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苏青鱼，昨天数学老师留的作业，最后一题你答案多少？”

　　“青鱼，你觉得期末考试要考哪些题？能预测一下不？”

　　“苏同学能不能借你笔记我抄一下？”

　　青鱼一一答过，在椅子上坐下。下周就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还剩不到四个月就要高考，学校里的氛围终于有了一丝紧张，学习气氛逐渐浓厚了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受到了剧情的影响。此时剧情已经发展到了，男主在女主的感化下和家人破冰和解，女主也因此取得了顾家大家长的认同。

　　顾临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中二期，被闻笑劝说着不再逃课打架，而是认真学习起来，这段时间学校里总能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看书的画面。

　　按照书中所写，接下来就是男主靠着聪明的大脑，以及女主甜蜜的指导，从全校倒数逆袭成年级第一的桥段。最后两人共同考上国内首屈一指的青木大学，再然后时间线快速拉远，以男女主大学毕业走入婚姻殿堂告终。

　　青鱼也在班上看到过顾临城，不过她与他们并无交集，就像两条平行线一般。

　　他们按部就班走剧情，青鱼安安份份过自己的小日子。

　　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摊开在桌面。徐佳佳凑过来扒拉她手臂，“青鱼青鱼，借你物理练习册我看下？”

　　青鱼翻出练习册，睨她：“哪里不会我来给你讲，不许抄我的。”

　　秦琴跟她一起来的，刚整理好了课桌，探头道：“青鱼，我能不能看下你的化学作业呀？”

　　青鱼话不多说，拿了化学本子递给她。

　　徐佳佳瞬间委屈了，指着秦琴大声抗议：“为什么她可以看我就不行？我不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认为秦琴为什么借我作业？”

　　徐佳佳卡壳了，她总不能昧着良心说秦琴是要抄青鱼的作业。秦琴成绩很好，以前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后来期中考试第一被青鱼夺走，她成了第二，直到现在每次考试她们俩的名字都是并排的。

　　第二名借第一名的作业，绝对不是为了抄，最大可能就是对答案了。

　　见她语塞，秦琴笑弯了眼睛，朝徐佳佳扬了扬手上的作业本，表情里明晃晃的小炫耀。

　　压着徐佳佳讲完了题，上课铃打响，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

　　课程中例行叫人回答问题，一室寂静中老师的目光看了过来，青鱼心下暗叹：又来了。

　　要说成为学霸有什么苦恼？

　　应该就是老师无所不在的关爱了。每天被叫起来无数次回答问题，老师们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慈爱，在期中考试拿下班级第一，第三次月考考到全校第一后，她几乎成了各科老师的心头宝。

　　还有班上的同学们，一个个的非常热衷借她的笔记，企图找到她成绩提升的秘诀。

　　受到的关注太多，老年人青鱼表示压力有点大，其实她压根没什么秘诀，最多就是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好一点，但也没离谱到超越常人的程度。

　　就她看来，秦琴小姑娘也具备着这些能力。

　　或许是天生智商高，也或许父母身为外企高管，她从小便受到了良好的培养，秦琴在学习方面一向表现的较常人轻松许多。

　　而青鱼的优势之处是比秦琴经历的多，至于她能逆袭的根本原因，大概是不懈的坚持与强大的自律性。

　　青鱼是那种确定了目标就一往无前的人，她拥有成年人的成熟心智，不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所以能始终如一的保持着高强度学习状态。

　　普通的少年人一般精力旺盛，他们难以忍受枯燥无味的时光，总会被看剧打游戏聊天吸引了心神。

　　即便是秦琴这样优秀的孩子，也喜欢拉着青鱼出门逛街。

　　所以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一份汗水一份收获而已。

　　——

　　江城位于华国南方，每年冬天雪下的晚，向来稀薄，今年这场雪却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直到期末考试结束才停下。

