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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沈继海和沈一琅父子坐在堂屋陪人陈二爷吃饭喝酒,屋里沈三清也闲不下来,她总觉得这人来得这着急肯定不可能只为了来讨口酒喝,三两下扒拉几口饭菜就放了筷子,这会儿正扒在窗户边上不动声色的往堂屋那边看。

  “人主动来找你哥这是好事。”沈一琅在书院的事跟家里说得不多但总有提起的时候,陈景就是沈一琅难得提起过的同门师兄,“听你哥说他顶顶聪明,十二岁就考上秀才二十二就中了举人,是县城里有名的大才子。”

  沈三清上午那会儿心思没在陈景身上,哪怕他专门过来跟自家打招呼,她也只是觉得自己大哥认识的这人长得不错,还不是个书呆子的模样甚是难得。

  但这会儿隔着窗户朝外边看,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能让我哥这么夸的人可不多,二十二就中举……”

  沈三清眼睛盯着外边嘴上还不忘接覃氏的话,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就愣住了,这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刘婶子家对门碰上的那个据说死了老婆的举人嘛。自己在外边听了他那么多八卦,感情还是自家哥哥认识的人。

  “可不是,不过听说他们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那样的人家咱们比不过,就你大哥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来也好。”覃氏虽觉得陈景难得,但说来说去还是得绕回自家儿子身上来,总之其他人的万般好说到底还是不如自己儿子好。

  屋里母女两人聊得挺好,外边陈景的心思却始终定不下来。上午在书院里看着沈一琅出了书院之后,他一路走到自己的老师庄老先生院子里心都没能安定下来。

  心里总想着沈家人这会儿到哪儿了,沈信芳那妹妹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沈一琅那小院子里热不热。他一大男人过得那么糙,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全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自己老师庄老先生说了什么他都一概没能听进脑子里去。看得老先生哭笑不得,连声说他心里存着事现在不是做学问的时候就把他给打发出来。

  被老师嫌出来的陈景没地方去,坐在小道旁边又老有学生过来寒暄。想回书院客院那边去,又怕有人等着跟自己掰扯文章书本上的事。想来想去最后看着日头,干脆心一横就厚着脸皮往沈一琅这儿来。

  不过好在陈景不是个笨人,进门就拿沈继海覃氏当幌子,说是长辈难得来书院一趟,他这个当晚辈的自然应当主动上门来拜访,姿态摆得低低的把沈继海哄得脸都笑红了。

  中午吃了饭之后也不去睡觉,就坐在一旁听陈景和沈一琅讨论文章八股,或是说些书院里的事。直到中午晌最困的时候都过来,才先起身往覃氏和沈三清这边来。

  沈三清想起了陈景是谁之后,就更确定了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不单纯,只不过目的再怎么不单纯也不能耽误她睡午觉。沈继海推门进来,跟覃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沈三清才被迷迷糊糊醒来,坐在床边醒瞌睡。

  “爹,那人还没走啊。”刚一家人回小院的时候就说好了今晚怎么睡,沈一琅的屋子让给覃氏和三清,沈一琅父子借隔壁同学屋子挤一挤,剩下俩沈一琅的同窗凑合几天也能将就。

  “什么那人那人的,人陈景那孩子不错,你哥哥说不定往后还得多仰仗人家。”沈继海学问不成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刚刚儿子跟陈景在外边讨论学问上的东西,沈继海就能感觉得出来陈景的过人之处。

  “我还留了他晚上还在咱这儿吃饭,到时候多弄几个下酒菜,把咱们从家里带来的酒也多拿点,中午就拿了那么点儿太少了。”沈继海此时此刻还不知道陈景心里打的鬼主意,只觉得这人儿子可交,正是殷勤的时候。

  “不就下酒菜嘛,娘一路过来有些晕车,晚上我来准备。爹您放心,保证好酒好菜的把人给招待好了。”

  沈三清虽确定陈景心思不纯,但是又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万一人家真是个端方君子多一刻都等不了,就是想来跟人沈一琅一起在文化的海洋里畅游,沈三清也拿人家没办法不是。

