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司禾佯装不懂。

　　许贺添抬起手臂，指腹轻点了下司禾的唇，眼神沉沉提醒道：“离别吻。”

　　“……”

　　-

　　倒也不会真的不去工作，许贺添才刚从车上下去，夏源的车就开了过来。

　　……隔着两道车窗，司禾似乎都能看到夏源气到冒烟的脸。

　　许贺添虽然有时看着吊儿郎当，但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他们俩都在各自努力着，司禾觉得挺好的。

　　反正也一个人，当天晚上司禾就没回华南公府，直接去了剧组酒店。

　　她第二天有排戏，得七点钟就起床。

　　头天哭了，眼周有些微微发肿，化妆师正拿着粉扑给她仔细处理着。

　　……然而一会儿拍的又是哭戏。

　　今天拍的这场戏算是整部电影反转最大的地方。

　　电影前半部分几乎是以女主视角来演绎的。在女主视角里，故事大致是男女主分开十年后，偶然间重逢，然后经过一系列机缘巧合，两人又重新纠葛在一起。

　　然而在男主视角里，重逢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是他的蓄谋已久。

　　这十年里，他其实从未忘了女主，也一直都知道女主的消息。有时是有意打探，有时是无意听说。

　　她交了个男朋友，很帅，比她小两岁，不过太幼稚，两个月就分手了。她家人这段时间在逼着她去相亲，但她很气愤地说她才不觉得自己是个老姑娘。她辞职了，然后又找到了一份兼职，最近又过得很拮据……

　　这些零零碎碎，就莫名地让他记到现在。

　　一直记到……再无法忍受和她隔绝的日子。

　　然后去找她。

　　早上的第一场戏是白元一个人拍的独角戏。

　　电影后半段，男女主在街上分开后各回各家时，镜头跟上了男主的身影。他上楼，拿钥匙，开门，换拖鞋，蹲下，开锁，拉开抽屉。

　　满满一抽屉的车票，全部都写着男主一个人的名字。车站起点和终点分别是女主生活的这座城市，和男主搬来这边前居住的城市。

　　现场安静得出奇，氛围莫名有些低落。

　　司禾和姜岩屿坐在监视器后方。

　　姜岩屿手掌托上下巴，忽的长叹了口气，摇着头感慨道：“电影都好仁慈啊。”

　　司禾从剧本上抬起头看她。

　　姜岩屿顿了下，笑了下道：“你不觉得吗？”

　　“在电影里，就算男主没有刻意为之，错过的人也总能阴差阳错地重逢……现实生活中就不可能。”

　　姜岩屿的言辞极为笃定。

　　“……”

　　司禾愣了下，下意识反驳道：“也不一定吧。”

　　“……也有，”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缘分未尽的。”

　　比如她和许贺添。

　　司禾觉得，是命运给她开了一道后门。

　　才能让很多年前被迫别离的小姑娘和少年，再度重逢。

　　姜岩屿垂了下眼睫，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什么：“可我总觉得……”

　　“一定是，至少有一个人，是一直在逆流而上的。”

　　现实生活很残酷，几乎不会有小说戏剧里演绎的桥段。

　　总是一时错过了，便也就永远消失在茫茫人海。

　　若是两条平行线忽的产生了缠绕的交集。

　　那么大概率。

　　是一条线折了弯。

　　“……”

　　司禾怔愣了下，没说话。

　　姜岩屿眼神里闪过的落寞转瞬即逝。

　　她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我就随便说说啦，禾苗姐，你别多想。”

　　司禾顿了下，挽唇笑笑：“没有啦。”

　　-

　　接下来的半个月，《往事经年》也进入了最关键期的拍摄，林蔚帮司禾把所有通告都调整或推后了，让她专心拍戏。

　　许贺添便更是了。接了好莱坞的动作戏电影，每天除了拍戏，还得上一堆的动作戏课程。

　　两人都很忙。

　　又因为有时差的关系，两人连电话都很少能互相接得上，更别说飞回来见面什么的了。

　　有时司禾给许贺添发条消息，那边要大半天后才能回复。又有时许贺添那边发来了消息，司禾再看到时就已经是一天过后了。

　　两人的聊天记录基本上是这样的：

　　【添】：[未接来电]

　　【添】：？

　　【小禾苗】：才看到……

　　【小禾苗】：我现在有时间，给你打过来。

　　【小禾苗】：[未接来电]

　　【小禾苗】：。

　　【添】：……

　　【添】：我给你回过来。

　　【添】：[未接来电]

　　【添】：……？

　　“……”

　　就很无语。

　　多几次后。

　　【添】：算了。

　　【添】：直接留言。

　　一天后。

　　【小禾苗】：行。

　　【小禾苗】：今天忙吗？

　　大半天后。

　　【添】：昨天忙，今天不忙。

　　【添】：你呢，累不。

　　后面跟了条语音，男人吊着嗓音慢悠悠道：“撒个娇，你对象今儿就打电话帮你跟石导说说。”

　　一天后。

　　【小禾苗】：……

　　【小禾苗】：你说的‘今儿’。

　　【小禾苗】：……是哪天？

　　【添】：……

　　好一段时间里，司禾都像是打卡上班似的，每天挤个时间出来去和黑色头像的对话框里发几句话。

　　一直到大半个月后，她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给那边随意发了几条消息，忽然收到了秒回。

　　司禾倏地从板凳上坐直起来，怔愣了好一会儿。

　　心跳都莫名地鼓了起来。她尖着手指快速地打字。

　　【小禾苗】：你今天没戏？

　　【添】：嗯，今天休息。

　　司禾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计算了下。

　　【小禾苗】：现在你那边不是凌晨？

　　【小禾苗】：……你不累的吗。

　　或许是觉得文字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那头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司禾接起。

　　那边虽然是凌晨，但却并不十分安静，远处传来微弱的车辆鸣笛声。

　　许贺添好像还没回住处。

　　那头响起了一阵衣料窸窣声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男人把手机靠近。他轻笑着叹了口气，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还行。”

　　司禾：“哦，那就——”

　　“因为吧，”许贺添声音里隐约含上笑意，他拖长尾音道，“这次的洛杉矶，不用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