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林洛瑶同我们签订的是最普通的主播合约，只需要在网上提交基础信息，电子签字确认即生效。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多收集更多的主播个人隐私，资料确实都在这里了。”

　　负责主播业务的工作人员对着警察解释，心中忐忑地想着林洛瑶的直播间刚火，该不会就要犯事被封了吧！

　　“作为平台，你们有责任对每个主播在直播平台的发言加以管理和约束，尤其是对于一些容易引发社会舆论和恐慌的言论。”

　　“你们这边有没有专人和她沟通过直播内容？”

　　胡志伟站起身来，声音严肃，顷刻间就给会议室里千机的人带来了不小的压迫。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颇有节奏的脚步声。

　　一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带着一群人直接打开了会议室大门。

　　为首的男人一米九的个子，从上到下是一丝不苟的高定西服，领带打的严严实实。高挺的鼻梁上一双金丝眼镜更加显得他成熟冷冽，堪称完美的俊朗脸庞率先开了口。

　　“胡队长你好，我是千机平台顾畅。”

　　胡志伟收敛了压力，站起身来。他们只是调取一个新人主播的资料，日理万机的公司总裁竟会亲自过来一趟——

　　胡志伟四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年从警生涯。过硬的身体素质、缜密的办案经验、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让他在首都颇有名气。

　　面对无论多大的领导、再有钱有地位的企业家，他都半点不讲情面，一张永远公事公办的脸看着就让人发憷。

　　但眼下，面对旗下企业、科研所在信息技术、生命科学、新材料等多个领域走在世界前沿，无偿提供国家多项专利的顾畅——顾总，他勉强收了几分臭脸，与他简单握了握手，又很快正色道。

　　“顾总，烦请贵公司联系林洛瑶规范她的直播内容。如果，还有其他资料也务必提供警方。”

　　胡志伟知道市面上许多直播平台其实都有收集除了用户、主播注册内容以外的信息。

　　例如林洛瑶日常登录的IP地址、浏览其他直播间的记录、平台上的发言等等，都可以为他们分析林洛瑶，获取相关线索提供一定启发和情报。

　　但胡志伟懂规矩地没有直说，这涉及个人隐私，非必要、无文件不可随意调取。

　　顾畅对自家公司的直播平台运行机制以及数据收集、分析、处理流程再了解不过，已经果决地挥手否决了对方未雨绸缪的想法。

　　“包括千机平台在内，我手下的几家公司共用同一套智能信息处理系统。系统对照国家法律法规自动提取相应数据开展独立分析、智能判定，对于判定无风险隐患且属于用户隐私的作直接销毁或多层加密处理，除了用户端可以在有效期内自行查看，任何人都无法获取。”

　　顾畅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当前，没有任何一家企业可以在兼顾企业经营与数据安全方面超过他设计出来的这套智脑系统。

　　而这几家公司的数据库有且仅有智脑拥有最高权限，其他所有高层都无法干涉，运用了这个世界最高水准的加密办法，想要破解几乎是不可能。

　　一旁从情报信息中心抽调过来的网警同事小声告诉胡志伟：顾总本人是难得一见的信息技术超级天才，甚至……被招安到顶头的很多大佬也都对这位甘拜下风，接近于人工智能的系统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胡志伟来之前也看了下千机平台的资料，知道这位顾总履历惊人。却没想到如今的互联网技术发展这么迅速，这位倒也真是遵纪守法，简直可以称作……企业家楷模了？

　　会议桌前，顾畅端坐着。

　　深邃的眉眼，分明的脸型、线条流畅干净，加上一双薄唇轻抿不像执掌大权的公司总裁、也不像位拥有高水平的技术工作者，反倒像是网络上小姑娘们最喜欢的那叫什么建模里走出来的男明星一般。

　　比起出众的长相，这位顾总身上的气势却更胜容貌。

　　胡志伟细微地注意到自打这人走进会议室，不论是先前就已经在的千机工作人员还是跟着他进来的几位下属的表情与体态都呈现出一种特别的状态。

　　像是面对威严的上位者自然而然呈现出紧张的同时又因为发自内心的臣服与信赖而面对外人反倒显得有些轻松。

　　“尽管我本人并没有拥有什么特殊能力，但在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她是造假的情况下，千机平台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我们尊重一切的可能。”

