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宋清衍到家的时候，夏苒刚刚睡着，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又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看着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她尝试性喊了一句：“清衍？”

　　“是我。”

　　宋清衍应答了一声，这次他没走向炕尾，而是大步往炕头走去。

　　夏苒睡在外边，宋清衍走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很晚了，你快洗洗睡吧。”

　　宋清衍没着急，黑暗中他在夏苒旁边坐下，大手伸进被窝，握住夏苒的手。

　　宋清衍的手冰冰冷冷的，夏苒的手很热，这一被握住，凉意就传到了手腕上：“凉。”

　　夏苒的手往后缩，宋清衍微微用力，拽住她的手，不允许她后退。

　　“我去老宅了。”

　　夏苒没搭话。

　　宋清衍似乎也没想夏苒能回答他，他继续说：“秋分上学是我安排的，以后她就不去学校了。”

　　这次夏苒终于有反应了：“你真舍得不让你妹妹上学？”

　　她以为下午宋清衍就是说说而已。

　　“上学上成了大小姐，那就不要上了，本来就是农民，回来干农活。”

　　宋清衍说着，声音里含着冷意。

　　夏苒立刻想到了宋秋芬使唤二妞干活的事情，看来她家二妞说的话，宋清衍是记得的。

　　“本来就是贫下中农，养成大小姐的习惯确实不好，让她回家多干干农活，体验体验农民的苦也许能正过来她的不良习惯的。”

　　宋秋芬不能上学了，她开心，那女人整体欺负她家娃，断了她的前程，看她以后还怎么高高在上的看不起别人。

　　“玉成的工作，我会和他们厂长提一声，他是正式工，现在没犯错应该不会辞退他，不过厂子里以后也不会看我的面子来给他安排活了。”

　　宋玉成的工作是宋清衍给安排的，他现在是正式工了，厂子里也很难开除一个正式工，但是厂长是宋清衍的老战友的大哥，以前看着宋清衍的面子对宋玉成照顾颇多。这宋清衍去打了照顾，宋玉成在厂子里的一些便利，估计就没有了。

　　夏苒没想到宋清衍真能下手去治宋秋芬和宋玉成，拿捏老宋家的命脉。估计也是被老宋家伤透心了，他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被窝里，夏苒微微用力，握紧宋清衍的手：“宋清衍，你，对孩子好，咱家孩子和你爹娘不一样的。她们都是好孩子，不会不记恩、不讲良心的。”

　　夏苒这话明摆着告诉宋清衍：你爹你娘你弟妹都是不没良心的人，他们做了错事你别伤心，以后你好好对孩子，孩子们不会忘恩负义的。

　　宋清衍微微低头：“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夏苒猜测他这会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她难得放柔声音：“很晚了，上床睡觉吧。”

　　炕头没有宋清衍的位置，他只能去炕尾睡。

　　掀开炕尾的被子，宋清衍看着上方的三角房梁：“我今天过去想找他们谈秋分上学的事情的。”

　　“嗯？”

　　“他们在骂孩子。”宋清衍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忆起了去宋家的一幕。

　　仇恨的嘴脸，尖锐的叫骂声，一声声都砸在了他心里。

　　夏苒听着宋清衍说的话，脑海里想象着那个画面，亲耳听到自己爹娘骂自己和孩子，那滋味估计不会好受。

　　“宋清衍，你以后多多对孩子好，大娃和二妞还是很好的，两个孩子很暖很懂事，三妞和四娃也很乖，你还有孩子。”

　　黑暗中，宋清衍躺在炕上，炕上还有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声音很轻：“嗯，我有你和孩子。”

　　夜更深了，窗外蝉鸣声阵阵，屋子里的人慢慢进入梦乡。

　　......

