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今天有加更

　　☆、第3章 003

　　赵晓昀微微一愣，尴尬地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呼吸急剧加快。

　　两个人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彼此。

　　真的好尴尬啊。

　　男人清隽的眉目几分清傲几分疏离，淡漠的眼神不禁让赵晓昀打了一寒颤，又觉得周围仿佛降了温。

　　过了很久，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是我走错了？”

　　他的声音挺好听的，像涓涓的流水，只是配上这句话以及听不出任何波澜的语调，就显得有一些刺耳。

　　像是在调侃，也像是在讽刺。

　　“抱歉，是我看错了。”她也只好找了这个借口，总不见得说，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人，想来换衣服的。

　　不把她当变态才怪。

　　男人打量了赵晓昀一番，随后将视线落在她的手提袋上。之前亲眼见证了女厕所外面的长对，算是明白了她的主要意图，不过就算找借口也要编一个像样一点的理由。

　　他并没有任何回应而是走到洗手池前，慢条斯理地洗起手来。

　　赵晓昀看着他慢慢地挤出洗手液，然后在慢慢地来回搓手，不由得在心里吐槽：洗个手都那么认真，这人肯定是处女座！没错！

　　“还不快出去？难道你想等我出去以后你再出去么？”男人又说话了，语气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赵晓昀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出门先后顺序所引发的效果，好像是自己先走比较安全。

　　于是马上就溜了出去，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那个男子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面投射出她离去的背影。

　　漆黑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嘴角隐隐向上弯。

　　* * *

　　赵晓昀驮着身子从男厕所溜了出来，还好长队已经少了大半，基本上没人发现从男厕所出来的不明生物。她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去楼下厕所换吧。

　　等一下，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去楼下啊！

　　赵晓昀安慰自己，肯定是刚重生回来，感官认知系统还没完全恢复，才会有迟钝的反映。

　　路过走廊的时候她仍然看到有一批人坐在椅上上等候，现在都已经下午了，试镜还没结束，可谓这次的竞争有多激烈了。

　　她对自己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也从各位考官赞赏的眼神中得到一些暗示。至于有没有戏拿到这次机会，那还是得听天由命。

　　等电梯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她当时的手机还是诺基亚的5800，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特别不是滋味，也莫名的烦躁。这会儿电梯的门也打开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赵晓昀把手机关静音扔回包里。

　　走到大楼的门口时，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6月的天总是变化莫测，说下雨就下雨了。

　　赵晓昀正在发愁身上没带伞这会儿该怎么回去，她的生活很拮据当然舍不得花钱打车回去，况且外面下着雨又恰逢北京的下班高峰，路上肯定会堵，这样一来车费肯定非常可观。

　　试镜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办公楼与商场商场相连的广场，眼见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赵晓昀决定逛逛商场，虽然买不起衣服，但window shopping也是不错的。

　　走到一楼扶梯口，她发现前面立了一块“维修中”的小牌子，极其敷衍的提示，并没有用醒目颜色的围栏将它围起。要是走路的人一走神，很容易就有危险，想起以前从微博微信里看到的各种“电梯吃人”事故，赵晓昀觉得毛滚悚然。

　　正转身找另外一处的自动扶梯时，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低头专注的玩着手机，根本就没有看路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

　　眼见着女孩离那个维修中的电梯越来越近，身为旁观者的赵晓昀倒是紧张了起来，她赶紧跑上去一把抓住那女孩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开：“小心啊，这电梯坏了。”

　　女孩也被突如其来的外力吓得半死，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惊魂未定之余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的确扶梯处有一个很大的窟窿，而所谓的标识牌小的基本上可以忽略了。

　　红裙女孩用手轻拍胸脯，转头对赵晓昀说：“真是太谢谢你，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掉进去了。”

　　赵晓昀淡淡一笑：“没事啦，以后走路还是要小心点为好。”她蹲下身子把女孩的手机捡了起来，拿到手里一看是最新款的苹果四代。

　　把手机还给红裙女孩时，她也看清的了她的模样，她长着一张自然的瓜子脸长长的卷发披在肩头，她气质不俗笑容灿烂，真真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身上的红裙无论从做工还是质地都彰显着不菲的价值。

　　“怪只怪这游戏太好玩了，我情不自禁嘛。”女孩指了指手机上的屏幕说道。

　　她玩的是水果忍者，当时的确非常风靡。

　　“那也不能光顾着玩手机。”

　　“啊呀，好了我知道了。不玩就是了，不过这什么鬼商场呀，连个护栏都不肯放，万一真有人没看到出了事故怎么办，要不是有你我肯定有变出肉泥了。”红裙女孩想想就觉得后怕，估计也是一位爱看欧美恐怖片的姑娘，她越想越气愤：“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

　　那女孩做事风风火火的，马上拉着赵晓昀去了商场物业处，噼里啪啦对着物业经理说了一堆话。胖胖的物业经理被女孩的嘴炮攻略说的无言以对，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道“是是是，你们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弄。”物业经理弯腰向两位上帝致歉：“这样，请两位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会派商场负责人和扶梯的品牌方亲自上门道歉。”

