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柯连娜·胡朔私人日记

　　摘自《岩石，深海与明珠——伟大的泰坦皇后柯连娜·胡朔传记》

　　【……我的向导嘲笑了我的恐慌，天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被大王乌贼嘲笑，哪怕它们是深海除了人鱼最睿智的海洋生物，这也让人觉得尴尬……好吧，它向我解释了“瞪视”的含义，我没有想到这竟然真的就是泰坦人鱼最热情的举动——根据它的描述，这个没有移开目光的瞪视放在人类的世界里大概就是全身脱光，手上高举玫瑰花并且在腹部和生·殖·器上挤满奶油并且点燃“我爱你”字样的蜡烛最后绕着主角跳甩臀舞的行为……好吧，我觉得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我对人类社会依然充满了陌生感，毕竟，我又没有跟它一样到人类的世界去预测足球比赛……】

　　——亚特兰蒂斯历１００７６５４３４２年与栾莱·巴岛的私人访谈摘自《皇后请卸妆——你不知道的柯连娜》

　　（译者注：该书被传为日籍记者栾莱·巴岛私人编造，并未得到大西国的官方认可，因此其中所选段落并不十分可信，仅起参考）

　　【关于泰坦人鱼的恋爱：热恋的泰坦人鱼只占整个泰坦人鱼人口中不到百分之十七的部分，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们的热恋指的是相隔三十海里（对于泰坦人鱼来说这个距离简直近得可怕），然后互相吐泡泡，每个泡泡的时间间隔最短为两个礼拜，而最长为十二年。通常在二十到三十个泡泡的节律中他们会建立恋爱关系，然后会通过洋流的运动互相投掷精·液和卵·子……难以想象正是这种近乎原始的交·配行为负担起了整个泰坦族群全部的繁衍。

　　奇迹，我只能这么描述这个种群。】

　　——柯连娜·胡朔科研笔记第５２0页

　　【……我的向导，是的，依然是那条大王乌贼，坚持那条瞪我的泰坦人鱼在以亿万年来族群中从未有过的热情在热恋着我。波塞冬在上，这个玩笑真的很不好笑。】

　　——柯连娜·胡朔私人日记

　　摘自《岩石，深海与明珠——伟大的泰坦皇后柯连娜·胡朔传记》

　　【……好吧，原来真的不是玩笑。】

　　——柯连娜·胡朔私人日记

　　摘自《岩石，深海与明珠——伟大的泰坦皇后柯连娜·胡朔传记》

　　☆、第 7 章

　　亚特兰蒂斯公立高中的新教学楼是由人类，淡水人鱼和咸水人鱼共同建造的，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它的外形跟亚特兰蒂斯交流区里的很多建筑物一样，非常容易地就让唐小米想起了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日子。

　　它带有非常明显的人工的痕迹，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个巨大的楔子直直地插入海底，在“楔子”的上半部分如同章鱼挥舞着触须一样，无数个由电缆牵着的“橡胶电鳗”在海水中摇摆。这种人工发电工具会在海潮的作用下被拉扯，收缩，随后体内就会产生脉冲，以此来给整个学校供电。“楔子”本身是晶莹剔透的，无数个巨大的环形房间由中空的走廊所连接，在那里头，人工光源散发出了朦胧的光线，在阿尔弗雷德没有出现之前，它吸引了无数深海生物在它的身边徘徊……

　　当然，因为阿尔弗雷德的经过，整个学校现在就像是坟场一样寂静。

　　唐小米头晕脑胀地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入口，而当他好不容进入到学校内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阿尔弗雷德造成的后遗症似乎也在慢慢消退。走廊上有一些胆大的人鱼开始溜达。

　　不过，对于唐小米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

　　【为，为什么咸水人鱼都长得这么奇怪啊？？？？】

　　唐小米强忍着发抖的欲望，冲着那些对他投来“热切”目光的咸水人鱼们露出了笑容，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抓狂的呐喊中。

