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李翰东第一次听她说这些，想象着若干年前，有一个香软可爱的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脸蛋，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扑闪闪羡慕的看着别人家的哥哥，脑子里一浮现出这个画面就万分不满，不愿意让她看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小小的她也不例外。

　　“你的心愿达成了，跟我在一起你就有哥哥了。”

　　我不仅愿意当你的丈夫，也愿意当你的兄长，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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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这天苏雯慧做了个梦, 梦里是第三视角，这一次的场景与她无关，而是李翰东跟父母交谈。

　　陈美凤一脸的疲惫, 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皱着眉跟儿子说, “我跟你爸肯定是支持你再婚的，哪怕你找个离过婚的也行, 但这种肚子里有遗腹子的不合适吧，人家得说闲话呢。”

　　“妈，咱们不说别人不会知道, 周琳没有结过婚。”

　　陈美凤听后更不乐意了，“没结婚就怀孕, 这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就叫道德败坏。”

　　在苏雯慧的印象你，陈美凤是个很温和的长辈，说话和风细雨, 上辈子自己那么作都没骂过自己一句, 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如此严厉的词语去形容另一个女人。

　　李翰东按着眉心, 一直没说动父母他也是相当头疼的，虽然他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 战友季航牺牲前已经知道女友怀孕的消息，那是一次意外, 两人原本计划请假结婚的, 但变化总比计划更快。

　　“翰东，我不行了，你帮我跟小琳说，让她把孩子处理了吧，是我对不起她, 忘了我，再找个人嫁了，下辈子我再当她的丈夫。”

　　帮着处理完季航的后世，李翰东把他的遗愿告知了周琳，周琳的意思是，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她不会打掉，一定会生下来，以后也不会嫁人，一辈子守着这个孩子。

　　李翰东对她的决定极为钦佩，承诺以后不管是她还是孩子有任何帮助，他都会义不容辞，所以当几个月后，周琳顶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出现，说出自己的请求时，李翰东没法拒绝。

　　她说，“当时是我想的太简单，我不后悔留下孩子，但我也不想他（她）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李团长，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我需要一个丈夫，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

　　孕期的各种激烈反应消磨了她的美丽，因为情绪以及概率问题，她出现了妊娠高血压，每次的检查结果都是异常，一个女人怀着孩子，不停的跑医院接受治疗，她是老来女，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眼泪跟着掉了不少，虽然他们没说，但周琳知道父母是怪她当时太气盛的。

　　单亲母亲哪里是那么好当，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男人来依靠。

　　她考虑了很久才找了李翰东，想的是孩子是遗腹子，如果李翰东愿意，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他身居高位离了婚，并不缺合适的结婚对象，但她实在没办法了，愿意用后半辈子报答他的帮助和情谊。

　　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他只沉默了两分钟，竟然真的答应了。

　　“好，我既然答应过季航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我们结婚。”

　　周琳仿佛被抽了气般，一直挺着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感激李翰东，也相信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后半生。

　　江城李家的客厅，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李翰东听了母亲的话后也很心痛，他不想让母亲失望，但自己的婚姻一团糟，跟前妻离婚后原本已经没了再婚的打算，现在为了战友才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这即是承诺也是报答，原本季航可以避免牺牲，最后回来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全，没想到因此中了埋伏。

　　“妈，季航是因为我才牺牲的，我一个离过婚的人娶周琳没什么不合适，你不是一直盼着抱孙子吗，有现成的还不好？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们就当是我亲生的，跟亲戚朋友们也这么说。”

　　激动过后，陈美凤最终接受了儿子再婚的事实，也承诺会对儿媳和未出生的孙子好。

　　“对你的生活，我们只提出建议，该怎么过还得看你自己，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跟你爸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李翰东释然的笑了，尽管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当他回到房间，看到房间里还有许多前妻留下的痕迹，床头柜里甚至还摆着她爱看的杂志，他闭上眼重重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已然调整好了心态，决心跟过去彻底告别。