  可若是他真是有别的心思,那沈三清就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自己现在年纪不小了,嫁人这件事已然是逼到了眼前退无可退。自己只要是不打算咬紧牙关在沈家做个老姑娘,就肯定要找个人成亲。

  镇上那些能看得上自家或是自家能看得上的人家,三清来了大半年也大概摸了摸底,上次那个嫌自己身子不够壮实的还算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但说到底谁家沈三清都没看上。

  这个陈景算是意外,两次见面瞧着都是个讲道理的主儿,模样也是难得的好看。沈三清自认自己不是个不食烟火的人,世人都说人往高处走,她也不免俗套。比起就在长宁镇上找个跟自己家差不多的人家过上一辈子,她自然愿意替自己往上挣一挣。

  沈三清说要做饭就是认认真真做饭,尤其多了陈景这贵客在,晚上的菜色比起中午又丰盛了不少。不光有家里带来的酱牛肉猪耳朵和家里自酿的酒,还把沈一琅养了好些天一直没舍得打牙祭的鱼也给杀了。

  沈一琅买的鱼大,鱼肉沈三清留了一半下来拿盐腌好留给他慢慢吃,余下鱼头鱼尾和鱼杂拿油过一过去了腥味,被热油激出香和辣的花椒辣子,加上垫底的豆芽和黄瓜就是又香又辣又好吃的鱼火锅。

  只不过这些吃的喝的暂时在陈景眼里都是陪衬,小院不大,天气这么热厨房的窗户门也不能紧闭着。小半个下午陈景那眼睛根本没法从厨房那个方向挪开。

  好在他本就坐在正对厨房的那个方向,穿过小天井往厨房那边看也不算太突兀。不过为了掩饰他眼神的飘忽,只能把小天井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挨着墙边的竹篮都夸了一边,到最后就差没胡扯一篇天井赋出来。

  沈三清心里比陈景有底,在厨房自然是该干嘛干嘛,陈景却不同,一下午了他什么话都说了,却连沈三清的名字都没敢问,只能看着她在厨房的背影侧脸发愁。

  好在一顿饭做再久总有做好的时候,等到沈一琅主动去厨房帮三清拿碗端菜的时候,陈景这才借着沈一琅随口一句话才总算知道了人姑娘的名字。

  “陈兄,我妹妹手艺不错,只不过我在家都难得碰上她进厨房,今天算是十足的难得。”

  “哥,你可别胡说啊,我的手艺那是一般吗,那是很好。”沈三清在不该谦虚的地方从不谦虚,“中午哪个菜一般了你说说?”

  “得得得,是我说错了行不行,哥哥重说。”沈一琅宠着自家妹子,见沈三清叉腰看着自己就除了认错说不出别的,“都好吃都好吃,三清做什么都好吃。”

  “原来中午的菜是沈姑娘的手艺,怪不得在下总觉得滋味不一般,要是早知道中午就合该多吃些。”陈景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三清的名字,原不是什么多有深意的名字,却不知为何听了就让他莫名生出一股欢喜来。

  “陈公子喜欢那就多吃,晚上做的比中午好。”陈景这话插得不算突兀,但就这么一句话沈三清就能肯定这人是看上自己了。只不过光看上不够,到底能不能成还得往后慢慢观瞧。

  沈三清就说了句多吃些,就转身走了没再管外边的两人。也就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句话,陈景差点连火锅汤都给喝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鱼刺实在咽不下,说不定连鱼刺他都不吐了。

  在沈一琅家里待了大半天,再回来胡阳书院客院的时候已然是月上中天。沈家带给儿子的酒虽没说什么名头但胜在香醇,晚上又有沈三清专门准备的下酒菜,陈景自然就有些喝多了。

  “寿儿,如何?”喝得半醉的陈景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总是寿儿说三五句话他才接一句,今天看着寿儿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趴在床边半个身子都晾在外头的陈景反而难得主动问了他一句。

  “啊?”这会儿寿儿正好端了盆水进来,被自家少爷这么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如何都愣了,什么如何?怎么就如何了?“少爷,您问什么呢,今儿不都挺好的吗。沈秀才一家看着就是和善人家,而且他家酒真不错,也不知道是自家酿的还是外头买的。”

