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她大概也是真的急了，方寸大乱。冲动之下，高扬的声调隐隐发刺，“我没拿霍少的手机！那不是！那手机是叶若的！叶若的！”

　　众人刹时又是一场错愕。

　　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

　　霍靳琰垂睫，唇角似有若无地弯起嘲讽。

　　诡异的安静了近十秒，马佳慧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原本煞白的脸轰然涨红。

　　叶成安不解皱眉，“你说……”

　　不等他说，叶若缓步上前，慢慢逼近马佳慧。

　　“所以，是你拿了我的手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这淡静如常一句竟让马佳慧听出一股逼人的飒气，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周遭其他人更迷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是霍少丢了手机吗？

　　怎么叶若也丢了手机？

　　今天是时兴丢手机吗？

　　不远处的叶芷愤愤咬唇。

　　这件事她压根没沾手，其实不怕被抖搂出来，只是担心若任其发展，恐怕会引上自己的身上。

　　再三思索，她微笑走上前，“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

　　叶若看都没看她，兀自又前一步逼问马佳慧，“你为什么拿我手机。”

　　“我……”

　　“你在花园故意撞我，拿走我的手机，故意尾随我去卫生间，从外反锁卫生间的门。

　　“你故意等我开门时引水管颇我一身水，害我不能正常出席舞会，害大家认为我狂妄无礼。

　　“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却这么对我。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所有人惊忡。

　　霍靳琰适时到叶成安跟前，“抱歉，叶总。”

　　他从自己的西装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指尖打了个旋，脸上甚至带了抹似笑非笑，“并非是我刻意瞒骗，只不过觉得在叶家的花园里出了贼，损失的到底是叶家的声誉。虽然我手机遗失是假，但是有人小动作是真，还是希望叶总勿怪我冒昧。”

　　到这一刻，事情经过大家总算是大概看懂了。

　　丢失手机的从一开始便是叶若，霍靳琰那么说，不过是给偷手机的人丢个迷雾弹，好悄无声息地将这人引出来。

　　不止是手机，这人还在背地里欺负了叶若，这才使得她在宴会中间有那么一长段的缺席。

　　四下很快浮起讨论。

　　“所以其实……霍少是在给她出头吧？”

　　“我想起来了！我说我怎么总觉得叶若哪里不太一样了？她身上穿的这裙子是Marc的春季主打升级款啊！她上午穿的是基础款！可是这裙子全球一共不才四件吗？我记得国内只有林家那位有啊……”

　　“不过这姓马的也太过分了吧？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这样？”

　　“谁知道这是不是别人让她干的呢……”

　　只一小会儿，舆论的风向完全被调转，众人心思讳莫如深。

　　马佳慧所在的马家与叶家的交际其实不深，甚至说，马家在整个南川商业圈子内都几近查无此人。

　　他家是做建材生意的，生意不大。前些年没什么起色，也是这两年才在商场逐渐有些浪花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倚靠叶家。

　　马佳慧与叶芷是同班同学，从高一时，她与叶芷的关系就一直交好。

　　对叶芷而言，马佳慧这个人——冲动、不漂亮、脾气好且听话。

　　每次她在自己身边，总能将自己衬得犹如星中明月，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交好”的人。

　　也是通过叶芷，马家够上了原本够不上的叶家，从而逐渐掀起风声。

　　在众人看来，即便叶若在叶家的身份不受重视，可于马佳慧来说，叶若，也绝不可是她无缘无故就能去开罪的。

　　而如果是有人让她这样做，那那个人是谁，指向更不甚明显。

　　叶成安冷着脸到马佳慧面前，“马小姐，我想请问，我女儿叶若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对她这样做！”

　　“我……她——”马佳慧早已心态崩塌得差不多了，惊慌失措，根本不知解释什么。

　　叶芷自然也感觉到众人对她明里暗里的编排猜忌，迅速换了一副脸面，“佳慧！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一众人再次露出各异表情。

　　许承洲挑眉啧了声，就差将“看戏”两字写在脑门。

　　马佳慧微惊睁大眼，“阿芷，你……”

　　“叶若是我姐姐啊！”叶芷打断她，“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这么对她啊！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她虽摆出一脸悲痛，直盯马佳慧的眼神却异常寒，与其说失望更像是威胁。

