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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庄凡心问:“打架了?”

  “没有。”顾拙言说,“乐队主唱原来是我发小,我们就在道馆听他们开了场演唱会。”

  庄凡心想起朋友圈的那张合照,四个男生骑着马,那位发小应该也在其中。顾拙言点点头:“组乐队那个叫陆文,另外两个是连奕铭和苏望。”

  十几岁的少年人,友情最珍贵,庄凡心怕聊多了影响对方的情绪。他带顾拙言朝西走,在犄角旮旯找到一处楼梯,楼梯下一有小块避风挡光的空地。

  这个楼梯通往天台,但禁止使用,庄凡心说:“这处小角落是学校室外唯一一处监控死角。”

  顾拙言看地上只有几片落叶:“还挺干净。”

  “当然干净。”庄凡心不爽道,“放假前我天天打扫。”

  见对方微微意外,他卖关子:“上学期,有一天晚自习的课间我躲在这儿,被主任抓住了,你猜我当时在干什么?”

  顾拙言面无表情:“和你女朋友接吻。”

  庄凡心一愣,脸说红就红:“怎么可能啊,我没有女朋友……”

  顾拙言这时笑了:“那你干吗?”

  庄凡心道:“我和齐楠躲在这儿嗦粉,有点咸,齐楠去小卖部买饮料,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主任凑巧经过。”

  粉太香了,主任闻着味儿把庄凡心逮个正着,罚他打扫一学期卫生。

  倾听完这么一桩惨案,顾拙言笑晕了,抬手搭住庄凡心的肩膀,怜惜地揽着对方回报告厅。下午考理综和英语,监考老师大发慈悲,允许庄凡心在厅内吹着空调等。

  庄凡心远远地窝在最后一排,午后犯困,他渐渐也有些撑不住,在进行英语听力时睡着了。等铃声响起,收卷,其他人逃脱苦海般走光,顾拙言起身回头,见遥远的后排空空荡荡,再一定睛,一撮卷毛颤颤悠悠。

  顾拙言走过去,抿唇坐在庄凡心旁边,噤着声打开手机音乐库,搜索《运动员进行曲》,点击播放。

  不出十秒,庄凡心一激灵醒来:“做课间操了?”

  顾拙言关掉音乐:“我考完了。”

  庄凡心陡然松一口气,他和顾拙言并排、并肩,面向宽敞的报告厅以及厅上的讲台,仿佛同班同学来听讲座。

  “哎,”他嘟囔,“要是你进我们班就好了。”

  顾拙言笑笑没说话,心里跟明镜似的,演技跟梁朝伟似的,装的跟大尾巴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原因和顾拙言的计划没关系,想看勾引暴露分手和好出门左拐原路看斜阳

第9章 这么快就翻车了。

  两个人离开学校时正值晚高峰,天中门前的街上车水马龙,街对面有一排店铺和辅导班,招牌花花绿绿,其中有一间甜品店叫“一楠时光”。

  庄凡心说:“以后喝东西就去一楠,记住了吗?”

  顾拙言问:“比别家好喝?”

  庄凡心哈哈一笑:“因为是我同桌家开的店。”他推推顾拙言的肩膀,从首尾相接的车缝隙中穿过,“走,我请你吃蛋糕。”

  昨天在朋友圈的回复里提过,顾拙言解释:“我昨天瞎掰的,其实我不爱吃甜点。”

  庄凡心热情道:“他家的蛋糕特好吃,你吃一次就喜欢了。”而且一暑假没来过这边,他自己想吃。

  顾拙言没再推辞,顺从地跟着庄凡心进了门,店面不算大,但布置得很精心,边边角角也拾掇得一尘不染。

  老板是一位中年女人,也就是齐楠的妈妈,此刻正坐在迷你吧台后算账。一抬头,瞧见稀客似的:“凡心来啦?一暑假没见了。”

  庄凡心扑到吧台上:“阿姨,你想我不?”

  “想啊,你也不来。”老板抬手扔一支棒棒糖,瞧见他穿着校服,顿时脸色一变,“开学啦?怎么齐楠还疯玩儿呢?”

