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他很害怕，就算有了双s级的精神力，他也害怕……害怕自己根本救不了穆迪斯。

　　“好消息是, 我们刚刚检查过太子妃殿下的精神力了，的确是罕见的双s级，刚好够突破太子殿下的精神壁。我们设计了一个治疗方案，我们现在马上开始将皇太子殿下的精神状态调整到他病情最严重的癫狂状态，将他的量子兽召唤出来……由太子妃殿下立刻为太子殿下做精神疏导，如果太子妃殿下能够一举突破太子殿下的精神防护壁，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为他疏离精神黑斑的话，我们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治愈太子殿下的病情。就且看太子妃殿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医生道。

　　穆迪斯听着前面的话，都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到医生要将他的精神状态调整到他发病最癫狂的时候，复才皱起了眉，问道：“那对太子妃岂不是很危险？”

　　“只有百分之七十吗？这么低？”卓扬听医生话音落下，也是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心。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开口说得却尽是担心对方的话。

　　“这已经很高了，尊敬的太子妃殿下……在您出现以前，我们几乎已经没有希望了。”弄得医生都不知该回答谁的问题好，只得挑着自己听得更为清楚的回答。

　　卓扬还欲再问点什么：“可是……”

　　穆迪斯却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卓扬落下下风，做了妥协止住了话头。

　　穆迪斯眉心紧皱开了腔：“我发病精神状态最癫狂的时候，还要将量子兽召唤出来……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们难道就没有其他对于辅助治疗的向导来说更为安全稳妥的治疗方案了吗”

　　他自己发病最癫狂的时候，理智全失，是个什么六亲不认，破坏力极强的模样，雄狮又是如何不受控制的伤人的，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连十几个哨兵加起来都抵抗不了……

　　卓扬一个向导，量子兽又是那么娇气的九尾狐，又如何应付得来？

　　那只有中型犬大小的狐狸得给狮子生生撕成碎片吧。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治疗方案我绝不同意。”还不待医生说点什么，他自己思索一番，便是坚决的反对了这治疗方案。

　　卓扬张口就欲同他争辩：“殿下——”

　　“首先，我要告诉您，太子殿下，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最为稳妥的治疗方案了。我们会将这场精神疏导选择在一个安保系统很好的医疗环境中进行操作，让太子妃殿下的精神网连接上医疗环境的智能中枢，只要太子妃殿下稍感不对，我们就会有机器人和系统强制干预将你们分开，最大限度的保护好太子妃殿下的安全。”医生对这拿自己生命一点都不当回事，还要心关心向导的皇太子没辙，不待卓扬的话开口，便已抢先一步打断，道：“其次，您要知道，太子妃殿下是个双s级精神力的向导，他的精神力比您高，所以才能强突您癫狂时期的精神壁……他没那么弱，您应该相信太子妃殿下的能力。”

　　“实际上，在这样的安保系统下，我也不知道太子妃殿下会不会因为害怕而没法突破您的精神壁，就直接宣告失败了。但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大限度保障向导生命安全的……为您进行精神疏导的措施了。”主治医师追加道。

　　穆迪斯仍在犹豫：“可是……”

　　“不行也得行。”卓扬却是想也不想，态度坚决的打断了他。

　　他注视着穆迪斯坚定道：“殿下，您相信我……我会行的。相信我，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安全了，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的眼睛很亮，看着穆迪斯的眼神里仿佛充斥着全部的希望和执拗，坚定的就像个孩子，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穆迪斯看了他片刻，默默住了嘴，眉心紧皱的低头翻看起了医生放到他面前的医疗团队研究出来的方案和策划来，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要保护向导的哨兵，他还是觉得这样将向导置于危险当中的治疗方案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想要从它身上找出破绽来，劝说卓扬和他一起打消这个念头。

　　“请问还要什么注意事项吗？”卓扬一见穆迪斯松口，当即问道。

　　他要尽最大的能力，保证这场精神疏导的成功率……

　　“太子殿下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殿下，我们这次将他的身体情况强制用医疗手段调到他病情最癫狂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您成功了还好，若不成功的话……太子殿下是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几率，就此高烧一病不起，病情一路就此恶化下去的。”医生郑重的看着卓扬：“所以，请您务必慎重……就算再害怕，也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轻易退缩，否则还不如不尝试。”

　　虽然，国际医疗管理和法律惯例以及他们家皇太子殿下都是规定要求，无论怎样的情况他们在治疗的过程中都要将向导的安全放在首位，优先考虑的……

　　但作为皇太子的人，他也不可能不担心皇太子的安危。

　　若卓扬没这个胆子，或者半途而废了，倒还不如不治……他们家皇太子殿下还能自己病病歪歪的缠绵病榻也能活得稍稍久些……

　　也比这次尝试以后彻底等死了好。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慎重的。”卓扬语气坚定道。

