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躲什么躲，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倒是说说，小姑的钱真的不是妈给的？”

　　杨梅和李红菊的想法一样，觉得林秀秀手里的钱是老两口私底下给的，然后又让几个兄弟看着林秀秀交伙食费，为的就是堵住她的嘴巴。

　　杨梅真的想不通，老两口到底咋想的，怎么对女儿比对儿子还好，她四个闺女咋就没见吴凤英多稀罕，说来说去就是偏心。

　　等着林宝民给她个说法，一看身边的人已经走了，杨梅看过去，林宝民已经走远了，气的她大骂，“你就傻吧。”

　　杨梅心里苦，为了一家子她操碎了心，没一个人理解她，她嘴巴多，说话难听，还不是为了家里好。

　　小姑两口子要是找找赚钱，别让一大家子养着，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爱抓在家里就住，她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非得把小姑子两口子赶出去。

　　城里生活不下去，为什么不去农村，杨梅就是纳闷，在乡下至少有田地种，城里要是找不到工作，那就真的赚不到钱。

　　杨梅瘪了瘪嘴，“我容易吗我，招谁惹谁，好好好，就我一个坏人，你们都是好人好了吧？”

　　杨梅一个人自言自语，厂里的人见了，拍了她肩膀，“一个人嘀嘀咕咕干什么了，快进去，不然要迟到了。”

　　杨梅和同事打了招呼，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进厂了。

　　时间一晃，过的很快，大半个月的时间，林秀秀膝盖上的伤已经好了，这几天她没出家门，跟着吴凤英一起糊纸盒，赚点幸苦钱。

　　顾城还是和从前一样，每次她醒来后顾城已经离开了家，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又睡着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居然没说一句话。

　　林秀秀在家里过的舒坦，已经快要把他忘记了，这时候余薇薇上门来了，手里提着东西，进了院子之后眼神乱飘，好像在找什么人？

　　林秀秀蹙眉，“你看什么呢？”

　　被戳穿心思的余薇薇红着脸，眼神乱飘，在林秀秀身边坐下来，手里提着的水果被她分给了在院子里玩闹的小孩子。

　　“薇薇你来就来了，怎么还这么客气，秀秀你给薇薇倒碗水，解解渴。”吴凤英见林秀秀坐在那里不动，没好气的催促，女儿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客人进了门，也不知道招待。

　　林秀秀不想和余薇薇深交，想着态度冷漠一些，能让她知难而退，最好来几次之后就不来了，有这么个坑货朋友，林秀秀真的担心，什么时候就被她坑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吴凤英打发出来了，让她们年轻人出去走走，林秀秀被关在家里半个月，人都快发霉了，索性带着余薇薇乱走。

　　不经意间两人走到厂子这边，林秀秀蹙眉，提议说换个地方，话还没出口，余薇薇已经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是机械厂，我记得你爸和大哥在机械厂上班吧？”

　　林秀秀含糊的应了一声，不耐烦的道：“不去了，那里有什么好看，又不许进去。”

　　“走吧走吧，反正也没事。”

　　余薇薇不等她拒绝，挽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带，林秀秀疑惑的看了一眼余薇薇，总觉得她不对劲。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林秀秀暗叫不好，转身就想溜，被余薇薇给拉住了。

　　“秀秀，那不是你家亲戚吗？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他了，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别去……”

　　林秀秀反驳的话还没说完，余薇薇已经甩开她，直接朝着顾城跑过去，站在原地的林秀秀陷入两难，离开显得太过刻意，打招呼又不愿意。

　　“好巧啊，顾城你身上怎么了，好多油，你等等。”余薇薇从小包里掏出手绢，送到顾城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将就着擦擦脸。”

　　顾城并没有接，视线从某处收回来，淡淡的道：“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上次的事谢谢你，说起来你帮了我两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你要是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对了，上次说请你吃冰棒，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买？”

　　说最后一句，余薇薇很不好意思，低下头，脸上绯红，顾城根本没注意余薇薇，见她一直叨叨个不停，转身就往另外方向走去。

　　“唉，顾城，你怎么不理我？”

　　余薇薇在后面喊，顾城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很快消失了，余薇薇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啊，真讨厌。”

　　余薇薇一回头，这才发现林秀秀不见了。

　　林秀秀在顾城离开之后转身就跑了，不想和余薇薇这个坑货久待，一路往家走，巷子里几个妇人坐在一起，磕着南瓜子，正在说着话。

　　“这不是秀秀吗。”说话的是爱花婶，巷子里出名的搞事精，哪家有点什么事，百分之九十都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

