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吃完饭，林宛又去街上转了转，找到一家卖煤的地方，要了两块钱的煤球。两块钱才有买个十几块儿没球而已。

　　不过这是必备品，省是省不了的。

　　唯一能省的，就是广告牌，林宛在院子里找了块儿不大的木板子。

　　用锅台里烧的木炭，在上面写了鸡蛋饼和烙馍卷菜着两排字。

　　就等着明天木架子做好了。

　　七月份的天气比较热，林宛把蚊帐子里的蚊子都逮了个遍以后，小心的处理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林宛待在家里，又把厨房的几个小盆子用开水烫了烫。

　　下午的时候，推着推车去了木工那里把做饼的木板架子和两个土炉子推了回来。

　　回来以后，就关着门，把自己写的那块招牌挂在了木架子上面。

　　林宛怕费煤，今天没敢把煤生着。晚饭过后，林宛和了一小盆的面，在厨房，炕了十来张烙馍。放着明天备用。

　　又和了大半面盆的发面。等着明天备用。

　　做好这些后，林宛喜滋滋的给自己擦了下身子，洗了个头，就上床睡觉了。

　　几天过去，她身上的伤疤慢慢开始掉皮，晚上有些痒，老想上去抓抓。

　　忍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林宛就把自己唯一一身没有带补丁的衣服拿了出来，一件碎花短袖衬衣，一个深色的肥大的裤子。

第四章 改变

　　这还是去年哥哥出去给人家扛了两个月的木头，挣的钱，先斩后奏给她扯的布。

　　回来后妈妈没少数道哥哥，哥哥也不生气，只是憨憨的笑了笑“妹妹大了，从小到大还没穿过几件新衣服。女孩子也该打扮打扮。”

　　林宛平时穿的，大多都是穿的别人家剩下补了又补的衣服，要不就是妈妈的衣服给她改小了穿。

　　当时林宛只顾着自己高兴，根本没发现家里，哥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也穿的都是一块块的补丁。

　　……

　　林宛把土豆和豆芽都炒了。她准备了四个菜，还有两个凉调的，黄瓜和胡萝卜

　　她现在没有太多的钱买贵的豆皮和海带。只能将就着，降低些成本。

　　又把煤球放到灶台里燃着了，把炉子生着后。在上面放上一个铝盆子，一半放豆芽，一半放土豆。油舍不得用，炒菜的时候都是用刷子在锅里刷上一层而已。

　　不怪她抠门，实在是囊中羞涩，手里没那么多钱去买油了，等她以后挣钱了，一定会多放油。

　　菜准备好以后，林宛把发好的面放到木架上，平底锅旁边放了一个小案板，其他地方都是些酱料。

　　看着没有差什么后，身上系了个围裙和袖套，推着车子出去了。

　　直接把车子放到了门面门口，两边两个长凳子把推车支平。

　　这个时候，街上一些摊贩已经开始摆摊了。

　　林宛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两声“好吃的鸡蛋饼，馍夹菜”

　　连着叫了几声以后，见没人过来，林宛也不在好意思在叫了。

　　低着头，摊了两张鸡蛋饼出来，以免一会儿有人过来买，等不及。

　　大概八九点的样子，街市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赶集的。

　　有一些也是赶早，没吃饭呢，看着林宛招牌上的鸡蛋饼，觉得新鲜，就上前问了问

　　“鸡蛋饼真的有鸡蛋？这是什么吃的？”

　　“有的，有的，这是北方的一种吃食，味道很好的，大哥要不要买个尝尝”

　　“北方的呀，我还没见过呢，多少钱一个？”

　　“鸡蛋饼三毛一张，烙馍卷菜二毛一张，有票也收”

　　“太贵了些”

　　“大哥，一个肉包子还要三毛钱一个呢，我一张鸡蛋饼上放了一个鸡蛋呢，还不收票”

　　“行行，给我来个鸡蛋饼”

　　“好咧”人生中第一单生意做成，开门红。林宛心里兴奋不已。

　　赶紧把摊好的鸡蛋饼放到平底锅上加热了下，涂上豆酱，放了咸菜和青菜，用油纸包着给了这位大哥

　　“你找我两毛”这位大哥拿了一张五毛的给林宛。

　　林宛看了下钱，迅速的从兜里拿出两毛钱给了他

　　临走的时候，这位大哥还说饼子不错，好吃。

　　这可把林宛高兴坏了，更是斗志满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上午，林宛卖出去了七张烙馍卷菜和十张鸡蛋饼

　　一上午到账了好几块，还收了两张几两的粮票，还好在这边柴米油盐的都是现钱，不怎么要票，不然她真做不了买卖。

　　这些年自己一个人生活，她学会了不少东西。做这些吃食，一点儿也难不倒她。

　　林宛的摊子，一直到晚上才收，镇上的住户，摊贩们也是要吃饭的。

　　她准备的十张烙馍都卖完了，就是鸡蛋饼的面还剩了些。

　　晚上自己做了两个鸡蛋饼，没舍得放鸡蛋，将就着剩下的菜和酱，算是吃了个晚餐。

　　火炉子的煤烧完后，林宛没在续煤球。让它自己灭了。

　　等着明天一早在生着，虽然麻烦些，但这样一晚上能省俩煤球。

　　晚上坐在床上，林宛一分一毛的数着自己今天挣的钱。

　　一共八块零两毛。除去今天的成本，她挣了六七块呢。如果这样下去，她没几天就能把投进去的钱挣回来，林宛光想想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不逢集，但林宛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一所小学，附近周边几个村的孩子都在这个小学上学。