　　这已是穆迪斯最后的机会了，就算是真的死在了穆迪斯手上，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让什么系统和机器人阻挠，分散他进入穆迪斯的精神世界的。

　　穆迪斯皱了皱眉，仍在迟疑。

　　卓扬却已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道：“殿下，会没事的，相信我，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语气坚决的重复着，听上去像是安慰穆迪斯，实际却是在安慰他自己。

　　穆迪斯本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卓扬的神色，动了动嘴唇，却又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害怕了，承受不住了，就直接放松吧。系统和机器人会控制住我，保护好你的。”最后，他只这样对卓扬说。

　　他这条命左右已经这样了，就且陪卓扬一试吧。

　　要么有了一线生机，要么彻底死去，也不必再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了。

　　——

　　在卓扬确定了要尝试强突穆迪斯的精神壁，在他精神最暴动，癫狂的时候为他做精神疏导以后，整个皇太子府邸和穆迪斯的医疗团队便是立刻忙碌准备了起来。

　　各种医疗器材，机器人和医疗舱也在第一时间被调试备好。

　　所有的一切都在准备的最好的状态。

　　所有人的心都是忐忑的，被高高吊起的，在穆迪斯被注射了药剂，即将进入皇太子府九年来几乎每年就要几次的病情最恶化癫狂状态前，全部人的心更是不约而同的高高吊起，为穆迪斯在心下祈祷起来。

　　生还是死……

　　对于穆迪斯而言，只有一个结局。

　　而这结局的掌控权，在卓扬手上……

　　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密闭的医疗环境舱，整个空间里只余下了卓扬和穆迪斯两人。

　　卓扬看着昏睡中脸色越来越红，发病征兆越来越明显的穆迪斯，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心下却是忐忑到了极致。

　　他轻轻抚上穆迪斯疤痕狰狞的脸颊，连手都是在颤抖的。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若是不能成功的话，他就和穆迪斯一起死了好了，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不成器的念头……

　　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他在心下如是告诉自己。

第041章

　　穆迪斯深知自己精神癫狂时期的威力, 因此就算注射了药剂，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还是吩咐用医疗舱内的足以捆绑住好几头发疯大猩猩的束缚装置，固定住了自己的四肢, 用以避免自己在精神癫狂的状态下伤害到卓扬……

　　卓扬见他有了将要醒来的征兆, 连忙试探性的出了声：“殿下？”

　　穆迪斯猛然睁开双眼,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隐隐已是有了几分癫狂的征兆，平日素来温和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寒冷至极，几乎看不见底。

　　“殿下——”卓扬暗觉不好，后退一步, 立时便是召唤出了自己的九尾狐进入了戒备状态。

　　九尾狐平日里素来蠢萌，傻白, 但到这时似是能够感知到主人的内心, 也是进入了戒备状态，机警的扫视着四周，观察着周围的波动来，仿佛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随时随地发出攻击。

　　穆迪斯不愧是帝国第一哨兵, 在他巅峰状态和发病精神癫狂时期爆发出了力量是相当非同小可的, 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卓扬，骨头关节发出‘咯咯’作响, 整个人身上仿佛布满了寒霜，他充满暴戾之气的挣扎了几下，可以用以制住好几头发疯大猩猩的医疗舱机械手, 居然直接被他弄断了。

　　狂躁暴戾的金毛雄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医疗舱里，像是疯了一样对于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人和量子兽放出警告式的嘶吼。

　　穆迪斯没了半点平日里的温和可亲，整个人仿若进入了和敌人厮杀的战斗状态，六亲不认，不待卓扬反应过来，便是用精神力直接对卓扬发动了攻击，和上次穆迪斯发病还保有稍许神智的得以勉强自控状态不同。

　　现下的他好似是彻底没了理智，他是拥有雷电和风能双重异能的哨兵。

　　虽然残废了一条腿，不能自己上前去绞杀卓扬，但却能够指挥雷电和风速……

　　狂风造成的漩涡瞬间在小小的医疗舱中刮起，险些把卓扬和九尾狐一并吹跑，紧接而来的便是数千道雷电一齐从房顶劈了下来，丝毫不留情面的朝卓扬和九尾狐所在的位置便是劈了下去。

　　若卓扬是个普通人的话，只怕当场就能给他生生霹成焦炭……

　　作为向导卓扬并没有异能，就算他是双s级的向导也只是拥有蛊惑哨兵精神力的能力和治愈哨兵的能力以及稍许自保的能力而已。

　　他连忙用自己的精神力为自己和自己的量子兽支起了一道屏障，连滚带爬的躲过了穆迪斯的下一次攻击，问道：“殿下，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穆迪斯就像野兽一样，猛地下了床像是要撕咬卓扬一般朝他扑了过去，但却因为一条腿的残疾使不上力，而狠狠栽倒在了地。

