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还是心脏上的老毛病，你要是有机会就劝劝你外公，少抽烟喝酒，惹你外婆生气。”白建国拿下玄关挂钩上的布袋，往里面塞进看病要用的东西：“你妈妈今晚又有手术，所以我给小钱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过来换班。”

　　“那我得给小钱的弟弟打个电话。”白成军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抱怨道：“我跟他约了今天下午的篮球，突然放人鸽子，总是太好。”

　　白建国无奈地揉了下白成军的脑袋，折中道：“你给小钱的弟弟打个电话，就说今天晚上白叔请他吃饭。”

　　自打白成军的外公生病后，为了照顾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外婆和心脏出问题的外公，白建国不得不将重心放到岳父岳母身上，导致白成军偶尔也要帮忙看店。

　　至于白成军的母亲白美华，她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所以白建国很少会让妻子操心家庭琐事，这也是他在结婚前，向妻子保证的事。

　　“嗯！”对于父亲的安排，白成军没有异议，决定在看店时，把前天刚买的游戏给打通关。

　　ACE GAME上的东西哪儿都好，就是价格太贵，处处透露出资本主义对发展中国家的傲慢。

　　白成军的零花钱不算多，但是他的父亲会给儿子结算工资，所以在购买游戏的资金上还是很充足的。

　　“怎么，又被你的父亲抓来顶班？”

　　赶到网吧的白成军看着柜台后的值班小哥“刺溜”着泡面，在自己进门后含糊不清道：“老板呢？又陪你外公去医院了？”

　　“嗯！”白成军打了个哈欠，看着网吧里三三两两的客户，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就着值班小哥泡面剩下的热水冲了杯菊花茶。

　　“昨天有个挺靓的大一美女想要你的电话。”值班小哥喝着呛辣的泡面汤，冲着白成军露出暧昧的笑容：“我也不好把你的电话随随便便地给人，所以那美女留了自己的电话，让我转交给你。”

　　白成军开了瓶矿泉水，将滚烫的菊花茶调到可以入口的温度：“我才上高二，你有跟她提到我的年龄吗？”

　　“提了，但是对方并不在乎。”值班小哥瘪瘪嘴，眼神里满是嫉妒：“长得帅就是好，像块木头也有美女投怀送抱。”

　　面对熟人的酸言酸语，白成军伸出手，将值班小哥递来的纸条撕碎，问道：“你没有乱加别人的电话吧！”

　　“怎么会！”值班小哥脸上一惊，随即心虚道：“人家是冲着你去的，我又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网线后。”

　　白成军盯了值班小哥一会儿，在对方下班后，将撕碎的纸条拼凑完整，给留纸条的人打了电话。

　　“喂！”听筒那头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感谢您的青睐，只是我还在上高二，不想谈恋爱，祝您找到更合适的人。”不等对方回答，白成军便挂了电话，然后把拼好的碎纸扔进垃圾桶。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靠着嘎吱作响的旋转椅，白成军还没转上一圈，便有客户进店上机。

　　“麻烦开两小时。”

　　白成军停下椅子，顺着递来身份证的左手看去，只见来者刷着手机，压根就没看他。

　　“上机两小时，有问题吗？”半天都没等到回应的沈凝烟抬眼望去，只见那个混血的网管小哥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令她下意识地抹了下嘴角，困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眼熟。”白成军在脑海里搜索可以对上的面孔，终于意识到自己跟对方在哪儿见过，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江城大学的附属医院。”

　　“嗯？”没搞懂对方在说什么的沈凝烟还是在系统的提醒下，才搞清楚自己与这个帅的要死的混血小哥多么有缘：【你在赶完那篇校园文后，不是发烧了去江城大学的医院吗？然后在等医生时，这个小哥递了杯温水。】

　　“啊嗯……”露出同样表情的沈凝烟直截了当道：“当时谢谢你的温水，麻烦给我来瓶可乐。”

　　“……好的。”白成军还以为沈凝烟会有额外表示，这倒不是因为自作多情，而是他已经习惯了同龄异性下意识地讨好。骤然遇到像沈凝烟这样直来直往的，反而有种微妙的挫败感。

　　“好了。”白成军垂下眼帘，以较快的速度替沈凝烟办好上机手续，然后将可乐与身份证递给对方。

　　“谢谢。”沈凝烟才没心思理会小帅哥的异常。

　　要不是大学宿舍里喷醋防流感，沈凝烟也不会到网吧上机。

　　【还是得买台配置较高的电脑。】不差钱的沈凝烟虽然还没拿到ACE GAME上的游戏分成，但是有绿江的稿费和挑战任务的奖金，她也不差买电脑的钱。

　　【游戏论坛上的评价还在上升吗？】趁着开机的功夫，沈凝烟询问道：【为了刺激游戏销量，我可是顶着极大的羞耻感，在平台上我吹我自己。】

　　【哈？你有羞耻感那玩意吗？】系统简直要被沈凝烟气得吐血：【除了没买水军，和在ACE GAME上购买自己的游戏外，你算是把不用花钱的营销都做了个遍。】

　　【这也算是很正常的事吧！】沈凝烟拉下耳机，露出被吵到的表情：【挣钱嘛！生意，不寒颤。】

　　【……】系统瞧着沈凝烟又准备大干一笔的样子，不知该欣慰于她的积极性，还是该忧心于她的暂时乖巧。总之看着沈凝烟的架势，系统就觉得她一定不会干好事：【你要是有空，就做些难度不高的C级任务吧！】

