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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没事,你来坐我腿上就好了。”婉宁说罢还向若宁招了招手。

  眼看着若宁真要坐到婉宁腿上,王氏眼角一跳,“若宁,不要胡闹。”

  “母亲,没事的,我伤的是脚,不是腿,让若宁坐一会儿无妨的。”

  最终若宁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婉宁的腿上,然后婉宁喊来云香,推着姐妹二人在后院跑了起来。

  “哇,太好玩了,云香姐姐再快些。”若宁一边搂住婉宁的脖子,一边大叫。

  看到婉宁轻轻点头,云香运起手劲,加快了速度。

  若宁的欢笑声也因此更大了。

  王氏看到女儿如此开心,也就不再反对,而且女儿与婉宁交好,也是她愿意看到的。刘嬷嬷的话,可是犹在耳边。

  就连郑氏,看到无忧无虑的若宁,嘴角边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穆府的后院,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和谐。

  穆鼎看到的正是这样温馨的一幕,听着女儿们的欢声笑语,因为方家而带来的阴霾,也不自觉轻了许多。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胡闹,受伤了你也不消停。”

  若宁看到父亲吓了一跳,兴奋劲儿立时就没了,赶紧从婉宁腿上跳下来,走到穆鼎跟前,“见过爹爹。”

  婉宁听出穆鼎不是真的生气,“大夫说了,让我保持心情愉快,这样才能好得快。刚刚女儿玩得可开心了。”

  “哼,一堆歪理。”转头又看向若宁,“你跟我一起走,别又缠着你四姐。”

  若宁乖巧的拉住父亲的手,然后趁着穆鼎不注意,扭头冲婉宁嘻嘻一笑。

  穆鼎自然知道女儿的小动作,也不戳破,只是嘴角不自然的上扬。

  还是女儿好,儿子什么的哪有女儿可爱。

  刚刚穆鸿岭那臭小子,竟然说顶撞自己,说自己应该立刻就答应结亲,不能言而无信,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书没读几年,竟然比自己还迂。

  开宴之前,穆家兄弟姐妹几人,与方家母子正式一一见礼。

  众人先是去了正厅,由方尧先给穆鼎王氏见礼,周氏那里下午已经去过了,此时并不在。

  穆鼎给了方尧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做为见面礼。

  随后穆家子女向方母见礼,毕竟勉强算个长辈,见礼也是应该的。

  只是婉宁一看到方母就恨得牙根痒痒,前一世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一世虽然还未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只要见到方母那张脸,婉宁就恨不得拿出萧长恭送她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狠狠的砍上两刀才解气。

  方母此时还没有婉宁嫁过去时那么胖,脸上堆满了装出来的慈祥笑容,每来一个给她见礼,她就出一个银锞子,“来得及匆忙,没能像样的见面礼,只好用这俗物代替了。”

  婉宁强压着自己想把银锞子呼在方母脸上的冲动,接了下来。

  然后方尧一一与穆家兄弟姐妹互相见礼。

  婉宁只看了方尧一眼,就从心底里泛起恶心。

  虽然方尧此时站在那里,不只衣着打扮合体,而且礼数周到、恭谨有度,就连穆鼎也是满意的。

  没有这副好皮囊,上一世穆鼎也不会那么快的就许了亲事。

  当然也和上一世婉宁太懦弱有关,本就是一个懦弱拿不出手的女儿,用来全了当年与方淮的一番情意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

  前一世,婉宁最初以为方尧对于自己所受的折磨并不知情,每次受了委屈都向方尧诉苦。

  然后等着她的就是更大的折磨,这也让她反应过来,方尧哪里是不知情,根本就是视而不见,或者说有意为之。就希望婉宁受不过了,回家哭诉,也能为他再些好处来。

  而且任由方母折磨婉宁,方尧也可以夜夜歇在简月梅那里,甚至就算婉宁中毒身死之际,方尧也未曾现身,连走到在院外都不曾。

  看到方尧走近,婉宁收敛起情绪,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婉宁受伤未愈,还请方世兄见谅。”

