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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偏明贵妃不与之同流,明贵妃娘家差些儿,父母都不是大梁人,她打小寒酸,如今一朝飞上枝头,岂肯省俭。故而琼华殿的门上挂的是一副珍珠帘子,皆是南洋所产的金珠,颗颗滚圆饱满,色泽纯正,单这一副帘子,便需耗费上万之资。

明贵妃穿了红地联珠纹大袖,头戴高冠,右侧插了支点翠凤钗,两鬓又各压两枚花钿,看上去并没有宠妃的凌厉之感,反而让人觉得温和宁静。此时她正微微侧着头听身边的女眷说话。

赵皇后则是坐在上首,见沈意秐与意秾进来,便面露喜色,将沈意秐拉到自己身侧,对太后笑道:“母后瞧瞧,我这外甥女儿长得好不好,我只恨怎么竟不是我生出来的!”

皇后都开口了,周围的夫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纷纷称赞沈意秐才貌皆备、品行端方。

太后对沈意秐伸出手,面露慈爱的笑道:“到老身这里来,也难怪你姨母这般疼你,连自己的亲侄女都靠后了。”

旁边的赵姝闻言立时就变了脸色,她最是个直性子,当即就要翻脸了,她娘云阳长公主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才跺一跺脚,强自按捺下来。

沈意秐并无羞涩忸怩之态,先上前给太后见过礼,才含笑大方道:“我娘每次见到姝表妹也总是这样说,唉声叹气的只恨她没有大舅母那样好的福气,能有个姝表妹这样的女儿。”她的大舅母自然就是云阳长公主。

一句话既奉承了云阳长公主又捧了赵姝,赵姝听沈意秐夸她,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换上了笑意。

云阳长公主端稳的笑道:“姝姐儿若是能你有的一半儿,我也就放心了。”口中不住的称赞沈意秐,心里同时也暗暗点头,只道沈意秐年纪不大,这份沉稳和聪慧确然难得。

然后才目光含冷的看了眼太后,牵起嘴角笑了笑。云阳长公主是先帝淑妃所生,淑妃与先帝自小便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为了拉拢太后娘家势力,先帝也不会立她为后,且云阳长公主又是先帝长女,自然是极受宠爱,云阳长公主性子骄纵,向来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太后与淑妃斗了一辈子,与云阳长公主的关系自然不会太好。

挑起这话头儿的赵皇后难免有些尴尬,太后却是面色如常,连眼角的笑容都未变过,又赞了旁边的意秾跟赵姝,便让她们自己去玩儿了。

这宫掖中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谁与谁是一派也实难说得清,倒是明贵妃仿若置身事外一般,意秾只觉得这位明贵妃定然是个极聪慧之人,这宫中的女人不论如何的互相笼络、互别苗头,她只抓住今上一人的心,便是胜者。

初一朝会有个习俗,便是为贺新年而投刺。

众人都拣了竹篾儿,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写上一两句恭贺新禧之语,再交给要谒见的人,这便是刺,也可叫名帖。互相投刺,并不拘泥于男女,明面上是贺年,实则也有倾慕对方的意思。

这些竹篾儿内造处早就置备好了,竹篾儿的形状大小并不相同,正方,浑圆,甚至还有柳叶状,梅花状,鱼儿状。小姑娘来挑拣的时候都尽赶着选形状新奇好看的,都选完了,便自各坐下来拿纂刀刻字。

意秾上辈子是将竹篾儿悄悄送给了季恒了,她还记得她那时刻的是:眉间露一丝。这已经是她所能写下的最露-骨的相思之语了。

不过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送给季恒,她将自己名字刻好便装在了荷包里,只等着回家后给她二哥算了。

赵姝是挨着沈意秐坐的,她自己刻完了,就闹着要看沈意秐的,众人自然便将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意秐身上,沈意秐正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她将竹篾儿送给谁,可不就是表露了心意了么。

季悦也凑过来瞧,沈意秐丝毫也不羞臊,含笑道:“我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

季悦没听到八卦,立即就失望的“啊!”了一声,“啊”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吐吐舌头,冲一直伺候在一旁的两位尚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沈意秐要送给太后,大家倒觉得情理之中似的,沈意秐一直以端庄娴静为要,怎么可能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表露自己对哪个男子有意。

  ☆、第16章 拙劣计

赵姝是不顾忌这些的,本朝一直就有这样的传统,便是主动赠于男子,也不会被人说成不矜持,况且她娘云阳长公主已经开始为她说亲了,是靖阳侯嫡长子吴晏,两家已经算是说定,只等赵姝今年及笄过后便定亲。

