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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姜倾本打算遵守这个教育方式进行到底,可她只是来得及说教,抬起手准备打屁屁时,却连毛都没碰到,丑小八就已经跃下沙发,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了另一端,严禁她触碰它高贵的屁股。

  姜倾爱的铁砂掌落空,啧了一声,放弃了继续和只猫计较。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

  丑小八跟了她一路,她没发现,直接当着它的面把卧室的门关上了,它被迫留在了门外。

  看着关上的门,丑小八迟疑地抬起一只前爪,它似乎是想敲敲门,可骨子里的高傲最终阻止了它,它又将爪子收了回来。

  姜倾自然不知道卧室外丑小八的挣扎,她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第二天一早就如常去上班了。

  这一天,姜倾发现公司全体都陷入了八卦**,八卦关键词诸如“收容人”“觉醒”“花”……

  大家沉浸在大批花后天觉醒的奇妙之中,甚至有人笑说如果花的觉醒率真的变得这么高,去自杀觉醒也不错……

  姜倾没有参与到八卦群体中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上午10:15,有人敲响了公司大门,有顾客上门。

  姜倾见接待大厅里十几号员工全都沉浸八卦中无暇接待客人,只好自己起身去接待。

  上门的顾客少见地没有带着自己的花,而是只身前来,见此,姜倾心里头产生了一丝疑惑,但笑容并不迟疑:“欢迎光临,先生,请往这边走。”

  按照程序,公司门边设有接应台,上门的顾客前往前台咨询,确认自己需要服务后,再拿着分配到的单号到个人咨询师的小隔间办公室里接受服务,但今天这些员工实在有够消极怠工,前台空空,姜倾闲着没事做,又恰好让她看到了顾客上门的一幕,因此身为咨询师的她就走过去做了回接应的工作。

  这次的客人是个沉默寡言型,他沉默地跟着姜倾来到办公室,在姜倾的安排下坐下来,双手交叠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姜倾看了他一眼,替他倒了一杯茶,一边问他:“先生,您有什么烦恼需要倾诉?”

  客人将头埋得低低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下,好似脚下有什么奇珍异宝吸引着他。他不回答姜倾的问题,姜倾不得不重复一遍,直到她问完第三遍,对面的客人才沉声开口了,他说:“我想杀人。”

  姜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怔愣道:“您说什么?”

  客人缓缓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道:“我想杀人。”

  吓!

  姜倾看到了顾客眼中的真意,无法把对方的话当成玩笑处理,猛地退后两步,碰到了身后的座椅,嘎吱一声,刺得她心跳漏了两秒。

  这时,客人站起身,姜倾以为他要实行他的“愿望”,下意识地拿手挡面,可……没有,那位客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下一秒消失在了她面前。

  此情此景那么熟悉,姜倾的记忆跳转到了几天前的公交车上,那个在闹上新闻的公交车司机也是这样消失的。

  可公交车司机和这位突然消失的客人长相并不相同,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姜倾斩断乱七糟八的思索,张嘴想朝聊得热火朝天的同事们嚎一嗓子,警示他们有危险,然而,她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下一秒,一声无法忽视的巨大响声阻止了她的警示行动。

  发出声响的是一坨长条的黑色物体,它凭空出现,如陨石撞进大气层,声势浩大地撞上接待大厅的一面玻璃墙,顿时“冰晶”四溅。

  静默。

  巨响之后便是漫长的静默。

  谈天说地的员工们停止了唠嗑,纷纷展示出了天鹅颈,伸长脖子去看发生了什么,沉默中,那肇事的黑色物体下面,慢慢蔓延出暗红色的液体,粘稠且不详……

  那是血。

  那直直砸到玻璃墙上的是一个人!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点,霎时惊呼声惊天动地。

  这时,有人从公司大门信步走进来,关上门,抬头露出一个僵硬又扭曲的笑脸:“上午好。”

  姜倾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便是刚刚从她面前消失的顾客!

