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说完，他松开晏庭的手臂，随着音乐的节奏，扭来扭去，跳着谁也看不懂的舞。

　　晏庭看着蹦蹦跳跳的黎昭，仰头看着灿若流星的灯光，眼瞳如黑夜幽深。

　　他从不许愿，也从不祈求命运。

　　灯光秀结束，黎昭嗓子都喊劈叉了，他接过晏庭递给他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半瓶，整个人靠在晏庭身上：“身体仿佛被掏空，好累。”

　　很多看完灯光秀的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些卖花的人趁机等在路边，向他们兜售鲜花。

　　“快走，快走。”刚刚还奄奄一息的黎昭，看到这些卖花的人，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拉着晏庭就跑。

　　跑出卖花人兜售的范围，黎昭才喘着气道：“这些花又贵又不新鲜，如果被他们盯上，会被追着卖的。”

　　晏庭见黎昭跑出了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他。

　　“庭庭，你是我所有朋友中，唯一会随身带手帕的。”黎昭擦去脑门上的细汗：“你是不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老师最喜欢的乖宝宝？”

　　晏庭：“没去过幼儿园。”

　　黎昭把手帕揣进自己衣袋：“好巧，我也没去过，看来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生活条件很艰苦，家里条件不错的家长，会送孩子去念个学前班，而他没有这个待遇，直到六岁后，就跟着村里的大孩子，背着黄布包去念小学一年级。

　　有时候去县城赶集，他特别羡慕幼儿园里那五颜六色的滑滑梯，还有其他儿童玩乐设备。可惜“爸妈”并不喜欢他去县城，就算去了城里，也不会让他单独离开太久。

　　直到十岁那年，老师发现他浑身是伤，甚至连手臂都被打得骨折，就去报了警。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

　　他们说，他是他们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要不是我们捡他回来，他早就饿死了。”面对警察，养父理直气壮：“我打他怎么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算把他打死，那也是他欠我的。”

　　直到后来他听说自己要坐牢，才哭着说自己没读书，不懂法律。

　　“自己养的猫猫狗狗，都是可以打的，我救了他的命，打了怎么就犯法呢？”

　　黎昭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师救了他，警察叔叔救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人帮助他。他住进了福利院，每天都能吃饱穿暖，还可以不挨揍，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整岁年就是我的好运年啊。”回忆起这些，黎昭得出了一个结论：“十岁的时候，我走了好运。二十岁的时候，又走好运……”

　　“不要迷信。”

　　黎昭刚想说这不是迷信，突然看到有个老人坐在角落里摆摊，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可能因为太冷了，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他拉着晏庭走近，发现老人面前摆着一张塑料布，塑料布上放着一些针织品。

　　“奶奶，您这个多少钱？”黎昭拿起一盆针织的向日葵，问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

　　“十块一件，二十块三件。”老人抖着手从外套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混浊的双眼满含期待地看向黎昭：“小伙子，你要买吗？”

　　“我买几样。”黎昭挑了几盆线织鲜花，掏出一百块钱给老人：“奶奶，天晚了，您早点回家。”

　　“哎，谢谢，谢谢。”老人高兴地用塑料袋把黎昭买的针织品都装起来，还多送了黎昭一个线织零钱包：“小伙子，你是好心人，好心有好报的。”

　　“是您织的这些东西可爱，我才买的。”黎昭也不嫌弃皱巴巴的塑料口袋拎在手上难看，把口袋套在手腕上，把手插进了衣兜里。

　　“奶奶，再见。”

　　走过人行道，两人坐进早就等着的车里，黎昭把一朵线织的黄玫瑰送给晏庭：“庭庭，这个送给你。”

　　毛线的质量不太好，拿在手里有些扎手。

　　“知道黄玫瑰是什么意思吗？”黎昭在塑料袋里挑了挑，又递给晏庭一只小恐龙：“这个也给你。”

　　晏庭缓缓摇头。

　　“世上最纯洁的友谊。”黎昭把手搭在晏庭肩膀上：“是不是很适合我们？”

　　晏庭看着这支线织黄玫瑰，把它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嗯。”

　　“我明天要坐的航班时间很早，就不过来找你了。”黎昭打个哈欠：“下次回来，大概要等到春节，你一定要记得等我回来一起买年货啊。”

　　“好。”晏庭捏了捏放在衣兜里的黄玫瑰。今天腊月初七，离春节还有二十三天。

　　车先停在黎昭的家门口，他走下车，弯腰对车里的晏庭道：“庭庭，晚安。”

