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上门就不会被发现？这什么逻辑，叶言言腹诽。

　　“这是我其中一个住处，平时没有什么人去，小区管的也没有那么严，不会有人发觉的。”它看穿了她的心思。

　　叶言言背着包照着他给的地址找去——永盛花苑，在江城市也是小有名气，绿化覆盖面积多，地段闹中取静。在居民楼下，叶言言用密码打开邮箱，拿出鬼娃说的房门钥匙，心里却突突打鼓，各种念头往外冒。

　　“这不算偷窃吧，如果被抓了，我怎么解释啊。”

　　鬼娃在背包里敲了一下，“我平时也很少来这里休息，不会有人知道，别啰嗦，快上去。”

　　永盛花苑是个老式小区，房子都是多层结构，地址在三楼，叶言言心情极其复杂，一边脑子苦苦思索法律问题，一边用钥匙开锁，门咔嚓一声响打开的时候，她心想，完了完了，这回彻底走上不归路了。

☆、第12章 chapter12

　　一辆黑色埃尔法缓缓停在楼下，车门打开，下来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得比较休闲，黑色圆领毛衣外罩着灰色毛呢大衣，气质内敛却格外夺目，他站在楼外看了一眼门牌号码，有些沉思。

　　“梁总，”坐在车里的人说，“我陪您一起上去吧。”

　　“不用，”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他这块地很少让人来，我上去一下就下来。”

　　看着男人进了大门，埃尔法关上车门，司机小周抬头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李哥，这是哪里，梁总来这里做什么？”

　　被称为李哥的人已经年过四十，长相平实，他微微叹口气，“这是旭晖的房子。”

　　小周马上闭上嘴，公司上下都知道，梁总的得力助手沈旭晖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提起他，公司高层尤其是梁总，都会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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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言言进屋的时候情不自禁蹑手蹑脚，鬼娃极其鄙视，当看到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书桌上面凌乱摆放的各类计划书和剧本，还有他喝完剩下一半的咖啡杯，窗台上的仙人球——离开几个月，却已经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它站在门口，心里情怯不敢动弹。

　　“你家格局真奇怪，怎么把客厅和书房打通的？”

　　“用书房的时间多，这样方便。”

　　它的声音与平时有些不同，叶言言低头看它，想了想说：“你之前说失忆是不是骗我的呀？”

　　鬼娃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没好气说，“谁给你这种自信的，你是有钱还是有钱，值得我骗？”

　　呃……现在还是到它家来拿钱，她无言以对，哼了一声说，“失忆你还记得以前的家？”

　　它暼她一眼，“后来想起来的。”

　　房间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叶言言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先打开窗帘和窗户透气，再回头打量凌乱的书桌和客厅里摆放随意的桌椅，她眼角抽动，身上那种难受劲又上来了。

　　“停，”鬼娃一看就知道她的强迫症又要犯了，往她脚上一踩，提醒，“先把笔记本拿走。”

　　叶言言抽了小半包的纸巾，把笔记本擦地干干净净，电源鼠标一起收拾放进背包。书桌是实木的，厚重而气派，上面堆放的文件资料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控制目光不要往那堆文件山看，鬼娃却无所顾忌，跳上台面，拿起文件，一个个看，积了灰的就往旁边拍一拍，惹得叶言言怒视它。

　　她的目光扫到书桌上的相框，因为积了灰，看不清上面的图像。叶言言好奇心猛然大增，相处了几个月，鬼娃闭口不提过去，她突然强烈地想要知道，它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趁着它没注意，她飞快拿纸巾把相框擦干净，然后，惊呼：“梁洲！”立刻又，“韩菲！”

　　相片上是两男一女，其中居然有两人叶言言都认识，影帝梁洲与当红女星韩菲，剩下一个是个气质极其阳光的年轻男子，五官端正而帅气。照片上三人都笑地狠开心，韩菲居中，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看起来远比现在屏幕上显得青涩，梁洲样貌变化不大，但是他自从掌舵宏成影视，对外形象转而沉稳内敛，照片上笑得如此肆意的样子，只能从他早期的影视作品里去找了。