  他又来了。

  那名男顾客显然不习惯向人展露笑脸,因此他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他笑着笑着似乎明白了自己笑得并不讨喜,于是揉了揉脸颊,这一揉却揉掉了他眼中的美瞳。

  失去了美瞳的装饰,一双兰色眼眸暴露无遗。

  “觉醒花种!”

  有人低呼了一声,而觉醒花种的五感超乎常人,因此那位不寻常的客人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闻声将视线转向了那个出声的员工,后者瑟缩了一下,显然后悔冲动了。

  谁都知道觉醒花种的脾气大多不好,那名员工有点担心自己,但那名觉醒花种只是看了员工一眼,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开了视线,他不再把目光盯准某个人,而是扫视着大家,说:“我今天带着请求来。”

  这名兰色眼睛的贵客将门多此一举地锁上,隔绝了公司里外的联系,看起来来者不善,再加上地上生死不明的人,氛围就更加凝重了。

  所有人静若鹌鹑,听着那名觉醒花种又说:“我现在心情不太好,需要开解。”

  静。

  没有人回应这名“贵客”的话。

  没人回应,“贵客”便静静地等着,不等到回应不罢休,仿佛拥有用之不尽的耐心,就在这场无声的拉锯战似乎要进行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有人突然出声:“这位先、先生……”

  所有人看向这名勇于出声的勇士,包括姜倾。

  勇士颤抖着问:“先生,您您您需要怎样的服务?”

  “贵客”并没有因为勇士的勇敢而出声赞誉,他依然冰冷着脸回道:“玩一个游戏可能会让我心情变好。”

  姜倾联想到这位尊贵的客人先前对她说过的话,预感这场游戏可能不太愉快,回过神来后偷偷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她刚有所动作,那名觉醒花种便出现在她面前不足两厘米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乖乖递出了手机。

  觉醒花种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扔垃圾一样摔到了桌上。

  他说:“在我感到愉快之前,我不想看到有人报警。”

  话落,霹雳嘭咚的声音接连响起,那是由于员工们的配合,把手机扔到桌上造成的响动。

  对此,觉醒花种很满意,表情松懈了一点点。他又抬起头看向所有人,说:“我想玩一个游戏,你们会配合我的吧?”

  所有人点头如捣蒜。

  觉醒花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突然从原地消失,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躺在玻璃碎渣中的那个人面前,他低头打量着地面上人事不省的那个人,只打量还不够,又伸出脚踢了两脚。他的力气不小,竟直接把那人踢翻了个面,露出了对方伤痕累累的面容。

  一瞬间姜倾看到了那人瘪下去的头颅,意识到那人已经没有声息了。

  那是一具尸体,至少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

  其他员工也看出了这一点,更加惊惧。

  姜倾还注意到地面上已经死去的人就是不久前消失的那个公交车司机,她想,那个公交车司机凭空消失可能不是因为他本人是觉醒花种,而是被觉醒花种操纵了,被眼前的这个觉醒花种。

  正思索着,那名觉醒花种看了她一眼,就在姜倾以为他会她怎么样的时候,他又转开了视线,接着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的个人经历吧?”

  没有人敢说不好奇,觉醒花种沉浸在胁迫出来的赞同中,顾自倾诉道:“我呢,以前是A大的学生,但我并不特别聪明,只是足够勤奋罢了。”

  他倾诉着,就像每一个走进这里的顾客一样。

  A大是全国前三的名校,以盛产科学人才而闻名,这名觉醒花种竟也曾是科学界的种子选手!

  “因为不够聪明,所以我学得挺吃力,我一直以我的父亲的鼓励为动力艰难前进着,后来猝死在实验室里。”

  “死后,我的父亲把我变成了花,普通的花,没有记忆,就是你们眼中人类的附属的那种。”

  “变成花后,我的父亲依然对我很好,可这种好是有时限的。”

  “他变了。”

  “他因为我不再聪明而对我拳脚相向,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我的父亲对我的爱不过是因为我可以成为他炫耀的资本,变成花的我无法让他骄傲地对别人称‘我儿子未来是个科学家’,他因此失去了炫耀的资本,他便不再爱我了!”