　　“这太麻烦了，算了。你们赶紧把标示牌换上吧。”女孩嫌麻烦，看在商场道歉的那么有诚意也不再追究。

　　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女孩拉着赵晓昀重返了商场：“还是要谢谢你，不然这样，我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吧。”

　　“不用了，一件小事而已。”赵晓昀连忙摆手。

　　“不行，原则问题，而且我一个人吃饭也孤单你就当陪我呗。”姑娘不容分说地拉着赵晓昀去了商场的餐厅。

　　她们去的是一家烤鱼店，坐定下来之后，女孩开口：“我叫薛晨，清晨的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晓昀。”

　　两女孩因为年龄相仿，很自然的就聊到了一起，更巧合的是那女孩和自己一样都就读于影视圈的三大名校的央戏，薛晨学的专业是话剧表演。学话剧的人各方面功底比单纯表演系的强，但它属于非主流表演艺术，比影视演员更难出头，除非是家里条件好或者以之为梦的，很少会有人将它作为首选。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同行了，还真是有缘。”薛晨往嘴里塞了一口鱼肉：“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还可以一起出来吃火锅，哎，我们家里人还有室友都不喜欢吃这种味道很重的东西，一人吃又寂寞现在好了碰到搭子了。”

　　赵晓昀点了点头：“好呀，我也挺喜欢吃这些的。”

　　“不过你玩微博么？我们还可以互粉一个。”那几年随着生活节奏加快，渐渐地远离了博客成长的时代，从而变成一种全新的“微时代”，明星媒体甚至企业利用互联网的优势，与网友们进行互动，互联网发展迅速，为大家第一时间提供最新鲜的咨询。人人享受于这样的便捷，可网络公开化也会因此带来不少的麻烦。

　　互留了手机号，微博也互关了，还加了下扣扣，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大家平时也都是靠扣扣和短信保持联系。

　　吃到一半的时候薛晨的手机响了。

　　薛晨这边电话一来，赵晓昀的手机屏幕也亮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署名。

　　“家”

　　思索了半天，叹了口气，拿起了手机 ，向薛晨示意之后就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找到一个安全通道，她推门而入。那边人烟稀少，也方便通电话：“喂？妈，有什么事么？”

　　☆、第4章 004

　　004

　　找到一个安全通道的标示，她推门而入。那边几乎没什么人，打电话更方便一点。

　　赵晓昀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妈，有什么事么？”

　　“也没有什么，妈妈就是想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好不好，一个人在北京读书累不累啊。”电话那头赵母的声音倒是很平静，真的就像是和女儿唠家常一样。

　　听着母亲对她的关心，赵晓昀鼻子酸酸的，差点就被妈妈的嘘寒问暖给动容了。可刚闭上眼，前世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历历在目。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你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有看到过你的付出么？他们有在意过你这个女儿么？

　　她的语气有些冷淡，像是在复述一件事情。“还行吧，最近都比较忙，快大四了，也要开始找工作了。”

　　“这就好，这就好。”赵母在电话那头喃喃地说，但似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良久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昀昀啊，你爸爸他……他的厂子倒了，现在失业在家，我们这边生活开销就没保障了，你弟弟结婚的房子也没了着落，你现在在找工作，肯定有很多赚钱的机会的……”

　　果不其然。

　　她差点就忘了，前世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父亲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金融危机的影响，工作的厂子倒闭了，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她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听到家里有了困难果断地扛起家庭的负担，没有经过任何挑选地接了一部部龙套戏，辛辛苦苦拍了大半年，大冬天拖着感冒的身子泡在冰水里，大夏天穿着厚重的棉服在大太阳底下拍戏，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自己舍不得花全部寄给了乡下的爸妈还有弟弟。

　　周而复始，几年下来她总是没日没夜地熬夜拍戏，大大小小的电视剧电影拍了好几十部，即便如此她手头依旧攒不下积蓄，家庭的负担是永远填不完的无底洞，除了要供家庭的日常开销之外，偶尔还会接到母亲继续要钱的电话，弟弟犯了点错，弟弟要交学费了，此后还要负责弟弟的婚房，他的车，他娶老婆的钱，身为一个小明星她吃的用的穿的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小白领，生活的压力大的几乎喘不过气，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生活。

　　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堪，到头来什么都没能拿到。

　　虽说古话叫做“百善孝为先”，但是当孝顺超越了一定的尺度之后，那就是愚孝。

　　这一世，她决定一定要自私一点。

　　“我没有钱。”果断决绝的回复了，“妈妈，农村开销不大吧？家里一片田够你们一家三口的正常花销了吧，我的奖学金也不定期的寄给你们，难道这还不够？”

　　赵母似乎跳开了后面关于开销的话题，直奔‘没有钱’的主题，不依不饶地问着女儿要钱：“怎么可能会没钱啊，你最近不是在找工作么？你们大城市那么多打工机会，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个剧组，我听说你们可以去横店蹲点跑龙套，隔壁王阿姨说你们做明星的跑跑龙套都能有好几千呢。”

