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 3 章

　　听到林长乐称呼老爷子“周爷爷”，周明轩确实有点惊讶。

　　听说老太太家的孙女要来京城的时候，他们兄妹几个都没什么好感。倒不是对老太太不满。

　　这几年和爷爷续娶的这位继祖母相处下来，他们倒是不讨厌这位老太太，这是个十分温和又安分的老太太，既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在老爷子面前搬弄是非，也没有想要插手周家的非分妄想。虽然老爷子这几年就想跟老太太安静的老两口过日子，轻易不喜欢儿孙们来打扰，但有老太太陪着，老爷子显见的比前些年过的高兴。刻板严厉的性子松快了很多，身体好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脾气不晓得比之前动辄发火骂人的时候好了多少。所以他们父母辈和他们这孙子辈，都是承老太太的情的。尽管周家内部也是免不了有些别苗头，但在外边老爷子的分量还是周家的定海神针，老爷子心情好身体好，活的长长久久，周家的牌子就还是稳当的，他们只有感激的份。为这，周家人也是愿意给老太太些尊敬的。

　　他们没怎么接触过老太太留在老家的儿子这家，不是很清楚为人，只是老太太的那两个女儿那两家这几年却是不得不打过些交道的。也不是周家愿意，只是那边贴的紧，到底为着老太太伺候老爷子的情分要给些面子，不好拒的太难看，而那两家实在是很一言难尽的，扯着周家的虎皮可是折腾了不少。虽然到底见识太有限，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是搅腾个小水洼的浑水，闹不出什么大事，但到底就像是不小心沾上的泥点子，让人总不那么舒服。

　　特别是有老太太那个大女儿家的外孙女的例子在前，实在让他们对这位孙女也生不起什么好印象。

　　不过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今天跟这位虽然才一照面，倒是就感觉了有几分不同。

　　要知道，当初那个刘雨欣可打一开始就是满口的外公，叫的那个亲热，在外也一口一个我外公我大舅二舅的，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不入流的小家族，把她当做是正牌的周家表小姐捧着凑着，声势很是浩大，反倒是他们本家的孙辈一贯低调，结果闹到最后，他妹妹这个周家正牌的孙小姐，差点没被些没眼色的人打了脸。虽然后来周大小姐周璟瑜也更狠的反打脸回去，狠狠戳破了刘雨欣装出来的大小姐假象，让她从此再没法子在圈里蒙混，但也还是让周家的小辈们对老太太那边的亲戚很有些看不上。他们几个男孩还好，不过是敬而远之罢了，女孩儿却很是不愿意再姑息。不然瑾瑜也不会今天一听到老太太的孙女要来，就硬是跟着他过来。刚才又那么失礼的笑，打的什么主意他其实也清楚。

　　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的孙女儿，反倒看起来很是拎的清。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暂时的表象。

　　刘雨欣一进门笑意就僵在了脸上，本来她是想赶在林长乐前先跟老爷爷老太太打招呼，展示一下她和老人家的亲密的。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周家孙小姐周瑾瑜也在，一时不查就怯火的缩住了。

　　当初她被这位周家大小姐一怒之下整治的完全没了脾气，之前还以为外婆嫁进了周家，她也能跟着一朝变凤凰。这下撞到了铁板，才知道她的身份又多么不尴不尬，和周家小姐的差距是如何云泥之别。她心里恨得不行，又完全没办法，只好从此小心绕着周家的小姐们走，出去交际务必是会打听听出周家的几位小姐不去才敢去的，好在周家人速来不爱那些，也不是轻易能被请得起的。

　　却不防，今天在这里遇上了。

　　早知道，她就不去外婆面前卖这个好了，有周瑾瑜在，她哪还能坐得住吃饭啊。

　　这时神思不属的听着林长乐打完招呼，一晃眼对上周大小姐不屑鄙夷的眼神，咬咬牙，不想在刚来的表妹面前出丑，强自笑着招呼“外婆，外公！我把乐乐接回来了，我妈刚跟我电话说有事，让我早点回去，我今天就不陪你们吃饭了哈！”

　　老太太本来也是怕心爱的小孙女刚来这边不自在，有个表姐陪着也是好的。没想到周瑾瑜也过来了。有些事虽然没人跟她说，但影影绰绰的她也能感觉到些，自家外孙女跟周家千金是不太对付的，外孙女这下说要走，她也就没留了。

　　刘雨欣急吼吼的走了去，林长乐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表姐有点狼狈的身影，就好像这里有什么怪兽追着她似的。