　　顾畅单手撑着桌面，没有多余的表情，自然流露着说一不二的强势。

　　面对这样的答复，胡志伟则是用力拍了拍桌子，然后猛地站起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压低声音郑重告诫这人。

　　“维护社会稳定是我们的责任，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她的确有特殊本领且不会对公众产生任何危害之前，千机平台有义务配合保障公众安全而暂停她的直播，加强管束！”

　　顾畅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身旁的律师已经不慌不忙地问出了关键问题：“胡队长手头有执行文件吗？”

　　胡志伟听到这话眼睛跳了跳，又慢慢坐了回去。刚刚那严肃到有些吓人的表情也变成了老神在在，一点看不出尴尬。

　　“所以，只是暂时嘛。也让你们先联系下她本人做好沟通工作，以防万一。”

　　一边说着，胡队长一边瞥了眼自己桌下的手机。在看到原枣市公安局已经抓住了收买小孩的买家，并根据邮件线索和目前买家提供的口供正在紧密地开展线索排查、追踪后，他很快自然地按掉了手机屏幕。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下属王彤也收到了林洛瑶前几日住院的消息。

　　“你们有没有尝试过直接联系她？”

　　没等王彤将消息告诉胡队长，顾畅指示秘书给他拿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快速果决地问出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们试过给她几个社交平台的账号发送信息，都没得到回复。”

　　“今天，我们同事联系上了她的父母，但也没能直接与她通上话。”

　　胡志伟用余光看见了后边小同志正在用眼神示意他走人，眼见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收获就打算带人撤离，下一站直奔林家。

　　眼下，这林洛瑶不找不行了！

　　“你们给她发邮件了吗？”

　　顾畅转过笔记本屏幕，将邮件界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刚刚，他输入了病房里林洛瑶递给他的那张纸条上的邮箱地址，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注明了我的身份，告知她注册时提供的手机号码无法联系，现在需要直接联系她。”

　　“然后——她回复了我这个地址，让我们直接过去找她。”

　　胡志伟当下太阳穴一阵突，看着手上那份刚刚还觉得没什么价值的资料。此时此刻，那薄薄纸张上的邮箱地址无比显眼。

　　他回头看向之前负责联系林洛瑶的李湾，搞什么啊！怎么人家随便发个邮件对方就秒回，我们磨蹭老半天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真的给林洛瑶之前用过的各种社交软件发去了信息，石沉大海。通过内网系统直接回复邮件也显示发送失败，刚刚对千机平台交过来的邮箱地址同样不抱希望的李湾只想抱住自己的头疯狂叫冤，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时间倒流回前几日，林洛瑶：【肯定不能用小袁账号，如果有人要联系我，统子记得帮我处理。】

　　系统：【好嘞！我这就给您注册个邮箱！】

　　只是，系统忘记了它的技术能够直接突破现在人们的网络，对方在公安系统里想要回复邮件却不行。

　　甚至因为联系不上人的手机、其他社交账号也犯了惯性思维的毛病认为这就是个假的邮箱地址！

　　会议室里弥漫起了一阵淡淡的尴尬，王彤趁着这个机会将刚刚收到的上级指示以及林洛瑶现在的地址告诉了胡队长。

　　胡队长也来不及数落年轻同事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马上准备带人前往目的地。

　　顾畅也在这个时候起身走到他们一旁，自然而然地发出邀请：“胡队长，既然我公司旗下主播回复了邮件，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胡队长：……

　　早知道就不来了！

　　顾总没有丝毫顾忌地上了警车，反倒是胡志伟一行人第一次体验到了何谓路途坎坷。

　　先是遇见了大堵车，之后是有人变道超车与他们的警车发生了刮擦，好不容易处理完交通事故，警车……居然又抛锚了。

　　重新坐上顾总的座驾，一路堵车、一路擦边却又靠着顾总强悍的驾驶技术最终平安到达圣康医院的好几个警官下车以后再看向顾总时，眼神赫然同之前不一样了。

　　顾总当真是个奇人，除了有着超出艺人级别的容貌、天才科学家的大脑，仅凭今天这一手当个赛车手也永远不会失业！

　　胡志伟扶着有些晕车的一位小同事下了车，看着顾畅想的倒不是这些年轻人想的什么再就业。

　　这世界上真有这样自带衰运的人，那么……有林洛瑶在直播间里说的那些神奇本事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

