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是从医院醒来以后第一次感到全身通畅，将所有都抛之脑后的喜悦。

　　什么也不用想。

　　闻着空气里急速的雪松气息，和未及盛夏透着凉意的风。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关久了好不容易挣脱牢笼的鸟，一点不怕跌落。

　　但是——

　　还不够。

　　沈书念不知道缺了什么。

　　宋茴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眼底有几分茫然，余光里瞥见顾清行。

　　他从坡下上来。

　　风吹起了他的黑色衬衫，在车灯没有照到的地方仿佛沉进了黑夜里。

　　星星似乎很低。

　　沈书念觉得自己一抬手就能抓到星星，鼻尖嗅到风里的清冷雪松气息，她偏头，看到仰头望天空的顾清行。他眼底融了星光，下颚线清晰，低沉地声线在只有虫鸣的氛围里格外令人着迷，“你可以喊出来。”

　　“！”

　　沈书念诧异几秒，唇抿紧了。

　　顾清行偏头，视线低垂与她交汇：“这里没人会在意影后沈书念。”

　　酸涩涌上心头。

　　沈书念绷了许久的心塌陷了一些，她看向关心她的宋茴，和倚在车身上玩打火机的陈万钦。她抿紧了唇，上次就在顾清行面前哭了，绝不能有第二次，沈书念忽然体会到他身上沉稳温柔的无法言说的力量。

　　她张了张唇，没发出声。

　　俏丽面容上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喊。”

　　正当时，冯昱飙车的轰隆声传来，声音大的盖过万物，沈书念紧闭双眼，对着前方大喊了声。轰隆声停下，宋茴和陈万钦看向车，顾清行双手插兜，看着她喊完鳖红的脸，“需要的话让冯昱继续轰。”

　　“……不、不用了。”

　　沈书念抓住他的胳膊，软白面容上浮了绯色。

　　顾清行这次没有拂开她的手，低头凝视几秒她的细白指尖，喉结滚动。

　　从山上下来。

　　跑车丢给赵通找人送回去。

　　沈书念自由的忘记了和宋茴回家，径直上了顾清行的车，车开到半道才想起，但也回不去了。她想着郑姨他们会找东西盖上，也可以住。

　　极致的兴奋过后，疲惫袭来。

　　沈书念视线里交错着路两侧的路灯，偶尔看路上车的车牌，昏昏沉沉间目光转向顾清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这一看就没移开眼。顾清行将车停在车库，手背生热，他转头，沈书念脸对着他的方向，睡着了。

　　她的脸很安静。

　　面皮白净，眼尾细长，乌黑卷翘的睫毛轻微颤着，两瓣唇松松抿着。

　　电视电影或者各种红毯活动、杂志上，沈书念都带妆，唇色浓烈吸人，肤白胜雪。现在的沈书念是脱妆状态，面颊饱满，嫩的能掐出水。

　　淡淡的柑橘香晰出。

　　顾清行抬腕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静静注视了许久，深呼吸，下车轻关门，随即去开她那边的车门。

　　沈书念睡得香。

　　且毫无防备。

　　顾清行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放心在一个看似有夫妻名义、但形似陌生人的他面前睡着。之前顾沈两家订婚时，顾清行送过她，当时的沈书念正襟危坐，神情紧张，车一停道了谢就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他弯腰进去。

　　长臂穿过她拢起的膝弯，另只手穿过她陷在椅背里细软的腰肢，弯着身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忽觉好轻。顾清行用脚踢上车门，直起腰。

　　沈书念头歪进他怀里。

　　柑橘香钻入鼻腔，顾清行呼吸微顿，喉结滚动，浑身充满了不适感。

　　极度陌生。

　　蓦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顾清行神情一怔，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裤包里，腾不出手来接。

　　他看向沈书念。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她，沈书念迷茫几秒，看清自己的位置后，向下看了看，接着目露狐疑地看向淡定的顾清行。

　　后者也顾不上还在响的手机，下颚线绷了绷，“我说怕吵醒你才抱你回家你信吗？”

　　沈书念：“……”

　　作者有话说：

　　抱到老婆但被抓包的顾总：be like!

