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然后，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了个不可忽视的巨变。

　　之前，小美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字字斟酌，张口闭口就是：“沈老师。”

　　也不知道娱乐圈哪来的习惯，见到谁都爱称呼老师。

　　沈初一只好也回：“小美老师。”

　　结果今天聊剧本，小美发：屎老师，您好，这是最新修改版的剧本，请您看看。

　　沈初一还没来得及回复，小美已经撤回，改成了：沈老师，您好......

　　就连她姥姥，隔着大西洋都能发消息从她这找点乐子。

　　“屎老师，什么时候回美丽国看姥姥啊？”

　　“屎老师，姥姥想你啦。”

　　沈初一无情地打开INS，在姥姥的账号上看到了她和大·奶男模的合照。

　　她那英明神武，素有二代第一女导演之称，走南闯北纵横好莱坞的姥姥，正戴着银色的墨镜，顶着亮得迷人的白发，满脸笑意地搂着裸着上半身的男模的腰。

　　她截图甩过去。

　　沈初一：姥姥，这就是你的想念吗？

　　任淑英：哎，姥姥老了，牙口不好，啃点小鲜肉怎么了？

　　沈初一：[respect]

　　她觉得自己发疯的毛病多半是遗传她姥。

　　这就算了，就连平日里和沈初一不熟的人，有她微信的，也来尊称她一声：“屎老师。”

　　往上一扒拉，上一次发消息还是上一次。

　　噢，就是她是沈婉闺女这是曝光那一次。

　　沈初一有点受不了了。

　　她承认，一开始听到这个称呼，她是觉得有点炸裂的。怎么说呢？这个称呼有一种遗世独立，不管他人死活的美。但今天一觉醒来看了太多遍，沈初一已经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

　　最主要的是当她丢开手机去蹲坑后。

　　半小时过去，颗粒无收。

　　沈初一在马桶上忏悔：一定是这两天叫她新称呼的人太多了，把她下半辈子的便便都给喊没了。

　　别叫了！听到没！别叫了！

　　拖着发麻的腿，洗完手出来，恰逢微博客服给她打电话，开口就是：“屎老师。”

　　沈初一：“诶。”

　　应完以后，她狠狠扇了自己俩耳刮子。

　　让你答应！让你答应！

　　做人可不能什么都应啊！

　　客服说：“亲，这边发现你有私信方面的困扰，我们平台这边免费赠送给你一年的svip，你看可以不可以？”

　　沈初一：“客官说不可以。”

　　客服：“......？”

　　“那我们这边再给你做出个补偿，五年的包年svip，亲亲你看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动动小手指把新发的微博给删了吗？”

　　沈初一：“呃......你呢这个事啊，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行，那么但是呢，没有说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我们说一定怎么怎么样说不行。晚一点再看看嘛，对吧？好吧？啊，先这样。”*

　　电话一挂，客服懵了。

　　领导问：“怎么样？姑奶奶答应删博了吗？”

　　客服茫然：“应该，也许，大概。”

　　领导急了：“怎么这么不确定！我看她不是跟你打半天电话吗？就没说啥！？”

　　客服沉思：“说了。”

　　“但等于没说。”

　　沈初一并不知道自己随手发出去的吐槽新改动的微博得到了共鸣，更不知道，沈婉工作室转发了她的微博。

　　一向只关注沈婉本人的工作室，如今在关注人数上实现了1的突破，拥有了第二位关注对象：沈初一。

　　自沈婉工作室转发后，不少明星工作室也跟着转发，不带文字，唯有一个端庄稳重的黄脸微笑。

　　区区一条毫无营养的吐槽，却席卷了整个娱乐圈。

　　可见沈婉的人脉。

　　也可见网友苦微博sb设置久矣。

　　每天只能私信一两条？！这不是要了话痨和追星人的命吗！

　　微博方见这阵仗太过汹涌，很是害怕，立刻想从源头处解决问题。跑来联系沈初一，被糊弄了一通，没辙以后，紧急召开会议商量怎么办。

　　一开始，微博方下决策的老大还很有底气。

　　“怕什么？不玩微博玩什么？不改！改什么！”

　　奈何投资方爸爸来电话了，沈氏只丢出一个字：“改。”

　　这边屁颠屁颠连夜修改。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网友真以为是沈初一发条微博吐槽的效果，跑来她微博留念：屎老师！菩萨啊！

