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那是我阿妈给我梳的。”小女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两颗压得扁扁的奶糖。

　　奶糖放在她黑乎乎的手掌心上，一看就知道这两颗奶糖被放在口袋里捂化了，不小心压扁后又冻了起来。

　　“给我吃的吗？”段西西伸着手指头指着自己说。

　　“对呀，”小女孩点点头，说：“我给你吃糖，你能给我摸摸你的狗吗？”

　　“可以啊。”段西西毫不吝啬地把飞飞带了出来。飞飞知道自己吠错了人，心虚地朝她摇着尾巴。

　　“咬人吗？”

　　“不咬的，咬了也不疼。”小女孩被她上半句话鼓舞，刚想试着摸摸飞飞的脑袋，又被她后半句话劝了回来。

　　小女孩蹲下来抱着膝盖说：“我看看它就好。”

　　飞飞便跟着一起趴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哄她开心。

　　可小女孩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它，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

　　她一直蹲到牧民妻子叫她回去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段西西说：“你要是想看飞飞，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好啊。”小女孩腼腆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中没送出去的奶糖，二话不说递给她说：“奶糖给你吃，我送你的。”

　　将两颗奶糖塞到段西西手里后，小女孩便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段西西呆呆地看着手中还带着体温的奶糖，小小的脑袋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郑沅欣从淋浴房出来后恰巧看见段西西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

　　她又转头看了看小女孩越来越远的背影，走过去笑着说：“西西真棒，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姐姐吃奶糖吗？”段西西把其中一颗奶糖递给她说。

　　“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段西西“哦”了一声，忽然听见脚下的飞飞汪了一声，飞飞早已对段西西的奶糖垂涎三尺，正好趁着段扩不在，它赶紧提醒段西西给它吃一颗。

　　“飞飞要吃奶糖是不是？”段西西看见飞飞点头后便拆开了奶糖的包装袋。

　　奶糖被压得过分扁，段西西费了一番工夫才拧开，从包装袋里取出那块乳白色的奶糖。

　　“飞飞你张嘴！”

　　飞飞乖乖地坐在地上，张大嘴巴，等那块乳白色的奶糖被放到自己粉色的舌头上后才慢慢地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晃着尾巴。

　　郑沅欣观察了飞飞老半天，自言自语说：“这小狗别是装了个人的灵魂吧？”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

　　她的困惑自然是没人来给她解答的，因此郑沅欣只是想了一会儿便没再想。

　　她捂着肚子说：“西西，你饿不饿？我哦的去吃晚餐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段西西也觉得有些饿，于是她点头说：“好啊，我们快去吧。”

　　郑沅欣领着段西西去到客厅时，一抬头就看见段扩和郑裕霖坐在餐桌旁边，桌上还摆了几样晚餐。牧民大叔和妻子挨着坐，剩下几个小孩坐在左右两边。

　　刚刚来看飞飞的小女孩挨着牧民妻子坐，她看见段西西进来，特意冲她眨了眨眼睛。

　　段西西笑着跟她无声地打了个招呼。郑沅欣拉着段西西坐到给她们俩留的两个位置上。

　　桌上的晚餐很简单，却很丰盛，她们俩一坐上来，牧民大叔便招呼所有人开吃。

　　郑沅欣抓了一块牦牛肉，转头问郑裕霖说：“你们俩怎么洗得这么快？”

　　“是你洗得太慢，谁像你一样洗澡洗一个小时以上。”在揭老底这一方面，郑裕霖总是比郑沅欣更胜一筹。

　　郑沅欣憋红了脸说：“我这次洗得很快了。”可郑裕霖根本没理她，一心放到桌上的食物上。

　　段西西一整天只吃了几块巧克力，这会儿早饿得饥肠辘辘，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吃靠近自己位置的食物，后来等大家渐渐放开，牧民大叔和妻子用方言交谈，郑沅欣和郑裕霖也说得越来越大声时，段西西才敢放开肚皮吃。

　　可有些放得太远的食物她就是想吃也吃不到，只能对着那盘诱人的蘑菇炖羊肉望洋兴叹。

　　这时，坐在牧民妻子的小女孩忽然主动把那道蘑菇炖羊肉往她那边推了推。

　　“你吃。”她笑着比了个口型。

　　段西西笑着点点头，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只觉得这块羊肉比她之前吃过的羊肉都好吃。

　　一顿饭吃完，牧民妻子领着几个孩子收拾餐桌，而段扩和郑裕霖几个则被牧民大叔邀请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牧民大叔给他们说明天一天都要干些什么，牧民一天的生活总是在早上更忙碌一些。

　　早上通常要去挤牦牛奶，再就是去捡牛粪，做牛粪饼，赶着牛羊上山……

　　几乎一整个白天都要守在那里，牧民大叔笑着说：“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就自己先回来。”

　　“哪会，哪里会无聊，这里的风景这么漂亮。”郑沅欣满怀憧憬道，对明天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遐想。

　　牧民大叔笑着应下，说完重要事项后，他便跟郑裕霖他们闲聊起来。

　　段西西便挪到段扩那里去，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哥哥，你还有巧克力吗？”

　　段扩摸了摸段西西的脑袋问：“怎么了？没吃饱吗？”

　　“不是，我是想送给他们吃。”段西西指了指门口，段扩一下就猜到她说的是牧民的几个孩子。

　　“好啊，我这里还有很多。”段扩把背包放到胸前，将所有的巧克力都掏了出来。

　　但是他又拉住段西西的手说：“你别着急，等他们过来了你再给他们。”