　　这个梦像一场悠长的电影，看的苏雯慧怅然无比，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一直芥蒂的真相，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带着些许酸涩。

　　他是这么好的男人，有情有义，感激上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会弥补上辈子没有携手一生的遗憾，至于季航和周琳，她也会想办法弥补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早上醒来后，苏雯慧问李翰东，“你有一个叫季航的战友吗？”

　　“季航？他是我军校的学弟，还没毕业呢怎么了？”

　　“没有，我好像听你提过所以问一下。”

　　李翰东没起疑问，穿好衣服后拍着她被子里的脸颊说，“我去部队了，你再睡会吧。”

　　苏雯慧点头说好，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抿着唇笑了。

　　元旦过后就是腊月，孩子们早早放了假，两个妈妈认真准备着过年，也为苏雯慧生产做准备，医生说了，双胞胎很难足月，真足月孕妇也吃不消，说不准什么时候发动。

　　老家的苏致霖也想来，他也放了寒假，很担忧女儿生产，可住的地方就这么大，过来没地方住，要么得在外头的招待所给他定一间。

　　苏雯慧跟李翰东商量说，“要不咱们趁着年前搬去市里住吧，孩子就要出生了，房间这么小，加张婴儿床都挪不开步，要是爸他们来过年更住不下。”

　　李翰东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跟两位长辈沟通好，选了个日子搬家，搬之前先去市里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通，床铺被褥铺好，该搬过去的东西也先分批送去，动静挺大，军属们吃惊不小。

　　“李家这是要搬到哪去？”

　　“听说已经在城里买房了。”

　　“啊？现成的房子不住买什么房啊。”

　　“说是住不来，两个孩子呢，还得有人带。”

　　“买房得花不少钱吧，他们家有这么多钱？”

　　“花多少不知道，起码几万吧，听说买的楼房，咱们村盖栋楼房得两万。”

　　“啧啧，条件真好，我要是有钱也不在城里买房，回家盖楼房去，那才有面子呢。”

　　腊月十八，李家正式搬家，除了日常用的，其他家具电器一概没带，以后说不准还是要回来住的。

　　苏雯慧跟家人一起到了市里，苏致霖先下车放了一串鞭炮，预示着以后的生活都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车子停在大门前，苏雯慧在唐彩芹的搀扶下下车，周边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围过来看热闹，都想看看新邻居是谁，一看苏雯慧大着肚子，李翰东穿着军装，就知道这家人条件不错，军人嘛到哪里都让人有安全感。

　　陈美凤笑着跟邻居们打招呼，说自家是刚搬来的，请大家以后多关照。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我家就住左边，有什么帮得上忙的直说，我在这片住了四十多年了。”

　　“我家是前面一栋，也是老住户了。”

　　陈美凤听着众人的话，从包里掏出买好的发糕分给大家，“这是咱们老家的传统，搬家得给邻居们分糕，大家尝尝看。”

　　“你们老家是哪的？”

　　“我们一家都是江城的，儿子在部队，儿媳跟过来随军了，这不怀孕了，房子不够住买了一间。”

　　“哎呦，江城是个好地方。”

　　“你儿媳这肚子可够大的。”

　　陈美凤乐呵着说，“她怀的是双胞胎。”

　　自然又引发了一阵惊叹，附近还没有生过双胞胎的家庭呢，没想到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唐彩芹扶着苏雯慧进屋，李翰东跟苏致霖把后车厢的行李搬回屋里去，母女两坐在沙发上休息，苏雯慧肚子大，后背还得垫个靠背才舒坦，她透过落地窗看向院外跟众人寒暄的婆婆笑着说，“妈，你看我婆婆多乐呵，这下可算满足她住院子的心愿了。”

　　李家住的是干部公寓，陈美凤退了休想种点花草陶冶情绪都没地方让她施展，现在可好，院子足够大，想怎么种都装的下。

　　“有院子的好，没事还能自家溜达溜达，放东西也方便。”

