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自己不能进去，弟弟也不能进去，妈妈第一次爆发出来如此强烈的情绪，就让她好好爆发一次吧！是自己这个儿子做的不对，竟然从未发现妈妈内心真正积压多年的问题。

　　而秦立才认识妈妈几天，就能瞬间明白妈妈的立场，更能引导出妈妈积压多年的恨意。

　　秦立，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强行绑架了你，将你绑在我身边，从前我看上了你的履历，看上了你的医生身份，现在我更看上了你的心细如发，立场坚定，还有对妈妈的包容支持。

　　秦立，我发誓会用一生去爱你，忠诚于你！

　　妈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跟爸爸，都忽视你内心真正的痛苦，太久太久了！

　　爷爷，奶奶，这是我在心里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从此你们就是我们这个家的陌路人！

　　至于赡养的问题，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会请来律师，好好跟你们算算，这个帐应该怎么算，一笔一笔算的清清楚楚，除了金钱，其余再无瓜葛，再见面，就是陌路人！

　　我萧垣，也要有自己的立场！再不能让妈妈为此，遭受精神折磨，为了顾及自己，生生将妈妈逼成了那个样子。

　　维护好自己这个家，不能让妈妈跟老婆两个人，为自己扛在前头，这是自己该担负起来的责任！

　　这个家，谁也不能欺负，谁也不能践踏，哪怕是自己曾经叫喊着的爷爷奶奶，也不能！

　　秦立说的对，爷爷奶奶是叔叔婶婶，姑母他们的好父母，一生为了他们，甘愿辛苦。

　　但他们却在长期奴役着爸爸妈妈，也在他们亲生儿子女儿出世之后，从未给过爸爸以及后来跟爸爸在一起的妈妈，予尊重跟温情。

　　要孝敬他们这对老人的人，也该是享受了他们多年关爱的亲生儿子女儿，而绝非是被爷爷奶奶奴役大半生的爸爸妈妈以及自己。

　　现在妈妈情绪不稳定，暂时不在这件事上面纠结，自己这一次回去，就问问看看，能不能彻底断了跟那边的关系，解除他们对爸爸的领养关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让妈妈真正的好起来。

　　秦立簇拥着妈妈，听着妈妈的哭诉，陪伴妈妈，一直到很晚很晚，妈妈这么多年，忍了太多太多。

　　从第一次见萧垣爷爷奶奶那一天起，敏感的妈妈就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鄙夷，更感受到了他们对爱人的奴役。

　　“结婚前去他们家那个七十平米老房子几次，每一次都是我陪着你爸爸在给他们家忙前忙后，而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等在自己跟爱人，将饭菜做好，将他们家收拾干净。

　　一直到我们结婚，他们都不曾给过我们一点点东西，当时为了省钱，我们领证就算结婚了，什么婚宴，什么婚纱照的，全都没有。

　　领证后第二天，跟着他爸爸再次去了他们那个老房子的家，得到的是分家的决定，从此我们不仅仅接着住那个地下室，还得每一年帮他们两个老的养儿子女儿，一直到他们成人。

　　他爸爸敦厚老实，总记着那十来年他们对他的养育之恩，总记得他们那时候是当他亲儿子的，就为了这十来年，他爸爸甘愿被他们索取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花在小叔小姑学费生活费上面的花费，我都做了记账，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给的赡养费，我跟他爸爸足足付出了三十多万，赡养费也被他们一涨再涨，一直涨到了现在一年的一万五千块钱，他们这一对老不死的，这是拿我们家当做好用的取款机啊！

　　可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爸爸总是说他们当年养育了他十多年，不容易的，他们现在过得也很辛苦，不容易的。

　　即使他爸爸死了，他爸爸的儿子萧垣也觉得那一对老不死的过的不容易，哈，他们不容易？他们那样也叫不容易？

　　他们有儿子有孙子，有女儿有外孙女，儿子女儿都各自有房子，他们这一对老不死的自己也有老房子，还有医保退休金。他们哪有一点点不容易？

　　而我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妈妈是乡下人，只有我这一个乡下女儿，因为我争气的要在城里买个大房子，他们就卖掉了祖传的古董支持我，因为我没有人带孩子，他们不辞辛苦的跟着上来，给我们带孩子，给我们做饭，照顾萧垣，也照顾着我们。若是没有我爸爸妈妈，我们家这个时候还是住那个地下室！

　　可我爸爸妈妈什么福都没有来得及享，就早早的走了，什么福都没有来得及享啊！呜呜呜，要不是为了我，他们不会走的这么早的啊！呜呜呜”

