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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沈芷衣知道燕临那德性,从来对女人不大感兴趣。

  若能被他看中,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所以刚才扫眼一看,那个唯一低垂着头的身影便被她注意到了,走近来叫她抬头一看,果真是那个姜二姑娘,一张脸姝色无双,似冷非冷,似艳还无,叫人一见难忘。

  姜雪宁心底里却是哀叫了一声“这算什么孽缘”,听沈芷衣这意思好像是因为燕临才来看她的,便算是不想遇到也遇到了。

  这位乐阳长公主将来的命运,她是清楚的。

  原本执掌兵权的勇毅侯府被平南王旧案牵连流放后,没两个月,北方鞑靼便蠢蠢欲动,称新王继位,想向大乾求娶公主作为王妃,皇帝又不想重新启用勇毅侯府,便送了乐阳长公主去和亲。

  四年之后,鞑靼养精蓄锐结束,彻底举兵进犯。

  满朝文武只迎回了公主的棺椁。

  那时的皇帝已换了沈玠。

  他悲恸之下,这才推翻了沈琅当年为勇毅侯府的定罪,为勇毅侯府平反,启用已流放在外四年的燕临。燕临也终于得到了机会,以戴罪之身率兵平定边乱,驱逐鞑靼,杀到夷狄寸步不敢越过大乾国土,封了将军,掌了虎符,回了京城。

  之后,便是姜雪宁的“灾难”了。

  她想起她们上一世初见时,她作男儿打扮,却见沈芷衣对自己脸上那一道疤过于在意,于是拎了灯会上别人用来描花灯的细笔,蘸了一点樱粉,在她左眼下为她描了那道疤。

  沈芷衣彼时误以为她是男子,对她生了情愫。

  后来知道她是女子,自然心里过不去。

  可在去往鞑靼和亲前,她特着人请了自己来,为她画上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的妆容,然后静静坐在妆镜前,望着镜中那张娇艳的容颜,颊边却划过两行泪。

  在沈芷衣去后,姜雪宁也曾多次问过自己:如再有一次机会,你还会在初见时为她画上那一笔吗?

  当时没有答案。

  她以为自己不会。

  可如今,真等到沈芷衣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时,姜雪宁才发现,她的答案是:我会。

  “公主殿下本是天姿国色,是整个大乾朝最耀眼的明珠,雪宁何能及万一?”她抬眸望着她,微微地笑起来,“您本不必艳羡臣女的。”

  这番话听上去实在像是闭着眼睛的恭维。

  沈芷衣在听见的第一瞬间是厌恶的。

  可当她触到她的眸光,却发现她这一番话里十分的认真和好不造伪的郑重,一时怔然。

  姜雪宁便转身,竟然拉了她到最角落那无人的画桌旁,轻轻提起一管羊毫细笔,轻轻蘸了一点浅浅的樱粉,道一声“冒犯了”,而后便凑上前去,在沈芷衣左眼下那一道疤的痕迹上轻描几笔。

  原本刺目扎眼的疤痕一时竟变作一抹月牙似的粉。

  像极了一片飘落的花瓣。

  待得她退开时,跟在沈芷衣身边的宫人已是低低惊呼一声,目露惊艳。

  姜雪宁只道:“有些伤痕,若殿下在人前过于在意,则人人知道这是殿下的柔软处,皆可手执刀枪以伤殿下;可若殿下示之人前,不在乎,或装作不在乎,人则不知殿下之所短,莫能伤之。您的伤疤,本是王朝的荣耀,何必以之为耻?”

  沈芷衣彻底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大胆的话,明明很是直白锋锐,却好似一泓清风如水,拂过心田,把某些伤痕抚平了。

  她注视着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姜二姑娘,难以移开目光。

  姜雪宁画完那一笔,便觉心头舒坦,又转念琢磨了一下:虽然又与乐阳长公主有了交集,可这一世还不知谢危要怎么对付她,若能巴结好公主殿下,便是谢危要对她动手,说不准也得掂量掂量。

  这没什么不好。

  只是当她敛神回眸时,撞见沈芷衣此刻注视着她的眼神,忽地头皮一麻!

  这眼神……

  怎地跟上一世一般无二?!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确是女子打扮。

  可为什么这眼神……

  电光石火间,姜雪宁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以至于让她浑身一颤,禁不住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谁说,上一世乐阳长公主一定是因为她女扮男装,误以为她是男子,才阴差阳错对她生情?

  同一种情形,未必不能有另一种解释——

  那就是,见她作男儿打扮,却一身阴柔女气,因而对她亲近,只是长公主自己未必知晓!

