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别的事儿听你的，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听你的，那可是灾星！”

　　“赵三婶儿荤素不忌那是她！”

　　“你瞅着没有，他们家刚跟小狼崽子走得近了些，他们家老二两口子就打架打成那样了，还不是被那灾星给连累的！”

　　林大喜翻了个白眼儿。

　　“灾星灾星，他这些年害了谁的性命？”也不瞧瞧他家的家产是谁霸着的，若他不背上灾星的名声，秦玉栋能那么容易把一个四岁的孩子赶出家门？

　　那就是在要秦少安的命！

　　一个四岁的孩子被赶出家门，咋活？

　　说实话谁都没想到这孩子当初能活下来。

　　赵香柚那小姑娘也是，打小身子骨就弱，总是哭，不论是大夫还是神婆都拿她没办法，都说她怕是活不过三岁。

　　结果呢，人家活过了三岁不说，如今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可见这人啊……

　　死活都是看命！

　　“那不是谁遇到他谁倒霉么，不是被黄皮子偷了鸡，就是走夜路掉粪坑里，不然就是庄家被毁了……”大喜媳妇嘀咕。

　　林大喜不乐意听她说下去，筷子一拍碗一跺，抬脚就走。

　　儿子媳妇们不敢吭声儿，都眉头吃饭，大喜媳妇起身追问：“天都要黑了你干啥去？”

　　“去赵三婶儿家结账去！”

　　路上，赵香芹和赵子睿都在埋怨赵家人，每个赵家人都被他们埋怨到了。

　　林长生跟赵铭田好，两人儿从小玩儿到大的，他一直忍着没吭声，只故意赶着牛往那坑儿里走，车颠簸地不行。

　　若不是曲氏搂得紧，这两崽子非得摔下去不可。

　　赵香芹的大小姐脾气犯了：“你怎么驾车的？”

　　跟她相比，赵子睿的脾气更臭：“怎么这么蠢，连个牛车都驾不好！”

　　“就你这种人吃饭都是浪费粮食！这么蠢不在家呆着跑出来丢人现眼！”两兄妹在村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这会子全撒林长生身上了。

　　给林长生气得呢，他干脆停了车：“不乐意坐就滚下去！”

　　赵子睿顿时就炸毛了：“你敢！”

　　“我爹是秀才！”

　　“我娘说了，我爹这次去府城一定能中举的！”

　　“等我爹中了举人就可以当县令了，到时候把你抓起来关大牢！”

　　“下去下去下去！”林长生的肺都要气炸了，他起身就去攥赵子睿的衣领，曲氏见状连忙拦住了，她跟林长生赔笑道：“长生兄弟，你别跟孩子计较，这两孩子也是这些日子在老赵家受了大委屈，所以火气大。”

　　虽然曲氏也看不上林长生，但天已经黑了，这会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若是林长生真把他们扔到这里咋整？

　　只好放低身段。

　　心说等相公考上举人当了县令或者是县丞，她必定让村子里的这帮泥腿子好看！

　　哼，这些人村里人没少嘲讽她生不出儿子来。

　　甭管是谁说过，她心里都有个小账本儿呢！

　　“你们别闹！咱们赶紧回家要紧！”曲氏又沉了口气说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原本就被林长生给吓着了，也怕被丢下，于是便都闭紧了嘴。

　　林长生也不敢真把事儿做绝了，便忍气吞声地把人送到镇上，结果曲氏带着孩子下车，别说给钱，就是谢也没道一个。

　　给林长生气得呢……

　　曲氏几人敲开门，赵子睿立刻就嚷嚷：“赶紧去做饭，我要吃烧鸡红烧肉！”

　　“娘……娘，我要吃烧鸡！”

　　“在村里都没有吃的，他们想饿死你宝贝儿子！”

　　赵子睿哒哒哒地往后院儿跑，赵香芹跟曲氏跟上，婆子把门重新栓好撵过来：“太太，姨娘去县城了。”

　　“家里没有肉，只剩下些杂粮了。”

　　曲氏闻言愣了：“咋会只有杂粮了？”

　　婆子就把周家找上门来的事儿说了一遍：“……周家人被抓了之后，张姨娘着急，就赶忙去了县城找舅老爷，然后咱们家里就遭了贼，将家里的粮食啥的都偷光了。”

　　“对了，您屋里的东西，还有五姑娘跟六少爷的东西也被偷光了。”那些个贼也是瞧好了这家没啥人，于是便趁夜动了手。

　　“如今家里吃的杂粮还是奴婢用自己个儿的钱去买的。”

　　曲氏闻言如遭雷击。

　　她啥也顾不得了，连忙跑去自己房里看，结果……被说衣裳，就连被褥啥的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赵香芹和赵子睿哭着跑来，他们屋里也光溜溜的，除了家具啥也没有。

　　曲氏气得不行，她冲出去攥着婆子的衣领抬手就是两耳光：“要你有啥用？连个家你都守不好！”

　　“太太您也要讲点理儿啊，周家出事的那几天，这镇上乱得不行，周遭好几家都被偷了，也不咱们一家！”

　　“人家翻进来就把我们两个老婆子给绑了，我们能咋整？”