  沈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礼数方面从不差事,寿儿一直都觉着沈一琅那人挺好的,这会儿虽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知道话得捡好听的说。

  只可惜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说到了点子上。气得陈景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在胡乱搂着被子滚了一滚,把脸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好。”

  这声好听得陈寿儿更是一头雾水两眼一抹黑,刚扭好的热毛巾拿在手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愣了一会儿想要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吧,陈景又已经睡熟了。

第6章

  送走了陈景第二天沈一琅去书院请了三天假,说什么也不让爹娘和妹妹只在那小院子里边陪自己,请好假便新租了马车带着一家人往县城里去。

  荆湖县城是湖州府除了府城之外最大的县城,县里能玩能看的地方颇多,既是来了也没有不舍得银钱的道理,三天下来别说沈继海和覃氏,就连沈三清都玩累了。

  “哥,下午我们回去吧,买了这么多东西今晚上再给你归置归置,明天就该回家了。”今天是第三天,一大早的赶上县城里一月一次的大集,一家人趁着这个机会买了不少东西,有些是给沈一琅置办的,还有大半都是要带回家去的。

  这种大集来的人多东西也多铺户更多,为了能快些把东西卖出去,质量和价钱比镇上要划算不少,东西也时兴不少。三清上辈子就摸透了这个规律,出门前早早的就把原主存了好些年的体己钱带上了大半,前两天没轮到自己花钱,全在今天给找补回来一个铜子儿都没剩下。

  “不着急,今天玩累了吧,吃了饭咱们在会客栈歇歇脚,等下午太阳没那么晒了再回去。”赶集大多都在上午,这会儿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集市散了大半几人也累得差不多了,沈一琅便在街边找了个以前陈景带他去过几次的饭馆吃饭。

  夏天太阳毒,饭馆里常备的绿茶都换成了凉茶,喝在嘴里凉丝丝的。沈三清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就再也没好好逛过街,镇上那些铺面对她来说约等于以前家楼下大点的菜市场,根本不够看,今天才算是勉强过了回瘾。

  “要不再多留几天吧,我听说明天他们还要在荆洲湖边上放花灯,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热闹。”沈一琅这会儿正扯起自己的广袖当扇子给三清扇风,模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难得出来一次总该玩尽兴了才好。”

  本朝民风算不得十分开放,但是也不像前朝那般迂腐古板。尤其像沈家这样平常人家的女子,只要不做出格越矩之事,出门逛街游玩总还是可以的。

  所以哪怕前两日沈三清都是一大早出门天黑才回客栈,家里人也不觉得不好,沈一琅反而自责自己来书院读书好几年,怎么都没想到带妹妹来县城玩一回。

  “不用,该看的都看过了。”沈三清摆摆手拒绝了亲哥的好意。“再说这县城比咱们镇上热闹有意思,我挺喜欢的,往后又不是不来了。”

  沈一琅到底还在书院读书,两年的时间于自己这个闲人来说不短,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要考功名的学子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回他能一口气请了三天的假,就算是沈一琅这个当大哥的很够意思。

  这两天她一边玩一边也确定了自己的打算,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她有大半的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如何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上边,现在既然已经适应了就得想想后边该怎么办。

  荆湖县城是个好地方,同样的好山好水比长宁镇多了繁华,比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沈三清还是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点刺激更好些。

  “这话说得对,长宁镇可是离县城最近的镇子了,信芳又在常在书院,沈姑娘有空是该多来玩玩儿。”

  要不说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呢,沈三清话音刚落,还没等沈一琅开口,陈景就颠颠的从楼梯口那儿过来了。看样子是刚上半截楼梯就听见了沈三清的话。

  要说陈景平时也算得上是个挺稳重的人。但也不知道这回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真是沈三清女主光环照耀大地,反正他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放不下沈三清了。

  那天晚上从沈一琅那儿回了书院之后,只给了寿儿两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死死熟睡过去。寿儿又是个犟的,总觉得自己虽不是自家少爷那样的大才,那也是有小机灵的人。

  总觉得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连主子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便琢磨了大半晚上陈景那句如何到底是问的什么如何,说的那句好又是在说谁好。