　　鬼娃倏地转过头，看她拿着相框，脸上一下子变得很愤怒，脸上骤然疤痕浮起，“你干什么？”

　　叶言言惊到，手一松，相框砰的砸在书桌上，幸好是金属的，并没有什么损坏，然而巨大的声音，就像在两人之间划出了沟壑。

　　它的表情狰狞而可怕。

　　叶言言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好奇。”就连第一次遇到算在内，也没有见过它如此凶狠的样子，不明缘由的，她心里蓦然涌起委屈，难以控制的眼眶红了，垂下眼。

　　偌大的客厅里，只能听到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鬼娃粗喘了几口气，看着相框，心情平静了许多，再看看她，犯错孩子一样站着，心里无端就软了软。它轻咳了一声，“这是以前的照片了。”

　　“对不起。”叶言言轻声说。

　　它转过身继续搜索文件，想了想，又转回来看着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两个我都认识。”

　　照片上那个阳光帅气的青年是它，叶言言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看着它上下翻腾文件。

　　鬼娃也有些别扭，停下动作，仔细思考了一下，自从它想起过去，知道了处境，就极其厌恶和自己的过去做接触，在看到叶言言拿着相片的那一刹那，那些不愿去回想的过去似乎也被撕开了，所以它格外愤怒，甚至控制不住情绪。

　　它回头看她，她站在书桌旁，阳光就笼罩在身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因为刚才冒失现在有些无措——它不不禁长长叹了口气。相处这么久，这女孩什么性子他是最了解的，现在也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些许后悔。

　　于是解释又多了些，“梁洲是我的师兄，韩菲是大学时期认识的，那时候她还没出名。”

　　叶言言：“哦。”

　　鬼娃揉了揉额角，“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看看它，欲言又止。

　　“这次不问下次就别问了。”它撂话。

　　“你也是娱乐圈的？拍过戏吗？我好像没有看到过，是因为不出名吗？”

　　“……”它看着她，“我是搞幕后的。”

　　叶言言点点头，说的这么含糊，她又衍生了无数个疑问，看着它无比挣扎。

　　这张脸实在太好懂了，鬼娃头疼，于是说，“以后再说吧，今天先干正事。保险箱在电视柜下面，密码是######。”

　　叶言言打开保险箱，看了一眼，倒抽一口气，平复心跳，正常人哪会放这么多钱在家里啊，摆放的位置还这么随意——她看向它，得到首肯后，心抖手抖地拿起一沓沓现钞。

　　这个时候，大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第13章 chapter13

　　叶言言瞬间吓得魂飞天外，仓皇中朝鬼娃看去，就看见它动作飞快躺倒，佯装成一只布偶。

　　这时门缓缓打开了。

　　叶言言首先看见了他的脸，呼吸片刻停顿——梁洲！

　　如果说在中国有不认识他的人，恐怕只剩下盲人了。

　　梁洲出道的早，那时候叶言言才刚入小学，他身材提拔，容貌俊美，第一次出现在电视上就担任了一部武侠剧的主角，电视播完，他已经是风靡万千少女的人物。七八岁的孩子，对美丑刚刚建立了初步的概念，叶言言家里管的严，因为开始读书，看电视时间被限制，只要看到电视里梁洲出来，她都能兴奋上半天。

　　而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下遇到，她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懵住了。

　　梁洲显然也是一愣，他皱起眉，大步急跨进来。

　　叶言言新砰砰乱跳，就跟上了弦一样，“梁、梁……”

　　他一记手刀劈在她的手腕上，成叠的现钞落在地上，叶言言疼地惨叫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膝关节已经被狠狠踩了一脚，她本来是蹲着的，一下跪倒在地上，手腕被大力捏住，折到身后，整个人被压得拱起来，眼泪飚了出来。

　　“你是打算自己去投案自首还是我让人送你去？”梁洲冷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叶言言的脸贴着地面，正好对着鬼娃，它一动不动的。她四肢疼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不受控制地哭成了泪人。

