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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沈放已经怀疑她不是原身了。

  她其实一直就很担心, 会不会有朝一日被人发现自己跟之前的姜凉蝉不一样, 不是原来的姜凉蝉。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看出来的,竟然不是姜云庭, 不是母亲,不是父亲。

  而是沈放。

  一瞬间,无数的猜测加着倍速从她心里疯狂的闪过。

  沈放想要干什么?

  如果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会是什么下场?

  他会把自己当妖魔邪道吗?

  她穿进来这个世界之后,曾经听说过一次八卦。

  京城一户人家怀疑自己家的女儿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突然间举止异常, 行为怪异。

  于是那户人家请来了道士法师。

  但是请来的人做了法之后,说他女儿早已经离世了,留下的这个是个竹子精, 只不过是占了他女儿的皮囊而已。

  看似是他女儿,其实已经不是了。

  后来,竹子精占了那女儿的身体,做了一些过火的事,也给那家丢了不少脸面。

  那个人百般纠结之后,让人闷死了被竹子精占了的女儿。

  姜凉蝉是听姜云庭转述的,据说那女儿死的时候,样子十分凄厉。

  姜云庭也很叹息:“就算是被人附身了,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女儿的身体,怎么下得去手?”

  姜凉蝉遍体生寒。

  她很害怕,如果是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下场。

  姜凉蝉难得的沉默,姜云庭却感慨个不停,一会说万一只是中邪了,不是什么竹子精,一会说就算是竹子精又怎么样,毕竟她身体还活着,就是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只有沈放在旁边冷冷地说:“对这家人来说,留着个糟蹋女儿身体的赝品,比死了还难受,留着作甚。”

  姜凉蝉在这个关头,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如果是自己,沈放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个赝品,留着作甚。

  想明白了这层,姜凉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敢承认。

  不承认说不定还能活一会,谁知道承认了之后,等着她的是什么下场。

  沈放从问话之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她沉默了太久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

  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在他脑子盘旋着。

  他很想问个明白,她到底是谁?

  让他从厌弃,到越来越觉得可爱的人,到底是谁?

  一直在他身边的她,到底是谁?

  如果他现在内心的涌动就是喜欢,那到底是谁,落入了他的心?

  沈放轻轻的问:“你是谁?”

  他已经问了第三遍了,姜凉蝉不敢不回答。

  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

  求生欲使她在惊恐中保持微笑。

  还保持了头脑优秀的运转。

  姜凉蝉清了清嗓子,勇敢的直视沈放:“对,没错。”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了。”

  沈放毫无意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姜凉蝉十分坦诚:“我现在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姜凉蝉。”

  沈放:……

  话说出来了,就越说越溜。

  姜凉蝉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逻辑严明:“不光是你,我自己也经常问我自己,我现在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吗?”

  “是,也不是。我的身体皮囊还是我,但是我的精神境界已经不同了。感谢命运给了我机会,让我早早地认识到之前的错误,也让我可以更及时的调整自己,补偿过去的错误和罪孽,做一个全新的富强民主诚信友善的姜凉蝉。”

  冬日的寒风静悄悄的从这个院子绕过。

  如果不是眼下这氛围,沈放都想给她鼓鼓掌。

  就凭着她这个时候,都敢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勇气和本事。

  沈放觉得,就算再换上几个皮囊,他也能闭着眼把她认出来。

  姜凉蝉忐忑的看着沈放。

  她现在有点讨厌沈放了。

  他大概真的是做帝王的料子,喜怒不像其他小可爱,例如姜云庭那样,都写在脸上。

  他这表情到底是怎么样?

  这是信还是不信?

  你倒是说个准话啊!

  他以后登基了,伺候他的太监和妃子肯定超级悲惨的,想察言观色都不行。

  姜凉蝉在紧张中愤愤不平的吐槽。

  沈放不是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可爱,可惜姜云庭和姜凉蝉都是。

  沈放看明白了她眼睛里的埋怨。

  不怎么跟女孩打交道的放哥很难想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分明是她明目张胆的撒谎骗他。

  为什么她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怪罪他?

  这点迷惑并不影响沈放的思维,他慢条斯理的挑出了姜凉蝉刚才话里的两个小短句。

  “你的身体皮囊还是你,但精神已经不是了?”

  他后半句想直接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没变,但你不是你了?

  可是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到姜凉蝉坦然的眼神,笔直的脊背。

  和袖口下,一双紧张到几乎拧到发白的手。

  她在害怕。

  她是这样害怕。

  沈放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到嘴边的下半句,换成了:“那这倒是府上的幸事了。”

  姜凉蝉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过了关,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有余暇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例如,沈放好像带她闯进了别人家。

  虽然这院子看起来杂草横生,估计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但是毕竟也是别人的院子,话说完了就还是赶紧走吧,久在这里不好。

  姜凉蝉正准备跟沈放说要走,嘴都还没张开,心口忽然一阵疼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从心口拼命地往外拽一样。

  她甚至都能听到有什么在心口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一根一根神经,似乎被硬生生的掰断,要强行从她心口拔除。

  太疼了简直。

  沈放本来想要带她进屋休息的,冬天的外面太冷了。

  可是他刚找到钥匙,一转身,就看见姜凉蝉团成一团蹲在地上,小脸煞白,像是忍受着什么剧痛。

  他脸色一变,慌忙跟着她蹲下,着急的问:“你怎么了?”

  姜凉蝉想说,但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一会,姜凉蝉就觉得心口的那阵疼痛渐渐停止了。

  她试探着直起身体,发现确实是不疼了,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沈放没有她那么轻松,眉头蹙得死紧,问她:“你刚才怎么回事?”

  听了他的问话,姜凉蝉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口拉扯着,好像有什么人要把什么东西拽走一样。”

  她摸了摸心口,从刚才的剧痛到现在的清爽,仿佛眼前一瞬间换了一个世界,看着杂草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凉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沈放却知道。

  这是刚才那些道士在她身上留下的路引。

  今日姜云庭请来的道士,大部分都是来混银两报酬的,多是一堆水货。

  但这其中,偏偏夹杂着两个没啥名气,其实本事很大的道士。

  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几乎没有逃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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