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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没有。”

  宫忱听见自己说。

  

第28章

  徐赐安闭了闭眼。

  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甚至在很久以前, 他就问过宫忱相似的问题。

  那还是他陪宫忱下山的第二年。

  春日黄昏,风雨漫过河堤。

  “水波不侵,呃, 无湿我衣?”

  宫忱还在那费劲地念咒时, 徐赐安两指往前一点,一个完美的避水咒就贴在了宫忱身上。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又捏了一个往自己身上扔。

  漫天雨丝从两人的身上擦过, 晕起一层又一层的橘光。

  “谢谢师兄。”

  “你要真想谢我,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教的。”

  他说得很不客气,但是宫忱并不在意,摸了摸鼻子说:“知道。”

  其实宫忱悟性不差,但不知为何, 徐赐安感觉他的心思不在术法的修炼上,每次训诫他时,他也总是不当回事。

  徐赐安因此走了会神, 宫忱忽然拉住他胳膊,轻呼一声:

  “师兄,别踩。”

  他止步, 低头看去。

  地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西瓜大的脑袋,栗子小的耳朵, 还有芭蕉叶一般的身体和尾巴。

  那东西在沙堤上软绵绵地翻了个身,露出两颗紫葡萄一样的眼睛。

  徐赐安大脑空白了一瞬。

  “是只白水怪,落岸上了。”宫忱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戳了戳它的脸, 冲徐赐安问道,“不害人的,师兄要不要抱一下?”

  水怪也有好坏之分, 这种没吃过人的统称为白水怪。

  “不……”

  徐赐安启唇刚要拒绝,那小东西眨巴着眼睛又望了他一眼。

  一秒后,他板着脸对宫忱伸手。

  “给我。”

  “好。”宫忱眼里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把它递了过去。

  跟抱了团棉花似的,又轻,又软。眼睛好漂亮,总感觉在哪见过。

  徐赐安想。

  “别光看着呀。”

  宫忱见他一动不动,握着他的手腕,引着他轻轻戳了下小家伙的脸,笑笑说:“也逗逗它。”

  徐赐安没应,垂了眼睫,盯着被宫忱抓着的手腕,如同无声的斥责。

  “啊,对不起。”宫忱愣了下,松开手,转而去捏白水怪的耳朵,小声道,“你这家伙,算是占到大便宜了,你看我碰一下师兄,他都要瞪我。”

  徐赐安:“………”

  又不是听不到。

  “这个,要放回水里吗?”他还是不太习惯抱着这么轻的东西。

  “我想想,”宫忱逆着水流方向往上看去,“一般要灵山才能养出这么有灵气的白水怪,它应该是下雨涨水,不小心被冲下来的。”

  “那个方向的话,是天泠山?”徐赐安也看过去。

  白水怪:“吱~”

  高兴地吐了些水出来。

  “看来是了,”宫忱低头又逗了它一会,“想不想回家呀?”

  “吱~吱~”

  “哈哈,”宫忱笑了两声,自顾自揽下一件麻烦事,“师兄,反正天泠山离这不远,要不我们就送它回家吧?”

  他眼睛很亮,黑盈盈地望过来。

  这一刻徐赐安大概知道白水怪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漂亮了。

  和宫忱很像。

  霞光从天边消失了,但好像在这双眼睛里再次熠熠生辉。

  徐赐安和他对视一秒。

  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宫忱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而自己身上,有雨水被避水咒漾开的暖光。

  宫忱在这一点上没怎么变。

  总是,会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总是,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以前是给大黄狗找亲人,现在是送一只白水怪回家。

  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徐赐安好像无法拒绝。

  周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漆黑一片的河堤,水面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胸膛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大乘境之前,不能动心……吗?

  徐赐安立在岸边,沉默了会,身前凝出一柄虚幻的长剑,他抱着水怪站上去,不轻不重地说:“上来。”

  宫忱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一屁股坐到剑上。

  徐赐安:“?”

  宫忱迅速抱住徐赐安的腿,无辜道:“我不会御剑啊。”

  “……算了。”

  或许连徐赐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唇角微勾,有一点想摸宫忱的头。

  但因为只是一点。

  所以他忍住了。

  。

  到天泠山上空时,雨已经停了。

  一轮皎洁的圆月下,长满半个山头的紫藤花恬静地开着,呈现出奇异的美感。

  “师兄。”

  “嗯。”

  宫忱低头望了片刻,缓缓道,

  “你有没有觉得,整座山都在看着我们。”

  徐赐安手中已经悄然凝出了一柄长剑,看向远方。

  “不止,”他顿了顿道,

  “今天不该是满月。”

  话音刚落。

  就像是有人在深夜忽然吹熄了房内唯一的蜡烛——

  刷。

  月光乍灭。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吱!”

  徐赐安的手背猝不及防被什么咬了一下,怀里一空,短短几秒,体内的灵力竟被一抽而尽。

  紧接着,恐怖的麻痹感和眩晕感袭上大脑。

  更糟糕的是,剑失去了主人控制,带着两人急速下坠,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师兄……师兄……”

  徐赐安听到宫忱断断续续的喊声,然后又隐隐约约在念什么。

  因为声音发着颤,徐赐安辨认了好一会,才听出那是御剑的口诀。

  很快,剑身得到控制,两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盈。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徐赐安下意识舒展了眉头,阖下沉重的眼皮。

  。

  次日清晨。

  徐赐安醒来时,温和的风吹拂着他,头顶是苍郁的树,像片海,鸟群安静地在这里漂洋。

  虽然很美,但却和昨晚的景色一样,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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