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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咱家?”段志涛一听是自家,也不觉得败家了,迈步就往屋里去,边走边问,“谁给拿的鸡啊?”想了一圈也想不出,亲戚中谁能这么大方?

  “呃,不是别人送的。”快步跟进了屋,范淑香有些尴尬的低声道,“也不知道谁弄个套子,套了只野鸡,我看没人,就偷着拎回来了。”

  换个正直的,指定得斥责媳妇,你哪能拿别人的东西?可我们的志涛同志不但没生气,还乐的捧起媳妇脸啃了一口,而后连连称赞道:“好媳妇,你可越来越聪明了,昨天截了条鱼,今天又弄了只鸡,我说我今儿个点咋这么好呢,原来是我媳妇走大运了?鸡熟了没?我都饿了。”说着,他闻着香味就直奔锅台去了。

  范淑香挑了挑眉,真心觉得,有个三观不正的丈夫就是好啊,借口可以随便找。

  难得炖了只鸡,范淑香又奢侈的做了炖大米干饭,现在大米是每人每月一斤,原主会过日子,紧紧巴巴舍不得吃,倒都给她留下了。

  就着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段志涛这大米干饭造了三碗,捂着吃饱的肚子,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不住的感叹:这才是过日子啊。

  刚美了一会儿,又开始头疼了,这两天雨水多生产队没啥活,所以大伙都这么清闲,爱去不去也没人管,可明天开始又要定岗定线,太他妈烦人了。

  圣人说,饱暖思那啥,段志涛虽然不知道这句圣言,可吃饱喝足的他,又想起早上那茬了,只见他笑眯眯的对刷碗的媳妇道:“淑香,累了一上午了,收拾完进屋歇会吧。”

  “不行,我那鸡窝还没弄完呢。”范淑香笑吟吟的一口拒绝。

  “弄鸡窝干啥?”段志涛有点迷糊,媳妇这两天又盖狗窝,又修鸡窝的,咋这么能干呢?

  听丈夫问起,范淑香笑的有点小得意:“我不是捡着这鸡了吗?看是只母鸡,我就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想到还真让我找着它老窝了,一窝十一只小鸡,都让我给端回来了,正在西屋放着呢。”弯腰把刷好的碗放到碗架里,她想起啥似的回过身子,很严肃的指着丈夫道,“告诉你,这几只鸡可不许给我动,我要留着下蛋卖钱的,要是你敢动它,今后咱家顿顿咸菜嘎达糊涂粥,你别想吃肉。”

  “知道了,知道了。”想起被自己还债的那两只鸡,段志涛有点抹不开脸的回了两句,怕媳妇揪着不放,他起身去西屋看鸡。

  胎毛未退的小鸡仔见到生人,全都胆怯的挤再一起,黑豆似的眼珠紧盯着筐外,让段志涛也生出点喜爱的感觉,这位一高兴,再加上想早点完事一起进屋,难得撸胳膊挽袖子,跟范淑香一起,把自家的鸡窝,又用条子加固了一圈,免得小鸡仔钻出窝外去。

  其实很多活段志涛不是不会干,只是习惯了万事靠人,他真有心想干,倒也做的像模像样,瞅着媳妇脸上的崇拜之色,他迅速绑好了栏门,而后得意的指挥道:“把鸡仔放里吧,没事多扔点野菜,省粮食。”

  村里的鸡都是散养着,让它们自己拣食吃,可他媳妇以前就矫情,非说满院子鸡屎脏,那俩鸡就跟祖宗似的在窝里供着,现在瞅瞅这一堆鸡,段志涛有点犹豫,咋喂啊?

  范淑香将鸡仔抓进了鸡窝里,小家伙们终于双脚着地了,都撒欢的四处跑着拣石子儿吃。

  瞅着撒欢的小鸡仔,再瞅瞅自家矮小的土房,范淑香唇角微翘,满怀信心:好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个国家动荡了这么久,现在正是建设初期,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当天,段志涛想和媳妇近乎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因为生产队临时发出通知,暴雨将至,让所有人去加固堤坝,免得决堤。

  范淑香第一次参加群众活动,发现在没有责罚,全靠自觉的情况下,这帮人的积极性实在是太低太低,太散漫了。

  别人不说,就说她们家这位吧,铲一锹土直直腰,铲两锹土歇口气,那动力比在家修鸡窝差远了,少半的人都跟他一样,你说这活能有多快?

