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陈秋玲也总不能让自己儿子一直打光棍。

　　娶媳妇总得有钱，他们家满打满算，也拿不出给顾远娶媳妇的钱，心里想着，陈秋玲又羡慕把顾家打量了一遍。

　　现在季安宁也挣钱，那他们家肯定能拿的出来钱。

　　陈秋玲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季安宁身上放光。

　　旁桌的顾为家也不断的给顾为民敬酒，“大哥，咱们弟兄几个多久没见了，这次可得喝了痛快！”

　　顾为民爱喝点小酒，又逢年节高兴，一杯杯的都接了。

　　不大不小的大厅热闹嘈杂，陈秋玲见季安宁一直没说话，只当她没听见，便又放亮的声音。

　　“安宁做啥生意呢？”

　　季安宁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这才抬了头。

　　“三婶，我就是年前卖了几天对子。”

　　说了这话后，季安宁还担心金秀梅会揭了她的底。

　　好在金秀梅也懂得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就是她再想显摆炫耀，也不想告诉陈秋玲。

　　“卖对子？”陈秋玲顿了顿，眉头微微蹙着，“卖对子利润不大吧。”

　　就是一直待在村里没啥见识，陈秋玲都知道卖对子没什么油水，像他们村子里都是白给别人写的，哪还会和人要钱。

　　“嗯，赚不了多少。”季安宁应着，又低头吃饭了。

　　陈秋玲眼风往旁桌瞅了眼，瞧他男人已经和顾为民搂着说话了，又见婆婆李芬给她挤眉弄眼。

　　她缕缕思绪，轻咳一声，声音软软的喊了一句：“二嫂。”

　　金秀梅不防打了个冷战，连饭都吃不下了，她索性放下筷子：“你有啥事，说吧。”

　　金秀梅可不信陈秋玲没事求她，会这么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

　　陈秋玲上头有婆婆李芬给撑腰呢。

　　金秀梅在心里想过了，只要事情可以商量，大过年，她也就不和老三一家计较。

　　所以正经的等着陈秋玲说事。

　　到底是张口借钱的事情，陈秋玲不自在的开口：“二嫂，你瞧长华现在也娶了媳妇，顾远也该娶媳妇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金秀梅的脸色就变了。

　　这是要借钱娶媳妇！

　　不是金秀梅小气，前些年，陈秋玲就零零散散的借了不少钱，现在都还没还，给陈秋玲借钱，那就是只出不进。

　　再说真当他们家是财神爷了，他们日子还紧巴巴的。

　　金秀梅蹙着眉，没说话。

　　陈秋玲只好腆着脸继续道：“这娶媳妇总得置办些东西，可二嫂，你也知道我们家啥情况，手头有点紧，要是你们手头富裕就先借我们周转周转。”

　　陈秋玲最后又加了句：“你总不能看着你侄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季安宁听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合着顾远娶不娶媳妇，原因还赖上他们家了。

　　“现在长安还没上完学，顾雪也要上学，再过两年，长安也得娶媳妇，我们现在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秋玲，这次你是问错人了。”金秀梅就知道陈秋玲没啥好事。

　　陈秋玲听这话，突然就瞪了起了眼睛：“二嫂，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家能供起长安和丫丫学费，还能差钱？我们家顾远连学都没上过几天。”

　　“难不成我们家挣得钱就都是给你们花的？念书归念书，总不能让你侄子侄女荒废了学业，给顾远娶媳妇吧！”金秀梅气的浑身哆嗦。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不讲理的妯娌。

　　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媳妇温小丽倒是不知道陈秋玲是打这个主意的，难怪过年那天一直和老爷子说进城来看老二的事情。

　　温小丽松了口气，反正他们是给老三家拿不出钱的，况且她这几年在村子里，没少接济老三家。

　　温小丽不想摊上这事，就装聋作哑的继续吃饭了。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二嫂，现在就属你们家有出息了，能借的我都借了，都不成，这才没办法了求到你这来，否则我也没这个脸面和你提。”陈秋玲说的可怜，就差抹眼泪了。

　　季安宁静观其变，看得出来金秀梅不想借钱。

　　这借钱是最伤情分的事情，开了口，这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只要心里有点谱的人，都不会轻易去和别人借钱。

　　季安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陈秋玲，又往旁桌看了眼，果不其然李芬似是听见动静，站起了身子，走了过来。

　　李芬作为长辈，自然不会像陈秋玲这般的低声下气。

　　反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李芬站在金秀梅的旁边，又看向喝的两脸微红的顾为民：“老三这事你们坐哥嫂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我看你们日子过得不错，总不至于连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季安宁听着乐了，他们日子哪里瞧着不错了，只不过是住在城里看着体面罢了，她见金秀梅被呛的说不上话，软软的出声：“奶，您也说娶媳妇要钱，我和长华刚结婚半年，家里哪还有富余，您瞧我这身衣裳，过年了，新衣服都没买呢，我倒是瞧着三婶穿的这身新衣服特别好看，衬得人皮肤都白了。”

　　“是吗？”被夸的陈秋玲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季安宁话里的意思：“这衣服能有几个钱。”

第36章 求人办事（3）

　　陈秋玲手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看了李芬一眼。

　　李芬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尤其被季安宁这样一说，她僵着脸，一副这钱怎么也得出的模样。

　　一旁的金秀梅被季安宁这一句的提点，立即道：“是啊，我们刚给长华娶了媳妇，家里哪里有闲钱，外债倒是不少。”