　　因为压强和温度的缘故，出现在学校里的咸水人鱼长得跟唐小米以为的那些真的完全不一样！

　　用比较不礼貌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就是他们都长得相当的……奇形怪状。

　　有的人鱼脸上和身上都是岩石状的互生植物；有的人鱼侧脸看上去美得像是精灵，回过头来看，眼间距却有差不多二十公分；有的人鱼长着鱼头，人身和鱼尾巴……

　　如果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比唐小米的体型要庞大得多，即使是在咸水人鱼中体型较小的那一部分，他们的体长都会在两米左右徘徊，此外，他们都长着一嘴大尖牙。

　　唐小米倒是早就知道大部分咸水人鱼都是食肉性的，不过当他真的身处在这群“食肉”人鱼的包围中的时候，他才务必深刻地感觉到了他们的可怕。

　　要知道，体长不足一米七，没有骨鳞，没有棘刺，没有表示有毒的鲜艳颜色……唐小米无论怎么看，身上都有一个闪闪发亮的“适合食用”的标签。

　　而当好几条咸水人鱼有意无意地跟在他的身后，并且还流出了明显的口水的时候，唐小米就算再迟钝，也不由地冒出了冷汗，就连鳞片都微微张开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交流生办公室，当他伸手在那小房间大小的海螺壳外轻轻敲击的时候，他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那群咸水人鱼的哀叹——校内不允许随便吃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唐小米如释重负地想起了克拉肯之前告诉他的话。

　　那只巨大的海螺并不像唐小米以为的那样是办公室的房间……实际上，亲爱他敲门之后，他看到了庞大的白色软肉顶着门从壳里头钻了出来。

　　……这颗差不多跟房间一样大的海螺本身就是学生办公室的主任。

　　海螺所释放出来的毒素可以轻易的让海洋生物保持在麻痹状态，这种技能在过去赐予它食物，在它当上学生办公室主任之后可以帮助它轻松地抓到调皮捣蛋的年轻人鱼们。

　　所以，当它出现之后，一直暗搓搓地尾随着唐小米的咸水人鱼们全部都一窝蜂的逃跑了，而不明所以的唐小米却只是笑笑，温顺地跟在它的身后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再然后，被丢到了位于学校上层的巨大教室里。

　　“今天来办理入学的交流生只有你和……”

　　主任艰难地看着资料，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卡壳了。唐小米只感到一股水流涌起，下一秒，主任肥软的身躯就那样“qiu”地一下缩了回去。

　　顺便还在门上上了锁。

　　呃？

　　唐小米略有一些呆滞。

　　【你，你自己去教室吧！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主任的声音从海螺壳里头闷闷地传出来。

　　不明所以地唐小米只得苦逼地找着自己的教室……这略微有一些困难，因为那间教室严格地说起来，是学校的礼堂。

　　唐小米在推开门之后看着里头无比宽广的空间咂舌了一下，有点小小的激动。

　　咸水区的学校果然跟淡水区的完全不一样！

　　就连空间都这么大，这么大……这么……

　　过了好一会儿，唐小米才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

　　因为在这么大的教室里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未来要相处一年的同学和老师——大约几十条鱼就像是叠罗汉一样贴在墙角，连尾巴的颜色都变得跟墙面差不多。

　　而在离这个角落最远的对角线上，唐小米在校门口遇到过的那条没礼貌的人鱼正硬邦邦地呆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像是在cos石头。

　　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静，甚至说得上是冷峻。

　　虽然周围空无一鱼，就连周围的水温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都低了好几度，但是他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来。

　　只是，显得有一点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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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唐小米吧？”

　　一只颜色鲜艳，现在看上去脸色却有点惨淡的咸水人鱼冲着唐小米挥了挥手，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正，正好要点名了，你，你先介绍一下你自己，然后，然后找个位子做好……”

　　这名疑似结巴的老师在看到唐小米之后态度算得上是柔和，他示意唐小米找位子的方向，正好就是那些“叠罗汉”的咸水人鱼们呆的地方。

　　而在那名没礼貌，尾巴看上去也脏兮兮的“没礼貌”同学身边，有着无数的空座位，老师却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一样。

