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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不然呢?我欢迎你亲自执笔把我的各种事迹放到网上,舒苑会为了自己工作量增加而感谢你的。”

  “你到底要怎样?”

  “咱们复婚吧,条件你可以提。”

  “什么都可以提?”

  “你说吧。”

  “我别的花都不想要,只想要雪花。如果今天下雪的话,那咱们就复婚吧。”

  当然没有下雪。

  周二早上,地面一如既往地干。

  这天是乐冬梅女士的生日。

  小乔一起早就开车回了爸妈家,她是市电台晚间节目的主持,休息时间一般在白天。

  她到的时候老乔出车去了,家里只有乐女士一个人。

  小乔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枚钻戒,乐女士一直对弟媳有钻戒而自己没有耿耿于怀。

  她本来是想让老乔送给乐女士的,“爸,就说是您自己买的。”不料老乔还不乐意,“我要送你妈这么一钻戒,她铁定怀疑我藏私房钱,以后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乐女士收到小乔的钻戒后,既惊又喜,“你爸这么多年也没给我买过一真戒指,今天倒从姑娘手里得着了。谁也没自家孩子靠谱。”

  “您也别说我爸,他老人家每月零花钱连一千都没有,怹倒是想给您买,有心无力啊!”

  “真的买不起,也别买假的啊!要买假的,也买个小点儿的啊,这么大,戴出去一准儿露馅儿。”

  乐女士从宝蓝色的丝绒首饰盒里掏出那枚鸽子蛋给女儿看,“其实要是不仔细看,没准还有人以为是真的。不过得是富婆戴,我要戴了,一个信的都没有。”

  小乔拿着戒指内侧打量,“冬冬?看不出我爸还挺肉麻的!”

  乐女士面色一红,“竟整这些有的没的,假钻戒刻个字有什么意思?”

  “可我怎么越看越像真的?”

  “真的,就见了鬼了!别说你爸的零花钱,就是你爸的工资加一块,攒一百年也攒不出来这一个鸽子蛋。”

  小乔拿着戒指在阳光下打眼看,戒指的亮光晃得她眼晕,最后连头也晕起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只测钻笔,“妈,您拿着,我测一测。”

  当测钻笔第九个黄色发光二极管被点亮,并发出阵阵蜂鸣声的时候,小乔的声音也随之发颤,“妈,我爸是从哪儿给您买的啊?”

  “我也不知道,就搁栗子口袋里放着。不是你跟我说,莫桑钻也能通过测钻笔检测吗?不过这么一大个儿莫桑石也得好几万吧。你爸竟然有好几万的私房钱?还用这钱买了这么一个假钻!宝贝儿,现在给你爸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2.4暂停一天,预祝大家春节快乐!

第33章

  周三那天, 钟汀又见到了路肖维。

  门铃响的时候, 客厅彭巴杜座钟的指针正指向九点半,钟汀伏在柏木桌子上写申请书, 她要申请国家教委的一个青年基金项目。

  虽然她住的是N大的家属院,入室抢劫和偷盗事件的发生率并不大。但自从一个人住后,她对门铃的态度愈发谨慎。

  钟汀从猫眼往外看, 像仰拍镜头似的, 目光由下及上,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双长腿。在思考了五秒之后,她并没开门, 而是隔着门问道,“有事么?”

  路肖维双手插兜站在门前,他出了公司就来这儿了。老公房没电梯,又赶上楼道的灯坏了, 他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一步步向上走。钟汀离婚找房子的时候,他说用不用帮忙, 钟汀说不用,他就索性真不给她帮忙。他真没想到她会租这么一房子, 不过也好,她过得太好了未必会回心转意, 也体现不出他的重要性来。

  “我饿了,还没吃晚饭。”

  “路肖维,不要再给我送花了, 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签收了一大捧风信子,钟教授不无好奇地问,“送花的人我认识吗?”钟汀斩钉截铁地说您不认识。

  “不喜欢?明天给你换一种。别隔着门说话了,现在这个点儿邻居都休息了,打扰到别人不好。”

  “这个点儿,还有没闭门的馆子,你快点儿去吧,要不没饭吃了。”

