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陈以南唏嘘，抬起头：“无甚稀奇，靠考试为生也不丢人，你大可不必紧张。”

　　宋灞：“……”

　　宋灞神情复杂，手掌不自觉攥紧了包。

　　进入备考城一个月了，买他考卷的考生都被蒙蔽，以为他是什么太阳系大员家的孩子，所以能套的着这么贴切的经验，他也如愿获得了荣誉和虚荣，却没成想，在一个冷冰冰的邻居这里，被扒掉了底裤。

　　复读生不丢人，丢人的是宋灞这种混迹高考，以复读牟利的老学生。

　　较真起来，他是违反太阳系考试法的。

　　连续三届高考，宋灞在备考城呆了快九年，若非星际时代人类寿命长了，人老的慢，不然他早就露馅了。每年，他都默默背着考题，收集本区的学生材料，传递给备考城的辅导机构，赚一笔巨额佣金。

　　这本就是普通的谋生本事，却羞于在真正一腔热血的考生面前提及，因为，这是在同一个竞争平台上，践踏他们赤诚的努力。

　　见宋灞脸色由青变红，最后成了苍白色，陈以南心里点头，搭住男生的肩膀，亲密地靠近他，抚着他柔软的后颈，方才的脆弱娇柔都不见了，笑意冷冷不及眼底：

　　“来吧，哥。”

　　“让我听听你货真价实的高考经验。”

　　——猎物心理防线已垮，该是攻城略地检验胜利果实的时刻了。

第4章 飞舞吧，少年！【小修

　　走出7768，时，宋灞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像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他不知道咋回事，只是平平无奇一个瘦弱姑娘，哪儿来如此强迫人的威压，连她的眼睛都不敢对视，回答问题不能随意，稍有不慎，她那嘴巴，钩子似的能把你肚皮里三斤存货挖的丁点不剩。

　　老实说，上上届高考和状元同队，宋灞也没压力这么大过。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天色转为浅灰，竟然一夜过去了。

　　宋灞：“……”

　　完蛋了！

　　他和陈以南的名声，这次是真的洗不清了。

　　拖着脚失魂落魄往隔壁走，7768忽然又开门了，陈以南假笑探出头：

　　“灞哥，洗把脸准备上场吧，马上四点半了，五点考场集合，忘了吗？”

　　宋灞：“……”

　　宋灞见鬼似的望着她，嗷的怪叫一声，逃也似的冲进了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陈以南耸肩，点起一支烟，手法熟练。

　　这是刚从宋灞这身上摸来的，他成人多年，备考城不禁他这些，但宋灞被吓破了胆，完全没发现某人顺手牵羊。

　　缸中之脑很快在走廊尽头出现，举着一张小黄牌。

　　陈以南嗤笑，弹开一截烟蒂:

　　“脑哥，念在我替你整理了三十天电线的份儿上，宽宥一次如何？”说完，邪肆地冲着小机器人吹了口烟。

　　刺鼻的烟草味缠住小鱼缸，粉色大脑被尼古丁刺激的抽搐几下，缸中之脑没说话，片刻后，小黄牌被吞回了铁皮肚子里，吱嘎吱嘎地滑走了。

　　陈以南吞云吐雾，在公共走廊里吸着烟，脑海中复盘着宋灞所有的情报。

　　这世界的格局，远比她想象中大，许多宋灞悟不透的社会现象，在陈以南眼中，清晰如白雪上的红梅。

　　原来的人类世界，掌握权力意味着名气和财富，金钱如潮水滚滚而来，而现在，星际世界的权力早已不再是过去单调的地位，而是掌握更多宇宙资源，为种族带来光明的未来——

　　由此衍生出了【穿越者】【位面守门人】【科考探险队】等一系列全新职业。

　　其中【穿越者】负责勘探新宇宙，艺高人胆大，四区曾有位知名前辈，曾干出身为理综十二天王却放弃位面守门人，执意去当穿越者的创举，最后挑动四方战火，一人灭一宇宙；

　　【位面守门人】，镇守友邦宇宙，能做到一人守住一方宇宙的大能，人类社会最顶尖的强者。

　　他们，才是扬名亿万星辰、让人类能够雄踞历史至今的栋梁。

　　这一切，都能在星云高考中找到痕迹。

　　吐出最后一口烟，青雾缠住了陈以南的脸，她用十分钟，做下了一个攸关未来三年高考战争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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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点四十分，学生们陆陆续续打开门下楼，有人挂着黑眼圈神情沉重，有人没睡醒满嘴哈欠，表现不一而足，陈以南掸掸烟灰，随着人流走出去。