　　赵晓昀早已深知套路，母亲不顾女儿的前途，为了赚钱让她和那些横漂一样蹲守在各个剧组讨一个只有几秒钟露面镜头的配角，现在想想也真是可笑。不过更可笑的还是前世的自己，居然还真的信了妈妈的话。

　　她无奈的叹气：“妈，你别老听信谣言好不好，既然横店龙套这么能赚钱，您可以自己去呀？哦，还有我那个弟弟，他也可以去。就算他未满十八岁也是可以当童星的，更何况弟弟现在也年满十八岁了吧，完全有能力工作。为什么偏偏要我一个人承担这份责任，在国外18岁的孩子完全可以出去独立了。”

　　因为弟弟是赵家唯一的男丁，家里人格外宠爱他，护他如温室里的花朵，父母的溺爱也让弟弟脾气变得暴躁，自以为是，容不得任何不顺，于是打架闯祸是常有的事，而每次打架伤人了，永远都是赵晓昀帮弟弟擦屁股，送上赔款。

　　可父母从未责怪过这个独苗任何一句不是，而这位霸王依旧唯我独尊。

　　她忽然想到前世自己就被弟弟推下了楼，那爸妈或许会帮着儿子撒谎，说是姐姐自己掉下去的。

　　听到女儿提到儿子，赵母忽然间情绪激动：“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和大人说话的，我们这里是中国，干嘛什么都跟着洋鬼子学。你弟弟才十八岁就让他出来上班你还怎么当姐姐的啊，你想想你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无忧无虑地在读书，家里好歹也供你读大学了，你还在不满足什么？果然女儿没用啊。”

　　赵母在电话那头喃喃嘀咕着，赵晓昀听着心烦。

　　“您可真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真的没钱。那既然家里那么需要钱，为什么同样身为家庭的一份子弟弟却不什么事都可以不用做，在家游手好闲呢？我的读大学的学费可一分钱都没花家里的，而且在读书的时候也没少给家里打过钱吧。”

　　赵晓昀真觉得可笑，大学三年的学费都是她靠奖学金和助学金得来的，她们的专业课很多，又根本没有给你勤工俭学的时间，找了个图书馆兼职的工作也只供日常开销，但如有多余剩下的，她还是会给到家里，可家里人呢，却看不到这一点，永远只把她当提款机了。

　　“白养了，这个女儿真的是白养了。我们那么辛苦供你吃供你读书让你读大学，你倒好翅膀硬了开始乱飞了，就不管家里了对么……”赵母说话带着哭腔，一边叫一边跺脚，似乎都要急死了。

　　“行了妈妈。”赵晓昀忍不住打断了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最近真的很忙，我看情况会给家里钱的。”她冷笑一声，“养育之恩，我怎么会忘了呢。”

　　她已经决定好，接下来只要做到女儿的本分就够了。多余的，她也不愿再插手。

　　说完便挂了电话，无力地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越想越觉得委屈，小时候努力拼命地学习一张全校第一的成绩单却始终比不上弟弟随意涂抹的一副画，就连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也换不回家人一点尊重。

　　现在看来，她所有的付出一点都不值得。以前她看小说时会吐槽那些为了心上之人付出一切熬成了黄脸婆却又惨遭抛弃的女主，可现在想想自己的经历和那些女生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赵晓昀咬紧牙关，抬头看了看走道的天花板，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强大起来，站在最高端，不枉重活的这一生。

　　* * *

　　在另一边，薛晨也在跟家里人打电话，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是扬着笑意的。

　　“你在金龙广场？”与薛晨打电话的，正是她的哥哥薛杨。

　　“哟，你是怎么知道的？”薛晨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无聊的把玩着点菜用的铅笔。

　　“看你微博就知道了，大小姐。”

　　大小姐是薛晨的微博名，当初她觉得好玩就用上了。自从玩了微博之后，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微博控，吃个饭都要定位餐厅，上传一张美食图片，然后在发起一个带“#”的任意话题。

　　“哟，你怎么也开始玩微博了？不容易啊。”

　　在薛晨眼里，自己的哥哥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老古董，明明年纪不大吧，却不爱紧跟潮流，在大家都热衷于玩微博时，这位还一直死守博客的阵营不放。前段时间开心、人人网掀起一股偷菜风，薛晨逼着哥哥注册了一个账号，不仅帮他找回了一大票小学初中好友，又开通了偷菜功能，薛晨每天都要通过电话骚扰他，让他帮她捉虫施肥，后来薛杨懒得不想动他，于是那个账号就成了薛晨的小号。

　　那时候薛晨还吐槽哥哥说,“哥哥你再这样不紧跟时代的潮流会找不到女朋友的，没有女朋友你就会孤独终老的，我可不想你老了以后独自一个人和二哈相陪伴啊，然后一滴孤独的眼泪划过你英俊又帅气的脸颊。”

　　当时的薛杨，看了薛晨一眼，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先解决自身问题吧。”

　　薛晨一生气，当晚就拔光了薛杨菜地里所有的人参还有冬虫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