  “我就想在你这儿吃。”

  “我们离婚了。”

  “我说过,我后悔了。我不介意咱俩隔着门说话,不过到不了五分钟就会有人出来看。”

  “我今天不想见你,哪天你有空咱们换个其他的地方谈一谈吧。”他俩确实应该谈一谈,但绝对不是现在,也不应该在她家里,她目前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况且他现在的表现并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她得再想想。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我困了,要去睡觉了。你赶快回去吧,大冬天怪冷的。”钟汀又转身回去写申请书。门铃一直在响,她的思路被这门铃声打断了,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不过都是无用功,打完一段之后又按删除键,循环往复。

  她把路肖维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给他发了条短信:明天早上你要有空的话,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现在你回去吧。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算个公众人物,以前在校新闻首页上也挂过一段时间,被人家看到了对你形象不好。”

  他很快回了一条:你又不是外人,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我今天就想来这儿吃顿饭,你不会误会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我这儿没什么可吃的。

  我随便吃点儿就行。

  确实没什么可吃的。

  她给他煮了碗面,汤底清亮可鉴,面条一根根码在白瓷海碗里,像旧时女人刚梳好的发髻,上面铺着一层片好的酱牛肉,他最不爱吃的。

  路肖维一看便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她知道他不吃牛肉,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从没做过牛肉面,他拣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刀工不错。”

  他很快把她的家扫了一遍,他看见了她的墙纸,沙发上的针织靠垫,沙发下赭红色的手工地毯,大肚子陶罐里插满了干芦苇,已经是冬天了,青花瓷瓶里的伞草依然鲜绿,台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

  桌椅都是柏木的,眼下是冬天,椅子上垫了同色系的坐垫。

  她离了他过得并不算差,起码比他刚才想得要好得多,可他现在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你这儿有酒吗?”

  “没有。你不是开车来的么?不能喝酒。”

  “那这是什么?”他的目光瞅了瞅那个玻璃瓶。

  桌上很大,上面铺着一层鼹鼠灰的粗纺布,桌子中间摆着一只非常显眼的宽口玻璃瓶子,里面是糯米酒,里面放了枸杞红枣和甘菊。

  “这个不能算酒,不过开车不能喝。”

  路肖维并未接下茬,“明天早餐你打算吃什么?我今天早上喝小米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以前做的烤馒头片,馒头片焦黄焦黄的,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芝麻酱,然后再洒上一层细细密密的白糖,一口咬上去很甜,我在外面倒没看见过。”

  “你当时说太腻了,一点儿都不好吃。”

  “我说过么?”

  “你当然说过,不过这些小事儿你不记得也不奇怪。”

  那天她还给他煎了小泥肠,小泥肠滚了一圈胡椒粉,水疙瘩丝切得很细,和香油一起拌了。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天是她爷爷的忌日,那几样早点在奶奶去世后,很长时间之内都是爷爷早餐的标配。

  她听爷爷讲过,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奶奶为了给生了胃病的爷爷弄点儿好吃的,费尽了心力,那年头一个人一月只有二两芝麻酱的份额,冬天还不卖。

  钟汀记得,那天晚上她还去和路肖维听了一场知名大提琴演奏家的独奏会,音乐家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且陶醉,她坐在前排看得十分清楚。

  当然是很好的,如果没觉出好来,只能是她的问题,按理说音乐都是共通的,她却始终对大提琴缺乏鉴赏力。

  路肖维的脚放在钟汀椅子的横档上,很有节奏地上上下下,话也说得十分自然,“我看你最近瘦了,还是两个人好做饭。你这个人肯定怕浪费粮食,一个人不肯多做,一来二去总不免委屈了自己的胃。咱们明天一起吃早饭吧。”

  “啊?”钟汀认为自己不至于会错了意,“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难道要让我一直强调吗?”