　　考完试走出考场，操场上的雪积了一掌厚，一串串的脚印分布其上，青鱼先到了秦琴考场那边，等她出来一起回家。

　　秦琴怕冷，头上戴了只粉色的毛线帽，半张脸缩在厚实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好冷哦，我的手都冻僵了，写卷子的时候差点握不动笔。”

　　她瓮声瓮气的说着话，声音从围巾里钻出来，有些微微的模糊。

　　青鱼不能理解：“有这么冷吗？”

　　秦琴于是拿手指在她手背上贴了一下，停留一瞬间后飞快的移开了。

　　那短暂的一瞬，青鱼感受到了她指尖刺骨的冷意。

　　青鱼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说是手脚发冷的人福薄，话里的意思很莫名其妙，哪里听来的也不知道，而她也不知为何记住了。

　　想来，也是别人信口胡说的。

　　她的手不论什么季节，都是温暖的，青鱼可不觉得自己是很有福气的人。

　　“我的手冷不冷？”秦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小姑娘将双手拢在口袋里，缩头缩脑像只鹌鹑。

　　青鱼笑了下，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暖，要不要牵？”

　　小姑娘愣了下，大大的眼睛弯了起来，笑意迅速渗透其中。

　　“哇！青鱼你真好！”她欢呼一声，一点也不客气，扑上去将好友的手抱住，贪婪汲取着那双不大的掌心的温度。

　　天上有一轮太阳，放射出稀薄的日光，照在身上并不暖，但在四周雪色萦绕下，映的眼前世界一片明亮。

第八章

　　高三生的寒假很短，大年二十八放假，正月初十就要开学。

　　随着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学校里的学习氛围也逐渐浓郁起来，青鱼终于感受到了高三的紧迫感，生活不再虚幻的不真实。

　　班级后面的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同学们聊天议论的话题也从日常生活，转到了高考志愿和未来规划上。

　　“苏青鱼，你想报哪个学校呀？”

　　自习课上，徐佳佳埋头刷着卷子，不经意瞥到同桌在看书，突然心血来潮问道。问完她又猛的摇头，觉得自己脑子糊了，完全就是明知故问。

　　高考模拟考，苏青鱼连续两次蝉联全校第一，这样的成绩毫无疑问不是上青木大学，就是北安大学，根本不需要问的嘛。

　　“我傻了，应该问你想上青木大学还是北安大学。青木大学文科著名，北安大学理科出类拔萃，你理科好，应该报北安吧……”

　　在所有人奋力刷卷子的时刻，青鱼却人神共愤的在看课外书。她一手撑着脑袋，声音懒懒散散的，“我打算报江城大学来着。”

　　徐佳佳还在碎碎念，闻言笔尖一顿，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比青木大学和北安大学这两所华国顶尖名校，江城大学虽然在江城首屈一指，但不论是综合实力还是名气肯定都不如前两者的。

　　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后，徐佳佳一脸的疑惑不解：“为什么啊？”

　　青鱼抛了个炸弹后淡定依旧，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书，平静道：“我奶奶生病了，江城大学的生物细胞学很著名，我想去学这个。”

　　徐佳佳听她说完缘由，心下虽然觉得可惜，却还是表示可以理解。

　　“你奶奶的病很严重吗？”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青鱼回答的云淡风轻，心情却并不如表面一般淡然。

　　苏奶奶的病是过年那段时间发现的，淋巴癌，早起表现不明显，好在青鱼早前就注意到了不对劲，所以发现的很及时，送到医院时医生说还是早期，基本可以治愈。

　　现在已经四五月份，苏奶奶还在医院里住着，癌细胞经过化疗已经杀死大部分，老人家这段时间受病痛折磨，瘦了一大圈。青鱼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还惦记着孙女的高考，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分心好好上学。

　　青鱼看着老人本就稀疏的白发掉光，整个人骨瘦嶙峋宛如一个骷髅架子，一阵风就能刮跑，看向她的眼神却依然慈爱，莫名感到一股无力怅然。

　　父母为了奶奶治病，已经奔波劳累多日，将压下来的重担全部扛下，为孩子们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