赵姝与吴晏是自小相识,吴晏长得好,敷粉玉面,是典型的世家培养起来的佳儿郎,中过秀才,虽没有再往上考,但他是能承爵的,倒也无碍。赵姝显然是动了心的,她微微红着脸到湖畔将竹篾儿送给了吴晏。

她回来时虽强自镇定,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众小娘子便嘻嘻哈哈笑开了,有赵姝热了场,接下来大家也都放开不少,纷纷将手里的竹篾儿送了出去。

意秾一直坐着没动,沈意秐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笑意便更盛了些。

接下来入席后,还要先进几盏椒柏酒,便是意秾她们这些小娘子也不例外,是以祈祝长寿之意。

宫中内制的椒柏酒尤为清香芬芳,小姑娘们翠袖半拢,手执玉盏,语笑倩盼,单这情形让人远远瞧了都甚觉赏心悦目。

宴席行进到一半时,天上竟落了雪,并不大,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初一落雪,是极好的兆头,今上十分高兴,连酒都多饮了几杯,饮到尽兴处,还命人备了纸笔,即兴泼墨赏赐诸臣。

今上文采斐然,诗画皆自成一体,文笔风流细腻,即便不落款,拿出去随便一幅也能值上千金。

大庆殿中还有诸位外邦使节,今上一时生出了显摆之意,朗笑着对众人自夸,“本朝男儿博学多才,女子于才华之上亦不遑多让!”说着便要让人去偏殿叫两位小娘子过来作上几首诗。

这等大大露脸的机会,赵皇后自然忙不迭就将沈意秐推了出来,沈意秐的诗也确实作的好,立意高新,意境浑厚,偏又带着些女子特有的妩媚之情。

今上是让叫来两人的,赵皇后已经选了一个自家外甥女,若再让赵姝也去私心就太明显了,况且赵姝的水平也实难担此大任。故而另一个人选,赵皇后是听从了白女官的建议。

在偏殿坐席的小娘子们都是一脸惊讶,连意秾也觉得微微诧异,赵皇后选的另一个人竟是杨清持。

杨清持家世一般,此番若能在大庆殿中当着今上的面作出令人称赞的诗来,此后这名声可就绝对显出来了。日后便是说亲之时,有了这么一桩事,也能使她的身价抬高一大截。

沈意秐毕竟是赵皇后的外甥女,且身份高贵,本人又素有才名,所以对沈意秐大家除了羡慕倒也没能如何,不过对杨清持竟能如此大出风头,就显得嫉妒更多一些了。

季悦就是第一个出言讽刺的,“若不是她娘来求了我祖母,她才没资格进宫来呢!”

意秾讶然,“杨家姐姐与你家是亲戚?”

其实这样贸然相问,多少是有些无礼的,不过意秾实在是太过惊讶,她重活一世,竟从未听说过此事。

季悦甩给她一个“不爱搭理你”的眼神,不耐烦道:“谁家还没有几个穷亲戚呢!”

意秾对这个杨清持实在是不熟悉,只记得她后来是嫁得极好的,上辈子她在大庆殿中作了一首诗名为《国在》,赢得满堂喝彩,将沈意秐都比了下去,一时间京中人相传诵。不过她为人低调,又不爱言语,总之意秾是没怎么关注过她的。如今意秾只是觉得杨清持既是成国公府的亲戚,却从未攀附过成国公府,委实让人高看不少。

等沈意秐与杨清持去了大庆殿,偏殿里的小娘子们也不想冷冷清清落了下乘,便有人主张要行令,总归是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又热闹又有趣。

因外头刚落了雪,行的令便要以雪为开头。

意秾并不想玩儿,便起身给别人腾出了位置。

外面雪下得好,她系上鹤氅,命彤鱼提着熏炉,便迎雪去了园中的梅岗。宫中的亭台楼榭自不是她们国公府能比的,单一个梅岗便能赶上定国公府的一个园子大了,梅岗中种了许多红梅,此时傲雪盛放,别有一番风姿。

梅岗中来赏雪观梅的小娘子也不少,大都是穿着或大红羽缎或大红白毛出锋的大氅,趁着雪与梅,一动一静皆是景致。

意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暗纹银鼠里毛的鹤氅,心道这也太路人了,凌氏可真是她亲娘,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穿得都比她喜庆。

她在梅岗看了会儿梅花,觉得雪片子又大了些,便去了梅林里的一座八角亭中暖和一会儿,梅林里的八角亭都是琉璃顶的,仰头便能瞧着簌簌的雪粒子落下来,且亭中又拢着火盆子,极为舒坦。

意秾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两个宫人说话的声音,彤鱼正欲推门出去看,那两个宫人已经笑着进来了,都是四十岁上下的粗壮妇人,穿着暗紫色的团领衫,一看就是在哪位娘娘宫里伺候的,只是品级并不高。