　　清晨第一束光照进屋子里，夏苒从睡梦中醒来，她看了看身边睡的正香的大娃，拍了拍他：“大娃，天亮了，起床了。”

　　大娃睁开眼，套上衣服从炕上爬下来：“娘，我去做饭。”

　　“你爹应该在做，我刚刚听到厨房有动静。把二妞喊起来，我们起床，早点吃饭，吃了饭你和你爹一起去东村找木匠，做个新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再做个柜子，留着放你们的衣服。”

　　夏苒絮叨说着从炕上下来，在夏苒和大娃说话的时候，二妞也醒过来了。

　　刚刚醒过来的孩子，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看向夏苒：“娘。”

　　看着二妞迷茫的样子，夏苒笑笑：“醒了？快跟你哥去洗脸，一会该吃饭了。”

　　夏苒这边和两个孩子往灶房走去，灶房里宋清衍正在盛粥。

　　早饭宋清衍煮了粗粮加大米的粥，蒸了一盆鸡蛋羹，馏了昨晚剩的饼子。切了两根黄瓜，拌了黄瓜咸菜。

　　这一顿早饭，还挺丰盛，看着放在案板上的饭菜，夏苒催促大娃和二妞：“快过来洗脸，洗好脸吃饭。”

　　看到鸡蛋羹和黄瓜咸菜，二妞的眼睛就亮了，眼里哪里还有一点瞌睡的样子，她快速洗手，洗好手就走到了案板前坐在了小木墩上。

　　宋清衍给夏苒、大娃和二妞一人一个木勺：“吃鸡蛋羹。”

　　鸡蛋羹最好吃了，混混嫩嫩的，家里没有香油，宋清衍滴了两滴猪油进去，蛋羹又香又滑。

　　二妞拿到木勺子就忍不住舀了一勺子，放在嘴里幸福的眯眼：“娘，好吃，好香。”

　　“很好吃吗？那娘尝尝。”夏苒和大娃同时下勺子去舀鸡蛋羹。

　　鸡蛋羹到嘴里就化开了，确实像二妞说的，很好吃。

　　“娘，是不是很好吃？”二妞看向夏苒，寻求认同。

　　夏苒点头：“嗯，好吃。”

　　二妞忍不住笑了，弯着嘴说：“爹做的蛋羹，好吃。”

　　二妞话一出口，宋清衍喝粥的动作就顿住了。

　　自送宋清衍到家，这是二妞第一次在他面前喊爹，之前偷偷在夏苒面前喊过爹，但是没当着宋清衍的面喊过。

　　二妞可不知道宋清衍心里在想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就知道她心里有点喜欢这个爹。她和娘、哥哥都有鸡蛋羹，看着宋清衍没有，她忍不住舀了一小勺子：“爹，你吃。”

　　二妞心底有点喜欢宋清衍，但还是有些怕她，怯怯的伸着手，把勺子里的鸡蛋羹递给宋清衍。

　　夏苒在一边看着宋清衍眼神深了很多，她低头吃饭，不管他和孩子的互动。

　　她家二妞做的不错，就该多和她爹相处相处，感情都是相处起来的，二妞和宋清衍相处多了，宋清衍估计也能多惦记着他闺女一些。

　　“好。”宋清衍张嘴，把鸡蛋羹吃了。

　　“很好吃。”宋清衍看着二妞回答。

　　得到宋清衍的回答，二妞笑了，开心的继续吃饭。

　　早饭在温馨中结束，早饭后夏苒和宋清衍说起了门的事情：“家里用现在的门不扎实，换个新门吧，安全，你今天去东村找木匠做个新门呗？再打个柜子，给几个孩子放衣服。”

　　家里的柜子还是她结婚的时候宋清衍置办的，很小的柜子，她和几个孩子的衣服少，放在里面刚刚好，宋清衍从部队带回来几套军装，还有别的衣服，柜子放不下，一直在外面放着呢，有了柜子，衣服就能放下了。

　　“好。”宋清衍应答了夏苒的话，把灶房收拾好就带着大娃去东村了。

　　两个人的脚程快，到了东村找到了木匠，说了自己要打的门和木柜，交了定金就回来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夏苒正在做鞋子，看到他们回来，夏苒看了过来：“木匠咋说？”

