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你还没走？”康虹雷有些奇怪。

　　兰小龙盯着罗陌的目光却突然带上了几分期望：“有什么事么？”

　　罗陌的脸色诚恳下来，诚恳里带着谦卑，语气中又有央求：“兰老师，康导演，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就一次！我就耽搁你们几分钟时间。”

　　然后，罗陌几乎不给他们拒绝地机会，就开始自顾自地表演起来——

　　他眼睛里带着狂热地表演成才的台词：“我知道，男人就他妈的该在这轰轰隆隆中干一辈子！”

　　他眼神期盼而欣喜：“三多，我想去三连。”

　　他悲哀如水：“这几年换的地方太多，颠沛流离，好多东西都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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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小龙望着罗陌的表演，还有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不放弃……突然忍不住鼻子一酸。

　　仿佛他笔下的成才真的在这个世界中复活。

　　“老康……不管了，我就要他！其他的都不管了！”兰小龙突然笃定地望着康虹雷……

第七章 经济危机

　　康虹雷感受着这个同伴的笃定，心中一阵恍惚。

　　只是，刚刚他也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表演，至少对于成才这个角色来讲，绰绰有余。

　　一部影视作品，就是一个导演的孩子，只要不是来玩票的牛二代或者富二代，一般都会很重视自己的作品。

　　他们当然也就想找最正确的人扮演最好的角色。

　　而罗陌很明显就是那个人。

　　诚然，陈思诚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又是华宜兄弟的，而且家庭背景也还可以……

　　但说实话，他扮演成才这个角色虽然不错了，但和罗陌……好像比不了，陈思诚是演，罗陌给人的感觉是只要想，他就能变成成才！

　　康虹雷背着手踱步，他的步子又急又重，仿佛他此时的思维一样在疯狂运转。

　　良久，他突然停住脚步，然后对着兰小龙点了点头说：“听你的！”

　　兰小龙满意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罗陌，眼睛里满是欣赏说：“那就定下来咯。”

　　“定下来了。”康虹雷沉吟着对罗陌说：“你有经纪人不？如果有，把他电话给我，到时候我让人把行程还有剧本发给他。”

　　此时此刻，罗陌的心中被激动填满，让一个21岁的年轻人对这样巨大的成功无动于衷显然不可能，他觉得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被抽干了，全部抽到了脸庞，让他的脸庞仿佛里额火灼烧，身体又跟失血一样打了一个寒战。

　　听到康虹雷的问话，罗陌把所有的激动暂时压下去，转而有几分尴尬，说：“我没有……”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横漂，能有劳什子经纪人？

　　康虹雷也不以为意，只是低头一琢磨，接着抬头：“这样，你听我说，为了这部电视剧尽量拍出真实感……所以，你还有保强，嘉栋他们几个人要去军营里，有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在这一个月之内，我们不会说明你们的身份，你们要和那些新兵们一样进行最开始的训练……”

　　罗陌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他微微一愣……但为了这部电视剧，为了以后有可能出现的大红大紫，这算得了什么？

　　比起在横漂的那种居无定所，这还算什么？

　　“好的！”罗陌赶紧点头，说：“没问题。”

　　“军训在南疆春城附近，11月10日到春城报道，有问题没？”康虹雷问。

　　“没有。”之前罗陌就知道，《士兵突击》基本上都是在南疆拍的……罗陌自己就是南疆人，对《士兵突击》里的那些红土地再熟悉不过，那是南疆红土高原特有的土壤。

　　“既然你没有经纪人……那合同只有你自己签了……你先跟我们走，等会签合同。”康虹雷说了这句话，然后几人上车。

　　孙立也来到了这，突然看到罗陌在车上，顿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神里有几分无奈，眼睛望着兰小龙和康虹雷。

　　兰小龙眼神铮亮地和他对视，康虹雷冲他点头微微一笑，孙立便知道覆水难收，也懒得说什么了。觉得谁不太适合就非要出言讽刺，那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孙立知道事情成了定局，倒也不会为难罗陌。