彤鱼拦在前面,先福了一礼,笑道:“不知两位嬷嬷有什么事?若是两位嬷嬷要用这亭子的话,奴婢这就随我们姑娘回避了。”她已经看出来不大对劲儿了,外头原本有好几位小娘子在折梅的,此时竟一个也没有了,她心里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却仍旧得做出笑脸。

她是想不管不顾拉着她家姑娘夺路就逃的,那两个嬷嬷却拦住门,其中一个笑道:“打扰沈五姑娘赏雪了,并不是奴婢们要用这亭子,奴婢们是专门来请沈五姑娘的,听闻沈五姑娘素来聪慧,想必也不用奴婢们多说。”

意秾见她们张口就称自己沈五姑娘,定是有备而来,因而笑道:“实在当不得嬷嬷一句称赞,不知是哪位贵人邀请,因我母亲刚刚命人来寻我,我去跟母亲说一声儿,这便随嬷嬷去。”

那个嬷嬷眼中就露出一丝精光来,笑着道:“不必如此麻烦,请沈五姑娘不要耽搁时间,这就随奴婢们去罢。”说着两人互使一个眼色,便要上前拉扯意秾。

彤鱼怎么肯让她们拉扯她家姑娘,急道:“你们连去哪儿都不说,就要我们姑娘去,这不是坑人呢么!”

那两个嬷嬷也不再多说,只一个人半扶半拽的就将意秾扶出了亭子,彤鱼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她刚要大喊,另一个嬷嬷就回头反扣住她两手,对她冷冷一笑,道:“你若是敢喊人来,我们就将沈五姑娘的衣裙都脱光了,也让你喊来的人瞧瞧!”

彤鱼被吓住了,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眼泪簌簌就流了下来,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

意秾的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前一世她被卷在席子里抬出去的情景,她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是在宫里,不管是谁想要对付她,也断然不敢还在宫中就将她如何,而这两个嬷嬷若想要掩人耳目送她出宫,显然就是不可能的。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想来她应该并无大碍。

果然,那个嬷嬷将她押送进梅林深处,又将她双手正面捆绑上,把她推到春日里用来灌溉的沟渠中,就转身走了。

那沟渠中并未结冰,此时又下了雪,她在沟渠中滚了一圈,满身都沾满了污泥。她双手又挣脱不开,不过幸好这道沟渠并不算深,只是这梅林深旷,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听见,她只好自己努力往上爬。

其实开始她只是觉得这样害人的手段也太粗劣了,她觉得以沈意秐那样的头脑这样的事定然不会是她做的,倒像是赵姝能做得出来的。不过她与赵姝虽然不对付,赵姝却是个没有害人之心的,顶多言语上挤兑罢了,可是除了她们,意秾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况且这样不顾前也不顾后的手段,实在是像哪个头脑并不复杂的小姑娘所为。

意秾想不明白是谁,如今最要紧的是先从这沟渠中出去,只是她试了几次,那坡虽然不陡,却十分滑,她两手又绑着,根本使不上力。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原本闲庭信步还出来赏雪呢,这会儿只觉得这雪再下下去,就能冻死人了。

她心里这才害怕起来,眼圈儿一红,又不敢哭,生怕眼泪流出来再把脸冻了。她折腾了一会儿,连头发上脸上都是泥,浑身也几乎没了力气,只盼着彤鱼能挣开那个嬷嬷,喊人来找她。

就在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她不知道是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倒是那个人停住脚步,“咦?”了一声,对他身边的人道:“殿下,这儿竟然有个小娘子!”

意秾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她抬头望过去,见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做侍卫装扮,另一个人却是穿着湖蓝云锦缂丝长袍,头上束了玉冠,竟是虞国的二皇子容铮。

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她虽然确信凌氏最后一定会找到她,可她现在确实是太冷了,便也顾不得许多,正要开口求救,就听容铮道:“走罢。”

然后两人就像没见过她一般,竟真的转身就走了。

  ☆、第17章 计外计

等凌氏等人找到意秾时,意秾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了,凌氏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上前把意秾抱在怀里,眼泪就流下来了,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哭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跟凌氏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孙亦莹、孙夫人、季夫人等,以及彤鱼和宫中的几位尚宫、太监、嬷嬷。

孙亦莹忙上前劝道:“母亲,五妹妹想必是冻坏了,不宜再拖延下去,合该先暖一暖,还是赶紧回去才是。”孙亦莹因为已经嫁为人-妇,所以并没有跟意秾她们这些姑娘们在一起,而是陪在凌氏身边的。

凌氏这才缓过劲儿来,赶紧把意秾手上的绳子解了,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裹住意秾,彤鱼和绿鹦也过来扶着她回去。

季夫人赶紧道:“五姑娘别是被起子贼人捉到这林子里来的罢?可有没有……”

