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顾延川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从中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轻轻一扯，他把耳机取下，主动地开口询问，“要坐进来？”

　　这一声唤回了乔夏的注意。

　　“啊！是的！同学麻烦让一下。”她礼貌客气地说完，抬眸，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他脸上。

　　只一眼，乔夏就愣住了：这男生也太帅了吧！

　　不对！用普通的“帅”这个字来形容是不够的，应该是……

　　她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蹦出四个大写加粗的字：惊！为！天！人！

　　在学校待了大半年，她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眉目深邃，相貌俊朗，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带着几分勾人的意思，比现在当红的几个男明星都要好看，完全可以去演偶像剧了。

　　气质也是偏冷淡的那一款，用当下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高岭之花”了。

　　乔夏蓦地想起初中学的《爱莲说》中最有名，也是诗词默写时考了无数遍的那一句。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她微微发愣间，上课铃“叮铃铃”地响了。

　　教这门课的老师张大川推开门走了进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际线略高，有“地中海”的美誉。

　　顾延川站起身，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要坐进来，嗯？”

　　最后那一个字的音调往上扬了几分。

　　“嗯嗯，谢谢！”乔夏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抱着书包匆匆忙忙地从他身侧进去。

　　她坐下没多久，张大川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名单，开始随机点名。

　　“逢翘必点”定律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个被点到的就是赵敏敏，乔夏愣了一秒，马上抬起头，答了声“到”。

　　少女的声音如黄鹂般清脆，顾临川视线稍稍偏转，恰好看到她露出的那一截细长的脖颈。

　　白白的，嫩嫩的，像是晨间的一捧初雪，和她整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样的，干干净净，不掺杂质。

　　顾延川又看了很久，在少女似有察觉要望过来的前一秒，抿了抿唇，低下头继续打游戏。

　　今天晚上，他要把测评结果给好友发过去，方便他们那个团队对游戏做出适当的调整。

　　只是对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他的思绪却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不错不错，今天随机点的二十个同学都在哈。大家继续保持，千万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莫逃课，逃课必被抓。逃课一时爽，挂科火葬场。”

　　“道路千万条，学习第一条。上课不规范，补考两行泪。”

　　絮絮叨叨了一阵，张大川按下投影仪，“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上节课我们讲到了……”

　　他说话间的功夫，乔夏从书包里把绿色封皮的专四单词书，圆珠笔和草稿纸三样依次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翻到折纸的那一页，她手上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一边写写划划，一边暗自在心里记着单词。

　　写完整整两页草稿纸，乔夏放下笔，抬眼看了看黑板上方正中央的电子钟，显示的是八点。

　　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张大川在讲台上慷慨激昂，讲得唾沫星子直飞。

　　一看低下的同学，除了一二排有几个认真听讲的，后面的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睡觉。

　　选修课不算进总成绩，能过把学分拿到手就行，张大川晓得他们的心思。

　　可是，当他站在讲台，环顾一周，却看见坐在很后排很角落的一个女生，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好半天头都没有低一下。

　　张大川觉得自己分明从这个女学生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知识汲汲的渴望和不懈的追求！

　　感动！太感动了！

　　他决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给这位刻苦学习认真听讲的女学生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这个问题，”他开口，脸上洋溢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请倒数第二排，穿白色羽绒服的女生站起来回答一下。”

　　说的是乔夏，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刚才片刻不停地背了一个多小时的单词，头都有些晕了，这会儿只是单纯地放空自己。

　　换而言之，就是在发呆。而且她发呆时候有个习惯，就是找一个目标看着。

　　所以说，虽然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师看了半天，却也只是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丝毫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然而，张大川看乔夏一动不动地坐着，想当然地把这个归结出小女生的腼腆害羞，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请那位白色羽绒服，粉色水杯的女生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白羽绒服？！粉水杯？！！

　　思绪恍惚间，乔夏捕捉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什么？不会是自己吧？怎么可能是自己啊！