　　外面下了浓雾，湿漉漉的，四门大电梯分别刻着四大战区的星云标志，人流分成四道，走向既定的命运。

　　瘸了腿的战马裂开又合上，二十几位第四战区的菊园同胞们集合。

　　电梯厢亮着黄灯，层层下坠，在灰白的雾中，宛如跌入无间地狱，速度越来越快。

　　没人说话，睡懵的这会儿也醒过神来，沉默宽敞的电梯像口棺材，罩住了不知未来命运的学生。

　　高考就要开始了。

　　一步登天就是青云路，一步坠地又是黄土成泥。

　　有女生扛不住压力，小声哭起来，越哭越委屈，连绵成一片啜泣声，不少学生心怀戚戚然，电梯里一片愁云惨雾。

　　“烦死了。”陈以南神色冷漠。

　　哭得最大声这人就在她身旁，哭到浑身抽搐，想歪头靠在她肩上寻求安慰，陈以南视若无睹，啧一声，光速闪开，那人嘣一声，脑子磕在了电梯板上，青了一块。

　　陈上校百无聊赖将一张好脸对着监控，盯着上面的四瓣菊花标志，满脸写着“要么考要么滚逼事咋这么多”

　　监控那头，准时切入的菊园监考组：“……”

　　好欠揍的表情啊。

　　浓雾里，黄澄澄的小格子间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跳楼机似的下落，电梯一开，学生们连滚带爬出来，三分之一的人张嘴就吐了，隔夜饭弄得满地恶臭。

　　陈以南掏掏口袋，丢下一包手帕纸，踢开几只想拉住她裤腿求助的手，踏着红毯似的，第一个走上了半人马座广场。

　　第四战区的迎考老师带着一张歪歪扭扭的小铁牌，挂着V型微笑，结实的像焊在了脸上，见陈以南走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欢迎，2501级考生，我是第四战区半人马座文综第一题的引路人，叫我aj就好。”

　　陈以南：“……”

　　陈以南眼皮一跳，不期然地想到了魂体时见到的地球百态：“您把个球鞋名做代号，真骚啊。”

　　Aj眼神一亮，笑容依旧像冷铁：“小姑娘历史不错啊。”

　　“说说，还知道什么？”

　　陈以南死鱼眼，她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装逼刁样像朵特立独行的奇葩，只是诚实回答：“我还知道一句，装逼遭雷劈。”

　　“这句送您，共勉吧老师。”

　　Aj笑得脸皮褶皱快烂了似的，“共勉什么？我可从来是温良恭谦让啊。”

　　陈以南瞥他手上遥控器一眼，上面的菊花标志和电梯一模一样：

　　“如果我是您，就不会那么无聊，调快电梯的速度了。”

　　Aj笑容一顿，“什么意思？”

　　陈以南睫毛轻颤，不经意似的说：

　　“作弄我们，有意思吗？”

　　“您是高考ptsd吗，还是觉得这波进了第四战区都得战损？但凡有一个混出头，冲上了星云榜，日后指不定进了监考系统做您领导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说完，留下脸色僵硬的aj，率先朝位面之门走去。

　　Aj神情奇异，又恼又恨，又无可奈何。

　　四区传统恶作剧，仅此而已。

　　一点毒打不受的人，进半人马座可没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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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本来说看中考成绩，菊园一栋这波可能略渣，但现在看，还是有好苗子的。

　　“哎不是，同学，你对我有误会啊！”

　　“这不是什么作弄，是高考前的亲切问候，让你们醒醒神而已——惯例而已，不会发生危险的——不是同学，你走慢点，我跟不上！”陈以南大长腿走的飞快，aj一溜烟追上去，废话，引路人怎么能让考生先进场？

　　后续跟来的考生目瞪口呆。

　　啥时候见过监考追着学生跑？

　　还好言好语的？

　　怕不是做梦吧。

　　终于，所有人聚齐位面之门前，镜面样的波纹凝聚成了一扇通天高的大门，里面平静无声，外面便是浩瀚宇宙，流星飞溅，宇宙风暴肆虐，考生紧张地脸色发白，aj看看时间，开始做介绍：

　　“我叫aj，来自银河系第七大学——害，太阳系的考生肯定不会是太阳系监考啦。”

　　“位面之门外这颗宇宙，就是我们七大去年牵引来的小可爱，可俊了，时间轴已经瞄准，大致的历史阶段是华夏汉朝，不过科技水平比较放飞，是【无限流】时空，考起来应该很刺激。”

　　“定标课文为《过秦论》，都会背吧。”

　　底下一帮脸色苍白的小脑瓜疯狂点头，陈以南面无表情，aj没好气瞪她一眼。

　　“好了，3×365天即将开始，请努力在各大宇宙，长得高大壮实啊小朋友们！”

　　Aj挨个摸摸头，神情温柔，又分发光脑手表，让他们带好，仿佛对自己这波二十几个人，很宠爱似的。

　　“哦对，”他搂一眼队伍里浓妆艳抹的考生，心头有些叹息：“前三个月的高考直播每天十二点准时开始，三点结束，三个月后为不定期直播，只会提前半小时预告，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想未来走娱乐圈，卖脸的，做金丝雀的，要好好打扮自己哦。”

　　“想进科学院的，更要努力推考题进度，确保在三小时中，绽放最高光的解题过程——解得好就容易被挑走哦~”

　　考生们脸色更苍白了，像群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Aj有点心软，叹笑：

　　“也许一面之缘便是永别，加油吧孩子们。”

　　“风物长宜放眼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