  可惜他一直琢磨到睡着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反而第二天主仆两人全睡过了头,等到陈景再睁眼的时候都是日上三竿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他起得那么晚,自然没碰上回书院请假的沈一琅。等他七打听八打听问明白沈一琅是带着一家子进县城玩去了之后,他也只能先无奈的泄了气。

  毕竟昨天才在人家那里赖了大半天,现在人都出去玩去了总不能再黏上去。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陈景还分得清什么是逑什么是无赖,再说眼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还不知道沈家看不看得上自己这个成过亲的。

  不过情这个字是洪水猛兽,不来则已来了挡也挡不住。第一天陈景还能自己哄着自己劝自己要稳住,自己是二十八不是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也不是没经过人事的蠢货,不能太猴急失了分寸。

  不过这样的劝说有效没效只有陈景自己知道,反正今天一大早的他就实在待不住,天才刚亮就带着寿儿回县城来了。回了城他也不回家,就在城里瞎溜达,先是去了两个外乡人常去玩的地界转了一大圈,之后又在集市上来来回回的兜圈子。

  直到刚刚实在是走不动,都觉得今天肯定没戏了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的时候,到了饭馆门口不经意往二楼瞟了一眼,才寻见自己要找的人。

  “陈兄,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就从书院回来了?”陈景身上有功名又有自带的才子光环,每次去书院总得待上十天半个月,一半时间他跟先生讨教,还有一半得留出来给书院里的同学们,尤其是同在庄老先生门下的同门师弟们来解惑。

  “啊?啊,是,回来了。”陈景以前总跟人说沈一琅身上那股实诚劲儿特别难得,尤其跟他相处下来才能知道这人的好处。可今天陈景却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不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嘛。

  好在这会儿沈三清正自顾自的端着茶杯垂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反正好像没太在意两人寒暄的样子,才让陈景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在她对面坐下。

  都是见过好几回的人了,又是大白天的在人饭馆二楼,同桌吃饭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尤其沈三清今天也不想再回避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这人今天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着他这满头的汗还不知道刚刚在县城里找了多久呢。

  “哥,你这就问岔了不是,咱们能来县城里玩,陈公子说不定也是来逛县城的。”刚刚沈家人在二楼坐定,店里小二就上了几碟凉菜,沈三清说这话的时候陈景正拿起筷子在夹他面前的花生米。

  原是想借吃东西解一解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却被沈三清这般明晃晃的调侃,说得他手都跟着抖了三抖,夹了好几下都没能把花生米给夹起来,最后只能放下筷子硬着头皮接下沈三清的话。

  “沈姑娘说得对,这不好久没出门看看,今天正好凑巧赶上了。”陈景不是个爱笑的人,这会儿却不知怎么回事,哪怕被沈三清挤兑了嘴角也还是忍不住的往上扬,就连睁着眼说瞎话都不带打磕巴的。

  寿儿站在陈景身后听着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自家少爷这几年为了躲家里老太太说续弦的事,城里哪家饭馆哪家茶楼哪家客栈他没躲过,怎么就成了好久不出门了?

  好在寿儿不是真傻,都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看不明白自家主子什么心思,那就合该找根绳子自己把自己吊死了事。这次看来少爷是真动了心了,要不然不能这般殷勤。

  沈三清听了他这话也只点点头没往下搭茬,不过不出她所料,男人追女孩儿就那么几招,她不说话陈景也不觉得被冷落,反而主动问起她这两天去了哪儿玩了什么,城郊还有个很出名的红叶寺有没有去拜一拜。

  “红叶寺?那是个什么庙,名字倒是与寻常寺庙不大一样。”陈景眼下虽心仪沈三清,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说话谈吐间也把着分寸,既不显得虚也不会过度追问叫人觉得唐突,如此一来沈三清对他的印象又默默的在心里往上提了提。

  “是啊,这庙名字取得巧,我来书院这么久怎么没听陈兄你提起过。”要不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呢,陈景心眼有多多,沈一琅那心思就有多实诚。

  这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陈景当场噎死。要不是看在往后他说不得就是自己大舅哥的份上,非得跟他当场绝交不可。

  “沈公子,那庙您自然是没听过,那是咱们这边有名求姻缘的地方,平日里多是小姑娘大娘子们过去。”

  陈景被沈一琅无意间拆了台,一时间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寿儿这会儿总算机灵了一把,借着给一桌子人添茶水的功夫,只当说趣儿一样把话替陈景给圆回来了。

  不过陈景再是成过亲,也不是个多浪荡的人,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多少有些藏不住。一顿饭吃下来就老忍不住去接沈三清的话,虽不唐突但是也过于热情了。

  这会儿一桌五个人沈一琅半点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沈继海比儿子好点但是也没往男女之事那方面想,只觉得这人对自家怎么这么殷勤,难不成琅儿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这是在提前烧冷灶?

