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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换装系统伪装神女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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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但就是这样一个锦衣少年,在方才从甲士手中夺过一张弓,射出了那支要命的箭。

  又有两个甲士上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过来,按倒在刘彻面前。

  但刘彻没有多看他一眼,因为神女正转过身来。

  她手中多了一枝花,擎持在双手之中,花茎纤细,花瓣重叠如莲。

  至于颜色,非要形容的话,这是一朵盛大的白花。可刘彻从没见过这样的白,这也能算是白色吗?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一枝月光。

  月有阴晴圆缺,每时每夜的月光乍看相似,实则总有细微的变动,这一刻的月光流逝之后,天地之间就再也找不出这样的颜色。

  而这朵花就像是汲取一千一万束月光而生长,一千一万种相近而又绝然不同的色泽在花瓣上交织流淌。

  有人看看神女身后渺茫的亭台楼阁,再看一眼神女手中的花,骇然意识到竟然是一模一样的皎洁——月宫中摘下来的花,当然有月宫一样的皎洁。

  片刻之前的情景在所有人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原来神女踮起脚尖探手向月,不是要乘风归去,而只是要摘一枝花。

  现在她摘了这花,又向人间走来。可是她脚边还插着一支羽箭。

  在场所有人,在宣室殿上尚且勾心斗角、各怀鬼胎,此时的心声却罕见的——说不定是这一生唯独一次的——变得一致起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先解决掉那支羽箭的问题。

  东方朔看向董仲舒,自以为隐蔽地挤眉弄眼:看见没?看见了没?你!看见了没?!

  董仲舒盯着那支羽箭,琢磨着把箭塞进东方朔嘴里的可能性。

  卫青盯着那支羽箭,琢磨着把箭塞进自己嘴里的可能性。

  刘彻如果有得选,他愿意把箭塞进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嘴里。然而他没得选,倒不是没人有这么大的嘴,主要是时间来不及,神女正向他走来。

  所以刘彻选择……看向卫青。

  卫青犹豫了一下,便要跪下,刘彻一把拉住他,卫青没能跪下去,便只是低着头说,“此人,乃是臣家姊之子。”

  系统顿时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卫青一句话前后,他就从最安全的吃瓜群众,变成了最着急的利益相关群体,拼命试图叫醒林久的神志,“我靠,你听见没?你赶紧清醒过来啊啊啊,卫青姐姐的儿子,这个这个这个好像是霍去病啊!”

  林久不为所动。

  系统急得要发疯了,“我是说,射你的人是霍去病!怎么办啊这,你不教训他,显得你这个神女很没面子,但你要教训他,霍去病可能就没了啊!”

  没有人再发出丝毫声音,此时最镇定的人,反而是跪在地上的那一位。

  卫青出声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紧跟着他就看见一角雪白的衣裾,是那位传闻中的神女向他走了过来。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也就无从揣测她此时的神色,只看见雪白的衣裾一步步走来。

  他射那支箭时,这些衣裾离月轮很近,因此也浸染透了皎洁的月光。然而此时远离月轮之后,其上依然有流光皎洁,几乎要满溢而出,如同披月在身,裁月为衣。

  果真有一束月光从那些重叠的衣裾上照落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反应却很快,抬手就捞住了那束照落的月光。

  下一瞬,他听见他舅舅的声音,在叫,“神女——”

  还有陛下的声音,也在叫,“神女——”

  似乎是要为他向神女求情。

  但只有这两个字,叫出来之后,他舅舅和陛下的声音就同时卡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所以不能再听见人间的声音。他不知道神明杀人的手段,但想来也正该如此,一束月光照落,皎洁而轻飘飘的,就取走一条性命。

  但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被他捞在手中的那束月光——那原来是一朵和月光一般皎洁的花。

  系统崩溃的叫声戛然而止,他和在场所有的人一起愣住了,适才他们眼睁睁看着神女走过来,看了那个跪在地上的锦衣少年一眼。

  又眼睁睁看着,她把手中的花,抛落在他膝上。

  举目沉寂,系统一边发愣,一边不自觉地发出一串提示音,“恭喜您打出特殊成就,【无限风光】,汉宫夜宴,满座衣冠,君臣在侧,风光在你。”

第76章 持花02

  提示音出口, 系统滞涩的思维重新转动起来,“你,你……”

  他一时有点说不出话, 闭嘴平复片刻之后,先看刘彻的神色, 再看卫青,最后环顾整座宫室。

  月轮已经在渐渐从汉家宫室中升起,月中亭台楼阁都变得缥缈, 羽衣天女也都隐去了身形, 月光却依旧皎明如银,照彻每一个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刘彻脸上的怒容消失了, 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那样。

  现在他看起来很开心, 那支箭并没有被塞进任何人嘴里,但在刘彻眼里,它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不仅仅只是消失不见, 而是从未发生、从未出现。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那个捧花的少年从地上拉起来, 大笑道,“我国中自有少年英才, 御前射月, 得月入怀,箭术至此, 堪为神技!”