  庄凡心说:“莫慌莫慌,我陪朋友去学校考试呢。”

  老板闻言一望,见顾拙言在窗前的长桌边坐着,感叹道:“这么高个子,别人家孩子都怎么长的。”说着递上餐单,“瞧瞧吃什么,这顿阿姨请客。”

  “谢谢阿姨!”庄凡心叼着棒棒糖点单,“阿姨,齐楠在家吗?”

  店面后头是居民楼,齐楠家住四楼,在家的话一嗓子就能喊下来玩儿。老板说:“没在,他下午跟人打球去了。”

  庄凡心不情不愿地“噢”一声,这人怎么写作业的时候知道叫他,打球就不叫了。他撇撇嘴,最终点了两份蛋糕,两杯饮料。

  等餐的时间不算短,庄凡心说:“阿姨,派点活儿干。”

  老板将一面小黑板和几张餐卡递上,说:“快开学了,给阿姨设计个新招牌。”

  庄凡心就爱干这种事,坐到桌边认认真真地画起来,顾拙言旁观片刻,忽然被墙上的照片的吸引,墙上贴着许多拍立得,几乎都是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

  贴在中央的一张,是庄凡心和齐楠的合影,照片中庄凡心捧着一大杯奶茶,直发,眼仁儿乌溜溜的,看上去和现在不太一样。

  顾拙言本来觉得卷毛好看,此时有些举棋不定,当然,不是他的头,他操心也没用。另一面墙上挂着几格漫画,天马行空的,但每一格都和店里的招牌有关。

  “你画的?”他问。

  庄凡心点点头,当初从构思到绘画再到制作成壁画,前后共花费两周时间,是送给齐楠的生日礼物。顾拙言晃一晃神,想起在他们不相熟的情况下,庄凡心主动帮他布置房间,也送他画。

  他说:“你对谁都那么好?”

  庄凡心笑笑:“那是你没见我白吃多少蛋糕。”

  说什么来什么,两份蛋糕做好端来,恰好庄凡心将小黑板画完。“你尝尝。”他推给顾拙言一块,“我给你点的是一楠的招牌,不好吃的话你就离开榕城。”

  顾拙言说:“那谁还敢说不好吃,直接把我撵回去了。”叉下一角吃进去,蛋糕很松软,凉凉的,有一层是冰淇淋。

  他吃过许多餐厅的甜品,国内外的,高级的普通的,这蛋糕挺好吃,但达不到让他惊喜的程度。不过他表现得很喜欢,问:“就叫招牌蛋糕?”

  庄凡心说:“首先,它的奶油很少,不腻。其次,奶油下是一层牛奶冻,牛奶冻下铺着冰淇淋,凉凉的很解暑。然后蛋糕中有红豆,红豆代表相思,而最上面撒的黑巧克力屑代表苦涩。”

  顾拙言头晕:“真有意义一蛋糕。”

  “清新、凉爽、苦涩、甜蜜、思念。”庄凡心道,“这个蛋糕叫夏日的初恋。”

  顾拙言忽然有点下不去嘴,他没体验过夏日的初恋,倒是在一个多月前体验过“夏日的出柜”。他瞅瞅庄凡心那一块,绿色的,问:“你那叫什么?蒙古的草原?”

  庄凡心差点呛着,他这块有金桔、薄荷、抹茶、仙草,吃进嘴里冰冰凉凉解酒去火,他说:“这叫梦醒时分。”

  老板真是起名鬼才,顾拙言正乐着,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他拿出来一看,面上的笑意飞快地消失了。

  庄凡心不经意地瞥见屏幕,来电显示“妈妈”,他安静地吃蛋糕好让对方安心讲电话,谁知顾拙言迟迟没有接听。电话一直振动到自动挂断,很快又打来第二通。

  他疑惑道:“你不接吗?”

  顾拙言没回答,在第三通打来时才无奈地按下接听键,迟缓地将手机贴在耳侧。里面传来他妈妈薛曼姿的声音:“拙言,考完试了吗?”