  碗里的牛肉路肖维忍着吃了一片,也只能忍着吃一片,“我不是说了么?我后悔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复婚,我明天下午三点后有时间,正好赶在你生日之前。”路肖维把牛肉搛到一边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你门口安了报警器,你自己一个人住一定很害怕吧。楼里连门禁都没有,外人进来很容易。万一刚才按门铃的不是我呢?一直按一定把你吓死了吧。你的心脏也不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得过心肌炎,别再吓坏了你。你还是搬回去和我一起住比较好,至少打雷下雨的时候可以往我怀里躲。”

  “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不能报警。真的,咱俩没必要闹到那一步。好聚好散不行吗?当初我说离婚的时候你不也同意得很爽快吗?怎么到今天就变卦了呢?”

  “我发现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如果你当初不主动来找我,我也很难养成这个习惯。”

  他俩第二次在一起的契机始于三年多前的一场同学聚会,那次他俩都去了,彪马特意拿来了自己年轻时的照片,问他和路肖维像不像,毕竟师生一场,大家只能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最善意的同学说至少有八成像。

  那天钟汀喝了点儿酒,一罐啤酒,300毫升,麦汁度数12度,酒精浓度只有4度,可她却不争气地醉了。她问路肖维能不能帮忙把她送回家,他没拒绝。一路上,她讲他听,都是些闲话,无非是日子过得真快啊,大家变化都不小,彪马怎么又从耐克改穿阿迪达斯了。路肖维回她,咱们不是一个星期前才见过吗,你怎么搞得像是多年未谋面似的。一个星期前,她同他在楼里遇见,她说你好,他冲她点点头,就此而已,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她并不是很甘心。

  那次小聚之后,她以感谢为名,请他吃饭,他并未拒绝。之后她一次又一次请他吃饭,请三次他总会答应她一次,不过也只是吃饭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

  钟汀当时正在给一家杂志写美食探店稿,吃饭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她请他吃饭,算是公私合一。

  从同学聚会到结婚,期间他们一共吃了九次饭,都是钟汀主动的。

  第七次和第八次期间隔了一个月,那段时间她很忙,中途还去香港参加了一个学术会议,从香港回来不久,她打电话请路肖维去一家滇菜馆吃饭。钟汀记得那家的汽锅鸡很好,据说鸡是武定母鸡,不过她至今也不知道那鸡到底骟过没有。

  从滇菜馆出来已经是晚上,路肖维问她要去哪儿,他住的酒店离这儿不远,钟汀说我现在想回家了。都是成年人,钟汀当然不会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她拒绝倒不是因为她多保守,在感情上,她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如果那人是路肖维,她愿意和他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关系。

  那天她的生理期来了,不过总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人家问你要不要来家坐一会儿,你说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跟你发生关系,这不是神经病嘛。

  路肖维并未勉强她,直接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也就是那次,钟汀确定路肖维对她有些意思,她认定他并不是一个随便请女孩儿去酒店的人。

  第九次她请他吃菊花火锅,相比往常,这次她请他吃饭颇费了些功夫,请了四次才请到。她是一个嗜吃如命的人,那天她却没吃多少,吃的最多的就是菊花瓣,菊花是餐英菊,可以一片片直接吃,她一边给他拿勺子捞料,一边说,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如果没有的话,我暂时充当一下可不可以。

  他低头并未看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地烙进了她的心里。他说,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谈恋爱。钟汀愣了一下,用公筷把胗肝捡在碟子里递给他,特意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恋爱的话,那咱们就结婚吧,反正咱俩早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你要不放心你的钱的话,咱们也可以签协议。

  钟汀说完之后他一直沉默,不过当两人从馆子出来的时候,路肖维对她说了个好字。

  她现在想想,如果那次生理期推迟一两天的话,他们应该根本不会结婚吧。

  他就为了这个跟她结的婚,真是他妈太好笑了。

  钟汀按捺住自己说道,“不是经常有人说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吗?换个人你不久也会习惯的。”

  “我为什么要换人?”路肖维把眼镜摘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钟汀看,“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你要从一而终吗?”

  “我说的是我要择一而终。如果择错了,我再换一个。”

第34章

  路肖维并未搭她的话茬儿, “你这儿有备用的牙刷吗?我想刷牙。”

  “没有, 你回家刷吧。”

  路肖维刚才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确实只发现了一个漱口杯,“没事儿, 我带了。”

  他径直走向沙发去拿他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洗漱包,“你这儿有多余的拖鞋吗?我想借你这儿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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