孙夫人淡淡打断她,道:“这梅岗是专供小娘子们游玩的地方,皇家最重规矩,这里岂会出现外男?季夫人想多了罢。”

季夫人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不大相信的,在心里撇撇嘴,刚刚她与凌氏等几位夫人正在聊天,沈五姑娘那个丫头赶过来时,虽然强忍着,可也看得出来心中是怕极的,况且那个丫头身上头发都有些凌乱,显然是与人扭打过的,若说一点事儿没有,把她当傻子骗呢!她是没瞧上这个沈五姑娘的,若不是她婆母跟她儿子一定坚持,她怎么会看上沈家二房?跟大房相比,还是要差一截的。不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好,她尽量往外传一传,回去再跟婆母添油加醋的说一说,毕竟是没人看见么,谁知道沈五姑娘的清白有没有妨碍,她可不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去。

她这里想定了,再说话时便句句带刺,“阿弥陀佛,但愿是我想多了,这女孩子家的名声可是最要紧的,孤身一人在这深林里待了这么久,传出去供人一说,便是没事儿也要传出有事儿来了。”她拿眼睛四处望了下,似是想找一找有没有男人的痕迹。

孙夫人没想到她竟有这般歹毒的心思,冷冷道:“谁传出去?莫不是季夫人有这样的想法?五丫头好生生的在姑娘玩耍的园子里,还能传出去什么不雅的话来不成?我一会儿倒想去找季老夫人做个评断。”

把季老夫人搬出来,季夫人就不说话了,干干笑了笑,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了。

凌氏一心都扑在意秾身上,女儿家不比男人,若是真的冻坏了,于日后怀孕上都要难些,她现在急切的想先回家给意秾泡个热水澡,再请位妇科圣手来掌掌脉,季夫人在后面半阴不阳的话她并未听见,估计她若是此时听到有人这样诋毁意秾,她都能去跟人拼命。

意秾开始只是觉得她娘有些小提大作了,后来又见她娘哭得那样儿,转头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惨?

凌氏早就派人去跟沈珩之说了,沈珩之都后怕不已,跟圣上告了罪,先陪着妻女回了定国公府。

很快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也都得了消息,都命人送了人参燕窝等物,让意秾好生养着。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赵皇后执掌六宫,她先就有了一半的失察之责。

况且又是在初一朝会之时,连宣和帝都震怒了,即刻命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意秾在浴房里泡了足足两个时辰还不愿意出去,水汽蒸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出浴后,她换上了一件半旧的杏黄色小袄,配淡绿色撒脚裤子,仰头躺在罗汉榻上,彤鱼拿着熏炉给她一点儿一点儿的熏头发。

凌氏现下是一刻也不想离了意秾了,如今看着意秾好生生的,自己脑补了一下意秾在那沟渠中所受的苦冻,眼圈就又是一红。

“也不知是谁这么歹毒的心肠,竟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害你,若是将这个人找出来,我拼了脸面不要也得进宫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凌氏恨得不行,又一想到出事之后她听别人在背后嚼的舌根子,心里就是一阵泛酸,她又不敢对意秾说,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不过她也想过了,到底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又是在宫里,只要将实情查出来,倒也没太大影响。

当天晚上沈意秐从宫里回来,就到披芳院来看意秾了,意秾刚吃了一大碗燕窝粥,手里捧着一个景泰蓝的镂雕小暖炉,翻着本游记。

沈意秐刚在外头酝酿好了担忧、关切又痛心的神色,还没挑帘子就急切的唤了声:“五妹妹,你怎么样了?”

结果一进门就愣了愣。

意秾笑着道:“三姐姐,过来坐,方才三姐姐在大庆殿做了什么诗?”

沈意秐表情生生的变了一变,也露出个笑容来,道:“我先时在大庆殿中并不知道你的事,也没能及时赶回来,实在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责了。”她又担忧道:“五妹妹,你,你没事吧?”

意秾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沈意秐的参与,但她知道沈意秐此时幸灾乐祸肯定是有的,便道:“圣上已经命人在查了,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的,三姐姐不必担心。”又笑道:“刚刚贵妃娘娘命人送了两包调好的香粉来,说是冲水服用,对女孩儿的身子是最好的。我想贵妃娘娘那般美貌,贵妃娘娘赏的东西也一定都是极好了,三姐姐走时也拿一包吧。”

沈意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她出身高贵,哪里看得上贵妃那种人的东西,况且她亲姨母是皇后,与贵妃相斗,几乎算得上不死不休。她心中不屑,只是不好表露出来罢了,她温温的笑了笑,道:“谢谢五妹妹。只是五妹妹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还是得好生养着才是。”她面色有些纠结,欲言又止道:“外头的人说什么,五妹妹也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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