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

　　布兰琪回到贝奇小镇，此时正是深夜。她洗漱后抱着打劫飞艇上的抱枕栽进床被里，忽然发现抱枕上已经染满了库洛洛的味道。

　　她盯着兔子可爱的笑脸看了很久，不知为何却从缝在布料上的二次元简易上翘嘴角中读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想了想，布兰琪把它扔到房间的角落里，把脸埋进被子里，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她从贝奇小镇唯一一家医院里回来，处理掉手臂上腐蚀性伤口，和掉落的指甲，刚打开动画片泡好泡面，就听到门口有轻微响动。

　　……谁？

　　布兰琪从轮椅上一蹦而起，闪身开门，正巧捕捉到一名粉发少年正在门口放快递盒子，他见到她出来，动作顿了顿，然后才站直身体习惯性地推了推荧光绿的眼镜。

　　这头发，这发夹，这眼镜……布兰琪迅速打字，“你是咖啡冻保护联盟！”

　　“嗯，是我。你这边道路比较复杂，普通快递送不到，我只能亲自过来了。”咖啡冻保护联盟——齐木楠雄避重就轻地说到。

　　准确来说，他嘴皮子没动，声音却传进了布兰琪的脑海内。

　　虽然网上很熟了，但面对面交流还是第一次，并且齐木只想做个普通人，总不能见面就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是个超能力者。”

　　这时布兰琪电脑里动画的主题曲已经播放完毕，正片开始，只见和齐木楠雄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给他的废柴爸爸开锁。

　　走道和卧室里的屏幕处在一条直线上，门口的齐木正好能一眼看到。

　　屏幕里的动画仍在上演。

　　齐木楠雄：“……”

　　布兰琪：“……”

　　两个人面无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又清冷的风刮了一道又一道。

　　布兰琪率先低头打字，“忽略到不重要的细节，我家里有另一个大陆上，某贵妇的私家厨师做的咖啡冻，你要不要尝尝？”

　　什么是不重要的细节？这种跨越次元跨空间的部分属于不重要的细节吗？

　　齐木推了推眼睛，说：“请务必让我尝尝。”

　　“这醇香又高雅的味道……”

　　“这丝滑又清爽的口感……”

　　“恐怕用了其他的豆子综合掉酸味吧。”

　　“搭配的奶油也绵软浓厚到不行。”

　　两位青少年，端坐在桌子两端，终于甩掉了无聊的面瘫脸，端着咖啡冻吃得一脸满足。

　　他们用着非咖啡冻爱好者绝对听不懂的超专业术语，互相交换意见，品尝完后又用尽自身全部词汇量，把美味的咖啡冻赞美一番，就快要夸到天上有人间无了，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也仅仅只是两枚人类，要是真在天上就吃不到了，于是瞬间回归现实。

　　齐木：“多谢你的招待，很好吃。”

　　布兰琪打字，“不不不，给有品位的人吃才没有白费这颗咖啡冻的灵魂，给某些人吃就是单纯浪费，是对甜点师辛苦工作的亵渎！”

　　比如那个抢了她咖啡冻吃，还要问“有这么美味吗？”的蜘蛛头子。

　　齐木能听到布兰琪的心音，虽然平时他都摆出扑克脸，无视对方心里的话，但话题是咖啡冻，且布兰琪是同好，那就两说了。

　　“咖啡冻的美味总有一天会征服世界的，既然对方问了就代表很有兴趣，拆高达君不要放弃安利的机会。”

　　但对象是那个蜘蛛头子，布兰琪就是提不起来劲……感觉不论做什么，即使对方没说，也会在心里认为她幼稚。

　　想完以后布兰琪才意识到：“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是你的能力吗？”

　　齐木：“……”

　　这个时候要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心音只是小菜，我超能力全包的。”

　　布兰琪狠狠拍了拍脸蛋，“抱歉，探听别人的能力是不好的习惯！”

　　都怪那只蜘蛛头子的不良影响。

　　这下齐木就更没有话说了。

　　喂，探听别人的能力是什么东西，普通人都是没有超能力的好吗？难道这个世界超能力者遍地跑吗？

　　齐木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生错了位置。

　　“你等我一下。”

　　布兰琪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拽出是她两倍宽，一倍高的巨型快递堆出来，手脚麻利地已经用麻绳缠好。她毫不吃力地捧起来，更加习以为常地塞到齐木楠雄的手中。

　　“这是两年间被退回的快递，生鲜我扔了，漫画游戏手办海报人偶都在，请咖啡冻君一起带回去吧。”她煞有介事地鞠躬道歉，“因为我能力不足无法穿越空间，真是太抱歉了，白吃了你那么多咖啡冻，白看你那么多漫画。”

　　喂，你倒是考虑一下普通人的腕力，如果真是个普通柔弱高中生过来，接下这沓东西绝对要骨折的，而且不要为不能穿越时空而道歉啊！

　　齐木还是把它接了过来，顿时有种槽点太多，都不知道从何开始吐起的茫然感。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不，这只是件小事情。”

　　哇，多么正直有礼的少年！

　　布兰琪才从无法无天的小岛逃出来，经过充分对比，这才觉得回到了正常世界。

　　她又说：“反正你都来了，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然后十几秒后，抱着大堆快递的齐木，和捞了个小红旗顶脑门上冒充导游的布兰琪，来到了流星街的外延。