　　兰小龙和罗陌坐在后排上，其实今天能让罗陌留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兰小龙，一个电视剧小说的原作者，自然是最关心这个电视剧拍成什么样的。兰小龙这个人，年轻时候就有些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之后到部队混了几年也是阴差阳错，他骨子里有一种文人的不羁，决定要留下罗陌，就不再犹豫。

　　此时，他倒是有些好奇罗陌了：“你看过《士兵突击》？”

　　这时候的罗陌根本不敢乱动，在后排上正襟危坐，挺直腰杆，听到兰小龙的问话，连忙回答：“是的，兰老师，我看过原版小说。”

　　兰小龙一高兴，居然就说：“那你说说，什么是不抛弃不放弃？”

　　听到这个，罗陌冷汗都想流下来了，他看士兵突击虽说不是囫囵吞枣，但也就只是看了一遍……不抛弃不放弃，他哪有太深的理解？

　　但他也算是走入社会那么久了，有的东西感受就会深刻一些，他还是大致知道一点点。

　　于是，罗陌想了想，说：“兰老师……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别人，不放弃自己，这就是我的理解。”

　　“成才以前抛弃了钢七连，之后抛弃了伍六一，所以袁郎说他唯一看中成才的地方就是他还有许三多一个朋友……”罗陌说了几分钟，兰小龙带着笑意：“你说的不错。”

　　罗陌毕竟也看过那几个人对《士兵突击》的评价，所以有的东西说出来也比较有条理。

　　罗陌接过和合同和剧本，虽然他没有经纪人，但合同这事儿他自己也不是不识字，又刚好看过移动硬盘里关于签合同的资料，所以看得不错也就直接签了。

　　“好了！那春城见！”忙完这一切之后，康虹雷意味深长地看了罗陌一眼，罗陌和他们挥手告别。

　　等到离开了这几人，罗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其实，他刚才也很紧张，就算是兰小龙他们已经答应要自己的时候，罗陌也还是很紧张。

　　所以他一路正襟危坐，俯首帖耳仿佛一个小学生……毕竟，罗陌真的太珍惜这次机会了，现在不过只是一文不名的横漂，当然不敢大大咧咧地面对兰小龙和康虹雷。

　　此时，压力减轻，他总算开始轻松起来。

　　但罗陌很快想到了其他事情，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这次他可是要回南疆……从中海到南疆，昭昭四千里，就算是坐硬座也得小三百。

　　虽然罗陌已经和剧组签下了合同，但他毕竟是新人，这部电视剧预算也不高，所以罗陌的片酬也很不高，整部电视剧拍下来也就三万多块，还得扣税。最关键的是，现在这笔钱根本没有到罗陌的手中，人家要杀青之后才结账……

　　那他现在手里的打车之后只剩下97块的钱，怎么办？

　　怎么回南疆？

　　罗陌此时所在的地方，有些空旷，空空荡荡的柏油马路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罗陌慢慢地蹲了下来，在通讯录上不断翻动，想要找到一个能帮自己的人。

第八章 梦想的开端

　　罗陌手机上的光标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他咬牙抿着嘴唇犹豫。

　　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和这个人借钱。

　　本来，罗陌想找自己的二叔罗峰，但想到罗峰偷偷摸摸给自己塞钱如果被李凤玲看到……那人家可能要闹矛盾。

　　李凤玲其实挺不错，至少她也没有给罗陌脸色看过，但有的事情罗陌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中能看个对穿。

　　然后他想到母亲……但这个想法被罗陌排除脑外，有的时候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母子，但有的事儿罗陌还真的没办法开口。

　　于是，罗陌手机的光标就停在了通讯录的‘王思娇’上……半天没有动弹。

　　王思娇在罗陌的心中永远有一个地位，他们俩从高一到大二，伴随了彼此的四年光阴，罗陌在王思娇身上得到了很多。也正是因为王思娇，女人在罗陌的印象里才从名词变成了形容词、动词、名词的奇怪混杂体，他在王思娇的身上，从一个男孩没有返还可能地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甚至永远记得自己和王思娇的第一次初吻。