  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终于在天黑以前,众人以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干完了这点活,听着生产队长在前面神情激昂的演说,范淑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不怕累,她真怕这磨啊,太费时间了。

☆、第 8 章

  接下来的几天,大雨哗哗地下个没完,村里人提着一颗心,不知道老天爷啥时候能露出笑脸。虽说他们村水田较多,可水田也怕淹啊,连秧苗都要没过了,啥田也受不了,老天爷快开开眼吧。

  看丈夫披着块塑料布冲了出去,范淑香有点心疼,合计着雨停后,上县里给他买件雨衣,其实家里缺的东西多了去了,可谁让她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熟悉情况呢,这雨就开始下个不停?下雨天别的没干,两口子竟在屋里腻歪了,现在没了吵架的借口,几天下来,两人的感情倒是更好了。

  不说家里合计今后计划的范淑香,单说段志涛,他披着块塑料布,拎着条大鱼,一路小跑来到了段家。

  见孙子就这么跑了进来,段老太太又拿手巾,又倒热水,急得不行,很怕把她的宝贝疙瘩冻着。

  “又有鱼?难不成我三嫂又用盆截住一条?”段玲玲接过鱼心里好奇,她三嫂的运气也忒好了点吧?

  “你当这鱼是地里的土豆呢?一挖一个准儿?你三嫂要是有那本事,家里早就发了。”用毛巾擦了把脸,段志涛好笑的看着妹妹,“这是你三嫂从仓房翻出的破渔网,她补吧补吧,趁着雨大涨水,我给下到河里去了,昨晚起出来的。”

  他那房子买的是赵老头的房子,那老头年轻时就喜欢打个鱼,钓个虾的,年老了和儿子去了县里,把房子贱卖给了段家,临走的时候啥都倒腾走了,见那渔网年长日久,大窟窿小眼子的,也就没拿,原主是那会过日子的,啥都舍不得扔,明知道没用也搁那放着一直没动。

  当了两天兔子的范淑香,终于想起了这茬,把个破渔网翻腾出来,好一顿修补,段志涛看着那变了形的渔网是真不想动,可他媳妇搂着他又磨又蹭说想吃鱼,他能咋办?别看他平时懒,可男人在某些时候脑子进水,你说啥是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媳妇拽着冒雨出了家门,俩人下网去了,晚上去再一看,你别说,还真拽出两条大鱼,得了甜头的段志涛,又把渔网下上了,就等着看今晚上的收获了。

  当然,这鱼是怎么来的,事实真相如何,大家应该都明白,这里也就不细说了。

  说起来,段志涛不算抠门,因为家里只要有吃的都紧着他,也用不着他抠门,所以他见有两条鱼,就想着给奶奶拿一条,从这事可以看出,段老太太倒是真没白疼他。

  听了孙子的话,老太太心里更乐了,孙子懂事不说,还这么惦记她,她能不乐吗?仰头瞅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壮小伙,老太太问这问那,围着孙子直转圈,不知道咋稀罕好了。

  “奶,我走了,今儿个轮到我看水坝,时间差不多了,去晚了他们又该瞎磨叽了。”这两天被他媳妇缠着哪都没去,今个儿要不是轮到他看水坝,他还在家里搂媳妇呢。

  “等会儿等会儿。”见孙子披着个塑料布就要走,老太太忙回头叫大儿媳妇,“彩凤,去把雨衣拿来给涛子穿上,披着个塑料布哪成?”说着,她心里埋怨范淑香,两口子过日子,咋连个雨衣都没有呢?

  王彩凤笑脸一僵,有些尴尬地道:“妈,昨儿个志军看水坝拿走一件,今儿早守成又穿走一件,家里没有了。”

  老太太一听,心里不愿意还说不出啥,扬手摸了摸孙子的脸,心疼的叮嘱道:“晚上过来,让你大娘给你炖鱼吃。”

  “不用了奶,早上淑香做了一条,我吃过出来的,中午你们吃吧别等我了,我先走了啊。”匆匆对奶奶扬起个笑脸,段志涛披着塑料布,顶雨走了出去。

  ……

  “赵六?你小子出来了?”段志涛没想到,看个水坝还能看到赵六,这小子不是进去了吗?这才几天啊?