　　唐彩芹看女儿疲惫的神情问，“累不累？要不先回屋躺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做饭去。”

　　苏雯慧摇头，“不累，我什么都不干哪会累啊，等会儿还想去院子里走走呢。”

　　她已经跟医生商量了生产方案，以顺产为第一考量，遇到特殊情况再考虑剖腹产，如果顺产的话就要多走走，对生产有好处。

　　翁婿两把车厢里的东西都搬下来后，李翰东还好，苏致霖已经有些气喘了，唐彩芹递了个毛巾给他们，让他们去洗把脸，心里想的是，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非要去搬什么东西，当自己还是二三十岁的小年轻呢，万一闪了腰可不是闹着玩的。

　　搬家第一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陈美凤跟唐彩芹两亲家在厨房大显身手，苏雯慧在李翰东的陪同下围着自家院子散步。

　　“冬天院子有些光秃秃的，咱们该多买些盆栽回来放着才显得有生机。”

　　李翰东第一时间明白了自家媳妇的意思，“我下午就去花草市场转转看，你去不去？”

　　“我就算想去妈他们也不让，你去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翰东笑了，“这么相信我呢，我怕我买回来的不合适？”

　　苏雯慧睨道，“那当然，你找了我眼光还能差。”

　　李翰东乐不可支，没想到媳妇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证明搬家后对她的情绪是很有益处的。

　　午餐很丰盛，鸡鸭鱼肉满满一桌，还有一大盆羊肉汤，香味扑鼻，冬天喝一口整个胃都是暖的，虽然很好喝，但苏雯慧只喝了一小碗，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了，陈美凤问，“怎么就吃这么点？”

　　“吃多了胃撑得难受，可能是孩子打了顶到了胃。”

　　唐彩芹关心道，“那就少吃点，医生不是也说少食多餐好吗 ？”

　　陈美凤点头，“是啊，你什么时候想吃了跟我们说，我们给你准备，下午还有水果，咱们住到城里订牛奶就方便了。”

　　之前在军属院喝的不是鲜奶而是奶粉。

　　“买菜也方便，我已经问过了，附近就有一个大市场，从早到晚想什么时候买都方便。”

　　苏雯慧笑着说，“好啊，反正我也不会饿着自己。”

　　苏致霖也参与到谈话中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我能待到二月份。”

　　他下学期还有课，要是女儿生了就继续多待阵子，大不了请同事代课，唐彩芹已经申请早退了，手续都快办好了。

　　“应该快了，现在七个月，下个月差不多。”

　　“过了年生好，还能在家安安生生过个年，年前生孩子平白大了一岁吃亏了。”

　　“是啊，不管年头还是年尾都是好的，生出来一辈子不愁吃喝。”

　　谁家过年会缺吃的啊，肯定是一年中伙食最好的时候，而且这时候家里人都在，被全家宠爱着，因此腊月、正月出生的孩子都被称为是很有福气的。

　　吃过饭苏雯慧回屋午休，因为肚子大行动不便的缘故，她的房间暂时安在一楼，等生了孩子回来坐月子再住到二楼去。

　　李翰东等她睡着了开车去了花草市场，买了几样盆栽，有大有小，最喜庆的就是金桔树，树上挂了几颗金灿灿的果子，带回家后可把长辈们稀罕坏了。

　　“哎呀，这果子真喜庆，过年了就该买这样的。”

　　“这盆月季也好看，红艳艳的，再多买几盆放在院子里才好呢。”

　　苏致霖也问，“市场里有金鱼吗？家里养两条鱼风水好，旺宅。”

　　李翰东依次回答着长辈们的问题，他们觉得好有必要再添的就去买回来，觉得不合适的，拿过去换成其他的，岳父说的金鱼也买了，不过今天带不回来，得连定制的鱼缸一起弄回来才行。

　　等苏雯慧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变化很大，堂屋的两颗金桔树，屋檐下的迎客松盆栽，还有花圃边上放了一圈月季，给这个家增添了丰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