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
《草原牧医[六零]》 | TXT下载 |
上一页 | 下一页 |
《草原牧医[六零]》作者:轻侯
一句话简介:草原知青,国宝级兽医!
第1章 楔子六零年代的草原知青
北京的夏天真够热的,一茬茬的汗冒出来,又被空调吹凉、吹干。空调呼啦呼啦费力地吹,像个随时要倒不过气的病重老汉,偏偏包间里还是闷闷的,不凉快。
林雪君走进包间,一呼一吸间便嗅到了属于不同人类汗液蒸发的味道。
“林医生来了!”坐在里面的班长第一个看到她,当即笑着招呼。
听到班长这话,来参加首都聚会的老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小高,你刚才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快让林医生给你瞧瞧!”
“滚犊子!”
林雪君是一名农业大学畜牧兽医专业的在读研究生,虽然她的心愿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但为了经营家中牧场,她还是听从父母的建议,选择了光荣的动物医学。
于是,“让林医生给你治一治”就成了每次朋友聚会上必不可少的玩笑。
一开始,她还会挣扎一下,说些“兽医也是医生!”“医学都是相通的!”之类的话。
而今已然放弃治疗,随便找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她笑呵呵地说:
“别着急,一个个来,我挨个给你们治。”
引得朋友们都哄笑起来,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在酒足饭饱之后,林雪君还是会有些淡淡的忧伤:当初还是应该选人医吧?
曲终人散,大家稀稀落落晃出饭店,北漂的老同学们再次分道扬镳,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林雪君站在马路边等自己打的滴滴,视野上行,北京灯光晚照下橘黄色的夜空尽收眼底。
天幕没有星星,林雪君紧了紧下巴,从鼻子里叹出长气:要是能去一个兽医更受尊重的地方就好了。
四周的风声忽然变得响亮,明亮的灯光仿佛在变得黯淡,四周热闹嘈杂的城市声音恍惚朦胧起来,好像有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冥冥之中,她仿佛听到一个病恹恹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向上苍祈求,希望能去到一个温暖舒适、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好地方。
……
……
20世纪60年代,国土极北的小兴安岭车站。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知青裹着军大衣冲进扑打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鹅毛大雪中,冷风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却仍咬着牙冲刺。
直到看见站台边唯一一个破绿皮邮筒,她才偏过头避过风雪,大口喘气。
缓过神来,她缩起脖子,冻僵的手指颤巍巍捏出写给父亲的求救信,将之塞进邮箱吞信口的瞬间,女知青把耳朵凑近邮筒,风雪呼号和火车呜咽声中捕捉到信件坠落的细微响动,她才放心地直起腰。
转头眯缝着眼睛扫一圈被白毛雪染得朦朦胧胧的站台,她哆嗦着跺了跺脚,又笨拙地往回跑。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军大衣里套了多少层衣裳,身形圆得似球,冲过雪雾的背影仿佛巨球滚过。
“呜——呜——”别国淘汰下来的旧火车发出低沉的老年呼吼,催促着赶火车的人速速上车。
球状女知青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拽住火车扶手,笨拙地往上挤。
站在门边的列车员焦急地左右探看催促,转头瞧一眼女孩,伸手在她背上用力一托,女孩借力之下终于钻进车厢。
穿过已经结了层冰溜子的车厢连接区域,女孩闪进车厢,被内里高些的温度一冲,不自觉驻在原地打了个寒战。
这辆列车上坐着的大多数人,都是响应国家号召,来到祖国边疆,准备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施展拳脚、大干一番的热血青年们。
他们中年长的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最年轻的甚至才十五六岁。
女孩回到自己座位,相邻的几位知青紧了紧军大衣,没精打采地抬头瞥她一眼,便又闭上眼继续打瞌睡。
1分钟后,火车发出喷气的嗤嗤声,又一阵嘎吱嘎吱、叮叮咣咣后,喘着粗气出站了。迟缓的‘况且况且’声逐渐密集,雪雾弥漫的小兴安岭站台被甩在身后。
新上车的乘客找到位置后,车厢内的灯光便再次熄灭。暗色的火车驶进沉沉山林,天地一片黑蒙,连白雪也被染成夜色。
风从冰霜封住的窗缝间钻进车厢,黑暗里偶尔会响起咳嗽声。
女孩裹紧自己的军大衣,仍感觉不到暖意。脚上哪怕穿着大棉鞋,还是冻得吱吱疼。她只得不停跺脚,又怕吵到别人,每每鞋底快跺到火车地面时都要减速。
父母给她带的面包早吃光了,兜里的钱也见底。更何况在火车到牙克石站补充物资前,大家就算有钱也没有食物可买,只能捱着。