  “呵呵,借你的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大队长在前面喊,“李四海,段志涛,你们俩去西头瞅着点。”被点名的段志涛无奈的朝赵六摆了摆手,撇了撇嘴道,“又在那催命呢,我先走了,回头聊。”

  离去的段志涛并不知道,赵六瞪着他的背影,没好气的呸了一口,嘴里磨叨了句什么‘跟你没完’,他跟着李四海顶着雨一直奔西走,因为这几天连续暴雨,这土坝瞅着是有点危险。不敢掉以轻心,俩人隔段时间晃悠一圈,隔断时间晃悠一圈,等晚上换班的时候,段志涛只觉得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哪遭过这罪啊?

  哀怨的瞅了眼远处的李四海,段志涛没好气的磨了磨牙,暗骂这家伙和他儿子李学光一个德行,都那么认死理,用这么认真吗?哎呦呦,他的腿啊。

  赵六见他要走,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志涛,大山小山都在老地方等着呢,咱们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揉着酸疼的腿,段志涛有点犹豫:这大雨抛天的,媳妇在家会不会害怕啊?别看以前他没想过这问题,可这两天两口子成天腻在一起,他突然发现,很多事媳妇还是挺需要自己的。再说他那网还在河里下着呢,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要是现在回家,媳妇指定会心疼的烧盆热水,亲自给他好好搓搓……

  “我不去了,这么大的雨,怕家里再有点啥事。”这两回玩牌他媳妇啥都没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明显是肯定的态度,所以对于现在的段志涛来说,想玩啥时候都行,不用急于一时。

  “不是吧?我一直以为王大山那小子怕媳妇,你段志涛是我们男人中的爷们,没想到几天不见你也变孬种了?被媳妇管的牌都不敢玩了?”斜眼看着段志涛,赵六声音不大,却阴阳怪气的。

  “谁孬种了?今天我腿都没闲着,溜了一天累都累死了,哪还有精神陪你们玩?起来,我要回家了。”这位是个顺毛驴,你跟他好说好商量,他还能听听,你说他不爱听的瞬间就翻脸。现在就是,听的来气,他一把推开赵六就想回家。

  赵六小眼睛一转,脸色放缓,上前笑嘻嘻的拉住段志涛,连忙赔礼道:“你这脾气啊?连句玩笑话都不能开,哥哥错了,哥哥错了成不?其实今天叫你,是因为我在里面学了点新玩法,玩着特过瘾,大山小山他们都去了,少了你我们也不成局,走吧,现在睡觉还早呢,不耽误你回家。”

  听他这么说,段志涛有点心动了,其实更主要的是,俩牌友进了回局子,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咋出来的,不去慰问一下,似乎真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半推半就下,他跟着赵六就去了老地点。

  所谓的老地点,还是王麻子家,别说他们不知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主要是现在下雨,所有的村干部,都惦着地里那点事呢,谁有闲心管他们?

  一路上听着赵六说的新玩法,段志涛心里兴奋,早把对方为啥这么早就出来的事抛到脑后,到了王麻子家把塑料布一扔,众人就开始一场大战。

  赵六说的新玩法,是县里人常玩的推牌九,这玩意不用麻将,只用简单的扑克牌,这玩法的好处是干脆利落胜负立现,坏处则是太干脆了,输赢都是那一把牌。

  段志涛一上手就赢了两把,看着轻易到手的钱他心里兴奋,顿时斗志昂扬,准备大干一场。可玩着玩着,他感到不对劲了,他输的多赢得少不说,就赢的那两把还是特别的小,想到赵六一个劲催自己来,再想到这扑克是对方准备的,他拿起一沓扑克牌仔细辨认,没一会儿就抽出两张带指甲划痕的扑克牌往桌上一扔,冷笑道:“你们几个行啊,抽老千抽到我头上来了,可真够意思啊?”

  赵六三人一僵,没想到这小子脑子这么灵,竟被他给发现了?

  王大山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地道:“志涛你说啥呢?咱们哥几个这么多年,我们能和你抽老千吗?”说着话,他瞪了眼弟弟王小山,都是这小子出的鬼主意,这回好,被发现了吧?

  “是不是你们自己知道,别拿谁当二百五。”冷着脸,段志涛伸手就拿对方桌上的钱,“把钱给我,我要回家了。”

  一把按住他的手,赵六脸色阴沉地道:“既然你说了,别拿谁当二百五,那我倒要问问,志涛,我和小山被抓那晚,桌上的钱被谁拿去了?”

  这几天他就憋着这口气呢,他白天说的‘借你的光’并不是假话,本来他们俩被抓进去,都做好了蹲局子的准备,没成想人家问他当晚的赌款哪去了?他脑子忽悠一下想起来,吹灯后桌上的那沓钱没了?