　　马佳慧看得明白，硬生生住了嘴。

　　许承洲无声地鼓了两下掌。

　　叶成安语气冷淡：“马小姐，我们叶家这次虽是私宴，但是也想将宴办得尽善尽美，绝不容忍刻意闹事的行为。马小姐这次所为我们叶家可以不追究，但是马小姐估计自己也不愿再待在这儿。请吧！”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事情究竟是出自谁的本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需要一个人承担它的收场，而那个人也只能是马佳慧。

　　众人自然也明白，等看着马佳慧被叶家的人“请”远，渐渐又变为说说笑笑的欢悦模样，将表面太平粉饰得完美无缺。

　　叶芷拽回视线时，才发现霍靳琰竟一直在盯着，心跳突突起跳。

　　只是他那目光森森寒寒的。

　　望得她后脊竟不自觉地一冷，甚至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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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过这样一场，哪怕客人们仍有心情，叶成安也没有心情，再三道歉后便散了宴。

　　离宴前，倒不少人破天荒到叶若身边伺机攀谈。

　　“说到底，今天就是那个马佳慧太可恶！偷偷摸走了你的手机不多，还这么害你！就说相由心生，我第一次看她就觉得不大对！”

　　“不过你也宽宽心，你是有福的，不能和那些小人们怄气。不过姨也得告诉你，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就是看着实在太好欺负了，有时候也得多强势一些才行！”

　　“不过若若啊，你现在穿的这身……是霍家靳琰那孩子给你装扮的吧？可太漂亮！姨问问你，靳琰那孩子平时是不是经常来你们家啊？他和你们关系好吗？”

　　……

　　叶若保持着微笑，眼神纯良。无论她们说什么问什么，始终都只答“谢谢”、“不清楚”、“不知道”。

　　见她就是个傻白甜的，那些女人们没心思陪聊，又七七八八说了些有的没的就散了。

　　送走最后一批人，小梨都忍不住嗤笑，“这帮人可真有意思，够虚伪的。刚刚见你一直不在时和别人说了一套，在你面前又说了另一套，也不嫌说多了把脸皮说掉了！”

　　“她们无非就是为了套话霍靳琰。”

　　叶若明白那些人无事献殷勤的缘由，只是不愿深想。

　　那些复杂交葛的背后利益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想到霍靳琰，叶若下意识向停车坪眺去目光。

　　她似乎……

　　应该好好和他说声谢谢。

　　霍靳琰正在与一人面对面讲话，似乎已进入尾声。

　　等两人互相说了再见，叶若提了口气，朝他的方向走去。

　　许承洲这时从旁到他身边。

　　他说了什么，霍靳琰点点头，然后一同走向跑车。

　　叶若停住脚步。

　　……算了。

　　她垂眸。

　　这个时候不比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她就这样贸然过去，难免落人口舌。

　　他帮了她这么多次，她欠的也不止一声感谢。道谢不急于一时半刻，自然更不差这一次半次。

　　其实通过今天的事，她其实就该明白，他和她完全不是在一个世界的人。

　　适当保持距离，不止是对自己负责。

　　也能让她在清醒时刻，避免犯下什么不可弥补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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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你就说她是叶家的，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叶家的！”

　　“不过老许你怎么知道她是叶家的呢？你以前见过的？”

　　“但是说真的，她长得是真好看！就是那种……特仙特温柔的好看，比叶芷可好看多了！没想到叶成安外面居然还有这么个女儿，藏的真够深的啊！”

　　“不过你们说，都是一个爸，那是不是说明她妈妈也超漂亮的？”

　　……

　　霍靳琰一上车，就听见开车的顾让一直不停地逼逼叨。

　　他原本不想理，却没想到他却越说越来劲儿，从叶若的身份到长相，这会儿甚至连基因都开始讨论上了。

　　霍靳琰觉得烦，指尖轻摩衬衫袖角，在他即将开启新话题前冷冷扼杀，“说完了吗？”

　　不等对方回答，“说完就闭嘴，话多。”

　　“……”

　　车里另一个安静如鸡的人明显更聪明得多。

　　许承洲坐在霍靳琰身旁，只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紧盯着他。

　　霍靳琰淡淡瞥了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