　　“晚安。” 晏庭目送黎昭走进大门，低头把黄玫瑰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回到家，晏庭把一直握在手上的线织黄玫瑰，放进房间里摆着的花瓶里。月色透过窗纱，洒在这朵黄色玫瑰上，为它染上了温柔的银光。

　　早上醒来，他看到黎昭发来的消息。

　　【昭昭有好运：早安，我登机啦(*^▽^*)】

　　晏庭盯着这条消息后面的笑脸看了很久，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天，已经渐渐开始亮起来。

　　“昭昭，刚刚我得到剧组那边的消息，剧组邀请赵君楠友情出演敌国太子的角色，他已经同意了，今天就会进组。”大可在机场接到刚下飞机的黎昭：“你跟敌国太子那个角色对手戏最多，记得别着了他的道。”

　　“赵老师？”黎昭有些意外：“他怎么会来我们剧组？”

　　“谁知道赵君楠团队是怎么想的，他们那边主动联系杨导，说是友情出演这个角色。”大可皱眉道：“他靠着《侠君》翻红后，就一直在炒敬业吃苦人设，说不定是来暗示你，让你别把给他当替身的事情说出去。”

　　黎昭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赵君楠没必要在意这种事。不管是找替身还是当替身，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再旧事重提。

　　然而一个好不容易翻红的人，是无法忍受半点意外发生的。

　　“当初剧组给我安排替身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拦着点？”赵君楠坐在房车里，脸色十分难看：“就算是挑替身，也不该找长得好看的。现在黎昭靠着网剧火了，万一他踩着给我做替身这件事营销怎么办？”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黎昭继续火下去。”赵君楠发泄完怒火，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圈内，只有不火的人，才没有威胁。”

　　他绝对不允许，黎昭踩着他的肩膀，爬到比他还高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我家庭庭，是世上最乖的宝宝。

　　其他人：emmmm，瞎了你的狗眼。

第29章 哦豁

　　“赵哥，我们这边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等赵君楠发泄完怒火以后，他的生活助理小声开口道：“跟黎昭同剧组的宋喻，表面上跟黎昭是好友，实际上两人私底下关系非常恶劣，也许我们可以借用宋喻来借力打力。您是一线当红实力偶像派大咖，那个黎昭不过是十八线网剧演员，您如果亲自来对付他，反而是给他脸。万一被《天歌》剧组知道，对您也不是好事。”

　　“外面不都说，两人是好兄弟吗？”另一个助理道：“前不久黎昭注册微博，宋喻是《霸道女总》剧组第一个关注他的艺人，还上了热搜。”

　　“那热搜是宋喻团队买的。”生活助理嗤笑一声：“我有个朋友在《霸道女总》剧组待过，说宋喻处处刁难黎昭，就连男一这个角色，都是宋喻挑剩下的。现在剧播出来了，黎昭火了，宋喻被网友骂装逼犯，宋喻能开心得起来？”

　　“那也不对，两人关系如果真那么糟糕，当初爆出宋喻负面消息的时候，黎昭为什么要帮他澄清？”另一个助理还是觉得有问题：“难不成他是圣母成精？”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宋喻团队在打听适合黎昭的资源。”生活助理解释：“就算是仇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也能暂时放下成见谈合作。最近黎昭签了草莓娱乐，说不定就是宋喻团队那边牵的线。”

　　另一个助理：“宋喻这种富二代，应该不会为了平息网上的舆论，就帮仇人签到大公司里……吧？”看到同事渐渐沉下来的脸，这个助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巴。

　　“去《天歌》剧组看看再说。”冷静下来的赵君楠，恢复了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他十八岁走红，后来随着娱乐业高速发展，他渐渐被新生代演员挤下了一线行列，沉寂了十年。

　　圈里艺人多如过江之鲫，红起来的却只有那么几个。红起来太难，跌下去却太容易，《侠君》是他再一次登上巅峰的作品，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瑕疵。

　　赵君楠与杨导早年有过交情，这次《侠君》红透大江南北，赵君楠还愿意接受杨导的邀请，友情出演剧中的某个角色，对于杨导而言，那就是意外之喜。所以赵君楠一到剧组，就受到了全剧组的热情接待。