　　“这几天有两家结婚的找他打家具，咱们家的活他接了，得十天半个月能做好。”

　　木匠那边说是十天半个月能做好，夏苒这一等，等了二十天才有人把木柜和门给她们送过去。

　　夏苒已经快出月子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宋清衍带着大娃和二妞出去了，家里只有夏苒在家看孩子。

　　看着外面两个人拉着驾车子来送门和柜子，夏苒把做一半的鞋子放在针线篮子里，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年轻的小伙看到夏苒出来就询问：“同志你好，这里是宋清衍同志的家吗？”

　　“我们过来给你们送门和木柜，门放在院子里行不？”

　　“行。”

　　两个年轻小伙抬着门进了院子，夏苒看着那门还真是又新又扎实，红木门，还挺好看。

　　门放在院子里了，两个小伙子又把木柜抬到了屋子里，东西放好以后，他们就走了。

　　新柜子新门，柜子刚拿到家，夏苒把它打开了，准备散散味再把衣服放进柜子里，外面的门等宋清衍回来安装，正好把家里的旧门换下来。

　　村尾小河边，二妞跟在大娃后面，不停的伸头去看木桶里的鱼：“哥哥，这鱼我们能养吗？”

　　爹好厉害，抓的鱼好大。

　　“不能养，炖鱼汤喝。”大娃拎着木桶继续追宋清衍。

　　宋清衍拿着叉子叉鱼，他身手好，只要有鱼冒头他就叉，一叉一个准。

　　木桶里装了三四个鱼了，宋清衍收了叉子“走吧，回家。”

　　宋清衍带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赶，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被宋老头从地里赶回家做饭的宋秋芬。

　　看到宋清衍，宋秋芬撇撇嘴，扭过头去。

　　宋清衍没理她，拎着水桶带着孩子往前走。

　　宋秋芬恼了，追上去，撩开自己的袖子，胳膊上都是划痕：“哥，你看看，都怨你不让我上学，让我回来干农活。”

　　宋秋芬身上都是在地里干活被秸秆划伤的伤痕，宋清衍只扫了一眼，就淡淡说：“二妞这么小，你都能使唤她干活，你都这么大了，干点活还不应该？”

　　宋清衍说完大步往前走。

　　大娃拎着水桶跟上去，大娃的水桶从宋秋芬眼前晃，她一眼看见了水桶里的鱼，赶紧喊道：“大娃，你桶里的鱼给我，我好久没吃过鱼了。”

　　大娃回头：“想得美，这是我和我娘的，你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大娃说完拎着水桶，拉着二妞的手回家，宋秋芬气的在原地跺脚。

　　宋清衍和两个孩子到家，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新门：“门送过来了？”

　　“嗯，刚刚送过来的，回头你有空把门换了吧，新门扎实。”换个扎实的门，她心里也有安全感。

　　“好。”宋清衍应了夏苒的话，没耽搁就去换门了。

　　大娃拎着水桶，向夏苒炫耀他们抓到的鱼，二妞在夏苒身边绘声绘色的描述宋清衍抓鱼的画面，夏苒听的直乐呵。

　　宋清衍换门换的快，门换好了，他就去杀鱼了。夏苒也没事做，他清理鱼的时候，夏苒和孩子就站在旁边看着。

　　清理鱼的空闲间，宋清衍看向夏苒：“运输局那边来信了，你还有两天就出月子了，我等你出了月子就去运输局报到。”

　　“行。”还有两天，她就出月子了，出了月子，她也要努力奋斗了，家里这段时间花了一些钱，现在总家底也就剩一千来块钱了。这一千块钱现在看着不少，放以后看可不多，她想她的孩子过好日子，她要带着孩子发家致富，让她的孩子都健健康康成长。

　　等她出了月子，宋清衍去工作，她的小事业也可以搞起来了，挣钱养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