　　可青鱼并不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她自觉自己活的比苏爸爸妈妈还久，如今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也想为家庭出一分力。

　　巧合的是，一次探望奶奶的途中，青鱼在医院里偶然遇见了詹庆文。詹庆文是作为生物细胞领域专家被医院请来参与一项医学研究的，两人的偶遇显然都出乎了对方的意料。

　　青鱼率先拦下了詹老先生，将奶奶的病情告知后询问他的见解。

　　詹老态度非常和蔼，他向她解答了所有能解答的，接着又问起她之前拿走的那本书看完了吗？有什么想法？

　　青鱼早已借着空闲将那本书看完了，这会儿被人问起来也不慌张，逐一说明自己的不解之处和想法。两人深入交谈一番，意识到她敏锐的思维能力，詹庆文对她好感再增，热情邀请她可以深入学习生物细胞学这一专业。

　　恰好因为奶奶的病情，青鱼对这一方面也有了探究之意。

　　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一个是看到了好苗子见猎心喜，一个是前路迷茫有人递来了橄榄枝。

　　想到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青鱼于是接下了詹老先生的邀请，在了解到青鱼的学习成绩后，詹教授率先承认了她预备役弟子的身份。

　　对于她高考志愿的选择，家里没有任何阻碍，她的家人们对她始终很尊重，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成年人来对待。

　　秦琴、徐佳佳她们也只是惊讶，但都能理解她的做法。

　　反倒是学校里的老师们，自从青鱼要去江城大学的志愿曝光后，便一直很是痛心疾首，常拿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她，像是谴责她浪费了自己的成绩似的。

　　连带着上课也不再“宠爱”她了，而是对最近迷途知返成绩大幅上涨的闻笑关注起来。

　　“你也别太介意啦，老师们肯定想你去最好的大学，毕竟教出一名青木大学或者北安大学的学生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情啊。”

　　秦琴小姑娘看的很透彻，怕自家小伙伴心有芥蒂，还这样安慰她。

　　青鱼失笑，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不过小姑娘的关怀还是很受用的。

　　“不用担心我，还没说你呢，你想读什么学校？”

　　听到青鱼的问话，平日里成熟稳重的秦琴，这一刻却很是迷茫。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道：“应该是青木大学吧？要不就是北安大学。”

　　秦琴的成绩很好，只要发挥稳定上这两所学校完全没问题，可这时她的语气却充满了不确定，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所学校。

　　青鱼看出她脸上的茫然，微微蹙眉道：“那你想读什么专业呢？换个说法，你未来想从事什么？”

　　秦琴低着头，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爸爸妈妈应该会安排好的吧，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们都会给我安排好，我只要乖乖去做就好了。”

　　青鱼知道秦琴的父母，她曾在一次家长会上见过他们，衣着得体落落大方，与人交谈间态度微微有些倨傲，像是从宴会场上走下来的商业人士。

　　可以看出秦琴与他们很像，但显然秦琴比他们真实且可爱的多。

　　青鱼问她：“你有真心喜爱的东西吗？”

　　秦琴思索良久后，失落的摇头：“我有喜欢的东西，比如我喜欢吃好吃的、喜欢好看的衣服，但好像都不是特别热爱……”

　　眼见着小姑娘越发迷茫，都要陷入人生的思考中去了，青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打断了对方的沉郁，轻笑道：“没事，你总会遇见你真心喜欢的事物的，再等等吧。”

　　秦琴是个很好哄的女孩子，很快不再纠结这些了，转而问起苏奶奶的病情来。

　　高考如期到来，因为苏奶奶的缘故，青鱼对男女主那边的关注的越发稀少，很多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剧情这一回事。

　　直到高考结束，在校门口见到超级豪华表白套餐，以及人群中心站着的闻笑和顾临城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主角，已经走完了大部分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