　　爱花婶把她拉到一旁，“秀秀你年纪小还不懂，我告诉你，男人就得赚钱养家，你家那口子，整天在外面游荡，附近厂子转悠，要是厂里掉东西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我说你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人，要不婶子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是啊是啊，让爱花给你介绍个好的男人，你家那男人除了脸长的不错，有什么好，跟着他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周围的妇女哄笑。

　　林秀秀脸上火辣辣的，被这么多人嘲笑，一股无名火窜上来，当下什么都顾不了，朝着众人吼，“你们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家的事用得着你们多嘴，我是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我告诉你们，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身上推。”

　　吼完之后，妇女们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纷纷散开了，各自进回了家，林秀秀回头，就看见顾城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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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秀秀就这么看着他，顾城很狼狈，身上脏兮兮的，不知道哪里弄的？

　　刚才的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林秀秀很不自在，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不得那些碎嘴的婆娘乱说。

　　其实顾城一直跟在林秀秀身后，只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便没有出声，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林秀秀会跳出来为他说话。

　　这些天，什么难听的话他都听到了，每次进巷子的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然后小声的说些不好听的，她们以为他听不见，可他全听到了。

　　林家那边也差不多，林家几个男人没说什么，就是几个女人说他，顾城也知道，在城里找份工作不容易，这些人说他也正常。

　　其他人他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是林秀秀的看法。

　　林秀秀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知道他看什么，目光灼灼，盯得她非常不舒服。

　　林秀秀冷哼一声，小跑往家里去了。

　　一阵风似的进了小屋子，怕顾城跟着过来，林秀秀把房间门给拴上，吴凤英看见她怪异的举动，扯着嗓子道：“秀秀，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能怎么。”

　　吴凤英摇了摇头，小女儿长不大似的，性子和小姑娘差不多，天色不早了，去上班的人很快要回来了。

　　“秀秀，你跟我一起做饭。”吴凤英收起弄好的纸盒，全部放进了屋里，怕下雨弄湿。

　　母女两个在厨房里忙活，没过多久，林家其他人都回来了，林秀秀发现顾城一直没进来，不由的纳闷，左等右等没把人等过来，林秀秀忍不住跑到院子外面看了一下，根本没有顾城的身影。

　　杨梅冷哼一声，“你就把他供着，看看成什么样了，吃饭都不回家。”

　　“小姑，不是当嫂子的说你，你看看他做的都是什么事？”李红菊接着来了一句。

　　林秀秀没理她们，进了屋子，拿了钵子，给顾城留了饭菜，她的想法很简单，伙食费都交了，没道理不吃。

　　孔蓉芳看见她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小姑，你把饭菜最好放到你屋子里去，不然等会儿留不住，家里这么多孩子，一不注意什么都没了。”

　　“五嫂，得亏你提醒，我这就去。”林秀秀感激的朝着孔蓉芳笑了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饭菜放到了屋子，出来的时候随手把屋子锁了。

　　一家子准备开放的时候，外面传来妇女洪亮的嗓音，杨梅第一个站起来，“是爱花婶，她怎么这时候过来？”

　　赶着饭点过来，不就是想蹭点饭，爱花婶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其他林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谁家粮食都不多，紧巴巴的过日子，街坊邻居串门的时候有讲究，一般不挑饭点。

　　不过一会功夫，爱花婶不请自来的进了屋子，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眼睛都亮了，“做这么多好吃的，嫂子，你家日子过的真好，家里男人多就是不一样，各个都能挣钱，我家就没这个福气了，我都已经好几个月没闻过肉味了。”

　　吴凤英嘴角抽了抽，家里好不容易做一次肉，没想到爱花婶就过来了，都是邻居，不开口让人吃饭又说不过去，让人吃她心里不舒服。

　　李红菊人机灵，站起来走到陈爱花身边，二话不说，拉着陈爱花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婶子，我有事跟你说，这里人多，咱们去外面说。”

　　陈爱花不想走，眼睛盯着菜移不开眼，李红菊哪里能让她蹭吃蹭喝，不由分说的强行把人拉出去了。

　　等到李红菊回来后，把院子门给关上了，林家其他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是舍不得东西，家里人都不够吃，加上陈爱花是那种人：给她吃转头就能说坏话。

　　被关在外面的陈爱花对着大门口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把门给关上了，早知道就不和李红菊说话了，可惜了肉没吃到，陈爱花不死心，连续敲了几户人家的门，发现院子都给关了。