　　萧妈妈说到自己爸爸妈妈的离世，更是哭得不成声。若萧垣爸爸是他们亲儿子，他们怎么会不带萧垣这个长孙？

　　他们一天都不曾带过啊！不仅仅如此，他们也一天也不曾亲热过儿子啊！直到儿子最近两年，他们才对儿子热络起来，为的还不是要给他们含在嘴里的金孙子铺路？

　　他们那个含在嘴里的金孙子学习成绩差的很，成天就喜欢唱歌跳舞的玩，他们就动脑筋动到了儿子头上，想让儿子出面在部队托关系，让他们的金孙子进部队当文艺兵啊！

　　☆、029 我就是她妈妈

　　“妈妈，我们不哭，我们不给他们欺负我们，再也不给他们欺负我们了！”秦立认真倾听着，也极其认真的站在妈妈的立场，一起的同仇敌忾着。

　　“你不知道，他爸爸是被累死的，真的是被他们一家人累死的，他们家不论是谁，只要出门，都对他爸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爸爸都心甘情愿啊！

　　可最后一次，他们一家人要求动物园，让他爸爸接他们过去，就是那天，他爸爸在离开动物园不久，就出了意外，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在车里刺激了他什么，医生后来说他是过劳死。

　　可我恨他们，真的恨他们，是他们一家人生生累死了他爸爸，他爸爸死了，他们全家人没有一个人感到自责内疚，都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他是过劳死，还在医院的时候指着我鼻子，说他爸爸是被我活活累死的，呜呜呜！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人啊！呜呜呜！”

　　萧妈妈哭倒在秦立怀里，痛哭不已。秦立紧紧的拥抱着萧妈妈，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安抚着情绪失控的她。

　　“可是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要不是我太要强，要不是我想争气的要在城里买个大房子，他爸爸不会为了死命挣钱，活活累死，我爸爸妈妈也不会早早出了意外。

　　是我，是我害的他们啊！是我要强害了他们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秦立明白了，妈妈不仅仅痛恨他们无情无义，也自责自己太过要强。

　　恨他们却不得不继续看着儿子接替他爸爸赡养他们，自责自己，却不能不好好活着，活着抚养大年幼的小儿子，让在部队的大儿子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她一直苦苦压抑着，一直深深悲痛着，痛到了极致，不得不暗示自己选择遗忘。让自己一个好好的人，变得呆滞，冷淡。

　　幸而萧垣跟自己的成婚，让这个家获得了久违的喜庆，让她的心重新活了过来，也因为活了过来，她不得不再次记忆起来脑海深处的悲痛，仇恨，自责，还有甩不开那一家的深深无奈。

　　“妈妈，这是我的朱老师，她在我四岁的时候收养了我，那时候她深爱的人，因为救溺水学生，早早的走了。因为深深爱着他，朱老师一生未嫁。

　　朱老师在我的眼里，一直是笑着的，她笑着教导我们那个小学的学生，学会去爱，也教导我这个被亲人抛弃在街头的孤儿，学会去爱。

　　她告诉我，她感觉到她深爱的那个人，从未走远，一直在等着她，直到我十六岁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朱老师忽然查出来胃癌晚期，全身扩散，朱老师走的很快，也很安宁，临走前她对着我说，她真的很想他，终于可以去见他了，她是笑着走的。”

　　秦立一手搂抱着妈妈，一手打开手机，将朱老师的相片打开给妈妈看着，同时低低沉沉陈的叙述着她心里的那个朱老师。

　　萧妈妈忽然间错愕的呆住了，哭红的眼，愣愣的看着秦立，半天无法回神。

　　秦立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的拥抱着看着自己的妈妈，给她时间想通如此沉重的心坎。

　　小时候的自己，记事太早太早，三岁开始就能记得那些叫人心痛的事了，一次次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互相推诿给对方，一直到自己四岁那一年，外公外婆狠心将自己扔在了县城的街头，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漠然的呆立在街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后来朱老师来了，是朱老师将我抱起来，她问我是不是调皮跟爸爸妈妈走失了？

　　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跟妈妈现在这样，愤怒，委屈，悲痛的嚎嚎大哭着，哭着告诉朱老师，是他们不要我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谁也不要我了，他们故意坐车到这边来就是要扔了我的！

　　那一次朱老师愤怒了，说要带着我去告他们这些没人性的，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就一个念头，再也不想见他们，只想远远的离开他们。

　　故意说自己记不得他们叫什么，故意说自己记不得他们住哪儿，至于自己的名字，就胡说了一个小狗狗，只想彻彻底底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她长得真美！笑的真开心！”

　　萧妈妈经过了一长段时间呆滞，才真正醒悟过来，忽然间就通彻了很多。

　　朱老师，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比我自己更早就失去了深爱的人，比自己更加孤单，为了爱人，一生未嫁，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收养了儿媳妇一个孤儿。

　　朱老师，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儿媳妇年幼无依无靠，被亲人狠心抛弃的时候，收养了她，教导出来如此出色的她，谢谢你，祝你真的心想事成，在那个世界，看到了那个他。