　　周瑾瑜低低冷笑了声，周明轩严厉的瞥了妹妹一眼，她今天三番两次的表现的实在太失礼，周瑾瑜被哥哥警告了，加上最看不顺眼的刘雨欣已经走了，只好不甘不愿的敛了神色，但心里刚刚因为林长乐没有死贴着叫“爷爷”而升起的些微改观，又因为刘雨欣是她表姐妹而散了去。

　　周老爷子给几个小辈相互介绍了下：“这是我们家排行第五的小子，叫周明轩，他也是在燕京大学读书，今天叫了他过来你们认识下，学校里有什么事情找你五哥就行了。这是我家大孙女，周瑾瑜，她是音乐学院的，你们年轻人，没事多交流交流。”又看向自己的孙子孙女，“这是乐乐，你们何奶奶家的孙女，今年刚考上燕京大学，你们是做哥哥姐姐的，平时要多照顾照顾妹妹。”

　　周瑾瑜听见爷爷的一通的哥哥妹妹，心里就不得劲了，故意捂着嘴轻笑着道，“乐乐，哈哈哈，真不好意思 ，刚才听说你叫乐乐我就没忍住。这名字……”

　　周明轩轻轻咳嗽了一声，周瑾瑜却假装不懂兄长的暗示，继续说道，“我七哥养的那只狗也叫乐乐，所以……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真太巧了。”

　　虽然说这抱歉，但这话实在有些难堪了。

　　老太太笑容有些尴尬，周老爷子脸色拉了下来，客厅的气氛登时就有些不好了。

　　林长乐很是无奈，看着对面那明显不乐意的“姐姐”，真真的无妄之灾，她独生女当的好好的，也不愿意要什么哥哥姐姐的好不？还以为表姐走了今天晚饭会轻松，没想到这位便宜姐姐也不好惹啊。

　　周明轩正想着怎么打圆场，就见林长乐面无表情，语调平直的开口：“想当初，我是我们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二人组合成员。”

　　她这不按理出牌的反应一时让众人都愣在当场，周瑾瑜忍不住忘了别扭，好奇的问，“什么组合？”

　　林长乐叹息一声，“二狗子组合。”

　　“……”众人一脸黑线。

　　林长乐一副看遍世间沧桑的表情，“我和刘贝宁同学，乐乐和贝贝。当初我们学校方圆五百里，有三百多只狗，其中两百只不是叫乐乐就是叫贝贝。唉，名字太好的烦恼，你们不懂。”

　　“……”

　　客厅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噗……”周瑾瑜又忍不住喷笑，然后不好意思的捂住嘴，这次她可不是故意的。

　　林长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这种一脸正直的表情讲出这些话的反差实在有些有趣，老爷子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周明轩眼中都带了笑意。

　　笑完以后这么一打岔，刚才紧张的气氛完全散去了。

　　周瑾瑜本来也不是顽劣的性子，刘雨欣之前那些黑历史让她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这下林长乐这么大度的反应，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周明轩淡定的伸手，“长乐好，我是燕大经管院的，今年升大三，是你学长，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林长乐赶紧伸手摇了摇，抓住梯子，“学长好学长好，以后还请学长多多指教了。”

　　开头虽然有点不顺，但在大家都着意描补之后，至少晚餐吃的还是很愉快的。

　　吃完饭，周家兄妹告辞离开。

　　林长乐是明天报道，今天就先住在老爷子老太太这里了。

　　坐上车以后，周明轩报请严厉的看向妹妹，“知道你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周瑾瑜瘪瘪嘴，“好嘛，是我刻薄了，太失礼了。”又不服气的嘟囔，“我不是怕嘛，她那个表姐，你们都闪的天边远了，还恨不得贴上你们叫哥了，爷爷今天还这么直接说五哥什么的，得了这个令箭，回头可是真多个妹妹了。

　　周明轩不赞同的，“论起来，本来也算妹妹的。”

　　周瑾瑜不高兴了，“什么嘛，这算哪门子的妹妹啊，她们是妹妹，我和悦悦萱萱算什么？”

　　又想起林长乐，“不过好吧，她好像跟那谁挺不一样的。”思考了半天，“那勉强，算一点点好了。”

　　周明轩看着自家妹妹那难得在他们面前才表现出来的孩子气的嘴硬心软，摇摇头，忍不住笑了。

　　不过——确实，是有点不一样呢。周明轩想。

　　☆、第 4 章

　　饭后周老爷子借口散步，带着警卫员出门溜达去了。家里的阿姨收拾好碗碟，也早早回了屋，给祖孙两留了空间相处。

　　林长乐腻歪在奶奶怀里撒娇的晃着，很是过足了瘾，然后慢慢靠在老太太的肩头，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老太太本来乐呵呵的让小孙女娇嗲的晃悠，等到小孙女蹭着她肩窝安静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老太太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虽然刚才那会孙女的反应显得并不把周家丫头的话放在心上，但这会儿这个样子，是不是到底还是委屈了。