  如果是这样的话……

  姜雪宁还执着画笔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指,忽然就僵硬了。

  这一瞬间顶着沈芷衣那注视的目光,她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木然的脑袋里只冒出来三个字——

  完蛋了。

第15章 周寅之

  冷静。

  冷静下来。

  姜雪宁强迫着自己暂时不要想太多,眼神这种事,且还是最初的眼神,也不过就是一切的萌芽和开始罢了。

  男子看喜欢的女子,眼神很好分辨。

  因为在爱意之外,总是夹杂着或多或少的欲望。

  可女子看喜欢的女子,不夹杂欲望,关系本质上与看一个十分亲密的、特别喜欢的朋友,并无太大的分别。

  她该是上一世留下的阴影太深,有些杯弓蛇影了。

  心念转过来之后,姜雪宁便变得镇定了许多。

  她是内心汹涌,面上却看不出来。

  沈芷衣站得虽然离她很近,却是不知道她心里面百转千回地绕过了多少奇异而荒唐的念头,只叫身边宫人拿了一面随身带着的巴掌大的菱花镜一照,在瞧见那一瓣落樱似的描摹时,目光闪烁,已是动容了几分。

  她刚才初见姜雪宁时,着实为其容貌所惊,以为燕临喜欢她不过是因为这般的好颜色;可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这位姜二姑娘却又叫她看见了她完全不同于寻常闺阁小姐的一面。

  京中哪个闺阁小姐能说得出这番话来?

  她与燕临从小玩到大,这时再想,他从不是什么色迷心窍之辈,确该是这姜二姑娘有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他才喜欢的。

  沈芷衣再走近了两步,竟笑起来拉了姜雪宁的手:“你说话格外讨人喜欢,难怪燕临喜欢你,连我都忍不住要喜欢上你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姜雪宁差点腿软跪下去。

  强绷住脑袋里那根险险就要断裂的弦,也强忍住将手从沈芷衣手中抽回来的冲动,她彻底收敛了先前自如的颜色,作诚惶诚恐模样,道:“臣女口无遮拦,惯会胡说八道,还请公主莫怪。”

  沈芷衣见她忽然这般模样,瑟瑟缩缩,浑无先前拉了她来提笔便在她面上描摹时的神采与风华,不觉皱了眉,就要说什么。

  这时旁边却插来一道声音,道:“殿下吓着她了。”

  沈芷衣转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先前一直都站在沈芷衣旁边,论通身的气派也只弱了沈芷衣一线。衣裳皆用上好的蜀锦裁制,光是戴在头上那一条抹额上镶嵌的明珠都价值不菲,更别说她腕上那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几无任何杂色。

  远山眉,丹凤眼。

  青丝如瀑,香腮似雪。

  虽不是姜雪宁这般叫人看了第一眼便要生出嫉妒的长相,可在这花厅中也绝对算得上是明丽照人,更不用说她眉目间有一股天然的矜贵之气,唇边虽然挂笑,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一看就是个顶厉害的人。

  这是诚国公府大小姐萧姝,姜雪宁也是认得的。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

  上一世几乎被谢危屠了全族的那个诚国公府萧氏的大小姐。

  她先才都只在旁边看着,这一会儿才出来说话。

  只是沈芷衣听后有些不满。

  萧姝便笑起来,展了手中香扇,看着姜雪宁,却凑到沈芷衣耳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沈芷衣听后,一双眸便划过了几分璀璨,原本左眼下并不好看的疤痕也被点成了落樱形状,这一时相互衬着,竟是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笑了着拍手道:“你这个主意好。”

  接着便对姜雪宁道:“今日人多不便,我改日再找你来玩好了。”

  姜雪宁没听见萧姝对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心底里隐隐升起来几分不安:要知道她上一世就与萧姝不很对盘,两人基本同岁。她在沈玠尚是临淄王时便嫁了沈玠,沈玠登基后顺势封为皇后;萧姝却是后来入宫,凭借着母家诚国公府的尊荣,又与沈玠是表兄妹,很快便封了皇贵妃,还让她协理六宫。

  虽然因为出身萧氏,她最后下场不好。

  可在眼下,萧姝的存在,还是让姜雪宁忍不住要生出几分忌惮。

  她向沈芷衣恭声应了“是”,对萧姝却只淡淡地一颔首——

  绝不要跟萧氏扯上什么关系。

  将来谢危杀起人来是不眨眼的。

  萧姝从小在国公府这样的高门长大,所见所学远非寻姑娘能比,只从姜雪宁这小小一个举动中,便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了对方对她的冷淡。

  这倒有点意思了。

  萧姝也不表现出什么来,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雪宁一眼,才拉着沈芷衣去了。

  因清远伯府这边的宴会已至尾声,又正好遇到这一个国公府大小姐和一个当朝长公主来,尤霜、尤月姐妹倒懂得抓住时机,竟请了二人来作评判,点出今日赏菊宴上作诗、作画的魁首。

  萧姝诗画俱佳,便一一看过。

  最后与沈芷衣一番讨论,由沈芷衣点了尤月的《瘦菊图》为画中第一,点了翰林院掌院樊家小姐的《重阳寄思》为诗中第一。

  那樊家小姐诗书传家,倒算稳重;

  尤月却是多年苦练画技终有了回报,且还是乐阳长公主钦点,一时喜形于色,高兴得差点掉了眼泪。

  姜雪宁既不会画,也不会写,从始至终冷眼旁观,眼见着这一切结束,等沈芷衣与萧姝走了,便头一个告辞离去。

  *

  扶她上马车时,棠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去层霄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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