  系统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向刘彻, 他一直以为刘彻是那种最强硬的皇帝,因为大权旁落而咬牙切齿, 从年少起就决意要朝纲独断。

  可在刻毒的心性之下,刘彻的身段竟然如此柔软,今夜他的个人意志全然屈居于神女之下。

  神女被射所以他怒火滔天,神女又折花相掷,于是他拍着行刺者的肩膀大谈少年英才,射术惊艳。

  在他口中那支箭从始至终未曾射向神女,而是射向了月宫,证据就是这枝花。

  倘若那支箭不是射向月宫,则这枝花为什么会落在射箭之人的膝上呢?这枝花就是那一箭的战利品,众目睽睽,铁证如山。

  肃然凝重的气氛转眼就变得轻松,甚至喜气洋洋了起来,满坐公卿纷纷上前恭贺刘彻,恭贺射箭的那位甲士。

  系统把前因后果看在眼里,此时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这一切看起来都太真实了,每一个人的言语和表情都毫无破绽。

  前一秒钟摆在林久眼前的还是一个困局,要么她要牺牲掉霍去病,对历史造成毁灭性的影响,承受往后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要么她就牺牲自己完美无瑕的神女人设,宽恕霍去病,毁掉神女的威严和地位。

  一秒钟之后林久就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答,这两个选项她一个都不选,她抛出那枝花,给出一个暗示。

  可那毕竟只是一枝花而已,只是在一瞬间的时间里,而刘彻已经完美地接住了这个暗示。

  不知为何系统忽然想起刘邦,想起很久以前在温室殿中刘邦和刘彻之间那个短暂的对视。

  他从没觉得刘彻与刘邦相似,一个生而贵重,一个草莽起势,在从前那些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们甚至没有单独说过几句话。可现在看来刘彻何止与刘邦相似,简直青出于蓝!

  系统几次试图开口,却都说不出话。直到宴席散尽,林久与刘彻一同并肩走在冬夜里的宫道上,他才终于想清楚自己此时该说什么,“你不对劲。”

  没有回应,林久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系统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倘若只凭借本能,你根本无从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做出这么精妙的应对。你在这个【成就】中花费了心思,这说明你基本消化完毕,已经有余力抽取出理智应对其他事情。可你日常依然只倚靠本能行事,你在节约理智。”

  “神都被你吞噬殆尽,你早已经大获全胜。现在原本应当是你休养生息的时间,可你节约理智,又谋取【成就】,简直就像是在备战,在战前拼命储备物资。”

  林久没有任何回应,无动于衷得像一块石头。

  系统叹了一口气,“我很好奇,但我也知道答案对我来说没意义,我已经被绑死在你身上了。如果你非要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开战……那我也只能从今天开始多为你烧几根香。但我现在拜的神像是照着刘彻刻的,希望刘彻也能保佑你吧。彻门。”

  汉宫虽大,宫道虽长,但也总有尽头。眼前就是清凉殿,这一路刘彻一直沉默,此时忽然开口问道,“神女也对那个孩子怀抱期望么?”

  系统下意识去看刘彻的表情,夜色无法阻拦他探究的视线,可刘彻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他只能听见刘彻低声说,“我见月宫,乃知天地偌大。神女的期望,我已经明白了,神女的教诲,我当铭记不忘。”

  片刻的沉默之后,系统实在忍不住问,“不是,你期望什么了?教诲什么了?刘彻这怎么就懂了?”

  可是并没有人解答他的疑问,林久拾级而上,刘彻在她身后说,“神女,继续看着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多年以后刘彻又说起这句话,“我见月宫,始知天地偌大,而我的目光从前竟然只局限在匈奴这一族一地之中,这是多么短浅鄙薄的见识啊。从前我发誓杀尽匈奴人,将之作为祭品献给神女。又见神女遇刺,尚不动杀心,难道这是因为神女无力杀人么?是因为神女不需要空无一人的疆土啊。对匈奴人也正如此,我的目的不应当是杀死他们,而是使他们也成为我的臣民啊。”

  “有更多的臣民,才有更多的军队,有更多的军队,才有更多的疆土。地或有尽,地上却还有天。今日我座下有甲士射月入怀,焉知他日不能有勇士列月宫入我汉疆!”