　　唐小米微微皱了皱眉眉头看了看老师和同学们，又看了看“没礼貌”同学……

　　这，这难道就是……

　　唐小米一瞬间就陷入到了苦恼之中，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会遇到校·园·欺·凌！

　　☆、第 8 章

　　阿尔弗雷德在尝试发呆。

　　严格地说，在唐小米找到教室之前，阿尔弗雷德在努力让自己陷入到发呆的状态中去。

　　“发呆”是所以泰坦人鱼最爱做的事情，而他母亲总是说他们是在cos岩石。有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真遗憾自己的母亲无法了解这种发呆带来的乐趣。要知道，泰坦人鱼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眠”，在他们入睡的时候，左右大脑会交替工作，并且拥有思考能力。在远古时期这种睡眠方式让他们拥有了很强的生存能力，但是随着人鱼大脑的开发，渐渐拥有自我意识的泰坦人鱼却开始因为这种睡眠方式而感到心灵上的疲劳。

　　而发呆就是他们最好的放松自己的时候。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保持大脑的空白……

　　可是，在之前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陷入呆滞中去的阿尔弗雷德，今天却觉得一切都有一些不太妙。

　　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点都没有办法变成空白。

　　相反，他开始不停地，不停地回想起之前那只小小的人鱼。

　　他的笑脸，他娇小的身躯，他柔软白皙的手……

　　一些海藻在阿尔弗雷德的尾巴上随着水流微微摆动，就像是他现在的心一样，宛若陷入了某个谜题一般摇摆不定。

　　阿尔弗雷德发誓自己对那条小小的人鱼没有食欲，可是为什么他却会想起他呢？

　　生平第一次，阿尔弗雷德感知道到了心浮气躁是什么感觉。

　　是墙角传出来的那些窸窸窣窣打搅了自己吗？他忍不住想。

　　教室的空间已经足够大，可是另一头，胆小的人鱼们惊恐的气息，心跳和窃窃私语依旧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阿尔弗雷德那过于灵敏的耳朵里。

　　真烦。

　　他想。

　　实际上，如果阿尔弗雷德愿意，他可以轻松地解决自己对老师和同学们造成的恐慌感应——他的母亲，柯连娜殿下出生于俄罗斯联合帝国附近的北冰洋海域，是一条正宗的海参崴种人鱼。

　　这种咸水人鱼拥有着仅次于白人鱼的庞大体型，就跟所有的大体型人鱼一样【编者注：人鱼学家一般将人鱼根据体型分为“巨体型”“大体型”和“常规体型”以及“小体型”，其中巨体型目前仅包括泰坦人鱼一种，大体型科人鱼包括白人鱼，海参崴人鱼等……大体型科人鱼最大体长一般可达到4~6米，通常生活在寒冷海域。】，海参崴人鱼的体型严重地限制了他们的速度，而且也不利于他们在水底的隐藏。因此，海参崴人鱼跟白人鱼一样采取了诱捕的方式来获取食物，他们身体里拥有一种独特的腺体，能散分泌出一种独特的气息——这种气息会让其他海洋生物产生精神错乱产生错误认知，然后被源源不断地吸引到海参崴人鱼的周围，最后在甜美的幻觉中被捕食殆尽。

　　（当然，令人并不惊奇的是海参崴人鱼这种捕食用的腺体在他们的求偶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发·情期雌性海参崴人鱼的腺体会散发出独特的带有玫瑰气息的香味，发育成熟的雄性人鱼可以在两千公里以外的海域追踪到这种气味，随后神魂颠倒地追随而来）

　　阿尔弗雷德体内也拥有一对这样的腺体，当然，他自身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无疑间会让腺体分泌出来的致幻物质效果减弱，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它们能减弱泰坦人鱼对于其他海洋生物散发出来的震慑效应，至少，如果阿尔弗雷德愿意的话，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就像是他自我安慰的那样……他今天有点儿心烦意乱。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异常敏锐地听到了什么小东西朝着这个方向游过来的水流声……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在意这个声音……

　　然后，教室门被打开了。

　　那个“小东西”，自然就是唐小米同学。

　　阿尔弗雷德在意识到这点之后飞快地将视线转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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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生病了。

　　他压根就不应该这样去关注一只他不打算食用的小型人鱼，这简直太无法解释了，他对他没有食欲可是偏偏就是很想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不，实际上他不是“想”而是“已经”在关注对方了……

　　阿尔弗雷德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脑袋里乱糟糟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各种混乱的念头如同洪流一般从他的脑袋里呼啸而过，让向来不怎么需要思考的他觉得有些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