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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他失了视觉,胡乱攻击,丁清见状都不得不夸周椿一句聪明。

  只可惜,鸦魍可是丁清目前为止找来最厉害的恶鬼,他很快便分出了一只手臂飞来,双指抠入一名长老的眼中,生生挖出了对方的眼珠捏在手心,以此来看向周围。

  丁清嘶了声,该死的,偏偏抓住的就是她控制的那只眼,看不见了!

  周椿那边发生了什么丁清不知,她又不能靠得太近,只是就连她站的脚下都地动山摇,远方黄符闪过阵阵白光,火光噼里啪啦炸开,可见打斗得厉害。

  便在此时,丁清脊背发寒,她敏锐地察觉出一丝攀上心头的恐惧,猛地抬头,双目灼灼。

  只见枯林上方,巨大黑羽展开的翅膀遮星蔽月,似人似鸟,带着幽幽寒气,直奔战场。

  丁清双手经不住颤抖,呼吸都停了。

  她等来了!

  是‘那个人’!

  她就知道鸦魍还是有点用的,死了不可惜!

  丁清几乎手脚并用地朝那边爬去,浓烈的血腥味随风传来,可怕的尖叫声一道响过一道,越听,丁清就越兴奋!

  战场一片狼藉,三个长老死了一个,瞎了一个,还有一个扶着周椿,勉强站立。

  就在他们的目视下,一对巨大的黑羽翅膀拢成了小山一般,掩盖了一切,可从黑羽下不断流出的鲜血与黑气可见其中惨状。

  方才还异常嚣张的鸦魍只剩残破的哀嚎,周椿看见了两道逃亡的魂魄被一股黑气卷入,吞得一丝不剩,这简直是最血腥的餐食。

  丁清到了,鸦魍也没了。

  只见黑羽收敛,入了那人的肩胛处,高大的身影笔挺地站立着,略卷的乌发长至腰迹,鬼鸟面具遮蔽了他的上半张脸,下半张脸还很血腥。

  只见他动了动嘴,从口中吐出一颗眼球,随意地扔到了被鸦魍挖去一只眼睛的长老跟前。

  周椿足下一动,刚要叫住对方,那人便走了。

  丁清连忙追了过去,吃完就走,废话不多说,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而瞎眼长老望着自己被舔得干净的眼珠,根本不敢再伸手去拿。

  --

  “等等我!”丁清跟随那人一路朝野林外跑:“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那人嫌烦,展翅欲飞,只是丁清最擅长的就是追人或逃跑,只要被她锁定了目标就躲不掉,于是几番追逐,那人终于知道她难缠了。

  “滚开!”

  丁清摇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她是打心眼儿里高兴:“有人叫我来杀你!”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周笙白:滚开!

  后来……

  周笙白:清清,你抱抱我吧,抱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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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愉快!

第2章

  面对对方的沉默,丁清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气馁,她都能见到人了,那么认这个人当自己的老大不会太远。

  她与前面的身影始终保持十步远的距离,声音高扬,介绍自己:“我叫丁清,甲乙丙丁的丁,清澈的清!”

  “老大,你别看我是个女的,我很有用,我可以成为你的眼,你可尽情利用我!”丁清道:“旁人都是一个身躯寄居多个魂魄,我不一样,我能力比他们强。我的魂魄可以分为一千三百四十三块,每一块都可以附身在旁人的体内,占据那个人的眼睛,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

  走在前面的人闻言足下微顿,丁清立刻止了脚步不敢追上去,毕竟这是对方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她若办砸了,显得忒不听话。

  鬼鸟面具转了个侧面,他的下半张脸藏在了乌黑微卷的发丝中,唯有面具下的一只眼如鹰般盯在了丁清的身上。

  一个人的魂魄只有那么大,分裂成一千三百四十三块被丁清风轻云淡地说出来,可事实上迄今为止,周笙白从未见过这样的魂魄。

  他见过分裂最多的,仅有二十一块魂魄,而且那人很快就疯了,最后用刀捅死了自己。

  就丁清这堪称瘦弱的身躯,绑在树上,一刀一片,也未必能剐下一千三百四十三块肉来。

  丁清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的视线只看着周笙白,眼底有光,满是他。

  很是痴迷。

  不过周笙白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大步离开,丁清很快跟了上去,继续喋喋不休:“我是真心投诚的!叫我来杀你的人不止派了我一个,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但我对你最真心了!我可以告诉你有哪些人要来杀你,我可以帮你阻拦他们!”