第18章

　　短暂沉默。

　　沈书念迟疑地回：“我信。”

　　平时只觉得他手臂结实, 但没感受过，冷不丁地被抱在怀里，腰间和腿侧被他手臂拖着, 沈书念除了一点点不自在以外, 还有点小舒服。

　　毕竟不用走路。

　　多香啊。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响着，顾清行见人醒了，弯腰将人放下，“你先进去。”

　　沈书念暗道可惜。

　　顾清行没注意到她略微失望的眼神，掏出了手机接通，是海外电话。

　　那厢, 宋茴也到家了。

　　她给沈书念发消息：[说好的回我家结果屁颠屁颠上了你老公的车。]

　　[重色轻友！]

　　沈书念对她的形容很不赞同，努力纠正：[我说我上错车了你信吗？]

　　回完, 她想起刚才顾清行的话。

　　沈书念往前走的脚步停放缓了些，回头, 顾清行离她有点距离, 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嘴巴动着。似有所感，对方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乍然想撞。

　　沈书念红唇抿了抿，握紧了手机, 目光有些钝，顾清行移开了视线。

　　宋茴消息过来：[不信！]

　　沈书念神思回拢，没头绪的笑了, 往前走了几步的她猛地停住脚步。

　　她先进去。

　　她从哪儿进？

　　沈书念左右看看, 底下车库很大，停着好几辆豪车, 今晚飙的那辆红色法拉利还没开回来。她在原地等了会才听到了后面沉稳的脚步声。

　　顾清行身形逼近, “怎么了？”

　　沈书念将手机塞进口袋, 说，“四通八达的，我不知道走哪个方向。”

　　“是我欠考虑了，跟着我。”顾清行想起她算是第一次来观澜居的车库，晚上过来时车是停门口的。他率先向前，沈书念跟上，前方转角是电梯，直通一楼，灯亮着，静悄悄的，郑姨和王叔都去睡了。

　　回了房，那幅照片被拥浅绿色的布盖了起来，沈书念进浴室洗了澡。

　　今晚是她出院后第一次单独睡。

　　以往不论是顾家还是沈家，顾清行都在，空气里多了轻浅的呼吸，不像现在，闭上眼安静至极。沈书念开着地灯，数了一百只绵羊后入睡。

　　很快。

　　她就醒了。

　　车祸醒来后一直有人陪着，冷不定地独自入睡，闭上眼脑子里特别乱。

　　沈书念找宋茴打游戏。

　　宋茴没回。

　　她强迫自己入睡，断断续续地，陷入不了深度睡眠，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甚至久违的做了梦。回廊式的教学楼，她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看到走在她前面的程冶，沈书念张开嘴喊，程冶听到声慢慢回头。

　　回头——

　　梦境戛然而止，沈书念惊醒。

　　恍惚间，她想不起来程冶的脸，是模糊的，沈书念拉上被子蒙住头。

　　-

　　初晨阳光递进。

　　薄纱般的窗帘上映着细碎光芒，沈书念睁开困倦的双眼，在被窝里赖觉，摸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她醒得早，还没到和章怡约的时间。

　　昨晚浪的时间长，疲得很。

　　沈书念在床上酝酿了十五分钟才爬了起来，洗漱换衣，下楼时家政阿姨在打扫楼梯卫生。她也分了心思打量周边的布景，怎么说呢，沉闷，一股老干部风，通体暗色，明艳点的可能就是红木扶梯。

　　郑姨看见了她，“太太醒了。”

　　沈书念甜甜喊了她一声，转了一圈看向楼上，“顾先生还没起床啊。”

　　“先生一早去公司了。”郑姨说，“早餐也准备好了，太太你看看吃什么。”

　　沈书念早上胃口不是很好。

　　她看着光秃秃的茶几，觉得很浪费空间，“茶几上摆几支向日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