　　私信功能恢复原来的版本后，沈初一也没有那个心气和时间去跟在她私信喷粪的网友对骂了。

　　不过也不需要她出动了。

　　因为把她视为恩人的路人网友们正在义愤填膺地同霍斯一&岳月粉组成的黑粉团体大战。

　　“骂什么骂！有什么脸骂！看看你们家哥哥姐姐，出道这么多年，为网友做了什么好事？！人家屎老师，出道短短几天，就已经如此福网友！你们呢！”

　　黑粉一开始还能怼回去，后来发现路人实在太多了，只好瑟瑟发抖退去，并在暗地里计划着下一次的蟑螂式攻击。

　　沈初一没在乎这些。jsg

　　她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有辱她全职女儿的身份。

　　每天要跟小美打电话沟通《侍妖》剧本的修改问题不说，还得准备即将开拍的综艺。

　　这次陈冰冰很有诚意地提前给她发了综艺开播的流程安排，并在往沈初一家里安装摄像头的时候点对点地带她走了一遭。

　　“屎老师，这几个点你要注意下，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摄像头。”陈冰冰温馨提醒。

　　沈初一：“姐，别这么叫我。”

　　她后悔了成吗？！

　　瞧着沈初一迎风泪流满面的样子，陈冰冰偷笑改口：“好好好，沈老师。”

　　“不对，小沈老师。”

　　沈初一心想，再加一个阳字，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但怎么也比屎老师强。

　　“好的好的。”她应道。

　　陈冰冰做完这些，给沈初一递上新的合同。

　　“合同内容已经根据之前我们聊的修改过了，你看看，直播收益按照二八分成可以吗？”

　　节目组这么舍得，主要是因为风险全都由沈初一一个人扛着。他们只需要出设备，出安排，直播开始后，她的个人频道有多少热度，能赚多少钱，那都是命数。

　　就连一开始的启动资金，也是沈初一自己二十万一期地给出来。

　　二八分，就是节目组对沈初一最大的感谢和诚意。

　　沈初一没太挑剔这个，她签了字。

　　陈冰冰笑着跟她分享：“小沈老师，你是不知道，那天跟你聊完后，我有了灵感，去联系其他嘉宾的时候，也尝试提出过这种分成模式，还把这个给推广出去了。现在我们平台好几个直播综艺里都有嘉宾愿意搞这个。”

　　沈初一猜：“都是没什么名气的吧？”

　　“是。”陈冰冰赞许她的敏锐，“这种模式就相当于赌博，没什么名气但有点野心的嘉宾更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对普通人来说，一份薪资不高但稳定的工作或许比高风险不稳定的工作更具有吸引力。

　　但对明星来说，走红，曝光是他们想要的一切。

　　风险意味着收益。

　　万一直播的时候突然爆了呢？那片酬还是糊咖时的片酬，谁愿意？

　　和这类小明星不同，拥有了固定咖位的嘉宾反而更愿意拿死片酬。毕竟就算在其中随意划水，摆烂，不认真工作直播，钱是一分不会少的。

　　陈冰冰有一种预感，在直播综艺不断盛行和发展的情况之下，沈初一打开的这道门，将会对综艺体系的革新造成巨大影响。

　　这事陈冰冰思考得很清楚，有利有弊。

　　好就在于明星上综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更加认真，再也不会出现‘拿钱开摆忽悠观众’的情况，一档节目拍完，哪个嘉宾效果好，收益好，节目组这边也是‘明码标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也有问题，如果有人为了博热度在综艺里专门搞事......

　　想来也只能赚到一时的热度，毕竟网友是热爱发疯，但不是真傻子。

　　想到这些，陈冰冰就很感谢沈初一给她带来的灵感，与她相处时更多了几分大姐姐对妹妹的关心。

　　有些话不该她说，但陈冰冰还是没忍住，善意地提醒着：“初一，综艺一旦开始直播，在公告给观众的播出时间内，如非出现重大情况，我们这边也很难暂停。”

　　“你之前可能没有太多拍综艺录直播的经验......虽然真人秀主打一个真，但咱们有的时候可能还是不能太real。”

　　陈冰冰拐着弯提醒沈初一。

　　沈初一不傻，一下就明白了陈冰冰这话的意思。

　　可以疯，但别太疯，怕疯过头被反噬。

　　沈初一想了想这些天被“屎老师”这个词包围的痛苦，了然地点点头：“放心吧冰冰姐，我心里有数了。”

　　她决定在家苦苦琢磨一套新的人设，等开播那天惊艳亮相，洗刷当代网友对她的印象。

　　于是综艺开拍前一天，沈婉好不容易杀青回家，就发现自己女儿穿着洁白的长裙，一头长发被绑带系起，手里拿着一个湿淋淋的拖把，正在家里的地板上不停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