　　“别跟老娘废话，明儿就叫人伢子来发卖了你！”

　　“谁知道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们给盘走了的！”

　　“冤枉啊太太，您这么说，您这么说真是冤枉死奴老婆子了……”婆子开始哭，曲氏根本就不听，骂骂咧咧的。

　　赵香芹跟赵子睿又哭着要吃的，家里乱成一团。

　　曲氏只好暂时放过婆子，让厨娘去煮饭。

　　三个人本来幻想着回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结果等着他们的只有杂粮粥，两个还是十分嫌弃，但实在太饿了，而且在村里也是吃的杂粮，所以便是再嫌弃也只能皱着眉头把饭吃完。

　　吃完饭曲氏就命婆子跟厨娘把她们两人的被献出来给她和两个孩子用，厨娘多了一句嘴，说不然她和守门的婆子挤一挤，让曲氏暂时跟两个孩子挤一挤，这样大家就都能有被褥盖。

　　毕竟已经入秋了，晚上天儿凉，没有被褥睡觉容易得风寒。

　　结果被曲氏劈头盖脸地辱骂了一顿。

　　半夜，没法子睡觉的婆子跟厨娘商量：“不如咱们跑了吧，左右前日收拾屋子也找到了卖身契，不然明儿太太真将咱们卖了，也不知是个啥去处！”

　　厨娘拿到卖身契的时候就想跑了，结果一直拿不定注意，如今曲氏这般反应，她也有些怕，怕曲氏把家里丢东西的帐都算在她们头上，等张姨娘回来不论是将她们送官还是发卖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成！”

　　两人一拍既和，走之前婆子还偷偷溜进曲氏的屋子，将她们三人的衣裳全给抱走了，还摸走了曲氏的钱袋子。

第54章 被偷光了

　　第二天一早曲氏跟两个孩子醒来就傻眼了。

　　钱没了，衣裳没了，跑去灶房一瞧，粮食也没了！

　　曲氏的脑子嗡嗡嗡地响，赵香芹跟赵子睿在她身边哭闹不已，赵子睿坐在地上蹬腿儿：“我不管，你赶紧去给我买吃的，我要肉包子！

　　还有衣裳，赶紧去买啊！”还说回来吃红烧肉呢，结果不但没吃上红烧肉，这会子连饭都吃不上了。

　　曲氏心里苦：“可我没有钱呀！”更何况她连身儿衣裳都没有，只穿着内衫咋出门儿？

　　还不得丢死个人？

　　丢了人相公还不得休了她！

　　不成，她不能出门！

　　想了想，她就拉着赵香芹的手对她说：“五姐儿，你去邻居家帮咱们借几套衣裳回来……”

　　“我不去！”赵香芹甩开她的手：“我娘给你银子，让你在村里照顾好我们，可是你照顾我们什么了？”

　　“你瞧瞧我们的手还有我们的脸……”

　　“如今好容易回来了，你连家都守不住！”

　　“没用的东西！”赵子睿这个时候冲过来狠狠地将曲氏推倒在地，他朝曲氏吐口水：“你等着，我会让爹爹休了你的！”

　　曲氏顿时就慌了神儿，赵子睿一个劲儿地踢打她，赵香芹在一边儿看热闹拱火。

　　“都怪你！”

　　“都怪你生的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被老虔婆弄回乡下受磋磨！”

　　“你们吃我娘的，喝我娘的，穿我娘的，反过来还欺负我娘的儿女，你们良心狗肺！”

　　“你们母女都是黑透了心肝儿的！”

　　曲氏无法反驳，因为她自己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她不承认自己个儿是黑心肝儿。

　　但这个时候也没法子跟两个孩子较真儿。

　　赵子睿疯了一般地踢打她，曲氏摔倒在地，他便骑在曲氏身上又咬又挠。

　　曲氏只得捂着脸哀求：“睿哥儿别打了……”

　　“若不是你们母女，我跟睿哥儿好好地呆在镇上当我们的少爷小姐，若不是你们母女，我们会被饿肚子？会每天天不亮就要被喊起来干活儿。

　　我就算了，可睿哥儿这手是拿笔的，你瞧瞧他的手上有多少道伤痕？”伤痕是多，不是被草割的，就是被柴火划拉的，真要说干活儿，这两人其实真没干啥。

　　老赵家要指着这两姐弟干活儿，那粮食得烂在地里，鸡得饿死在圈里。

　　赵铭田再听老太太的话，也不能真把他们给逼死，不过是大家在田里你也得在田里而已。

　　赵香芹不断地拱火，赵子睿就打得非常起劲儿，别看他年纪小，可他劲儿大呀，曲氏被打得惨叫连连。

　　“这是咋的了？”院儿里响起邻居们的声音，赵香芹连忙将赵子睿给拉了下来，两姊妹缩在角落里哭。

　　曲氏忍着疼站起来，几个女邻居就已经进了门儿。

　　“哟，你这是咋的了？”几人连忙去搀扶曲氏，看见曲氏的惨状便有妇人开口问。“你这是被谁给打了？”

　　曲氏哽咽道：“是被我婆婆给打的。”说完，她偷偷地看了眼赵香芹和赵子睿，两人根本就没瞅她，只自顾自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