　　短短半天的时间，有关赵君楠亲和、没架子、敬业之类的褒奖，就传遍了整个剧组。

　　对此最不高兴的，是《天歌》的男主演陆昊。陆昊跟赵君楠是同时期出道的演员，两人外形相近，走红的际遇却不相同。

　　陆昊是慢慢发展到今天这个地位，而赵君楠却是出道就红，后来又沉寂了下去。赵君楠翻红后，抢走了陆昊一个奢侈品牌手表的代言，所以两家工作室私底下并不太愉快。

　　平易近人，亲和没架子？

　　陆昊在心里冷笑，当年赵君楠刚走红的时候，耍大牌、打骂助理、对女演员咸猪手，要不是因为这些，后来也不会冷成那样。

　　娱乐圈真是换了一批人在混，像赵君楠这样的人渣，竟然也卖起正人君子人设了。

　　“昊哥。”就在陆昊心里不爽的时候，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是在剧中扮演男二号的新人演员黎昭，指着旁边的空位置：“是小黎啊，你的戏份还没到，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谢谢昊哥。”黎昭在旁边坐下，从防寒服口袋里，掏出剧本看了起来。陆昊随意瞄了一眼，见剧本上面做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就没有去打扰黎昭。

　　“黎昭，好久不见。”赵君楠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安宁。

　　陆昊看了眼黎昭，眼神有些淡：“小黎，你跟赵老师认识？”

　　赵君楠温和一笑，率先开口：“拍《侠君》的时候，跟小黎在剧组里认识的，当时我见黎昭有天分，还打算推荐他去演《祈祷》小少爷那个角色，后来发生了些其他事，这件事没成，我心里一直挺愧疚的。”

　　听到这话，陆昊面色微变，《祈祷》剧组小少爷的演员，是他同公司的师弟，也是他推荐过去的。

　　“赵老师好。”黎昭放下剧本，乖乖巧巧地给赵君楠问好，随即天真烂漫一笑：“没想到老师您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经纪人都没告诉过我。”

　　赵君楠笑容不变：“不怪你的经纪人，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原本打算等事情谈好以后，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角色被别人拿了。”

　　“不过圈子里讲究的就是运气，当初你如果去演了小少爷的角色，就没时间拍《霸道女总》了。”赵君楠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昊一眼：“该红的人，怎么都会红。红不起来的人，就算用尽心力，也只能混得半死不活。”

　　陆昊：“……”

　　妈的，他觉得这个伪君子在指桑骂槐，可他没证据！

　　刚好从旁边经过的宋喻，在此刻与陆昊有同一种想法。他停下脚步，扭头看赵君楠，这傻逼玩意儿骂谁呢？

　　“就算能红一时也没用，万一像赵老师你这样，红一年冷十年，也挺惨的。”宋喻穿着戏服，阴阳怪气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赵老师？”

　　“这位小朋友是宋喻吧。”赵君楠仿佛没有听出宋喻话里的挖苦，朝宋喻宽容一笑：“你在《霸道女总》里演的周启南我看了，挺不错，很有灵气。”

　　“那个，赵老师……”黎昭眨了眨他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宋哥演的那个角色，叫周启北。”

　　“咳。”陆昊假咳一声，见黎昭懵懂无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黎，赵老师贵人事忙，记错角色名字也是正常。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用特意提醒出来。”

　　“好的。”黎昭点头称是，扭头乖乖地朝赵君楠道歉：“对不起，赵老师，我年轻不懂事，不会说话，请你原谅我。”

　　“对对，赵老师，小黎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坏心思，你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陆昊把手搭在黎昭肩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实诚。”

　　赵君楠笑：“黎昭好心提醒我，我怎么会生气？”

　　孩子？！

　　你家有二十岁的孩子？

　　赵君楠怀疑地看了黎昭一眼，就看到黎昭对他露出一个灿烂得刺眼的笑脸。这个笑容，刺得他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这个黎昭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装天真？

　　“我就知道赵老师最大方了。”黎昭笑得两眼弯弯：“没想到我们会再次合作，真是太有缘了。”

　　赵君楠微笑，藏在戏服下的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

　　“呵。”宋喻朝黎昭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想再多看一眼黎昭的傻样，转身就走。

　　半小时后，轮到黎昭与宋喻的对手戏，赵君楠坐在旁边，面带微笑观察着两人。

　　“赵老师，黎昭这个演员还挺不错。”杨导以为赵君楠与黎昭交情好，主动开口夸了黎昭两句：“最近有部大制作电影的角色，挺适合他的，我打算推他去试试。”

　　赵君楠笑：“杨导还是一如既往地培养新人，圈内年轻演员遇到你，算是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