看在眼里,只顾把自己手里的烟屑在烟灰缸里抖落干净,而后说道:“既然这么为难你们,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香港我也不去了罢。”

  听他如此说,顾尧是真急了,他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急声道:“你是不知道日本人要拿你怎么办吗?!留下来,不是死,就是当汉奸!”

  周怀年站起身来,甩了一下自己的长褂,沉声问道:“大约还怕我去当‘赤匪’吧?”

  “……”顾尧默然了片刻,长出一口气,指着周怀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周怀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道:“你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要为难我。”

  说完这句话,周怀年便转身离开了,待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顾尧的视线中时,顾尧喊了他一声:“行,周怀年。你行!”

  周怀年停下脚步,头却没回。过了一会儿,便听顾尧又说:“你且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回头想想,该拿什么来还!”

  周怀年勾唇笑了一下,回头应道:“什么都行。”

  *

  夜里十点钟,小公馆主卧室的双人床上,穆朝朝被身上的男人压着,呻吟不断。

  “夹紧一点。”今晚的男人有点凶,分明她已经听话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却始终不大满意。

  她的腿明明已经牢牢地圈在他的腰上,他却还要用手使劲攥着她的臀胯。很用力地,让她觉出自己的皮肤可能已经在变青紫。平日她耍小性子对他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然而,真正感到他有气时,她是不敢火上浇油的。

  于是她开始装作可怜地向他求饶,叫他:“好哥哥,受不住了,轻一些吧,轻一些吧……”

  他却在猛地一阵冲贯后,低头去咬她的那两团抖得更可怜的地方。穆朝朝惊叫起来,两只环抱住他的手挠破了他的背,双腿也奋力挣扎着,妄想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

  周怀年强忍了一会儿,抬起脸来,伸手钳住她的下颌,并用带红血丝的双眼瞪着她,“就那么不想和我一起?那今晚就在这儿,在这床上同归于尽好了!”

  说着,他复又埋头到她的身上,肆意啃咬。穆朝朝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惹急了,狠命地推他,并哭喊道:“周怀年,你是不是疯了!说的什么疯话!你别碰我!你起来说清楚!你起来!……”

  她觉得自己受了污蔑,便开始拳打脚踢,却不知道男人今日就是想要狠狠地惩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果真,被她一通乱打,周怀年起急了。他拽住床单的一角,用膝盖抵着,“呲啦”一声撕下一个长布条来,旋即将她乱挥乱打的手给捆了起来。

  不待她作出反应,周怀年拉住她的一只胳膊,便将她整个人翻了过去。穆朝朝“啊”的一声大叫,腰臀旋即就被拉了起来。周怀年不由分说地再次进入,用最大的力度,一下又一下地几乎要把她给彻底贯穿。

  赤裸的女人背对着他,即便反抗,也无法动他分毫。她只能呜呜咽咽地开始哭泣,心里还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被他这般粗蛮地对待。

  周怀年自己的膝盖也都要磨破,心里憋着的那口闷气,却始终无法排解。他一遍又一遍地要她,她喊疼,他也疼,却好像真的要兑现方才说的“同归于尽”的话,不一同死在床上就不罢休似的,疯狂地动作。

  直到她哭得失了力,他也在她身上耗光了所有的力气,他们也没能死在床上,死在一起。周怀年眼尾红着,覆在她的身上,在她耳边低喃:“穆朝朝,你就真舍得我,让我一个人走,是吗……”

  还在哭喘中的穆朝朝怔住了。片刻以后,她合上了眼,以为流干的眼泪,又从眼缝里流了出来。她开口,嗓子却已经哑了,她说:“能怎么办呢?你真不如把我弄死在床上……”

  PS:紧赶慢赶写完了,来不及改了,好困,先发出去有错明天再改吧~宝贝们,今天还给凶巴巴的老周投票吗?嘤嘤嘤~

第八十八章 毒誓

  周怀年抱着她去浴室洗澡。黄铜的莲蓬花洒之下,穆朝朝湿淋淋地站在那里,任水雾蒸腾着自己,任方才刚刚欺过她的男人替她擦洗身体。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顺着温热的水流温柔地抚过她不着寸缕的肌肤。而他只是闷不吭声地给她洗身子,不像从前会在浴室里与她嬉闹,与她缠绵,他的眼尾仍红着,却已经没有了先前在床上时那种骇人的戾气。可他这副样子,就像是给穆朝朝的胸口插上了一把刀,一点一点地剜着她的心。

  终于,他的手在触到她腿心的时候,穆朝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此时,他正屈膝蹲在她的身前,因她的反应,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的脸。

  “疼?”他的手不敢再碰那里,蹙着眉只问了这一个字。

  穆朝朝咬着唇,红着眼圈点头。可怜的模样,差点让周怀年又心软。

  “不洗能睡下吗?”然而,他的语气像严厉又专制的家长那般,虽是征询意见的话,听起来却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穆朝朝抬手揉了一下不知是被水汽还是泪水模糊了的眼睛,摇了摇头。

  “那就忍一下。”周怀年起身,从花洒架上取下花洒,并将水调小了一些,这才又蹲身下来。

  这次他没有再用手去碰她,穆朝朝只感觉有温热的细流正缓缓冲洗着自己的私处。那里的痛感没有了,心里的痛感却仍在扩大,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抚他的脸,“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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