  只有覃氏这个当娘的警醒些,在心里回想一下那天陈景也是主动找上门,心里便有了些计较,这个陈举人恐怕是看上自家姑娘,当即也不再多留,出了饭馆的门就急忙忙的推着女儿上了马车,不再多说半句。

第7章

  一顿饭吃完陈景作势要掏银子结账,沈一琅自然不肯让他来请客。这事放在别处陈景肯定要跟他客气客气,今天却从善如流的依了沈一琅,还说了好些这几日叨扰了沈家人之类的客气话:“等下回信芳回家,晚辈一定要再和信芳一同回去登门拜谢,只是不知沈叔父愿意不愿意。”

  他都问出来了,但凡不是想结仇谁还能说不愿意。尤其陈景还是个举人,镇上那些乡绅富户平日里没事还得送银子送东西去本镇的老举人家里,就为了跟人攀个亲近。现在人陈景主动要往自家来,傻子才把人往外推。

  “少爷,别看了,都走远了。”傻子是不会把举人往外推,但是眼巴前这个看着上了马车都走远了的一家人,还呆愣愣的站在饭馆门口的举人是不是傻子,那就不好说了。

  “少爷,您是不是看上沈家那姑娘了?”被寿儿喊回过神来,陈景也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扭头就走步子快得寿儿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只不过就这样也堵不住人寿儿的嘴,等两人走到离家不远的巷子里,寿儿见左右无人就把心里话给问了出来。

  原本走在寿儿前头的人听了这话,好似被戳破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十分突然的停下脚步,回头一眼不错的看着寿儿,看得寿儿都后脊梁骨都发毛了才轻轻的问,“这么明显?”

  “哎哟,少爷您吓死我了,您还从没拿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呢。”寿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定了定神才继续说,“您那不叫明显,您那是明晃晃,就差没把喜欢人姑娘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也就沈公子人老实,没往别处多想。”

  “行了,往后这事不许乱说。什么叫看上了,轻佻!”陈景听了寿儿的话好一会儿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等到他再迈步子往回走的时候,整个人瞧着都轻快了些,“这叫心仪,懂不懂。”

  懂不懂?这事寿儿懂不懂都不要紧,要紧的还是陈景他老娘金氏能不能懂儿子的心。以前陈景去书院不待上十天半月不可能回家,回家之后也基本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像今天这样早早的回来,又不用下人去催就老老实实到饭厅来吃饭的时候,还真是少有。

  “让你在家好生待着你待不住,非说要去书院找先生,娘知道你是读书人,你说要读书咱们家上上下下谁都不敢说个不字。可怎么才几天又回来了,你这来来回回的到底怎么回事。要我说与其成天往外跑,不如听娘的话再找一个合适的回来,到时候……”

  陈景他爹死得早,金氏守着两个孩子过了半辈子。陈景有一个同胞姐姐嫁去了府城,还有个庶出的弟弟陈昱是个遗腹子,金氏这些年对他就算不得多坏也绝谈不上好,大多数时候都只当眼里没那个孩子,还不如陈景管弟弟管得多。

  如此一来金氏大半的心思就全放在了陈景身上,以前儿子年纪小就操心他的前程和亲事,现在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她不好多插手就改成嘴上絮叨,眼下就总想再让陈景再讨个媳妇,到时候她就能跟儿媳妇联手把儿子给留在家里。

  “娘,儿子的事儿子自己心里有数,您平日替我管着蕊儿就够操心的,要是儿子再让您费神可就是儿子的不是了,不过今天儿子回来得早还真是有件事得跟娘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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