　　只是，从这位老师投过来的殷切而充满期待的目光来看，好像真的是自己呀！

　　呼吸停滞了一秒，乔夏脸上流露出惊讶并惊恐的表情！

　　啊啊啊原来坐在这么后面都会被注意到吗，我枯了，我自闭了！

　　现在去换衣服藏水杯还来得及吗qaq

第2章

　　现在去换衣服藏水杯显然来不及，也不可能。

　　明亮的白炽灯下，这位老师微秃的脑门锃光瓦亮，几缕稀疏的刘海泛起了油光，像是豆芽一样紧紧贴在前面。

　　看不出头发究竟是五天没洗了还是六天没洗了……

　　不不不！这不该是目前该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要回答的题目！

　　乔夏及时拉住了如脱缰野马般奔驰的思绪。

　　然后，她咽了咽口水，万分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鉴于这大半堂课听都没听一下，乔夏觉得自己回答出来的可能性四舍五入就是零了。

　　只好用手指轻轻地，做贼似地戳了戳坐在身旁的，帅得惊为天人的同桌的胳膊。

　　再可怜兮兮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结果一看，却发现对方才按了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还是游戏暂停的画面！

　　顾延川转头看她，眉梢向上挑了一下，神情显出稍许疑惑，似乎在讶异自己的同桌怎么就站了起来，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

　　明显和自己一样，也是没有听讲的。乔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然，杂志上说的没错，长得太帅的男生一般都靠不住。

　　乔夏又叹了一声，张了张嘴，刚准备坦诚地说出自己不会，就听到老师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说，“不用担心，回答错了也没有关系。”

　　张大川虽然四十多岁了，却仍是一位仪式感很强的老师。

　　口头上鼓励完觉得不够，他竟然还带头拍起了手，“来，让我们一起，用掌声给这位女同学一些鼓励！”

　　他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

　　底下的同学虽然不怎么听讲，但此时此刻也是很给面子的，玩手机的放下手机，打瞌睡的睁开了眼睛，齐齐回头，起哄似地把巴掌劈里啪啦地拍得超响。

　　“……”

　　场面搞的有点大。很囧，也很尬。

　　路过这间教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取得了什么样了不起的成绩。

　　其实不是，她只是发呆的时候和老师的视线对上了，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点起来回答一个连题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题。

　　现在还能直接说“我不会”吗？

　　乔夏觉得是不可以的，不然就太打这位老师的脸了。

　　而且她当了十几年听话的乖学生，惯性使然，就很不想让老师失望。

　　既然这样，就看看题目，先试一试吧，说不定自己就蒙对了呢。

　　乔夏乐观地看向投影仪上面的题目，这是一道财务的计算题，上面也没有abcd的选项，这导致她不能点兵点将随便猜一个。

　　粗略地一看感觉题目是很难的，乔夏深吸一口气，定眼认真地一看，怎么觉得更加难了啊？！

　　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名词，什么“风险报酬系数”“期望报酬额”，最后要算的是“投资报酬额的风险离差”……

　　一头雾水地读完题目，乔夏脑海里只剩下——

　　啊！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堂课上，为什么要想不开作死地和老师对视上：）

　　完全没有头绪，正当她纠结地皱着眉绞着小手指的时候，顾延川轻咳了一声，把一张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a4大小的一张纸，洁白干净，只在中间写了个数字。

　　乔夏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帮自己，可是……一个上课自己都不听讲的人给的答案能靠谱吗？

　　而且上面什么解题步骤都没有呀。

　　她十分的怀疑，可除了照着念，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快速瞄了一眼，乔夏结结巴巴地回答，“呃……这个投资报酬额的风险离差可能，大概，也许是二百一十。”

　　她一说完，张大川就激动道：“没错，算出来就是这个答案！这位同学，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给你平时成绩加十分。”

　　“……赵敏敏。”

　　张大川又表扬了她几句，用笔在名单上做了个记号，按了下电脑。

　　投影仪上显出这道题目的计算过程，很长，很复杂，又要开根号又要算平方。

　　乔夏听老师讲了一分多钟，想起顾延川给她的那张纸，忍不住侧过头往他那儿看了几眼。

　　他依然没听讲，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

　　事实证明，好看的人都是三百六度无死角的，正脸帅，侧脸同样帅的不得了，棱角分明，下颚线精致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