　　中午的时候他们都会回家吃饭。

　　林宛就抱着试试的态度，推着车放到了学校门口不远处。

　　放学的时候，也就四五个孩子买她的饼的。其他的也只是眼馋的在一旁看了看。

　　林宛失误了，现在文化大革命刚解放，大部分人家还都不是很富裕，出去做生意，打工的更少之又少。

　　所以这些孩子都没那个经济能力。不过还好，有个几个作坊在，买了她几张饼，看来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门前卖吧。

　　孩子回家后，林宛也推着车回了家，把摊子摆在了门口，就在门口守着，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儿，能挣一个是一个。

　　到了晚上，这一天，只挣了两块多钱。好在今天她准备的也不多。

　　这天逢集，林宛比上一次逢集多做了几张。

　　一天下来，不到晚上，全都卖了空。

　　有了经验，林宛也知道每次该准备多少东西，争取不浪费。

　　在这里的第七天，林宛趁着这天不逢集，带着自己挣的钱，准备回趟家。

　　都一个多星期了，妈和哥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儿呢。

　　记得她刚到大学报到的第二天，就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妈和哥。

　　当时妈妈蓬头垢面的，整个人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人瘦了整整一圈。她的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妈妈见到她的时候也只是责备了她几句而已，随后全是关心的问着这个月去哪儿了，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一个人怎么在外面生活的。

　　哥哥也没有责怪自己，还劝她好好学习，生活费他会想办法的，绝口不提自己上学的事儿。

第五章 家人

　　而林宛当时只是低头不语，就那样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除了愧疚和心虚，最多的还是因为看着妈妈和哥哥一身补丁的站在她面前而嫌弃，觉得自己丢人了，根本没有说太多的话，拿着妈妈和哥大老远跑来给她带的被子衣服日用品，还有五块钱回了校园。

　　根本就不关心，她的亲人，那晚妈妈和哥哥住哪儿了？身上有没有钱？这一路上怎么来的？问都没问一句

　　想想这些，林宛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简直猪狗不如，想着那时候自己怎么不去死了算了。留在家里只会让家人伤心…。

　　这一世她打定了主意好好对待妈妈和哥哥，这一世，一定不能让哥哥和妈妈失望，一定要不能让哥哥有遗憾，自己可以不上大学，但哥哥一定要上，自己不行在等两年，或者上个夜校也行。

　　林宛这边刚收拾好，门还没关，一抬眼就看见一身补丁的妈妈和哥哥在门外站着。

　　看着妈妈和哥哥的样子，和当年在学校门口没什么区别，他们一定是找自己找疯了吧。

　　“妈。哥。”久违的亲人，日思夜想，有多少个日夜没见过了。一时间红了眼，哽咽不已

　　梁红梅找了女儿十多天，家里人都快急疯了，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骂，心中愤怒的火焰在看到女儿后，全都化成了心疼和自责。要不是她没用，两个孩子也不会受这些苦，女儿也不会离家出走。

　　林宛上前抱住了梁红梅，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个不停“对不起，妈，我错了，是我太任性，让你和哥哥担心了”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这还是第一次吧

　　梁红梅拍了拍女儿的背，一边哽咽着，一边带着些许的自责，到最后只剩下心疼“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就这般心大的离家出走，出门在外可不比咱们村子没钱也能活个一年半载的，你身上就带那么一点点钱，够干什么？要是有个万一，你让我怎么办？要不是昨日村里人在这里看到你，我们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这几日你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快跟我们回家吧”

　　“小妹，和我妈商量过了，今年让你去上大学，生活费的事儿，有哥呢，你安心学习就行。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定和家里说明白，可不能在这样一声不响的出来了。幸好是没出什么事儿，你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和妈怎么活。”

　　和当年的情形太像了，都是她的错，都是她。

　　是她的任性，才让妈和哥这般伤心和自责。还好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定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想到这里，林宛擦了擦眼泪，噗呲一笑，拉着妈和哥进了门。

　　顺手把大门关上，带着他们进了里屋，从兜里拿出自己这些天挣的二十多块钱和为数不多的粮票道“妈，你们看，这是我这几天挣的钱，哥比我成绩好，就先让哥去吧…。哥，家里挣钱的事儿以后就交给我了，哥哥在大学不用担心生活费。”

　　“二十块钱？你才刚出来几天？身上哪儿来的钱，竟然还做起了买卖？”梁红梅不敢相信这是被自己娇惯坏了的孩子？

　　“小妹，咱们家虽然穷，可也不能做犯法的事”哥哥林应辉也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两人都觉得她的钱来历不明

　　“我说的是真的”林宛说着，指着外面的推车道“看，我平时就卖这个饼，一天能卖几十个”

　　梁红梅和林应辉看着推车上的几个大字，还有两土炉子，确实像是在做买卖

　　“小宛，咱们家虽然穷，可一家三辈都是贫农，咱们就是在穷也从不做这些投机倒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儿，以后这事不能干了”梁红梅后怕了下，拉着女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