　　毕竟！都太不科学了！

　　只是，此前胡志伟完全没有想到林洛瑶竟然住院了。难道，她这几日的直播都是在医院里完成的？

　　同样想到这关键信息，队伍中的也有人更加笃定林洛瑶是个骗子的猜想：一个住院的小姑娘，自己都身体不好如何能有那么天大的本事。

　　众人进入医院，接待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询问他们来探访谁。胡志伟说出林洛瑶的名字，对方却客客气气地说没有经过病人同意禁止入内。

　　瞧着这家装修地富丽堂皇，更像是休闲康养基地一般的顶级私人医院和一旁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胡志伟轻咳了两下让李湾赶紧看一看他们刚刚在路上给林洛瑶发去的邮件有没有答复。

　　“顾总？”

　　张董事长夫人从住院部出来，远远瞧见一群人正同医院前台的工作人员说话，认出了人群中的顾畅。

　　工作人员那边的电话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护士小姐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抬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林小姐说现在可以见你们，只是你们人有些多，只让顾畅顾先生以及胡警官带一个同事进去。”

　　李湾刚想问胡队长谁跟他进去比较好，就看见几位同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王彤张了张嘴，没说出林洛瑶怎么知道他们来了很多人，又怎么会知道带队的是胡队长……

　　几人想起林洛瑶身上的奇异之处，身上都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乖乖，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从来不怵，可面对用科学都不能解释的情况，面对熬了几个大夜分析林洛瑶的性格、经历、社会关系哪哪都透着古怪的当下，他们也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压力。

　　“王彤，你跟我进去。”

　　胡志伟没多犹豫，交代这几个小年轻就待在医院大厅里，自己带王彤去见识见识这个林洛瑶，瞧一瞧她的真面目。

　　刚刚探望完大师准备回家的张夫人一眼看出了身着便服但体态、气质都透着职业特征的警察以及他们身边的顾畅。听到他们居然是要去见大师，在前台工作人员准备派人引导顾畅一行人前去病房时，她随即表示自己可以带他们过去。

　　胡志伟和王彤之前就看过唐爱亲生父母的资料，当下也认出了这位女士。

　　张夫人看起来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说话也很是谨慎。但在胡志伟主动提起林洛瑶的时候，方才还显得温和娴静的眼神立刻变得发亮了。

　　“大师真的是一个很厉害又极富人格魅力的人！能遇到她，是我们全家人的幸运！”

　　张太太仿佛信徒一般，脸上闪过仰慕、钦佩、怜惜而又带着对于命运不公的微微愤慨，难以自已的情绪流露看地王彤警官有些咋舌。

　　林洛瑶是彻底把眼前这位既是名流太太也是女企业家的张夫人收服了啊。

　　胡志伟不意外此人言语间对林洛瑶的推崇。目前为止，林洛瑶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助他们全家团圆的恩人。

　　如果他们不是真信了对方的本事，也不会来医院忙前忙后，现在还甘心当个引导员。

　　恒广地产分分钟都有惊人的资金流动，对他们这样阶级的人而言，亲力亲为远比给什么天价谢礼更能表现诚意与重视。

　　坐上电梯来到住院部高层，总共又经过了两道严密的检查确认，终于来到了最近弄地暗流涌动的林洛瑶病房楼层，张太太的脚步自然地放轻了，还不忘再叮嘱他们。

　　“大师方才还在休息，有什么诉求你们可以提前想好，不要耽搁太久的时间。”

　　大师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

　　这类似于助理、工作人员一样的口吻让人听地越发玄幻，同公立医院不同格外安静的走廊让跟着胡队长的王彤心跳扑通扑通，终于要见到了。

　　这——竟然就是林洛瑶！？

　　宽敞豪华的病房里摆满了各种高精尖的医疗仪器，却又在普通病房冷冰冰的基础上尽量增添了一些干净舒适的装饰与用具显得氛围没有那么压抑。

　　一个年轻的黑发女孩正坐在病床上背对着他们，又恰好在几人进门的那一刻转过头来。

　　王彤轻轻屏住呼吸，虽然见过林洛瑶在18周岁拍摄的证件照大致对她的长相有了预估，但想着如今的林洛瑶开直播都特意关上视频，再加上外面的一些言论，王彤难免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此刻却受到了比预想中还要强烈好多倍的冲击。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这部就是活脱脱古人书里写的大美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