　　卓扬还来不及松下一口气。

　　穆迪斯就像疯了一样朝他爬了过来。

　　卓扬下意识想跑，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受穆迪斯控制着的风能，就好像像是得知了卓扬意图一般的，在卓扬身后阻住了他的去路。

　　穆迪斯不知何时猛然扑了过来，狠狠一把掐住了卓扬的脖子，力道大得出奇，就好像是要活生生将他掐死一般。

　　卓扬因为窒息，脸都憋得青紫了。

　　他拼命挣扎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几乎想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反击穆迪斯……

　　但在恍惚中，卓扬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温柔蹲下，柔声问满身脏污的自己叫什么，又半点不嫌脏的将自己抱起的金发青年……

　　卓扬踌躇了片刻，终是放弃了用精神力伤害穆迪斯……在那一刻，他想：“若穆迪斯真要他的命，那他就给他吧。”

　　卓扬抱着必死的决心放弃了抵抗，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过了一会儿，癫狂的穆迪斯不知为何也松下了手中的力道，卓扬才得以喘息。

　　他眼角余光扫到墙角，却见穆迪斯的狮子在伤害了九尾狐后，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就是退到了墙角，贴着墙角痛苦的撞着自己的头……好像是痛苦于自己没法自控，想竭力克制自己，却又偏生做不到一般。

　　量子兽是哨兵向导的伴生兽，量子兽的心意和主人的心意是相通的，尤其是在危机状态下。

　　穆迪斯还是有理智……并非完全丧失理智的……

　　卓扬弗才刚刚这么一想，穆迪斯盯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掐住卓扬脖子的力道复又逐渐大了起来。

　　卓扬不怕死极了，可谓颇具大无畏精神，他攒够了撂倒穆迪斯的力量，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定定看着穆迪斯的眼睛，试探道：“你真的要杀了我吗？殿下……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大可以拿去，但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穆迪斯手上的力道果不其然再次松了下去。

　　“坚持下去，殿下，我们一起坚持下去，你是帝国最强的哨兵，是皇太子，是无数人的偶像和希望……”卓扬蛊惑一般的道：“你从不伤害任何一个人，总是将你的人民保护在身后，相信平等，如果连你也崩溃了，要开始伤人的话，又还有谁能够保护人民呢？”

　　“你指望谁来代你实现你的梦想，那些贵族吗？还是那些世家，哨兵癌？不，不会的，他们从来瞧不起普通人，从来视普通人命如草芥……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没有了你的理想主义，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愿意看到吗？殿下，这个国家就将要失去希望了。”卓扬喃喃道。

　　在他的不断念叨下，穆迪斯的眼神里逐渐开始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卓扬乘此机会，颇具冒险精神的就着自己积攒着厚积薄发的精神力，就是尝试着开始强突起了穆迪斯的精神壁，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穆迪斯平日里看着温和，但他的精神壁防护墙却是非同一般的厚，这在说明着他作为一个哨兵的能力非常高的同时，也在说明着他这个人的自我保护，对他人防御心理是非常强烈的……他几乎拒绝着，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癫狂状态下更是加倍的尤甚如此……

　　这也是只有双s级以上精神力的向导才能救他的原因之一，非得精神力高出他那么多的向导才能强突他的精神壁。

　　但穆迪斯已是帝国最强的哨兵了，比他精神力还高的向导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呢？

　　不碰巧，卓扬就是其中之一。

　　穆迪斯的精神壁实在是太厚了，卓扬想要强突他的精神壁，非得全力以赴，全神贯注的不留半点自保的余力才行……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向导能在救人的时候，还是对象是这么一个癫狂力量强过自己无数倍的哨兵的时候，能够做到不留半点自保之力，不顾惜自己性命的去强突他人的精神壁，这几乎没有向导敢去尝试？

　　可偏生，又执拗又胆大的卓扬却敢。

　　他不怕死，只想要穆迪斯活。

　　从一开始，卓扬就不管不顾极了，穆迪斯的精神壁极厚，自我防御能力极强，他的精神力几乎在一开始卓扬试图侵入的时候，就凶猛而又残暴的攻击起了卓扬的精神力来，想要反抗着源源不断的陌生精神力进入他的身体，可卓扬却根本不怕死，只一味霸道的往前冲击着非要突破穆迪斯的精神壁不可，生生将穆迪斯的精神力逼退了几步，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他……

　　陌生精神力的注入让穆迪斯头痛欲裂，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着就想要对卓扬出手，可卓扬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自保之力都无的，全神贯注的强突着他的精神壁，半点反击的余力也无，大有一副任由他欺凌的苗头……

　　他的手高高举起，眼底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看就要对卓扬发动攻击。

　　卓扬却半点也不在意，孤注一掷的入侵着自己的精神力。两股精神力在穆迪斯脑海中不断交汇，角力，痛得他恨不能砍下自己的头颅，额头之上更是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