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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哦。”林从沚放上去。

  Coco笑得诡异:“萧总,你喜欢原味的呀?”

  倏然间林从沚脑袋轰了一声,他脖子像丧尸似的仿佛带着‘咯咯咯’的声效扭头看着Coco——你在说什么啊。

  萧经闻面无表情看向Coco,同时将手帕折了几道,揣回口袋里。林从沚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了,他太知道萧经闻这种眼神的杀伤力,萧经闻是个凉薄的人,他这辈子的温情都放在了林从沚身上。

  Coco果然悻悻地朝卫生间方向溜了。

  “吓唬他干什么。”林从沚倒没有怪他,转而问,“你怎么找到他的?”

  “找他太难了,这人上船下船随心所欲,找到他男朋友才找到他。”萧经闻说着,又看看空酒杯,“他手艺怎么样?进步了没?”

  “精进了。”

  萧经闻是站着的,林从沚一条腿耷拉着,一条腿踩在高脚凳的脚蹬,很随意。他没有邀请萧经闻喝一杯,他了解的萧经闻不烟不酒,现下看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自己也是,他还是个酒量平平的酒蒙子,喜欢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喜欢各种果味的烟。

  两下里沉默了片刻后,展厅里换了个音乐。说明起拍价最高的展品揭幕了。

  林从沚问:“这季最高起拍价的是什么?”

  萧经闻说:“一条古董珠宝项链,起拍价3500万。”

  林从沚点头:“你觉得多少落锤?”

  “起码6000万吧。”

  “我那幅呢?”林从沚心血来潮。

  “嗯?”萧经闻也有点意外,因为此人从不关心自己的画能卖多少钱,“对这个感兴趣了?”

  林从沚摇头:“随便问问。”

  萧经闻倒是笑了:“你是想勾引我说一句‘你想拍到多少都可以’是不是?”

  “那没有。”林从沚手指在空杯子的杯口滑了两下,“你想买下来的,对吧。”

  “对。”萧经闻坦然道,“简介卡上写了什么我不知道,画我总得留着吧。”

  林从沚低头笑了下。

  展厅里大部分客人都去围观那条古董项链,拥在警戒线外,1926年的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华彩的光。

  这会儿林从沚喝的那几杯鸡尾酒的后劲开始往上涌,他从高脚凳下来,站定在萧经闻面前。

  大家被珠宝吸引住目光,没人看见林从沚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他。距离很近,酒味撩拨着萧经闻。林从沚是天生的仰月唇,接吻的时候很软,吵起架来也很厉害。

  林从沚牵着唇角微笑:“你想知道简介卡写了什么?”

  “嗯。”萧经闻得逞了,“你告诉我,我就不拍了。”

  林从沚呼吸了一下,叹出来,目光越过萧经闻,Coco已经回来吧台了,他说:“Coco,给我一杯纯威士忌,谢谢。”

  透明的漂亮冰球在酒杯里泡着,林从沚喉结在脖颈间上下滚动,唇角溢出的酒顺着淌到喉结,被萧经闻用指腹抹掉。

  他撂下酒杯,冰球在里面当啷一声,Coco吓得什么都不敢问。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从沚放下杯子后抓起萧经闻的手,一路把人家一个总裁拽出了展厅。

  门口站着两位服务生,低垂着眉眼,大家心里明镜似的,不多看不多听。这里是屿城黄金地段的酒店,今天被Gleam包下了除楼上客房的所有厅。

  林从沚不知道哪个区域是没人的,他自顾自拉着萧经闻不知道转了几道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里。那杯纯威士忌在他身体里灼烧着,像老式轮船的锅炉房。

  终于,他走到一个窄小的走廊里,四下无人,尽头一道厚墙,走廊房门紧闭,听不见任何声音。

  林从沚停下,转过身看着他:“六月五日凌晨03:30,照射范围为4%的海上残月。简介卡上写的是:距离满月还有17天,祝你17天后生日快乐,我很想你。”

  这一刹那萧经闻有轻微的耳鸣,一双单眼皮的长型眼睛因错愕而睁大,刘海在他短密的睫毛上晃了两下,他险些没站稳——

  因为林从沚迈步走过来,抓住他领带,把他向下扯,吻了他。

  充满酒味的吻,像咬碎一颗酒心巧克力。

  林从沚这个人向来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权衡,不考虑后果,当初分手是如此,现在吻他也是如此。

  他够潇洒,拿得起放得下,永远过得了自己心里这关。就像这个吻。

  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在静默的空间里格外凶悍,林从沚吻他不仅需要把他拽下来,还需要自己仰着头。虽然是自下而上的吻,但有着十足的侵略感。

  尤其是萧经闻呆滞着,林从沚舌尖撞进去,咬他下唇,咬过了再吮,一手拽他领带另一只手环住他脖子也向下带。

  ——他像美人鱼,要将萧经闻从船上拉入海底。

  直到他去回应,疯狂地抱紧他,回应他的亲吻和思念,一句‘我很想你’让萧经闻理智崩断。掌心托在他后脑勺,更低头俯身,好让两个人都吻得更深。

  分别太久,吻起来有点不要命,林从沚将他上臂西装抓得像一团咸菜,今天林从沚这件天丝布料的开衫也被揉得从肩膀滑下一截,要不是里面还有件T恤,那此时画面简直香艳。

  他们一个喝酒了,一个没喝。没喝的那个好像沉得更深,林从沚的头发从他指缝泻出,他不再拉着萧经闻的领带,两只手扶在他下颌,尽情坦荡地享受着。

  喝下去的那些酒在胃里开Party,他嗓底跟着溢出些旖旎的声音。五年前他跟萧经闻接吻只要超过十秒就必然会滚到床上,五年后单单只是接吻就已经浇灌了心里大片干燥龟裂的荒土。