  他答:“考完了。”

  “考一整天累不累?”薛曼姿说,“我给你姥爷打电话了,让胡姐炖点汤,你晚上喝一盅就早点休息。”

  顾拙言回:“知道了。”

  手机里稍稍沉默,仿佛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片刻后,薛曼姿道:“听你爸讲,你想进理科三班?”

  顾拙言不吭声,薛曼姿继续道:“我联系过那边的校长,说是一班的成绩最好,为什么——”

  “我原来的学校更好。”顾拙言打断。

  不等薛曼姿再说话,他直接说:“手机没电了。”

  没叫妈,没主动对话,每一句回应都冷飕飕的。说完挂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把“夏日的初恋”叉得乱七八糟。庄凡心在一旁无比好奇,为什么顾拙言对他妈妈的态度那么冷淡?难道是后妈?

  提到原来的学校,看来顾拙言不想转学?

  气氛相当不适合聊天,但庄凡心憋不住:“你怎么了?”

  顾拙言没搭理,庄凡心又问:“刚才是你妈妈么?”

  “你和家里闹别扭了?是不是跟你的学校有关系?”庄凡心的刹车坏了,“严重么?你为什么转学啊?”

  他凑近点:“你还好吗?”

  顾拙言忍无可忍:“你烦不烦?”

  没有提高音量,也没有愤怒的表情,单就冷漠又平静的语气把庄凡心吓得闭嘴。他脸一红,许是被指责后的赧然,转回去盯着窗外的风景假装无事发生。

  两个人再无任何交流,顾拙言摧毁那一块“夏日的初恋”,等冰淇淋渐渐融化,他放下两百块后拎上包走了。

  来时一起搭地铁,顾拙言此刻却没那个耐性,招手叫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靠边停下,他拉开车门,回头见庄凡心停在两米之外。可能恼了他,也可能是怕他这模样,反正庄凡心杵在那儿挺委屈。

  不等顾拙言开口,司机降下车窗催促:“小同学,停在这里很难做的,先上车好不好啊?”

  庄凡心这才动弹,上了车,和顾拙言各挨一边,都偏头盯着车窗外面。一路沉默,到小路口下车后,庄凡心跑远几步,和顾拙言隔着一段距离往前走。

  顾拙言望着庄凡心的背影,那么瘦,不高兴时看上去有点倔强。他想起对方连珠炮似的问题,眼睛长那么大,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经过庄家的门外,庄凡心已经进去,两扇门连关闭时的回响都散尽了。

  之后的两天,顾拙言一直没见过对方,他遛狗时在人家门前来来回回地走,连一面也没碰上。这个不凑巧的程度不符合概率论,后来才知道,庄凡心早出晚归,在画室一泡就是整天。

  顾拙言琢磨,是不是在躲他?

  还企图勾搭人家呢,这么快就翻车了。

  能怪谁,只能怪薛曼姿打电话不会挑时间。

  庄凡心的确在躲,他不清楚顾拙言消气没有,毕竟对方一条信息都没发来过,见面大概会尴尬。恰好画室来一批新学生,老师让他做几天临时助教。

  这天下午天还大亮,因为画室的空调出故障,庄凡心才早早回家。未走到门口,他看见拴在门上的德牧,再仔细一瞧,地上果然丢着肉干。

  这是故技重施,庄凡心却不想愿者上钩,他小跑几步敛了敛肉干,解开绳子,哄着德牧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顾拙言在院里左等右等,一直恭候到黄昏,憋不住望一眼,好啊,那门外哪还有他的忠犬。亲自出马,到庄家的门外,发现只剩一条牵狗绳在晃荡。

  大门没锁,他推开走到楼前。

  顾拙言喊道:“庄凡心?”

  庄凡心正在客厅看电视,闻声一激灵,打开狗饼干牵绊住德牧。他起身出去,立在台阶上,顾拙言在台阶下站着。

  “有事儿吗?”他问。

  顾拙言答:“找狗。”

  庄凡心说:“狗没在我家。”

  顾拙言道:“那我找你。”

  庄凡心暂不吭声,看天空看晚霞,装作浑然无知的样子,顾拙言走来,拾一阶,和他隔着一阶的高度与距离,并且对上他的眼睛。

  他撇开目光:“找我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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