　　金秀梅扯了扯嘴角：“弟妹，我这外债也得还呢，之前借的钱是不是？”

　　陈秋玲愣了几秒：“二嫂，你说啥呢，我要是有钱，怎么可能张口和你借钱，你这不是埋汰我呢！”

　　陈秋玲就没想过还钱，之前借的都是小钱，她以为金秀梅早不记得了，没想到她还提了出来，她咬了咬牙：“二嫂，我要是日子真过得去，就是打死也张不了这嘴，咱家现在不就是你们有些积蓄……”

　　陈秋玲话音落了一半，索性转身朝着被惯了几瓶酒的顾为民去：“二哥，你就帮帮我们家，不然顾远可咋整列。”

　　陈秋玲颤抖着嗓音，拂手拍着长凳上，话音可怜，眼眶的眼泪好似一眨眼就能落下来。

　　金秀梅气的两脸发红，这是知道顾老三为什么今儿一直灌酒，不过她了解顾为民，顾为民早在部队里练了出来，就顾为家灌的那点酒，根本醉不倒顾为民。

　　但她也怕顾为民脑子糊涂答应了。

　　顾为民揉了揉醉眼朦胧的双眼：“钱？”顾为民趁着醉意歪着脑袋问金秀梅：“咱家有钱吗？”

　　“咱家哪有钱呀！”金秀梅大声道。

　　这把顾为民晃了晃身子：“弟妹你听见了吧，我家没钱，帮不了你。”

　　旁边扶着顾为民的顾为家连忙拉扯着顾为民坐下：“二哥，我也知道长华才娶了媳妇，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如果顾远现在不结婚倒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还得靠二哥多帮帮忙。”

　　顾为民闷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道：“你说！”

　　一直旁听的季安宁眉头上挑，合着这次顾家老三是有备而来的，这借钱不成，还想着另一件事。

　　她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顾长华的那双冷澈的眼眸。

　　顾长华在看她。

　　看的她浑身难受，她也回看过去，顺便给顾长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想对策。

　　这钱，是不能借的，尤其还是陈秋玲这种，是完全把他们顾家当成摇钱树了，缺钱的时候过来摇一摇。

　　也喝了一半酒的顾为家朝着又黑又瘦的顾远招了招手，“小远，过来，让你二伯看看。”

　　顾远一直在村子里长大，顾为民当兵一身正气，平日里又是脸面严肃，所以他一直是怕顾为民的。

　　顾远被顾为家这么一喊，怯懦的走到顾为民身边，低垂着脑袋，眼睛不敢和顾为民对视。

　　顾为家拉过顾远，拍了拍他的脊背，让他挺起身子，“二哥，你看看顾远这身板，别看瘦，可都是肌肉，来撩起来给二伯看看。”

　　到底是在地里干农活的，顾远虽然看着瘦，但袖子下都是实打实的肌肉。

　　顾为民红着眼看着顾远：“三弟，你啥意思吧。”

　　顾为家想着顾远要是现在娶不了媳妇，就去当兵，当完兵也有出息，而且国家还有补贴，没准他家儿子也能像顾长华一样，当个一官半职的，这样也算是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

　　顾为家这样想着，便张口道：“二哥，你门路多，认识的战友也多，看能不能让顾远也去当兵？”

　　“顾远？”顾为民皱着眉头：“顾远现在年龄不能当兵了，你要是早两年，还有些可能，但现在是不行。”

　　顾为家不懂这些，他只道：“二哥，你认识那些军官，就通融通融，你瞧顾远这身子，能吃苦！肯定能当兵的！”

　　顾为民原本还有些晕乎乎的，听了顾为家这几句话，彻底清醒了。

　　他摇头：“不成，这事就没商量。”

　　且不说其他，就是年龄这一块，顾为民也没办法。

　　陈秋玲见顾远当兵没戏，紧咬下唇，心里一万个不痛快，她直接开口：“二哥，这当兵不成，那顾远就只能先娶媳妇了，这两个忙，你总得帮帮我们吧……不然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

　　这些脸皮厚的话，都让陈秋玲这个女人来说，顾为家就在旁边应付着。

　　陈秋玲他们这次过来，就是做的两手准备。

　　要是借钱不成就提当兵的事情。

　　反正他们总不能两样都不答应。

　　李芬撇了顾为民一眼：“又不是说不还钱，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你就先接济接济老三，等他们过了这段时间，钱就还你们。”

　　李芬推了推顾老爷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季安宁看着这一家的奇葩亲戚，暗自摇头，奈何现在这钱是和金秀梅张口借的，她一个小辈插不上什么话。

　　不过她看得出，金秀梅是真不打算借钱。

　　顾老爷子放下筷子，长长呼了口气：“老二，你要是能帮就帮一把，帮不了就也别为难。”

　　顾老爷子没想把脸面撕破，这次过来他事先不清楚李芬打的主意，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想出来开开眼界。

　　老三的事，就随他怎么折腾，能折腾出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

　　“爸，我们家没钱，这钱借不了。”顾为民冷硬了话声。

　　铿锵有力的声音足够镇住陈秋玲和李芬两个妇道人家。

　　陈秋玲显然没有想到顾为民这次不买账了，她的话音还没落，就又听金秀梅补充了一句：“弟妹，说起来借钱这桩事，你们家前些年借的钱啥时候还咧？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也别说我不近人情。”

　　“……二嫂……”陈秋玲一时语塞，最怕金秀梅提还钱，她忽然就哭了起来：“二嫂，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