  林从沚贪婪地贴着他,摸着久违的胸肌,根本忍不住掐了一把,已经不能再更贴合了,萧经闻也在更紧地箍着他腰。

  空气里游荡着气音的“哈”“嗯”声。一切像是场停不下来的灾难,无力反抗也无路可逃。

  这个吻从残暴到温存,最后两个人默契地喘着,湿淋淋的唇瓣互相摩挲,也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彼此。令人绝望的是两个人都清醒着,理智只能支撑到这里了,这个吻已经足够绵长,足够深情,足以抵过一万句。

  “我们不能再试试吗?”萧经闻吞咽了下。

  “我们会争的。”林从沚说,“总有一个人要让步。”

  “我可以。”萧经闻看着他。

  “我不想。”这个距离林从沚只能盯着他眼睛,“我不想你退让,就像你也不希望我隐忍,我们都很清楚,五年前唇枪舌剑之后为什么会滚到床上去,是因为我们就是喜欢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和原则。”

  事实就是林从沚说的这样,尽管此时此刻他们无限贴近着对方的身体,再前一寸就又亲上。

  萧经闻无从反驳:“有时候真希望我们多少有点恋爱脑。”

  林从沚拍拍他胳膊:“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恋爱脑了。”

  萧经闻失笑,喉结动了下。

  事情又走到穷巷,就像他们身处的这个走廊。左边是死路,右边出去之后,他们必须变回萧总和林老师。

  萧经闻闭了闭眼,说:“那我们都……都再想想办法。”

  “好。”林从沚没有犹豫。

  他愿意想办法,一年前他下船就是希望再想想办法。



第14章

  双方各退一步,松开手。

  “你……”林从沚有些躲闪,“你领带。”

  “喔。”萧经闻将领带结推上去,抚好领子,抻了抻西装下摆。

  林从沚也整理了下衣服,咳嗽两声,说:“没、没事的话那我就先……”

  他说着随便指了个方向,也不知道回展厅的路,反正不能停留在这里。太怪了,他居然青天白日的在公共场所如此拥吻……虽然是四下无人。重点是走出没两步一抬头,看见了走廊顶的监控。

  坏了,林从沚绝望了,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西班牙他妈妈家里了却残生。

  那边萧经闻走过来薅住他胳膊:“没事,酒店我有股份,监控可以删。”

  “你用什么理由删?!”林从沚甩开他手,这会儿酒醒了也不好色了,“因为和前任在监控下接吻所以要删一下——这样吗?”

  萧经闻哭笑不得:“不是…没你想的这么……”

  “松手!”林从沚又往回抽,萧经闻只拽住他袖子,林从沚就瞪他,“别拽了,天丝的,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萧经闻很配合,真的松开手,“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难为情,这酒店有一半是我的人,监控室分屏画面很多,他们没事也不会盯着屏幕看。”

  倒不是说‘被人看见跟男人热吻’而难为情,如果只是被别人看见也就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在没人的角落里亲个嘴而已。但那是前男友,就比较难为情了。

  林从沚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和情绪,运功似的挺直腰背气沉丹田,说:“那你解决一下,我先……走了。”

  他刚走出来没两步又被萧经闻拽了回去,萧经闻这总裁在他面前跟流氓似的:“抱一下再走。”

  “你松——”

  “哧啦——”

  也就罢了。

  好死不死张渺在展厅里找他找了一圈没见人,便出来寻,小晨也跟在她后边。走廊转过来的当口,张渺和林从沚倏然四目相对,后者的嘴唇被亲得微肿且泛着水光,头发被揉得乱糟糟,袖口被撕烂一块。

  呼吸间的寂静,张渺果断回头转身,将小晨眼睛一捂腰一兜,劫人似的往后带。在小晨“哎哎哎怎么了姐”的声音里走去另一个方向。

  “我赔。”萧经闻说。

  “这几天我把报价发你邮箱。”林从沚撤回手,“再见萧总。”

  他回去展厅坐回吧台,在Coco震惊的目光下猛灌三杯后叫上张渺他们去了停车场。到了车边他才发现小晨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袋子上印着酒店LOGO。

  小晨说是萧总叫他带着的,都是今天茶歇上的甜品。林从沚喝得有点多,点头说:“算他懂事。”

  小晨震惊,老板竟口出如此狂言,遂看向张渺。张渺解锁车门:“别聊了都给我上车。”

  “老师!”小晨在后座,扒拉过来,问,“老师你衣服怎么坏了?”

  张渺叹气:“你别问了。”

  林从沚也说:“你别问了。”

  第二天依然是小雨。

  昨天喝的酒余威尚在,晨起刷牙的时候喉咙干涩。

  林从沚撑起伞出门,走到公交站台等车。十公分的人行道台阶下一条窄窄的水沟,雨砸进去的水花溅湿了他的帆布鞋。于是他退后一步。

  城郊雨天总是安静的,没有人过来逛公园,也没有人去看海,只有雨声。

  公交车缓缓开过来,雨刮器的刷条左右摆动。车轮轧过泡在积水中的落叶,停在站台边。

  林从沚收伞上车,公交车的空调气味浑浊,其实车里车外的温度差不多,但气压低,不开空调的话实在太闷。

  梅雨天,公交上的塑料座椅被空调吹得又冰又黏,像是打翻了一杯冰拿铁。林从沚不想坐,没几站就能到地铁口了。

  今天去画室,画一幅石膏,讲面部骨骼和结构。要先坐公交再去坐地铁,雨下更大了。画室里的老旧立式空调在墙角嗡嗡地响,林从沚收起伞,在门口的鞋垫上蹭了蹭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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