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发抖时的磕牙声,和自己肚子咕噜噜响声中,年轻女知青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昏沉中。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天光变亮,四周变得暖和起来了,又好像仍黑沉沉不见天日。女知青时冷时热,口唇发干,想喝水,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难受得哼哼,耳边有时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有时尽是嗡嗡的噪音,有时又好像有某种呼唤忽远忽近。
她竭力去听,努力去听,迷糊间终于识别出,那声音在喊的是‘林雪君……林雪君……’。
哦,对了,她的名字叫林雪君。
冷热交替间,伸手想去抹脸上的眼泪,却发现自己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再次陷入黑沉前,她好想放声大哭啊。
希望邮去北京父亲单位的信能快快地、顺利地抵达,她后悔了,不想去插队了,她想回家。
呜呜……好想去一个温暖的、舒服的、吃喝不愁的地方啊……
在海拉尔站,卫生员给裹成球的林雪君打了针,又将她裹在羊绒被子里送上前往呼色赫公社的大车。
载着几名知青的卡车连夜出发,轰隆隆驶出城市,一头冲进雪国深处——那里是生活着‘将牲畜看得比命更重要’的牧民,兽医比沙漠中的绿洲还少,牧业重要到会影响国家发展和未来,的——
茫茫大草原。
第2章 林雪君同志
“母牛生牛犊子呢,生不下来啊。这可咋办——”
大概因为参加北漂同学会时喝了些酒,林雪君晚上回去有点发烧,于是喝了热水倒头就睡,结果一睁眼,就到了六十年代的北方边疆呼色赫公社第7生产队。
穿越的原身也叫林雪君,16岁。
其他知青们天刚亮就出去劳动,她则躺在炕上继续跟重感冒做斗争。
林雪君已经躺了三天了,给她看病的卫生员小姑娘王英原本是大队里的挤奶员,入冬后在公社受了两周《赤脚医生》培训就上岗做了卫生员。
搞不好真刀真枪给人打针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王英每次给林雪君扎针,都要将她的手背拍得红肿了,前倾了身体,贴近那几根暴起的血管深呼吸好几次,才猛一下沉针入血管……
林雪君每次对着王英给自己扎针时英勇就义般的表情,都恨不得亲自上阵替对方。可惜她病得手软,只能乖乖挨扎。
这里物资极度匮乏,生病了也没有营养餐和水果给她补身体,甚至连新鲜的蔬菜都无。
她这几天生病难受、挨针扎、吃糠咽土豆、上厕所只能爬起来去隔壁小屋里坐泔水桶……真是有苦说不出。
大瓦房外,暴风的呼嚎和雪压柴堆的咔吱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林雪君今天感觉好了很多,昏睡得很香,睡醒后也觉得精气神回来了,但被窝外太冷,她还是不愿意下炕。
为了保暖,又捞过边上放着的军大衣盖在厚被子上,她感觉自己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
由于连天的暴风雪,即便是白日,天色也同样昏沉沉。
她睡了醒醒了睡,早已丧失时间观念。
直到一阵规律的咯吱咯吱声由远及近,林雪君才知道大概已傍晚五六点,知青们踏雪下工归来了。
年轻人们在门外又是跺脚,又是拍雪,噼噼啪啪地处理了半天,才伸手拧门。
老旧的厚木板门被拉开,大风用力一鼓,将门咣当一声摔在墙上。为首的知青忙冲进屋,又回头催促走在最后的人快关门。
最年长的男知青穆俊卿一进屋就奔去点桌上的蓖麻油灯,顾不得眼镜上蒙了一层雪霜,又折去炕边俯就了灶洞往里填柴。柴灰扑向他头发和面上也不管,双手在膝上一支,转身拎起水壶,出门在柴堆上挑拣了最干净的浮雪到壶中,再快步折返将水壶放在灶上烧了。
干完这一切,穆俊卿终于舒出一口气。他脱掉军大衣挂在门口衣架上,又拉了衣架堵门,挡住门缝钻进来的风。
“林雪君怎么样了?”穆俊卿搓搓手,转头看向被小知青衣秀玉扶坐在炕边的林雪君。
由于知青们刚来就赶上大风雪,呼色赫公社只来得及交代第七生产队给知青们整理出一间大瓦房。暴风雪结束前,他们只能先用板凳放在炕中间,再搭条布盖遮挡视线,分开男女两边凑合几天。
“好多了。”林雪君肌肉还有点酸,在衣秀玉的照顾下起床。
套上厚棉袄,披上军大衣,踩上圆咕隆咚的羊毛毡靴。
衣秀玉扶林雪君去隔壁仓房改造的茅厕,关上门后转头将嘴撅得老高:
“本来是揣着建设祖国边疆的伟大志向来这里的,结果每天白天去喂牛扫牛圈铲牛屎,晚上还要回来伺候人,跟个旧社会的大丫鬟似的。”
本地东北汉人的方言怎么说的来着?
大冤种!
这次来的8个知青,除了林雪君外,大家都已经一块儿干好几天活了,互相之间也算有些了解,唯独不清楚每天躺在家里的病号‘林妹妹’是什么样人。
对林雪君唯一的了解,就只有她还没到公社就开始给家里人写信,天天嚷着要回北京。
那信写得可勤快了,墨水用了不少,邮票也费了好几张。就是现在,放林雪君东西的抽屉里都还有一封写了一半,因为发烧生病没能写完的求救信呢。
衣秀玉帮林雪君整理东西时,可看到了信上写的【救命】二字,特别特别大,几乎占了半张信纸呢。
大家都觉得林雪君呆不久,说不定病一好,身体扛得住舟车劳顿了,就会走的。
走了也好,省得病恹恹的娇气,建设不了祖国,还拖他们知青的后腿。
他们现在想快速融入大队,得在牧民们面前好好表现,可不想让人看见林雪君后,觉得他们知青都像林雪君那样退缩畏难。
大家便想附和衣秀玉两句,却听到最年长的穆俊卿率先道:
“衣同志,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对同志呢?”
“……”衣秀玉嘴巴一扁,虽然不情愿,还是答道:“像春天一样温暖。”
穆俊卿点点头,‘加油’的意思传递到了,便不再纠缠此事,拢了下自己有些乱的满头自然卷,又去搬其他凳子了。
其他人见穆俊卿表了态,即便对林雪君同志的作风有点意见,也不方便继续说什么了,只好朝衣秀玉或耸耸肩,或安抚笑笑。
衣秀玉叹口气,待林雪君上完厕所,还是凑上去挽住了对方手臂往餐桌扶。
“我要洗个手。”林雪君转向洗手台,对衣秀玉道谢:“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