　　老太太担忧的摸摸小孙女的头，“囡囡啊，是不是不开心了？要是难受可别心里憋着，你和奶奶说呀？”

　　林长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对上奶奶忧心的眼神，愣了下，反应过来老太太误会了什么，登时笑了开来，“嗐呀，奶奶你瞎想什么呢？你孙女我是谁呀，胸怀是那么的宽广，这么点小破事怎么会放在心上？再说，我那会说的那个是真的啊，虽然稍微夸张了一点，没有那么多狗，但我们学校同学家里养狗的真的好多都是叫乐乐和贝贝呢，早习惯了。那真不叫事！奶奶你想太多啦”

　　“那囡囡怎么不高兴啦？”老太太还是不信。

　　“哎呀！”林长乐夸张的叹气，“没有不高兴啊！”对上老太太“你别以为我好骗”的眼神，林长乐嗫嚅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说了实话，“我就是觉得嘛，我考上了燕京大学，最好的学校啊，咱们县城拉了横幅来庆祝，市里还发了奖金，特别厉害特别牛逼的事情哎，我本来还想着人家夸我的时候我要谦虚不能表现出骄傲。结果……完全想多了嘛，考上燕大什么的，感觉这在周爷爷他们家一点都不稀奇吧？本来还以为我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好歹可以给您撑撑面呢，结果，丢死个人了。我这还是擦边线上的，人家孙子上的燕大最好的经管院呢，说起来也跟喝水一样平常的样子，您都不知道我刚才多努力才压着没表现的太惊叹，显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唉………果然，人和人就不能比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光他们家住这地方就知道绝对是咱们家本来踮起脚伸直了胳膊都够不上的人家了吧，结果他们家小孩，背景这么牛逼，自己还那么厉害。我啊，别说骄傲了，打击到地缝缝里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优秀，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林长乐越说越觉得相形见绌了，整个脸埋在老太太肩窝，“啊啊啊啊啊，还让不让人活啊……这些公子千金就不能纨绔一点嘛，给普通人一条活路好不好呀……”

　　老太太给孙女这反应弄得愣了半天，回过神来不由有点好笑，还以为孩子心里塞了什么呢，结果居然是为这。她好笑的轻拍着孙女的头。

　　门外的周老爷子也是被这完全没想到的纠结点弄得哭笑不得。他回来那会刚赶上老太太在问林长乐为什么不高兴，怕这么进去尴尬，扰了祖孙两的私密话，他就在门口缓了缓，却没想到会是这发展。对这孩子，之前只晓得是老伴儿最爱重的小孙女，见过几面却没太相处过。为着那便宜“外孙女”留下的印象，本来是没怎么指望过这姑娘能有多好的，还想着只要不太过分，看在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姑娘的份上，多照应着些。却没想到，今儿这一见，却是这么个屡屡让人出乎意料的小姑娘，意外的讨人喜欢呢！

　　想到小姑娘刚才对自家孙子不做假的夸赞，老爷子忍不住又有点得意。心里骄傲的想，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孙子呢，只是想着一个学校能招呼着才叫回来老五，这还没介绍他家那个不到三十就做到最年轻的部级的大孙子，跳级拿双博士学位早早就出了经典著作的老二，国外最先进的那什么计算机研究所里工作的老三，特种部队混的风生水起的老四，半途休学创业弄出个“独角兽”公司的老六，还有那个跑去混娱乐圈气的他差点没给逐出家门的老七，听说上个月才拿了什么大奖的影帝来着，虽然他还是看不上那圈子，但也不妨碍他得意自家孙子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老爷子这个位分，想恭维他的人多了去了，但还真没这小姑娘随随便的这些话让他从心坎子里的舒坦。人老了还在乎什么名啊利的？还有比子孙出息来的更让老人高兴的吗？

　　老爷子这一高兴的结果就是，林长乐去学校报到的时候，老爷子派了最放心的警卫跟着张罗，还得了张一眼没数清几个零的余额的银行卡。

　　林长乐拿的那叫一个烫手，有心拒了吧，老爷子脸一板，说这是他们家老规矩，孩子上大学的时候都有这么张卡，成年了，这就是家里给的一笔创业基金，也是家里三十岁以前唯一会给的支持。随便你是拿着这笔钱干嘛，总之，能折腾点什么你就继续折腾，到了三十岁还混不出名堂，就老老实实回来听家里安排。