　　“我不是小偷。”她喊。

　　梁洲冷笑了一声，“我让人送你去警察局吧。”

　　他的声线低沉而迷人，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别样冷酷。

　　叶言言吓出一身汗，急中生智地喊：“是真的，我知道你是他师兄，他在大学那会儿还认识了韩菲。你们三个是朋友。”

　　在她喊出那句之后，房中忽然安静下来，片刻过后，梁洲问：“你认识旭晖？”

　　鬼娃原来叫旭晖，叶言言在有限空间拼命点头，“认识，认识。”

　　手腕和膝关节上压制的力量消失了，她想要站起来，四肢却疼得麻木，挪动一下反而手脚不协调地摔了一下，额头砰的撞在地板上。

　　梁洲居高临下，沉默看着不语。

　　啊啊啊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叶言言揉揉手脚，慢吞吞以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站起来。她垂着头，根本不敢朝他看上一眼，轻轻说了一句，“我想上个厕所可以吗？”

　　“……”梁洲的声音平缓而不带感情，提醒，“这里是三楼。”

　　“我知道，”被一直默默喜欢的明星这样误会，叶言言的声音略微颤抖，“我不会逃走的。”

　　梁洲不置可否。

　　叶言言弯下腰，在他探究和怀疑的目光里，飞快拿起地上背包和鬼娃，窜进卫生间，锁上门。

　　鬼娃立刻活了过来，它跳上盥洗台，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出来。

　　它再回头看看叶言言，她满脸泪水，鼻尖红红的，情绪低落又紧张，头发也乱成一团。

　　“别害怕。”它把声音控制在水流声下。

　　叶言言瞪着它，用眼神控诉：你不是说不会有人来的嘛。

　　“接下来你要冷静听我说，梁洲不好糊弄。他会盘问你和我的关系，你要一口咬定，你是我看中的新人，是我的女性朋友。这个地址和保险箱密码，都是我告诉你的。”它说着，从叶言言的背包里掏出笔和纸，在上面飞快写了一行字。然后签上名，拿给她，“给他看这个。”

　　叶言言扫过内容，一张大意为借款10万的借条，落款：沈旭晖。

　　“梁洲是公众人物，不会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你让他确信你认识我，今天这关就过了。”他最后这样说。

　　叶言言离开卫生间前，用冷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即又唾弃自己有病，都被误会成小偷了，还注意什么形象。可那就是梁洲啊，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对着他，都不免会担心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

　　回到客厅。

　　大门已经关上，客厅里甚至多了两把椅子，是从书房里拿出来的，梁洲坐在其中一把上。

　　要开始审讯了。

　　叶言言认命地走过去。趁机偷偷看一眼梁洲，他坐姿挺拔，双腿修长，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就和荧屏上一样，甚至更为生动，鼻子英挺，眼眸深邃，一眼引人沉醉。

　　与荧屏形象有所不同的是，他此刻看起来不苟言笑，整个人显得冷峻异常。他注意到她，眼尾扫了一下过来，有种让人胆颤的威严。叶言言感觉到刚才被利落打击的几个部位，似乎都有些开始发疼。

　　她忽然就想起一部香港电影，那是梁洲被导演力邀前去出演的角色，他演得是黑帮老大的其中一个儿子，穿着熨烫服帖的白衬衣和西装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在镜头前显得斯文又冷漠，为了让其他争权的兄弟放心，他的举止总是很克制，漫不经心里流露出是一种禁欲的气息——电影前的女观众，心心念念的都是上去扒了他的衣服。电影里他也确实扒了，和女主角还有一段血（令）脉（人）喷（发）张（指）的激情戏。

　　而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电影最后一个镜头，他终于打败其他兄弟，坐上了老大的位置，那一刹那，他露出一个微笑，安心的、满意的、放肆的……

　　她没有真正追过星，但他是明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颗，她随便回想了一下，都能想起太多太多关于他的画面。

　　她情不自禁，又朝他看一眼。

　　视线与他正面撞上。

☆、第14章 chapter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