　　系统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丝讨好的意味。

　　沈凝烟听了，也只是懒洋洋地回答道：【没兴趣！以后再说。】

　　【……你就不怕主系统再降个挑战任务？】

　　因为沈凝烟在穿越后的懒懒散散，结果被主系统降下的挑战任务砸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拿出吃奶的力气在一周内搞定新手任务，然后扎进挑战任务的怀抱里。

　　可以说，在《女尊国的小市民》取得成绩前，沈凝烟过得那叫个生不如死。

　　她上班时都没这么委屈过。

　　【别提那茬儿了，你越提我越委屈。】沈凝烟抱着胳膊，完全不想回忆起噩梦般的任务时光。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面对沈凝烟的抱怨，系统理直气壮道：【你当主系统是搞慈善的？要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其它宿主，其它系统。我们的评分要是在排名中垫底，那就等着主系统再来次挑战任务吧！】

　　【嗯？这个世界里还有其它的系统和宿主？】沈凝烟瘫在游戏椅上，对着ACE GAME上的个人页面，毫无干劲道：【居然还有除我以外的倒霉蛋，额能说说他们是谁吗？也好当面交流下做牛做马的经验。】

　　【我呸！就你这德行，不压榨我就是烧高香了，还做牛做马咧！】系统先是不屑，随即郁闷道：【有主系统的限制在，没法告之其它宿主的身份！】

　　说罢，系统还指望沈凝烟给点反应。

　　结果对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反应：【哦！那我们就躺平领罚吧！没准在逆境中能激发我的潜力。】

　　【你……】系统要是有实体，一定会被沈凝烟气晕过去，干脆短暂地下线不去理会沈凝烟。

　　而等系统闭嘴后，沈凝烟将脖子上的耳机重新挂上，点开一个又一个的股市页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13年的股市受到政策的冲击，导致国内的钢铁业和酒业股价暴跌。而与此相对的，便是环保企业和医疗企业的股价暴涨。

　　当然，沈凝烟要是胆子再大点，完全能在被市场经济学的老师拿来大谈特谈的证券乌龙事件里赚得盆满钵满。不过考虑到这次事件导致好几人进了局子，甚至还让国家修改了相关法律，所以为着自己的名声着想，沈凝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不太干净的来钱手段，转而盯紧那些很有潜力的医疗股票和环保股票。

　　【2013年会出台环境保护政策，然后在流感的袭击下，医疗股价也会一夜飙升。】沈凝烟关掉股市页面，重新点开ACE GAME 网站。

　　【啊！销售量果然下降了。】没有推荐位的助力，哪怕是有论坛的引流，也阻止不了日销砍半的结局。

　　终于上线的系统瞧着三万出头的售量，评价道：【算是远超预期。】

　　【当然。】沈凝烟的初衷也只是应付主系统和回本，并没有大赚特赚的远大理想。

　　当然，随着她在游戏里的投入升级，沈凝烟不可豁免地产生了“我想成功”，“我要成功”的念头。

　　【老实说，这种感觉真不赖。我是说，成功的感觉真TM不赖。】沈凝烟猛地灌了口可乐，感受着气泡在她的喉管与鼻腔处炸裂，可比闻风油精更加的提神醒脑。

　　【别这么猛灌汽水，小心对耳鼻喉造成影响。】系统条件反射地关切了一句，话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与沈凝烟冷战。

　　【气都撒完了？】沈凝烟虚了口长气，问道：【不闹了。】

　　【跟你闹有用吗？】没被安慰到的系统没好气道：【搞得我都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是吗？】喝着汽水的沈凝烟意味深长道：【无论是感情还是做事，有恃无恐的那方都会将不断妥协的那方驯化成斯德哥尔摩患者。】

　　【就像是不断加班的社畜突然得到老板的夸奖和公司给的甜头，重男轻女的受害者一边哭诉，一边又为加害者的关心而感动不已。总之这个世界不是每人都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所以应对无耻的方式是比它更无耻。】

　　【那回报关心的方法又是什么？】系统好奇道。

　　【当然是回以等价的关心。】沈凝烟就等着这句话：【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会让你在同僚里难堪的。】

　　【哦！】突然被关心到的系统一时语塞，只能干巴巴道：【那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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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哥？你这么早就来了？”白成军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是有客人上机，结果却是晚班的小钱打着哈欠进来。