　　粉毛少年把快递放地上，顿时尘土飞扬并伴随着一声闷轰声，他面无表情地把眼前的景象扫视了两遍，然后很确信了——是垃圾山。

　　“垃圾山？”

　　布兰琪：“嗯，垃圾山。你们那边没有这么壮阔这么高大的垃圾山吧？”

　　为什么语气里还有点小自豪，只是区区垃圾山大小的话。

　　齐木面无表情：“嗯，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很厉害。”

　　布兰琪的一腔热血终于冷却，脑袋上的小红旗都蔫了，她打字，“……真是贫瘠的土地。”

　　齐木看了看她，说：“多亏了你，我确实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过我还要等电视剧直播，先回家了。”

　　说完粉毛少年的身影就从流星街的外围消失，布兰琪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好像、貌似看到咖啡冻君……微笑了。

　　她也笑了笑，她几乎没有真实的同龄朋友，不知道怎么应对，不过看来，好像也没有做错。

　　她回到贝奇小镇的公寓中，觉得今天是出乎意料又有意义的一天。布兰琪想起咖啡冻君走前的话，感到满足的同时，又忽然想起来——贝奇小镇并不是她的家。

　　只是两年前流离失所后，她找到的临时住所而已。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让她很惭愧，她的念能力开发得早，出门几乎不用记路，然而她生活的村落位置不但偏僻隐蔽，而且据村里的大人说，地图上也并未标记过它。

　　两年前她出村参加猎人考试，能力被偷走了，她压根就不记得回家的路，没有办法，只能在外凭着一技之长养活自己。

　　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这种奇耻大辱，说出去绝对是能入选世界记录的超级大笑话。

　　……不论怎样，现在能力回来了，布兰琪可以回去了。

　　咖啡冻君刚刚很自然地说出“回家”，布兰琪却有点“近乡情怯”。

　　算起来能力回来也有一个月了，再“近乡情怯”也有个限度，是时候回去了。

　　布兰琪的手触上公寓门，心里下了决断。

　　两周后，库洛洛不知道从哪个大陆的哪个角落里再次出现，他想起来最近某个情报网站上有消息称，在南半球的西斯大沙漠里，出现了一片神奇的粉红色仙人球群，不过那里生存环境恶劣，如果需要深入沙漠，需要猎人执照和生死协议才能放行。

　　库洛洛想起来，某只在约路比安大陆南端、不爱出门的布偶猫，也有猎人执照。

　　虽然她在他的额头留下了路标，不过库洛洛也知道她不会主动来找，并且自从她在飞艇中消失后，就再没露脸过。

　　库洛洛可不是别人不找他，他就装不存在的人。

　　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有些人的行动力是很惊人的。

　　他连夜从另外一片大陆坐飞艇回来，每当这种时候就更怀念还给布兰琪的能力。库洛洛抵达贝奇小镇时，由于长时间的赶路，他的身上还带了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布兰琪的公寓门没有上锁，而盗贼不会错过无锁的门。

　　他甚至连门都没敲，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子里黑乎乎的。

　　他没有开灯，而是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并且没有耐心地用圆覆盖了整间公寓，却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

　　房间里她强烈的个人气息还在，人却不在公寓里。

　　库洛洛觉得奇怪，一个在家里困了两年的人，购物吃饭全靠快递外卖，甚至连找回自己的能力都不那么上心，她会主动跑出去吗？

　　遇袭？绑架？被杀了？

　　房间里并没有类似的痕迹，虽然整理得不算紧紧有条，但种种痕迹可以表明房间主人是自己走出去的。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兔子抱枕，拍了拍上面的浮灰，觉得某只蓝眼睛又不亲人的猫果然也挺善变的。

　　如果不是特质系的话，她一定会是变化系吧。

　　库洛洛有些累了，毕竟碰上了一个有点难缠、追踪能力的对手，为了隐藏痕迹，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了。

　　而他以前同布兰琪说“我忽然觉得你的公寓挺舒适的”也不是单纯为了逗他。

　　有种难以言喻的安静气氛，时间仿佛在此停止……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松散下来，确实让人感觉挺舒适的。

　　库洛洛冲了个澡，头发没完全干就倒进布兰琪的小床里，手边还有那个兔子抱枕，不一会睡着了。

　　他在布兰琪的公寓里住了三天，像普通的居民一样，白天去图书馆，晚上回家休息。

　　上次来就发现了这里的图书馆藏品不错，库洛洛暂时也不觉得无聊。

　　她的屋子里满是她的个人物品，虽然多，布兰琪一件也没带上，这不禁让库洛洛认为，这些她随时都可以抛弃。

　　终于在三天后，库洛洛住腻了，打算回流星街看看。

　　常年住在基地里的几个人都在，见他偶尔回来也见怪不怪，甚至都没人问他跑去哪里了。

　　现在正是一大早，侠客打着哈欠从房间中出来，手中的咖啡杯空了，似乎一晚没睡。

　　他见到库洛洛，举手代替了打招呼，直接说：“哟，团长，好久不见。两周前我在流星街外围碰到了布兰琪，她竟然在给一名粉毛少年介绍流星街，她有那么缺钱吗？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她就找我办假身/份证，说完就走了。”

　　“……”

　　“说起来她也快成年了吧，早就该办个假的了，没身/份证多不方便啊。我已经做好了，她一直没来拿，也没回消息，团长你不是和她前些时才去了塞拉，那之后，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库洛洛朝他伸手，“身/份证呢？”

　　侠客愣了一下，从房间中翻出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