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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听见楼上杭攸宁哭喊的声音,他连忙跑上去。

  他没意识到,那是一只蜘蛛。黑色的蜘蛛。

第24章 救救我的女儿

  人群都散去之后,家里只剩下张淑芬和杭攸宁。

  杭攸宁跪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通红,不住抽噎着,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委屈。

  张淑芬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手里。

  杭攸宁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妈妈穿了一双皮鞋,还有尼龙丝袜,身上仍旧是那件旧到变形的汗衫,但是看着很整洁。

  “妈——”杭攸宁小声叫了一声。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张淑芬突然吼了一声,把杭攸宁吓得一激灵。

  她把脸埋在手掌心,就像是累极了,许久,才抬起头道:“我真的,从来不想给谁当妈”

  张淑芬抹了一把脸,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沧桑:“当了妈之后我就得养活你们,养活一个还不够!我还得养活你!我马上就五十岁了!半辈子都没了!”

  她像是哭,又像是笑,歇斯底里的吼着:“我还得养活你!”

  杭攸宁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对不起你爸!”张淑芬却越说越多:“我给他生儿子,我以为我能把他心暖热了,不行,他一辈子就跟我隔一层,他心里有别的骚女人!”

  杭攸宁如遭雷劈,她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张淑芬却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拼命摇晃:“你为什么要折磨我?啊?为了你爸?天底下所有人都能折磨我!你不能!你不能!”

  她双目赤红,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你他妈的是我生的!我养的!你凭什么折磨我!”

  “我没有!妈妈,真的有坏人,我不是故意的!”杭攸宁在她手里如同暴风雨中小鸟,她发着抖,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母女仍保持着对峙的姿势,一动不动。

  敲门声越来越大,一个男声传来:“淑芬!你在家吗?开个门!”

  张淑芬迟疑了一下,放开杭攸宁,去开门。

  门外,居然是曹主任——她的顶头上司,一个老实巴交的鳏夫。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站在众人目光中,眼神却坦荡。

  “淑芬,今天早晨出这么大事,我怕你没吃早饭,给你打回来了。”他塞了一个保温桶给张淑芬,大声道:“我走了,回头见!”

  走廊里,门缝里、窗户后,探出许多个头来,他们在看,看这个只当了一年寡妇的女人多么守不住,都当妈的人了,还能这么不正经,啧啧啧。

  张淑芬在这些鄙夷戏谑的目光中,挺直了背,她突然找回了年轻时的大嗓门,她追了两步,喊:“谢谢你了,老曹。咱明天见!”

  说完,她啪地合上门。

  杭攸宁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如果有人问她,是不是要张淑芬为她付出一切,她肯定诚惶诚恐地说不用不用,妈妈当然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但是,如果问,她愿不愿意妈妈有男朋友……

  她不愿意!她也说不出理由,她就打死不愿意!

  妈妈……可以再忍一忍,等她长大了,她一样也可以让妈妈过上幸福的日子。

  她那时候不知道,等她长大了,妈妈就会变成性别模糊的“老人”。

  她也不知道,她终究会奔向自己的生活,在妈妈的幸福和自己的幸福之间,犹豫着,徘徊着,选择后者。

  ——

  曹叔叔来了之后,张淑芬心情变得很好。

  她开始光明正大地穿着带花的裙子,配尼龙袜和凉鞋,曹叔叔经常会骑着自行车到楼下接她,听说两个人还去看电影,分享同一包爆米花。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张淑芬的八卦,他们替老杭寒心,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疼老婆宠孩子,换得这么个下场,太让人寒心了。

  楼上有一个叔叔是《文艺众声》的编辑,还特地写了一篇文章,就叫《寡妇和她的女儿们》。

  张淑芬并不是不在意,可她越在意,她越要把头昂起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没偷汉子,她谈恋爱,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她甚至照常一三五去值夜班,有时候跟李姐,有时候……就跟曹主任待在一起,百货大楼的值班室,很小。他们把剩下的肉、菜、豆腐拿过来,煮火锅吃,头碰着头,好像一对去野炊的少男少女。

  每次出门的时候,杭攸宁都会默默看着她,用那双像极了杭寻的眼睛。

  说也奇怪,三个孩子,只有这个小的像杭寻,尤其是抬眼看人那样子,会把头轻轻一歪,简直像到邪门。

  面对这双眼睛,张淑芬甚至有种堵气的意思,你不把我当女人看,有人愿意!