　　林长乐有心想说可我不是你们家孩子啊，可到底是老爷子的看重，别的不说，看老太太知道了那高兴的样子，她就推拒不了呀。

　　他们家老太太可真是嫁入豪门了啊，林长乐想着那不知道是八个还是九个零的卡，心里暗自咂舌。

　　跟老爷子道谢的时候却是认认真真的诚恳，不为别的，老爷子对他们家老太太可真是没话说，连她这鸡犬都跟着得了青眼，一朝升天。就为着老爷子对老太太的这份看重和照顾，她也打心眼里承老爷子的这份情。

　　老爷子这份大手笔让周家上下都暗自惊动了，老太太的孙女过来上学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也没想着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分量，所以林长乐来了京城也没能正式的跟周家的直系们打上照面——虽然林长乐自己也并不想打照面就是了。

　　可这么一份比照着周家本家子孙的升学礼给出来，那意义可就不同凡响了。钱的数目都是小事。那笔钱搁周家虽然不算轻，可他们这种人家，钱的事情是最不是事的。重要的是，那可是周家本家子孙才有的待遇。周家上下忍不住揣测，老爷子这是要把这位当正经孙女认的意思？

　　有心人就忍不住开始盘算着，看来老太太的分量还得再往上提上不少啊。而本来没怎么把小姑娘当回事的人，也开始有了些想法。

　　这些暗流涌动，林长乐却是完全意识不到的。这件事里，周家最看不上的钱，却是林长乐以为最烫手的地方。所以她只想着，虽然她拿了这些钱，但只要不乱花，最后大头的钱还是还回去，就也没什么。

　　林长乐眼下最烦恼的是，虽然在周家她就意识到了她擦边考上燕京大学不是多么厉害的事，之前有点自得的情绪早被泼了冷水降了温，燕京大学里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真的开始上学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学神学霸遍地的燕大，是这么这么这么差劲呀。

　　林长乐读的是英语专业，不算燕大最牛的专业，甚至一般牛也算不上，就是燕大里面顶普通的一个专业。可尽管是这样，刚入学一个礼拜林长乐就意识到了她和周围的牛人们的差距不只天和地啊。她当时选了英语专业，一方面是这个专业在燕大很普通，分数比热门的经管差了好几个量级，另一方面，是她一贯英语是最拿手的优势科目，想着这个专业学习对她来说应该不会难度很大吧。

　　可是谁知道她的最拿手跟燕大的娇子们比起来，也这么弱鸡呢？林长乐的同学里不乏早早拿到高级口译证，过了BEC高级，口语流利堪比母语水平的学神。在这等非人的对比打击下，短短一个礼拜，林长乐就从入学时新鲜水灵的小白菜变成了脱水的小白菜干。

　　周末回去周家的时候一脸倍受打击的失落苦闷少女形象，不仅让老太太着急心疼坏了，连周老爷子都忍不住心里一咯噔，担心这孩子别是在学校遇了什么事，遭受了什么非人折磨，火急火燎的招了孙子周明轩过来探问。

　　周明轩升上大三，众望所归的当选了校学生会长，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不得了的时候，被老爷子这么急吼吼的召回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居然是问他林长乐在学校的情况。

　　饶是周大会长一贯稳重，被亲爷爷这么着急叫过来问一堆小丫头片子的事，也不免有些醋。“爷爷，我可是您亲孙子哎，你对我都没这么上心吧？新生开学不过才一个礼拜，一半时间都是在熟悉学校吧？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您就着急成着这样！”

　　周老爷子问了半天，孙子一问三不知，登时就怒了，特意开学前就让见了人，交代了要在学校照应着，那孩子都那样了，这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照应到哪去了？劈头就是一通训。

　　周明轩被爷爷训的连连低头求饶，主动表示将功赎罪，做知心哥哥找小妹妹谈心，保证把问题解决。老爷子想着年轻人好沟通，这才挥手放了人。

　　周明轩满心醋意的去敲林长乐的房门，还想着等下一定好好让小姑娘知道下厉害。

　　等着林长乐开了门，周明轩一见她也是一吓，这才几天怎么蔫吧成这样了？

　　☆、第 5 章

　　“我就是，感觉好迷茫啊……”林长乐抱膝坐着缩成一团，下巴倚着膝盖，茫然的嘟囔。

　　周明轩神色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这原因，饶是淡定如他听到也很噎。小姑娘那天塌下来的架势，让他都忍不住思索着是不是这会儿学生会换届，疏漏之下发生了什么重大校园恶性事件，结果却是这么简单青涩的少年“少年维特之烦恼”。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无处着力。