　　“没办法，白老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接你的班。”小钱揉着眼睛，看着并不牢靠的旋转椅，真想上去睡个昏天黑地：“看在一顿晚饭和加班费上，我就过来了。”

　　“辛苦了，待会请你喝瓶啤酒。”

　　“别，喝酒不开车。我可是骑着电动车来的，还不想英年早逝。”小钱拍了拍白成军的胳膊，刚想在椅子上眯上一会儿，结果后者抢了一句：“那个……钱哥，有客人找我，能帮我看下台子吗？”

　　“嗯！”精神不好的小钱挥挥手，示意白成军去忙，然后嘀咕道：“酒驾不好，疲劳驾驶也不好。要是荣子早点成年，早点考驾照，我也不至于这么赌命。”

　　说罢，小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看着白成军的座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却没放在心上。

　　白成军很想去沈凝烟的位子上瞧瞧，但又怕自己吓到对方，所以走到大厅时脚步一转，去了空无一人的二楼。

　　一因为沈凝烟偏好角落里的靠窗位，所以靠着二楼的栏杆，白成军很快找到沈凝烟的身影。

　　老实说，白成军也搞不懂他为何会对沈凝烟另眼相看。或许是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沈凝烟是个“有趣”的女人。不过想起对方在医院里冷静地贴上退烧贴，然后往太阳穴上擦风油精的举动，白成军难免想到他那说一不二，热爱工作的母亲大人。

　　“啧，简直是魔怔了。”白成军甩了下乱七八糟的脑子，随便瞥了眼沈凝烟的电脑，结果被那ACE GAME的后台页面给震惊到了。

　　说来也巧，白成军偷瞄沈凝烟时，对方正在查看自己的游戏收入，所以点开了不对公众展示的页面。

　　然后白成军凭借着优秀的视力，被那六位数的收入惊得头皮发麻。

第30章

　　就像研究美术史的业余爱好者会对历史上的大触推崇至极, 热爱学习的卷王也会对指出试卷错误的大佬报以崇敬的目光。

　　而像白成军这样的游戏爱好者碰上ACE GAME的独立制作人，脑子里除了不断刷屏的“大佬！”，“厉害!”, 便是对游戏制作人的好奇。

　　沈凝烟刷着ACE GAME上的页面，总觉人背后有道特别灼热的视线，于是回头看了眼, 导致白成军手忙脚乱地蹲了下去，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迫使白成军的膝盖在腿部弯曲的动作下，撞上附近的电脑桌。

　　“呜！”白成军在呻|吟出口的那刻赶紧捂嘴，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更糟糕的是，白成军的膝盖之前因为打球受了伤, 在新伤旧患的冲击下, 疼得冷汗直流。

　　“错觉吧！”沈凝烟扫了半天也没发现疑似偷窥的人，于是收回视线, 在论坛上搜寻有关于文字游戏的贴子。

　　【好家伙，我居然成了女性向文字游戏里的革新者。】沈凝烟滑动滚轮, 饶有兴致地评价道：【突然爆发的委屈都是在一日日的失望中积累而成的。】

　　曾经的沈凝烟也是信了某些游戏“我们只是起步得比国外晚”和“你要给我们发展时间”的鬼话，抱着支持国产, 文化输出的心态, 氪进一单又一单的648。

　　而在沈凝烟的朋友圈里，也不乏这样的卑微一族。

　　结果几年过去了，换皮骗氪的游戏逼得国家差点将游戏定位具有赌博性质的电子垃圾, 然后限制版号发行，控制以非正常速度不断膨胀游戏市场。

　　然而这就能拯救不断腐化, 死性不改的游戏圈吗？

　　并没有。

　　反而让某些人找到了打压同行的办法，用版号扼杀那些有潜力的中小型厂家, 然后顾水军抹黑ACE GAME上的独立制作人，扣个让外国企业挣钱，不支持国家平台的帽子。

　　可以说，在畸形的环境下，国内的文娱行业已经不是乌烟瘴气那么简单，而是资本与法律斗智斗勇，在道德的底线上连蹦带跳，逼得那些退无可退的创作者和忍无可忍的观众们开始反抗。

　　【各位，你们觉得文字游戏的同质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一些小有口碑的博主给《女尊国的小市民》写了推荐帖，其中不可避免地拉了国内的文字游戏做对比。甚至有些言辞激烈，试图吸引流量的作者直接拉踩国内的很多游戏，导致一些国内游戏的粉丝，和些看不惯用国外情况拉踩国内的吃瓜群众，都对部分博主的做法嗤之以鼻，然后在游戏论坛上掀起骂战，最后演变成“崇洋媚外”，“劣币驱逐良币”，“跪舔到没骨头”，“国内的环境之恶劣都是被玩家纵容出来”的语言攻击。

　　直到今天上午管理员封了批账号，禁止提到引起争议的游戏，才将这股子妖风遏制住。然后有人针对今天上午的风波，发起了容易被封的贴子。

　　【楼主，起这种容易引战的标题，我劝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