  方尧自然不会对婉宁拿乔,礼数周全地表示无碍。哪怕婉宁兴致不高,他也以为是脚伤未愈,疼痛难耐所致。

  反正今天的重点也不是婉宁,而是安宁。看着安宁打扮贵重,方尧心里满意,这女儿打扮越是贵重,就越是说明女儿受宠,他娶到手后,才越是有好处可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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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难堪

  穆家人与方家母子正式见过礼后, 就开始入席了。

  虽然是接风宴,但因为大部人都是穆家人,穆鼎也没有过分避嫌, 只在大厅里分了两桌, 中间只用一小扇屏风隔开。虽不能直面, 但说话却是无碍的。

  男眷一桌,女眷一桌。穆鸿淋今年刚满十一岁,按说还不算成年, 可以坐在女眷一桌。

  但婉宁鼓励他去男眷那边, 一来男眷那边人少, 而女眷这边人多不说,还有只穆鸿林一个男儿;二来婉宁也希望鸿林能多在穆鼎面前刷刷存在感,降低郑氏母女带给他的不良影响;三来么, 鸿林坐在那边,更有利于行事一些。

  穆鸿林受了婉宁鼓舞, 又想到下午婉宁去他院里和他说的话, 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姐, 大着胆子去向穆鼎禀报,要求坐在男宾一桌。

  穆鼎威严的点点头, 算是同意了。鸿林因此喜出望外。

  这还是重生以来, 婉宁第二次和全家人一起吃饭。

  虽然多了两个看着碍眼的, 但好歹也是家宴, 婉宁不想让坏心情一直跟着自己。

  不过,席面上觉得他们母子碍眼的,显然不只婉宁一个。即使安宁已经得了嘱咐,表现得温良淑婉,但到底兴致不高。

  郑氏也是如此, 打那方母一露面,郑氏心里就凉了半截。

  所谓相由心生,哪怕方母此刻满脸堆笑,也掩盖不住那一脸的尖酸刻薄。

  这恶人就是恶人,装不成菩萨的。

  再看她对下人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势利又恶毒的。

  有这样的婆婆,如果安宁真嫁过去了,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郑氏母女不吭声,王氏自然也不会费心思活跃气氛,虽然嫁的不是她的女儿,她不心疼。

  但是哪怕是为了两个儿子着想,王氏也不愿安宁嫁给方尧,毕竟穆家的姻亲越贵重,对自己儿子的前途就越有利。

  尤其前脚刚刚得知了镇西侯有意结亲,还没来得及高兴,后脚就来了个变卖家产赶考的穷书生。两厢对比起来,方家实在不招人喜欢。

  而且方母的做派,就连郑氏都看不过眼,王氏又怎么会满意。

  这样一来,场面实在冷清,再加上方母在那里三句不离方尧,说的都是他如何好,如何用功学习,更加让人心烦。

  忍无可忍的婉宁决定不忍了,瞅着方母没注意自己的时机,透过屏风的边缘向鸿林递了个眼神。

  穆鸿林这边已经和方尧说过一会儿话了,哪怕他只有十一岁,也能看得出方尧并非自己姐姐的良配。

  “方兄,”穆鸿林接收到了婉宁的眼神,一边说话,一边拱了拱手,“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方兄。”

  方尧心里微微一笑,心想该来的终于是要来的。方尧早就料定,穆家人肯定要在接风宴上为难他一下,就算是不为难,也会借机考校学问的。

  好在穆鸿林年纪不大,方尧心里也没有多紧张,自己可是大他六七岁,应该不会答不上来才是。

  除非是穆鸿岭亲自问,可是他们同岁,这请教就说不上了。至于二子穆鸿渐,他走的是习武路子,学问上不足为惧。

  “这是鸿林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元庆历四年,西南曾爆发过一次大旱,田里颗粒无收,整个西南地区都陷入饥荒。当时巡查的钦差发现,有一地的赈灾粥里,不仅米粥浮筷,竟然还掺了米糠。若方兄是钦差,当如何处理?”

  这题一出,倒是让方尧小小的惊讶了一上,他本以为穆鸿林会跟他辩难。所谓辩难,就是截取书中某一段言论,进行质问和论证。

  但没想到,穆鸿林年纪不大,竟然问了一个颇为实际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看似简单,答案明了。但人家是来发难的,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里面不会有坑吧?