  自己没拿,一起被抓的小山也没拿,大山的性子他知道,人虽然不傻却也没这个心眼,想到坐在自己身边,却最先离开的段志涛,他心里暗恨,不用说,指定是那小子趁乱拿的。

  知道钱没了,他口风一变,直接说没有赌款,他们那晚上就是哥几个随便玩玩,根本就没耍钱。

  这有钱和没钱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他俩咬死了就是没玩钱,审问的没办法,就把他们给放了。毕竟他们满屋子真没找到钱,他们哪知道,当晚所有的钱都被赵六赢了去,又让段志涛趁火打劫全都拿走了?

  

☆、第 9 章

   段志涛没想到,这小子都被抓了,竟然还记得这茬?其实这也是他疏忽大意了,他咋都没想到,自己的一把抓的那么狠,竟然把所有的钱都拿走了?可人要脸树要皮,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当然不能承认,所以他瞅着赵六冷笑道:“你的钱我哪知道哪儿去了?被抓是你运气不好,有怨气你凭啥朝我撒?我他娘的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

  越说越气,他一把挥开了赵六的手,伸手又抓桌上的钱,赵六哪能让他拿走?仍旧伸手去拦,两人一个抢,一个拦,越说火越大,没两下就撕吧到一起去了。

  “干啥呢这是?都是好哥们,有话坐下好好说。”王大山看事儿不妙,就想上前劝劝,却被一旁的王小山偷偷抓住,这小子可不像他哥大山似的没啥心眼,他是蔫坏损样样齐全,可就是心眼太多了,想跑的时候才左犹豫右思量的,全耽误到琢磨上了。

  今儿个看这俩人,一个成天趾高气昂,被段家当祖宗似的供着,另一个仗着年长,成天想在自己面前当老大,都不是啥好饼,干去吧,打死一个少一个,要不是想着能分钱,他掺和这事干嘛?

  他们俩都不管,老实巴交的王麻子就更不敢管了,见势不妙早就偷偷躲了出去,想等打完了再进来。

  这回好,连个拦着的都没有,这俩人敞开了打,桌子也撞倒了,凳子也撞翻了,钱和扑克牌散了一地,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在屋里地上就支起了黄瓜架。

  说实话,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知干过多少架?总的来说算是实力相当谁也不惧谁,可赵六前两天进了趟局子,即使管理人员没把他咋地,可一个屋关着的却把他好顿捶吧,他身上带伤,又喝了几天的稀粥,难免就弱了点,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段志涛按到了底下。

  他在下面爹一声妈一声叫得那个惨,王小山一看差不多了,忙当好人上前拦架:“志涛,别打了,赵六在里面受了委屈,他不是故意跟你这样,咱们哥们有话说话,别伤了感情。”

  “滚犊子,事后献殷勤,你他妈也不是啥好鸟。”见赵六被自己打服了,段志涛站起身,一把推开上前的王小山,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揉了揉被打疼的腮帮子,用下巴指着王大山道,“把地下的钱给我捡起来,奶奶的,坑到老子头上了?”

  段志涛从小就有种目空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别人在外面打仗斗殴得回家挨揍,他在外面打仗,不但不会挨骂,谁把他打伤了,段奶奶还会找上门给孙子讨公道,所以时间长了,对于跟他打仗,同村的小子还真有些打怵。

  此时见他呲牙咧嘴的一瞪眼,王大山不敢犹豫,忙捡起地上的钱,捋齐了交给段志涛,段志涛满意的接过钱,揣到兜里扬长而去。

  王小山白了他哥一眼,心里咋想咋不是滋味,本来想的挺好,仨人作弊坑段志涛一把,没成想不但没坑到别人,还把自己兜里那几块钱也给搭里了,这年头城里的正式工人,一个月才三十块,村里省着点的,几块钱都能攥出水来,你说他心不心疼?