  离了那片焦黑阴森的林子便到旷野,野草长到人的膝盖下,因为丛生密集,让人行驶其中有些费劲。

  丁清的腿上满是从山间荆棘中割裂出来的细小伤痕,如今又在野草里刮了无数遍,早就已经遍布伤口,鲜血干了又破,那些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她走路很快,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在她前方的周笙白则丝毫不受野草的影响,即便是这般炽热的天气他也能将自己掩盖得严严实实。

  其实丁清以前见过一回他黑袍地下的身躯,那是深夜里的匆匆一瞥,多亏了当时的月光很亮,丁清看见他有一条腿从膝盖下方成了鹰爪一般。紧实的小腿肌肉上渐渐布上了黑羽,似玄铁铸成的爪子寒光乍现,轻而易举便能掏出人的五脏六腑。

  周笙白不是人,丁清一点也不意外。

  他也不是鬼。

  他有一双可以飞天的巨大黑羽双翅,可以随时收入脊背里,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身躯,但凡人排斥异类,更惧怕这些身份未知的恐怖生灵,故而周笙白总是独来独往。

  丁清一路上与他说了许多话,周笙白除了一开始叫她滚之外,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丁清道:“其实鸦魍的位置是我特地送给中堂周家的,因为我知晓你与中堂如今的堂主周椿关系不一般,我碰见过好几次,只要是她出来捉鬼,若是真的遇上棘手麻烦,你都会出面帮她解决!”

  丁清嘿嘿一笑:“果不其然被我等到了!老大,你真的很厉害,我才看见你就跟上去,还没到你就解决了鸦魍。”

  吃掉一只恶鬼而已,对于周笙白而言算不得什么,至于丁清说他和周椿的关系不一般,其实在中堂周家内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丁清甚少了解过,意外发现,才用周椿的安危布下了这个局,引周笙白出现。

  丁清追了周笙白很长时间,周笙白可以飞,丁清只能跑,她的体力有限,渐渐瞧不见那人的身影,直至她从旷野又走入了另一个深林之中,才发现自己最终还是跟丢了人。

  丁清好话说尽,周笙白也不稀罕认她做手下。

  不过丁清无所谓,她累了干脆就坐在地上歇一歇,她说她能分裂出一千多块灵魂碎片不是夸大其词,她的确可以随时用这些灵魂碎片附身在旁人身上,占据那个人的眼睛。

  就好比周笙白停下回头看她那一眼时,她就偷偷动了手脚,周笙白的路径,她已经基本掌握了,不会真把人跟丢的。

  天不知何时渐渐亮了,微光照入深林之中带着一股盛暑的热意,丁清在林子里找了条小溪直接站在里头,任由水流将小腿上的伤痕全都冲洗干净。等血迹消失后她才湿淋淋地上了岸,顺着印象里的方向去走。

  丁清走了一天一夜,途中还跑了一段时间,这才追到了周笙白的住处。

  那是一座笔直的山峰,从山下朝上看根本看不见山顶,浓云密布,遮蔽了山巅上的风景。

  石山山壁上都是青苔,这处像是一座断崖,磨得尖锐的刀锋直接将断崖劈开,这一面山壁除了一些老藤如网一般地攀沿其上,甚至都找不到一棵能钻出石缝的树木或花草。

  山崖的下面是很原始的林子,人迹罕至,丁清光是走到这儿就废了许多劲,一双细长的腿酸麻到直颤。她站在断崖边朝上看,饶是视线再好也看不见云层上方的山洞。

  此山名窥天,因从无人能到达山顶。

  窥天山的山巅旁峭壁下,有一处悬在半山中的洞府,洞门被老藤遮蔽了一半,还有一半即便敞露出来,也无人可见,因为实在太高了。

  周笙白就住在上面,二十个时辰前周笙白入了山洞,丁清就将魂魄收回了,她怕时间长了被对方发现,那人生她的气,那她认他做老大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丁清虽说找到了周笙白住哪儿,可却不知道要如何上去寻他。