　　南疆夏夜的天空总是仿佛被抹布抹过，星月几乎布满漆黑的天幕，罗陌和王思娇两人走在学校运动场的田径道上，他笨拙地把王思娇的眼睛比喻成天上的星星，王思娇突然就亲了他一口，那种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让罗陌迄今也记忆犹新。

　　王思娇比罗陌大半岁，两人都在同一个小县城，高三的时候，罗陌不打算高考，而随便报了一个学校小三门的唱歌的艺术班。有一次，他的班组织到外面唱歌，罗陌偷偷地把王思娇带着走，也没正儿八经地唱，两人就走到了一个山坡，这里漫山遍野地开着杜鹃花。两人开始折花，王思娇采下一朵杜鹃，回头冲着罗陌招手，鲜艳的杜鹃花把她的脸庞映得绯红，身后是无尽地翠绿与红艳，当时罗陌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情景。

　　王思娇学习成绩不错，在南疆唯一的211南疆大学读了四年，两人到了大二的时候，异地恋加上王思娇家人的反对，两人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在的关系。

　　王思娇还没有毕业，现在在外面实习，但她家家境不错……

　　罗陌带着陌生和悸动望着王思娇这个名字，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那个名字曾经是填满了罗陌最纯洁最美丽的一切想象的化身，而现在……

　　他居然要和一个自己的以前的请人借钱……而且人家还是一个学生。

　　罗陌踌躇着掏出了自己的烟，点上一口，想了半天之后，却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发了一条短信：“思娇，我今天总算和一个电视剧剧组签约了……不知道能跟谁说，总之，有些激动，突然又想起三年前……”

　　罗陌发出了这条短信，他已经决定了不再去打扰王思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他转而打了一下张国林的电话，张国林语气带着不置可否：“罗陌？什么事？”

　　“张哥。”罗陌发现自己和张国林通话的时候居然有些谄媚：“我被之前的那个剧组收入了。”

　　“昂？”张国林居然变得奇怪起来：“你进了？演的是谁？有台词不？”

　　“男二号。”罗陌不小心就带着几分得意说了这三个字，其实他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成才，应该也算是男二号的吧。

　　“扯！”张国林嗤笑：“就你丫的，还男二号？还是赶紧滚回来这边吧，给你找个特约演员的活儿，到时候说不定就慢慢红了。”

　　“是真的，张哥，我今天就想跟您商量一下，剧组让我过去春城报道……但我现在没有车费，所以想跟你把那500先拿回来一下，等我拿到片酬了就还你。”

　　“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骗钱。”张国林说着这话，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疑惑，罗陌这人，平常也不算沉闷，估计大学时候也应该是个闷骚的人，只是扛着生活压力老乐不起来，但他人品的确还是挺好的。

　　“你等等啊。”张国林挂了电话，开始在这边问了一个熟人……刚刚才问，张国林顿时间一拍大腿——我操，这小子还真进《士兵突击》剧组了啊。

　　张国林想着罗陌在过去日子里的一些表现，这小子长得的确挺帅，还真有那么点潜质。

　　张国林摇了摇头，重新给罗陌打电话。

　　此时，罗陌在看一条短信——

　　“祝贺你，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出名的。”

　　短信，居然带着近乎陌生的客气，罗陌失神地要收起手机，张国林的电话刚好过来了。

　　“等下就让人把钱转给你，五百够不够？不够给你一千。”

　　五百的确不够一点，但让罗陌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他没想到张国林突然会如此热情。

　　“差不多了。”罗陌模棱两可地回答。

　　“给你一千！不过到时候连本带利还我一千二啊！”张国林市侩地开玩笑。

　　“到时候还你两千！”

　　挂了电话，罗陌都不知道张国林这厮为何如此慷慨。

　　但现在有很多东西都开始在罗陌的面前铺开，他也没什么时间细想这件事情背后所隐藏的奔腾流水。

　　罗陌只是尽快买了一张从中海到春城的火车票，他甚至只是买了一张坐票。

　　有不少的人都知道，从中海坐到春城甚至站到春城是怎样的一种人生体验，这简直让人后悔自己出生在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