  心里一转,他忙蹲下身子,扶起正哼呀的赵六,气呼呼地道:“这段志涛也太不像话了,那天抢走你三四十块,今天又抢走好几十,这不是明抢吗?赵哥你没事吧?瞅瞅这脸给打的?一个村住着,这小子也他妈太狠了。”

  赵六顺着他的手劲站了起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瞅着门外眼里发狠:段志涛,老子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其实换个大度的,根本不会有今晚这事,毕竟段志涛不拿走那钱,他早就蹲监狱了,可赵六不那么想,拿他的钱简直就是挖他的心,上次的钱还没要回来,今晚又被抢走了?越想越来气,这位头脑一热,拎起王麻子家顶门的棒子,顶雨就冲了出去……

  ……

  瞅着湿了一片的墙角,范淑香皱了皱眉,这房子年头太久竟然开始漏雨了?她弄了块破布挤到墙角,又把装鸡仔的竹筐垫了起来,而后无奈的轻叹:早知道下这么大雨,她过两天再捡鸡仔啊?本来想的挺好,每天让这些小家伙去后园子拣点虫子,既省粮又除虫,谁成想连下了三天的雨?这些鸡仔还太小,不但要喂粮食还拿不出去,潮湿的屋里都快一股鸡粪味了,太影响心情了。

  刚关好了门,挡住了西屋不太美好的味道,就见门一开,段志涛回来了。

  “咋了这是?早上的塑料布呢?”怎么还顶雨回来的?心中疑惑,范淑香忙拽了条毛巾,想上前帮着擦头擦脸,可走进了才发现,她男人不但浇了个透心凉,嘴角还青了一块?

  心里一惊,她把毛巾往对方头上一搭,就开始脱丈夫的衣服,果然不出所料,他脸上这还是轻的,右肩膀肿起来一道子,显然是被揍的不轻:“咋回事?谁干的?”

  “奶奶的,别提了。”胳膊一动,段志涛疼的呲牙咧嘴,不敢再乱动,他只能老实的站到那,让媳妇给脱掉湿透的外衣,“赵六那混蛋,联合王家那两个犊子抽老千,敢坑我的钱?我当然不能惯着他,当场就把他好顿揍,没成想这小子背后下刀子,半道上拎个棒子来截我?好在我反应快,不然今晚真要交代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一阵后怕,真让那一棒子拍脑袋上,不死也得打傻了,奶奶的,赵六这小子疯了?

  几句话,让范淑香了解了大概,她也顾不得问,明明是看水坝咋还玩上了?忙扒光了丈夫上下检查了一圈,见没别的外伤,才紧盯着肩膀出声问道:“胳膊能抬起来不?动动试试?”只要没伤到骨头就算没事。

  “能,就是疼。”知道媳妇担心啥,段志涛晃了晃胳膊证明自己没事。等他终于坐到自家炕上,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感叹道,“这一天过的,累死我了。”

  知道他没事,范淑香无奈的摇了摇头,拽了个薄被给他盖上,自己去厨房拿了半瓶子白酒进来:“咱家没药酒,先用白酒将就一下吧,趴炕上我给你揉揉。”这种伤她上辈子没少挨,所以心里有数。

  “啊?不用了吧?”这不碰都疼,还要揉揉?段志涛咧咧嘴不住的摇头。

  “不用?”范淑香坐到一边凉凉的看着他,“不想揉,那你是想和我谈谈,明明是看坝咋跑去玩牌?还是想和我聊聊,你玩牌的钱都是哪来的?”

  “哎呦,我肩膀好疼,媳妇你快帮我揉揉吧。”哼哼呀呀的翻身趴在炕上,段志涛用行动表明,那俩问题他都不想谈。

  倒了点白酒在掌心处,范淑香跪坐在丈夫的腰上,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揉着,见对方疼的吱哇乱叫,满脸淌汗,她很好心的找了个话题:“那赵六呢?打你一棒子就跑了?”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就别怪她帮自家男人出气了。

  “我能那么便宜他?就他那两下子哪是我的对手?一开始要不是他偷袭,我绝对不能挨揍。”提起自己的光辉事件,段志涛摇头晃脑,又开始得意洋洋,“那混蛋被我揍了几拳,让我踹道边坑里去了。”那坑虽然不深,可下了几天的雨泥泞不堪,也够那小子受得了。

  “还美呢?”一巴掌拍在后背上,范淑香没好气道,“今晚上多危险,这么大的雨真有点啥事咋整?这种人没事少理他,这村里除了他就没有玩牌的了?”

  看着手下红肿的肌肤,她心里泛疼,即使两口子恩爱没几天,这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个男人,她的性子还不是那喜新厌旧的,所以更可能是唯一的男人,伤成这样她能不心疼吗?

  有心想出出气,想想又算了,据说那赵六已经够惨的了,志涛又没大碍,先饶了他一码。其实她想要那赵六的小命,还是轻而易举的,就算功夫不行,随便找两条毒蛇也能咬死对方,可这地方民风淳朴不说,她男人也不是省油灯,更主要的,这事还不一定怨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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