  方尧决定迂回一下,“这个问题乃是当朝官员才应考虑的问题,鸿林小小年纪,想多了难免有清谈之嫌啊。”

  这话一出品,穆鼎微微皱眉,就连穆鸿岭也心里不悦,自家弟弟向你诚心请教,你去上来就说人家有清谈之嫌,实在是让人讨厌。

  穆鸿岭当即开口道:“方兄此言差矣,我辈读书人,都是有志于功名、力求日后入朝为官之人,鸿林也是如此。既然有志向,提前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再者,父亲乃是当朝宰相,有他在,又怎么会养成清谈的习惯?方兄也可以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好让让父亲品评一二。”

  穆鼎点点头,“鸿林这个问题问的好,不只方贤侄,鸿岭你也要认真思考。”

  方尧一听,得,这下肯定要答了。当下思索一番,“我朝有制,赈灾粥须立筷不倒,若有违者,当斩。”

  “是以,”方尧转向穆鼎,“小侄认为,若此事发生,应当先将主事官员斩首,而且要当着百姓的面斩,这样才能维护朝廷的法度,也给灾民以信心。”

  穆鼎捻着胡子,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穆鸿岭听完方尧所答,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晚宴之前,他为了方尧提亲之事,还顶撞了父亲。如今却有些后悔。

  这方尧看似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样子,哪知一开口就露了馅,言谈空洞无物,满口都是大道理,十足十的夸夸其谈之辈。

  这样的人穆鸿岭并不陌生,书院里许多人如此,还自认为有经世济国之能。

  “父亲,孩儿有不同之看法。”

  “讲。”

  “孩儿觉得,粥里浮筷,又有掺有米糠,虽然不合律法,但事情已经发生,应当首先彻查存粮与灾民的多少,后续的粮食还有多久抵达。”

  “若灾民太多,糖食太少,贸然实施标准,可能那一顿吃饱了,未来却要饿很多天。这同样不是合格的赈灾。”

  方尧见穆鸿岭反驳自己,心中不服,“粮食若不够,那必是有官员贪污、中饱私囊,只要杀一儆百,就可让他们吐出粮食。”

  “杀一的确可以儆百,但却未必都是当任的官员贪污。”穆鸿岭看到方尧要反驳,摆摆手,“咱们先假设是当任官员贪污。那么赈灾的米粮是在何处贪污的,一般来说,赈灾粮都是层层盘剥,而不是统一运到当地再行瓜分。”

  “那么势必就有粮食被扣于半路,就算杀一儆百,贪污的官员们愿意吐出粮食,这些粮食也是需要时间运输。运粮这段时间,若当地无粮,灾民一样要挨饿。”

  “其次,还要防着运输途中有灾民哄抢。虽然哄抢粮食被抓到就是杀头的罪名,可是饿死也同样是死。因此每到灾年,都会发生一些灾民哄抢的事件。为了防止哄抢,就要多派兵丁守护,这同样增加了粮食的消耗。”

  “这也是我认为粮食不够,不见得都是当任的官员贪污的结果。有的可能是上层贪污,到了下层官员手里无粮,自然做不到立筷不倒,甚至要掺米糠。”

  “还有时,粮食不够的原因,是因为灾民流动,比如鸿林提到的元庆四年的灾荒,阳水县县令面对大批从其他各处涌来的灾民,手中粮食不够,无奈以米糠掺之,以求养活更多人。结果却被以米粥浮筷罪名所杀。”

  “虽然阳水县县令最后得以昭雪,但到底人是死了。朝廷就此失去了一位好的官员。”

  穆鸿渐突然插话道:“有时不只是流动和贪污,灾时运粮也会有额外损耗。”

  看到穆鸿岭询问的目光,“先前大哥也说了,为防止哄抢,就要多派兵丁运粮。这当然要增加消耗,此外,运粮的士兵和长官,也知道是运粮进灾区,只要进了灾区,无论是官还是兵都有挨饿的可能。”

  “因此,路上的时候,这些士兵就会不自觉的多吃,还会有些人偷偷的多报些口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方尧可算找到了能说话的机会,“鸿渐贤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朝对于运粮士兵的口粮是有规定的,他们无论是想多吃,还是想自己省,都得在规定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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