　　而我，我不会在作茧自缚，我的爱人虽然走了，他是个好人，他也会跟你那个他一样，耐心的等着我的。

　　现在我要振作起来，好好抚养好萧宇，好好让萧垣没有一点后顾之忧，让他能在部队安心，也好好给儿媳妇一个温暖的家，让她每天筋疲力尽回到家的时候，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饭，能有人牵挂着她，我，从此就是她的亲妈！

　　“快睡觉吧，你今天不是想睡到大哥这边来的么？快睡吧！”

　　萧垣顾不上内心的沉痛，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搂抱着一直不安的弟弟，平时弟弟不到九点，肯定睡着了。

　　但是今天晚上，都快到十二点了，弟弟还是不肯闭上眼睛，老想过去看看妈妈。

　　自己也想过去看看妈妈，看看老婆，但还是选择了给妈妈时间发泄，耐心等待吧！秦立是个好媳妇，更是一个好大夫，有她陪着妈妈，比自己强多了。

　　“大哥，我害怕！妈妈会生病吗？”

　　萧宇带着哭腔，担心着妈妈，从来不曾听到过妈妈这样大哭，从来没有！妈妈很疼很疼吗？

　　“不会的，你大嫂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有你大嫂陪着妈妈，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乖乖睡觉吧，大哥陪着你一起，大哥向你保证，妈妈一定好好的。”

　　萧垣紧紧将弟弟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着弟弟，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此时他也早已泪流满面，枕头都湿了一大块。

　　不断的哄着，坚定的保证着，萧垣终于将不安的弟弟，哄的睡着了。

　　自己则是轻轻起来，默默的站在妈妈卧室的门口，呆呆的看着门，不敢敲门，只是这样呆呆的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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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 感觉真不错

　　“对不起，妈妈连累你了，已经很晚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妈妈去把萧宇抱过来，不知道他是不是睡在沙发上了？”

　　一直到凌晨一点，妈妈才意犹未尽的站起来，要去把小儿子抱过来睡觉，自己因为之前太过肆意，结果忘记了今天是儿子媳妇成婚的新婚当晚，萧妈妈红肿着双眼，歉意的催着秦立回去睡觉。

　　“妈妈，今天晚上我陪你，好不好？都这么晚了，弟弟肯定在我们那边睡着了，让他在那边睡着吧！有他大哥陪着，没事的！”

　　秦立扯扯萧妈妈的手臂，带着娇嗔，要跟妈妈一起睡觉，才不要跟那个孝子贤孙一起睡觉呢！

　　“洗洗过去睡吧，明天睡迟些再起来，萧宇这孩子粘我的很，没有我在身边，我怕他睡不安稳。

　　秦立，妈妈谢谢你，妈妈也向你保证，我儿子萧垣是个好男人，不会比他爸爸差，他们都是将责任放在心头的人，只要娶了你，这一辈子，就绝不会辜负了你！旁的女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妈妈希望你跟萧垣，一辈子和和美美，开开心心。

　　还有，萧宇今年九月就可以上幼儿园，那时候我还可以再带一个孩子，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有妈妈在，家里的事，就不要你操心。”

　　秦立瞬间被萧妈妈的话雷倒，本想赖在妈妈着不走的，也不成了，囧迫的秦立，急忙含糊一声开门就逃。

　　砰！

　　慌乱而逃的秦立，一出来就撞上了呆呆等门外萧垣的坚硬的胸膛，鼻子差点撞歪了！

　　嘶！这个罪魁祸首，害的妈妈今晚伤心哭泣，害的自己当着妈妈的面，整的跟对他投怀送抱似的！这货还一副傻呆呆的搂抱着自己？滚！

　　一时间，秦立愤怒了！红肿的双眼，狠狠瞪着他。压低了声音，嘶吼起来。

　　“没事杵你在这边干嘛？怎么不陪弟弟睡觉？弟弟一个人睡觉，你也敢放心？让开！”

　　萧妈妈站在秦立后面的门里，顿时瞪大了眼珠，呃？

　　“萧垣，你弟弟呢？你怎么不陪你弟弟睡觉？还呆呼呼的站在这干嘛？把你弟弟给我抱过来，指望你给我带一会你弟弟都做不好，还不去？”

　　萧垣眼珠差点掉了下来，这是自己亲妈？

　　从来不曾跟自己大声说过话的妈妈，今天第一次对着自己低吼？

　　“哦，我这就抱弟弟去，马上就去！”萧垣急忙低头答应一声，赶紧回自己屋里，准备轻轻抱起熟睡的弟弟，送去妈妈那边。

　　“秦立，以后我们两个才是一边的，好不好？”

　　萧妈妈眨眨通红的眼睛，嘴角咧着，刚刚看到秦立凶儿子的样子，好喜欢，忽然感觉她跟儿子就像多年的老夫妻一样，顿时便顺着儿媳妇的语气，跟着吼了儿子。

　　第一次吼儿子，感觉还真不错呢！

　　从萧垣低头回到自己卧室开始，萧垣就忍不住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