  所以她从来没听过杭攸宁解释,什么有坏人撬锁,那都是小孩子的花招,杭攸宁求她不要出去的时候,她只是骂她一顿,然后掰开杭攸宁的手。

  所以,当她赶回来,面对家里冲天燃起的大火时,后悔得跪在地上,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我女儿还在里面!求你们救救她!”

  “救救我的宁宁!”

  ——

  放学路上,杭攸宁走得飞快。

  最近,她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就在刚才,她从众多接孩子的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个长手长脚的人,脸也很长,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吓得后退一步,刚想喊人,就看到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欢快地飞扑到那个长脸男人怀里,叫着爸爸。

  “不能害怕,一害怕,你就乱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是爸爸教过她的,他说那些野马群天生就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有水源,谁也伤害不了它们。

  除非让它们受惊,它们就会一哄而散,彼此践踏,狼就可以把落单的小马拖进巢穴。

  杭攸宁还是怕,这段时间她一直活在恐惧中,每次放学,就跟做贼一样疯狂往家里跑。

  回家的路大多是大路,只有楼道里很黑,她每次上楼的时候,都要在楼下徘徊很久,最好能遇到一起上楼的邻居。

  如果实在没有,就眼睛一闭冲上去,然后飞快地开门!锁门!

  终于坐在家里的时候,她每次都会感觉心脏在狂跳。

  到家就好了,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喘匀了气,仔细锁好门,踩着小板凳,开始热张淑芬给她留的饭。

  那天是个周五,周六晚上杭雅菲和张淑芬都要回来睡觉,她一边热菜,一边对着黑白相框念叨:“爸爸,我姐最不喜欢吃土豆了,妈明天能带好吃的回来么……”

  火舌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阴影。

  她没看见,床底下杂物之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她。

  ——

  时钟指向晚上八点。

  许野跟一群兄弟玩扑克,他心神不宁,被贴了满脸的纸条。

  “野哥,今天怎么回事?给我们送钱啊?”

  许野把牌一放,站起来道:“我不玩了,回铁北大院看一眼去!”

  孙胖子连忙拉住他,道:“咋啦,你这天天晚上跑哪去!跟站岗似的!”

  许野皱起眉,道:“上回那事我总觉得蹊跷,我妹她从来不撒谎。”

  “胆小,小孩子一胆小就胡说,我小妹小时候非说床底下有妖精呢!”孙胖子拉着他道:“你再玩一会,剩我们几个怎么玩啊!”

  其他人正在兴头上,也起哄:“野哥,怎么?输不起啊?”

  孙胖子也劝:“这不好几天了都没事吗?你再玩十分钟,然后哥几个陪你一起去看她。”

  许野半推半就地坐下了,他心慌,那个画在杭家单元楼门口的涂鸦,一直在他脑海里晃悠,他觉得在哪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

  “小呀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进学堂……”

  杭攸宁一遍唱歌给自己壮胆,一边用旧毛巾抹干净脸。

  “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啊!”

  她一声尖叫,妈妈的花露水被她不小心打翻了,地上都是碎片。

  她跪在地上,把玻璃碎渣捡起来,满屋子都是刺鼻的香味。

  捡好了,才上床睡觉了。

  穿着拖鞋的小脚,出去又进去,在床边晃来晃去,最终消失在床边。

  灯关掉了,一切陷入黑暗,隔着墙壁隐隐传来邻居吵嘴、走路、收音机的声音。又渐渐地变得静寂无声。

  只有时钟一节一节地转动。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上,一片接着一片,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只瘦长的手,慢慢从床底下探出来,随后是关节活动的声音,咯噔,咯噔……

  仿佛一只巨大的蜘蛛,舒展开每一个肢节,显露出让人战栗的真身。

  他缓慢着开口:“孩子,你可难抓啊。”

  声音嘶哑难听,如同一只蚂蚁在身上爬。

  他杀了五个人了,没有一个人像这个孩子警惕心这么强,他竟然都找不到一点破绽。

  只能藏在她家里。

  现在,他终于可以享受他最喜欢的东西。

  当最后的庇护所被打破,属于女孩的恐惧和绝望。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办。

  他扭亮手电筒,摁住床上的女孩子,一字一顿道:“你爸爸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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