　　林长乐却是很认真的苦恼，“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其实也不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可是那时候目标明确为了高考，每天虽然起早贪黑做不完的习题，可是却很有奔头。那时候都只敢梦里偷偷想想考燕京大学，没想到拼命努力，最后居然真的冲进来了。可是进来了才发现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我之前以为我很喜欢英语的，学的也算不错，可是跟大家一比就完全弱爆了，我们同学里好多人高中各种英语竞赛、演讲比赛拿奖，还会各种乐器、舞蹈，还有人会说好几门外语，只有我什么都拿不出手。现在感觉对未来好恐惧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追上大家，不知道该做什么，连自己是不是喜欢英语也不知道了，可是也不知道喜欢什么。真的好迷茫啊……“林长乐一脸要哭的表情。

　　周明轩这会儿倒是换了个姿势，听得很是认真。这感觉可太新鲜了，他长这么大，他们这个圈子他接触的人里，什么时候见到过会烦恼学习啊成绩啊这种事情的？大家聊得都是些什么门路认识什么人，哪个关系解决哪件事，谁的什么举动透露着什么深意，哪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文件里面有什么文章等等等等。看起来再大咧咧的人，也是一步三思，脑中转着弯，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面上大家都是一团亲热和气，暗中却不知多少暗流涌动。

　　就好像今天，看似是老爷子为着小姑娘的一点异样就招了他这孙子过来，其实不过是他们都知道的一些试探。老爷子再是爱屋及乌，也不会贸贸然就对小姑娘那么大分量的看重。他这么一做出来，知道周家上下都是必然会深思很多其他的。所以老爷子就把名堂摆亮，招了他这个探路的，来给家里人吃定心丸，你们不是担心吗怕是有什么深意吗？那不瞒着，你们就亲自来看来了解呗。

　　就是这么个小姑娘，简简单单的不得了，心里想着的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的小烦恼。

　　周明轩突然就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给个小丫头青眼了，就跟以前皇|帝为什么喜欢微服私访体验民情一样啊。见多了复杂，世事纷扰，亲密的一家人也免不了会心里各种绕弯。说个一加一等于二，也要穷尽各种方法去证明，觉得是个大难题，但林长乐这里，就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事。所以，老爷子按着周家孙辈的待遇给了林长乐，就只是单纯的挺喜欢这个小丫头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想知道的事都清楚了，周明轩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走。

　　多难的啊！他们这样的家里有个这么正正常常普普通通的孩子，这么一本正经的烦恼着一些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这感觉还真挺稀罕的。

　　所以周明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知心哥哥该做的事。

　　周明轩没有体验过小姑娘有过的这种烦恼，不过他努力想了想，开口道：“我爷爷有5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们这一辈，妹妹们不算，兄弟有7个。我大哥你知道是谁吗？周明浩，今年才29，大学毕业从地方科级干部做起，今年已经升到部级了，最年轻的部级干部了吧，别说我们家，整个京城里我们这辈的，大哥都是领头的那个。我二哥叫周明杰，比我大5岁，现在已经博士毕业了，还是双学位，在社科院工作，他之前发表的一篇论文上面很看重，估计不出意外很快就要破格升院士了吧？我三哥周明义在美国，那个计算机拟真人类情感的主脑项目负责人就是他，四哥周明宇是军官，23岁军衔已经到上校了，差一步就将军级别了。周明瑞是老六，沁大休学跑去创业，他们公司出了云信，是的，就是这几年火出国外的那个云信。老七叫周明翰，是家里胆子最大的，敢跟爷爷正面杠，非要跑去演戏，一般人知道的是他的艺名，叶朗，对，就是刚拿棕榈影帝的那个。“

　　林长乐开始不明所以为什么周明轩突然说起他家里，然后就越听越认真。周明轩说一个，林长乐眼睛睁大一圈，有些太专业的她不熟悉，但是也不明觉厉，而有些名字或者事迹她更是耳熟能详啊。总结起来就是，之前她觉得周明轩是燕大经管院的学长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可是跟他的这些兄弟比起来，怎么感觉分分钟被吊打啊。林长乐已经觉得自己被同学碾压式胜利了，没想到周明轩原来也是这么被碾压长大的吗？

　　“额……学长……”林长乐觉得自己应该讲点什么安慰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