  此夜汉宫,另一边,有人正在问,“为什么夺弓,又为什么射出那支箭?”

  少年人以沙哑的嗓音低声回道,“惊惶之下失了神,所以夺弓。拉弓时一时不慎,没能禁得住弦的力道,因此使箭脱手。”

  卫青摇了摇头,“这是对外人的说辞。你不会惊惶也不会失神,那样的弓你拉一夜也不会脱手,更不会不慎。”

  他身边的少年人沉默了,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年纪还很小,但在他沉默的时候,身上已经显现出了一点巍然不动的气度。

  过了一会儿,卫青说,“不想说也不要紧。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很好的事。你做事一向谨慎有分寸,我没有什么好教给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很温和,“只是,去病,往后你要多想一想,你还这样年轻,倘若沦落到凶险的境地,便不惜己身,难道也舍得叫我和你娘为你痛哭么?”

  霍去病叫了一声,“舅舅。”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卫青,“舅舅难道不懂我射那一箭的理由么?倘若没有神女,陛下还会举国之力向匈奴用兵么?”

  卫青愣住了,他对外甥射出的那一箭当然早有揣测,也大约明白外甥的心意。但当真听到这种话被外甥说出口时,还是感到震惊。

  霍去病还是继续说,“倘若战事止息,宣室殿上还会有舅舅的位置吗?”

  他还年少,身量不足,要仰起头才能与卫青对视。他手中还捧着那朵月光一样皎洁的花,水一般明澈的波光照在他眼睛里,那种眼神会叫人忽视掉他幼稚的年纪。

  之前他说他射那一箭是因为“不谨慎”、因为“禁不住弦”。但其实恰恰相反,他比所有人都更谨慎更游刃有余的掌握住那种硬弓,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意识到神女或将奔入月中。

  神女踮起脚尖伸出手,只是在一瞬间而已。

  但就在这一瞬间之中,满堂公卿呆若木鸡,而他眼睛还没有眨一下,脑子里已经想过朝堂战场和天下。

  决策立刻就被做出,当即就被施行,夺弓,放箭,铁簇白羽离弦而去,切断满室风动也切断满室月光。

  他射那一箭对准的并不是神女,而是神女肋下那些展开的、如同巨翼一般的衣裾。

  鸟被钉穿羽翼就不能再归入天际,神被钉穿羽翼,自然也就不能再奔入月宫。

  多么冷血残暴又猖狂的一箭……竟然以三尺之躯凡人之力,妄图将神女钉死在人世间!

  夜风冷肃,卫青沉默良久,终于出声,“你一向不是自作主张的人,这样的事情,往后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霍去病说,“我在宴上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新人旧人,舅舅是新人,那么旧人是谁?倘若不是被神迹所打断,想来接下来就有人进言要陛下重用……”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卫青眉头一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事情,陛下自有决断。”

  霍去病笑了笑,他脸型还带点圆润,笑起来显得更年幼,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转而说,“我跟在舅舅身边这么多年,也知道舅舅尽管在战场上势如破竹,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战场上解决。”

  卫青按了按额头,“你明白就好,但这种事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只是想,”霍去病轻声说,“可是旧人福泽深厚,旧人没有战场还是旧人,而新人没有战场就一无所有。舅舅问我为何射出那一箭,这就是全部的理由了。”

  卫青不再说话,冬夜里,只剩下霍去病年轻沙哑的嗓音,“固然凶险,然而舅舅在战场上就没有凶险吗?新人和旧人是不一样的,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还是想跟那些旧人争夺。于是只好涉足凶险,并带上必死的觉悟,如是而已。”

  “更何况——”他脸上忽然多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狡猾”的神色,和他的年纪相衬了起来,“我当然不是自作主张的人,舅舅你说,当时那样的情势,难道陛下就不想射出那一箭?”

  卫青叹了一口气,霍去病抢着说,“怎么了舅舅,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从前的自己了?”

  话音一落他就跑出去,敏捷地避开了卫青敲他脑袋的手,“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但现在不能说,等以后再告诉舅舅。”

  说这话时他背对前路,面对卫青,手中那朵盛大的花照亮他的脸,他的眼睛在冬夜里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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