　　“好啊。”段西西想了想，点头说。

　　“西西过来坐到我的膝盖上。”段扩一把将段西西抱了起来，双手从后面抱着她，还问：“西西你冷不冷？”

　　“不冷。”甚至还有点热，可段西西却舍不得离开段扩的怀抱。

　　“叔叔是在讲故事吗？”段西西忽然伸长了脖子，头上的辫子顶到段扩的下巴上，弄得他痒痒的。

　　“是啊！”段扩有一种想把她头上的辫子揉乱的冲动，可再想一想自己的年纪，最终还是笑着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

　　印象中，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喜欢吃完饭后讲故事，那时的段鑫民总喜欢把段扩抱起来，故意用冒了胡茬的下巴去磨他的脸，搞得段扩烦不胜烦。

　　可他实在经不起段鑫民讲的故事的诱惑，每当吃完饭后，他总是纠结再三才跑到段鑫民身边去。

　　那时候的娱乐活动并不多，晚饭过后，除了出来散步就是一家人围坐在大屁股电视机前，准点守着节目播出，漫长的广告总是让人特别恼火。

　　可段鑫民却能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讲述一个又一个生动的小故事。

　　所以，当牧民大叔习惯性地讲起故事时，段扩便下意识把段西西抱了起来。

　　牧民大叔讲故事的声音很轻，可外面的几个孩子却有心灵感应一般，一窝蜂地溜了进来，一左一右围着牧民大叔。

　　听了一会儿，有个小男孩打岔说：“阿爸，你这个故事都讲了三遍了，再换一个新的。”

　　牧民大叔憨厚地笑了笑：“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才刚讲？”

　　“那我再想想。”牧民大叔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舒展笑颜说：“有了，你们仔细听着。”

　　“从前有个老牧民放牧很厉害，一直到了八十岁还上山放牛，这年暑假，最小的孙子被父母送来跟他一起放牛。

　　小孙子很不听话，总吵着闹着要回去，可老牧民哪有时间送他，就这么一天天拖着，等他父母来接，小孙子以为老牧民故意不理他，每顿饭都只吃一半，剩下的全部倒掉，希望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抗议。

　　可惜他一连倒了十天，日子根本没有什么变化。某天晚上他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一阵温柔的抚摸惊醒，小孙子定睛一看，那‘人’黑乎乎的，像是一团黑雾，一点人形也没有，可小孙子却迷迷瞪瞪的，听见它说：‘你不是想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后，立马喜出望外地跟着那团黑影跑了出去，一开始那团黑影还会等他，后来嫌他走得太慢，直接把他托了起来，小孙子这时才害怕起来，嚷着要回去，可那团黑影只是带着它越升越高，小孙子被吓坏了，急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山上，身边还蹲着老牧民，老牧民说：‘你倒的剩饭引来了邪物，那邪物差一点就把你吃了，还好我及时把你救了下来。’

　　后来小孙子再也不剩饭了，也不吵着嚷着要回去了。”

　　牧民大叔停顿一会儿，忽然掐着嗓子说：“我看看今天谁剩饭了？我肚子好饿，让我吃一点！”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尤为刺耳。

　　紧接着客厅里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然后又一齐出现了好几道尖叫声。

　　尖叫过后，客厅里的人个个面色苍白地看向最先发出尖叫的地方。

　　郑沅欣红着脸道歉说：“抱歉，我听得太入迷了。”

　　放在桌子下的手却狠狠掐了一把郑裕霖的大腿说：“有事不能晚点说，你刚刚拍我干嘛？”

　　郑裕霖龇牙咧嘴地笑着说：“我看你听得那么入迷，想吓吓你。”

　　“这仇我记下了！”

　　段扩也被突发的意外状况吓得不轻，缓了一会儿后他看向段西西说：“西西你还好吗？”

　　段西西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什么还好？”

　　她的脸色依旧红润，似乎一点儿也没受到惊吓，段扩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没事。”

　　“对了，你不是想送巧克力给他们吗？现在可以去了。”段扩提醒她说。

　　段西西摸着鼓鼓的口袋，点头说：“好啊，哥哥你放我下来。”

　　段扩便起身将段西西抱了下来，她一落地就立马往小女孩那边跑。

　　段西西数了数，一共有三个小孩，将口袋里的巧克力都掏了出来，捧在手里说：“我有巧克力，你们吃吗？”

　　弟弟妹妹都往小女孩看去，小女孩顿了顿，伸手从她手里拿了一个，弟弟妹妹有样学样，也拿了一个。

　　段西西不解地说：“还有好多，你们多拿点。”

　　小女孩说：“我吃一个就够了。”

　　“那，那我收回来了哦。”段西西只送出了三个，有些气馁地把巧克力放了回去。

　　小女孩看出了段西西的失落，她想了想说：“你带我去看飞飞吧，我的弟弟妹妹都很想摸一摸。”

　　“好啊，我带你们去。”段西西兴奋道，“不过，飞飞在房间里。”

　　她又转头问段扩说：“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吗？”

　　段扩有些不放心，说：“好，我送你们过……”

　　“哎，等等，要送当然是我来送。”郑沅欣打断段扩说，还没等他答应，她就站了起来，经过郑裕霖时，特意哼了一声。

　　郑沅欣牵起段西西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客房，像个孩子王一样说：“走吧，我们去看飞飞去。”

第36章

　　早上六点钟， 天还没亮，段西西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缓了老半天才想起来她现在和郑沅欣住在一个屋里。

　　郑沅欣还没醒，背对着她睡在外面，身上裹了一条厚毯子， 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