  周笙白出门靠的是一双翅膀,从不会停在山下逗留,或许窥天山下这一圈围绕着的深林之中有什么,他也从未去探究过,更别说是发现丁清就在他家门下等着了。

  丁清找来就很累了,她在林子里随便寻了一些野果果腹,先盖着两片芭蕉叶睡一觉再想办法上山。

  等她再醒来时,又是深夜。

  丁清不知道自己吃错了哪种果子,肚子疼得厉害,冷汗浸透了衣衫。夜里云层隐去,窥天山的山顶上有一轮弯月,银光照在了光滑的山壁上,丁清盯着一处黑点,心想那里是否就是周笙白住的山洞。

  若是,那她离他当真很近了。

  如此一想,丁清又觉得自己好过了些,即便肚子再疼,疼得好像马上要中毒而亡了,她也觉得自己能忍下来。

  一场犹如生死恶斗的忍耐直至后半夜才消停,丁清想许是毒性渐渐散了。

  等她清醒过来时,天光未亮,将要日出。

  浑身半湿漉的衣裳被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丁清瞥了眼山顶啧出声,动了动双手,又扭了扭脚腕,拉伸了身躯后便走到山崖边,双手于老藤上摩擦了片刻,觉得不算很扎手,便顺着藤蔓要往上爬。

  她第一次爬只爬到了一人高,脚下打滑摔了下来,尾椎都摔得痛,歇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又继续。

  周笙白住的山洞实在太高了,丁清攀爬时头一直抬着,就没敢低头去看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摔了多少次,总之从未接近过洞府的一半路,饶是如此,丁清也在此地耗了大半个月。

  主要还是因为养伤耗时比较久。

  她爬得低还好,无非就是磕磕碰碰,摔肿摔青。

  但有过几次爬得很高,老藤突然断了,她从山上摔下来时,五脏六腑都快摔碎了,四肢从身体折断飞了出去,骨头碎裂,她躺在原地不能动,忍着饥饿与疼痛等身体慢慢恢复了,行动自如,再继续。

  又一次爬山时是夜,今夜无月,丁清突然想起了大半个月前她见到周笙白,想要认他当老大时拼命介绍自己的过人之处遗漏了一些,有些懊恼!

  她当时只告诉他她能分裂一千多块魂魄碎片,附身他人控制旁人的双眼,可却忘了告诉他,她这个人最能忍耐,还拥有一具非常经得起折腾的身体,只要她不是真的碎成一块块了,总能将自己拼凑回来。

  想要爬上周笙白的住处没那么容易,不过丁清离目标越来越近,期间还摔过两回,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爬山策略,争取下次不被同一种原因摔下。

  丁清没什么时间概念,不知道她为了爬上周笙白所住的洞府,已经在窥天山下耗了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周笙白出去过两回,都是丁清刚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只能躺在地面等自己四分五裂的身体好转,然后望着趁夜展翅飞去的周笙白,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笙白第二次出门在外时间很长,他出门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觅食果脯。

  像他们这种不人不鬼,或者已经是鬼的统称为夜界生灵,虽然和凡人共处人间,却是和人间秩序剥离开的。而周笙白在夜界不是无名小卒,夜界里的恶鬼凡是听闻拥有一双黑羽翅的男人,都是闻风丧胆。

  丁清就记得她曾经认过一个老大,那人自诩夜界最强,结果听说周笙白来了,当场尿在了裤子里,转身便跑。最后他被周笙白一爪抓在了心口,丢入池子里洗干净身上的腥臊气,一滴血都没浪费地被吃掉了。

  丁清当时就在一旁和一众小鬼望着自己的‘老大’被吃,一群小鬼吓得四处乱窜,丁清当时心口狂跳,满眼只有血腥的鬼鸟面具和那张吃人的嘴。

  周笙白以身为食,魂为饮,整个夜界都知道,作恶多端的恶鬼只期望对方别找到自己头上,像鸦魍这种藏得深的,若不是因为丁清,他还能活许长时间。

  周笙白吃掉食物后,无视那一群望向他战战兢兢的小鬼,他花多日飞到这里,以为传闻中作恶多端的风山鬼王有多厉害,结果吃起来还没鸦魍的肉多,不够塞牙缝。

  灵魂深处未被填满的饥渴叫周笙白没来由地想起了丁清,因为丁清说,鸦魍是她找来的。

  不得不说,吞噬鸦魍是他近几年来吃过最‘抵饱’的一餐。

  那个叽叽喳喳有些难摆脱跟在他身后说要认他当老大的女鬼,一旦被甩掉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像她这种没什么武力傍身还四处闲游的鬼,最容易被五堂的人抓住,一道黄符震慑,一把符灰烧死。

  周笙白想,她一定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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