　　陈爱花骂骂咧咧的回家了，到了家里，搬了个板凳，坐在大门口说林家的坏话。

　　林家人吃好饭，出来散步的时候，陈爱花还在哪里说，李红菊和杨梅两个妯娌，走过来的时候，就被聚集在一起的妇人叫过来了。

　　“听说你们家那女婿还在外面混，到底干什么的？整天这样，你们两个真能忍，养孩子咬牙撑下去就算了，我还没听说过有人得养着小姑子和女婿，也是你们林家厚道，放在巷子里的人家，谁家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不，我看他不像好人，整天弄得脏兮兮回来，不知道还以为他出去讨饭了，好几次天黑了我看见他在附近转悠，该不会偷偷瞄着我们吧？”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大晚上的不吭声，就在这边转来转去，我听人现在很多人卖小孩，他又是乡下旮旯来的，该不会……”

　　李红菊和杨梅两个妯娌时不时的搭几句话，见她们越说越过分，居然还扯到卖孩子，这下不干了，杨梅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直接揪住妇人的衣服。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事能乱说吗？我们林家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什么样的人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你个外来的，不知道别乱说，真当我林家没人了！”

　　李红菊在一旁板着脸，“就是，多少年的邻居了，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小姑男人吃你们家大米还是偷你家人了，这么缺德的话也能说的出来。”

　　其他人见状连连打圆场，特别是陈爱花，把杨梅拉开，隔在中间，“这都是干什么啊，随便说说而已，还当真了。”

　　“这是随便乱说说吗？我告诉你们，平时乱说就算了，要是乱扣帽子，我跟你们没完，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拿着菜刀上你家去。”杨梅脸红脖子粗对着众人喊，这种事她以前不是没干过，当下没人敢再提这茬。

　　杨梅和李红菊两人本来想着天黑了再回家，经过这么一闹，没心情了，两妯娌回了家，看到林秀秀正在扫地，对着林秀秀发了一通火。

　　被迁怒的林秀秀一脸莫名，她干什么呢？怎么动不动就骂她？

　　吴凤英看着两个儿媳妇，摇了摇头，索性不管，一家子住在一起就这样，磕磕绊绊，吵个不停，她都已经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孔蓉芳看到这一幕，悄悄的把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和林秀秀说了一遍，林秀秀一脸错愕，完全没想到李红菊和杨梅居然护着她。

　　“其实二嫂和三嫂嘴巴说话难听了一些，人不错，家里有事的时候没推脱，你在乡下的那段日子，给你寄钱时她们也凑了一份。”孔蓉芳感慨的说，她刚进门的时候不喜欢这两个嫂子，相处久了，发现她们小缺点一大堆，其他地方挺好的。

　　林秀秀蹙眉，想着书中的不合理，难道大佬在林家受尽委屈迟迟不肯离开还有这一层原因？林家人刻薄，可是对自家人护的紧，大佬是个孤儿，没感受过亲情，所以才贪恋林家给的温暖？

　　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动静，有心故意等顾城，林秀秀一下子睁开眼，就看见黑乎乎的人影在晃动，她撑起身子，轻声喊了一句：“顾城？”

　　顾城身子一僵，抿了抿唇，“把你吵醒了？”

　　林秀秀揉了揉眼睛，夜色里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心中记挂着放着的饭菜，“你去板凳上把钵子里的饭菜吃了，不然夜里要被老鼠吃了。”

　　顾城脱衣服的手一顿，往板凳那边走过去，看见了放着的钵子，拿起来，满满的一大碗，他呆愣了很久，才把饭菜吃了，吃的干干净净，一颗饭粒都没剩。

　　睡在床上，借着外面的月光，他看着睡着的林秀秀，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眼里的神色复杂。

　　第二天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好些日子没有露面的顾城出现了，引得林家人对他看了又看，林秀秀发现了一件事，家里的小孩子似乎很喜欢顾城，特别是建华和建明这几个大孩子，姑父叫的特别欢。

　　就连二房那几个丫头也跟着顾城屁股后面跑，杨梅看的特别不是滋味，喊了好几声，几个女儿勉强的应了一声，就没搭理她了。

　　杨梅心里酸溜溜的，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顾城破天荒的开口，“爸，妈，等会儿要让秀秀跟我出去一趟。”

　　林秀秀和林家一大群人都不解的看着顾城，顾城不疾不徐的解释，“我找了一份工作，需要买两身换洗的衣服，我不会挑，得秀秀帮我看看。”

　　吴凤英一喜，连连应下，“好好好，布票够不够，没有的话我给你拿一点。”

　　“不用了妈，我手里还有些票。”林秀秀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