  “我恨!”

  “是恨意让我觉醒!”

  “是恨意让我杀了他!”

  说着,他又重重踢了玻璃碎渣中已经死去的男人几脚。

  姜倾看得直皱眉。

  她无法评断是父亲的行为更过分还是儿子的行为更无情,他们自有各自的因果,她只是单纯被这个世界弥散着的黑暗感到些微不适。

  这是个需要被拯救的世界。

  但此时此刻姜倾无法披上披风套上外穿型内裤充当超人拯救世界,她只能当个比谁都沉默的木桩子自救。

  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而那名觉醒花种显然是个自嗨型,他在众人的沉默中依然毫无阻碍地自言自语着,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倒完了自己的经历,不再满足于倾诉,开始要求互动了,他说:“我在变成花之前正在做实验,已经得到了实验结果,现在我把那次实验的结果塞到一个人的手里,剩余的人则去找出这个人并杀了他……”

  觉醒花种刚稀疏平常地说出“杀”这个字眼,就有人唏嘘出声,可觉醒花种不管,自顾自接着说,“时限为24小时,24小时之后,如果拿着结果的人安全逃脱,我会杀了剩余的人。”

  这大概就是觉醒花种所说的能让他心情变好的“游戏”了,以杀戮取乐,这是觉醒花种缺乏任性感知的表现之一。

  包括姜倾在内的十几号人敢怒不敢言,因为这名觉醒花种连他爹都杀了,杀完还搞虐尸,挑战他的权威实在不够理智,但要积极参加“游戏”也太勉强人了。

  觉醒花种并不担心无人参与,他自顾自宣布完游戏规则,便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一张便条,说:“这上面记录着实验结果,现在,我要把它塞到一人手中,看清楚了!”

  说完,人已经原地消失,下一秒又重新出现,出现时手中的便条失踪了。

  瞬间移动是他觉醒后得到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使得人类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行动,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把便条塞给了谁。

  猜忌,以及对生的向往会引发杀戮,这就是这名觉醒花种缺乏创新精神的游戏。

  觉醒花种做完这些就坐到了大厅里的一张椅子上,他不催促,因为看到人类的心理挣扎也是乐趣之一。

  姜倾没有拿到便条,可依然无法置身事外,在消息并不透明的现下,手中有无便条都是被捕猎的对象。

  她被迫参与到这场游戏当中,往日的同事领导全都变成了敌人,这会儿,原本聚在一起八卦的那群人纷纷鸟兽散,再也不能聚在一起谈笑,他们割据一方,彼此观望。

  公司里面有几间办公室,可用作躲避,但没有人去,所有人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蜗居着,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他躲避的时候,外面的人是不是商量着冲进来把他剁了。

  游戏刚刚开始的一个小时,全体都在观望,没有交谈,就在这几乎要逼疯人的沉默中,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嘟、嘟、嘟——

  像是一支希望之歌。

  被迫参与到游戏中的所有人都寄希望于门外的人,希望是有客人上门发现不对劲报警,可没有,下一秒,沙发上的觉醒花种出现在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你好。”门口的初中生乖巧地弯腰问好,看向门口的觉醒花种,“怎么关着门?今天贵公司不营业吗?”

  觉醒花种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男生,神色不明地说道:“不营业,在玩游戏。”

  “嘻嘻嘻。”娃娃脸初中生露出可爱小酒窝,“我和我哥哥也可以来玩吗?”

  初中生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男生,面容平凡,表情不多,脖子上印有猩红印记,是名花。

  觉醒花种看了门口的一人一花两眼,把他们定位为了上门的客人,顿了顿,侧开了身。

  于是,初中生带着花走了进来,他们轻易就走进了“游乐场”,使得“游乐场”的老玩家们希望破灭,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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