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次日一早，楚璟和左以渊用过早餐就去见了坤诺。说实话，楚璟觉得单纯论及长相来说，坤诺生的不算怎么好看，却也称得上是文质彬彬。相比之下，倒是赌坊的boss乔治更适合所谓的“毒枭”样貌。天生面貌带煞，含着一丝血腥味。

　　这么想着，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转移，投放到了正在同坤诺说话的左以渊身上。不过，若是说起样貌的迷惑性，恐怕没有几个人比这个男人还要强了吧？楚璟细细打量着左以渊的脸。一如记忆中的耀眼，惹人沉溺。

　　而那头，左以渊也似乎是感觉到了楚璟的目光，侧头对他挑眉一笑，随即又对坤诺道，“坤诺老大，前些年你可还欠我一场赌局，现在我来讨债来了。不知道，坤诺老大有没有时间？”

　　坤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却马上哈哈大笑起来，“我说L老弟，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呢？不过就是一场赌局，什么时候开始都无所谓……啊，不过今天不行。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去做……要不，等明天？明天我绝对好好陪L老弟你玩一局！”

　　“这么说来，那我就只能期待明天了？”左以渊摊了摊手。

　　“真是不好意思啊，L老弟。”坤诺笑着道，“不然，今天让奇科陪你去周围看一看？我们这里不说其他，风景倒也值得一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左以渊颔首。

　　既然已经承诺了第二天，坤诺倒也是信守承诺。用过午餐之后，左以渊和楚璟就见奇科就赶了过来。

　　“奇科，你家老大呢？”左以渊好整以暇地半抬着头看着奇科，懒洋洋地笑问，“该不会是……又有什么急事吧？”

　　奇科勉强笑了一下，“L老大说笑了，我家老大既然说是今天，又怎么会食言？老大已经在棋牌室静候诸位，特意让我过来为L老大带路的。”

　　“哦？这样？”左以渊站起身来，朝着身侧的楚璟和克里斯使了一个眼色，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然后才笑着对奇科道，“那倒是我误会你家坤诺老大了。好了，那其余的话也不多说，带路吧。”

　　“请L老大跟我来。”奇科朝着左以渊恭敬道了一句，然后赶紧转身带起路来。

　　跟在奇科身后，左以渊一行人走了几分钟的路，又穿过几道门，这才来到一间偌大的私人棋牌室前。站在门外，楚璟抬眼透过玻璃门，迅速扫视了一圈棋牌室，随即又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不得不说，虽然坤诺的品味让人无奈，但是毕竟财大气粗，单看一个小小棋牌室的占地面积，还有里面的规模设施，就已经足够让人咋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楚璟想，这么齐全的设备，单纯作为一个私人的棋牌室真的是可惜了。

　　“哎呀，L老弟，你们来了？” 直到看到左以渊已经被奇科带到了门前，坤诺才赶紧起身过来迎接他们，“哈哈，看看我这儿，怎么样？这些东西可全部都是从专业的赌坊里面进的货……还凑合吧？”

　　楚璟和左以渊对视了一眼，随后才看着坤诺，轻笑着道，“坤诺老大实在是太谦虚了。这里的布置，依我看，就算是比起普通的赌坊也是不遑多让。如果这样也只能算是凑合，那一般的小赌坊，便是连进都不能进了。”

　　楚璟的话里一半恭维，一般却也是事实。加上本身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语气，一时间，倒是将坤诺说得心花怒放。

　　“哈哈，L老弟，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你准备要赌什么？”坤诺将左以渊一行人往棋牌室内引，一边笑一边道，“无论哪样，我今天都绝对奉陪。一定让L老弟你玩得尽兴！”

　　“这个……”

　　左以渊朝克里斯微微点了点头，克里斯明了地也轻轻颔首回复，然后拨了身边的两个保镖守在门外，随即又赶紧跟上了左以渊和楚璟的脚步。

　　“客随主便，我看，还是由坤诺老大你决定吧。”左以渊道。

　　“哦，也好。”坤诺应了一声，四处看了看，在看到不远处的骰宝摊时，眼睛微微一亮，转头朝着左以渊道，“前一阵子迷上了听声辨骰什么的，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嘿嘿，如果L老弟不怪罪老哥我欺负人，那么第一局就玩骰子怎么样？”

　　“可以。”左以渊倒是没什么犹豫，直接点了头，“不过……我得提个要求。”

　　14赌局

　　第十四章

　　“要求？什么要求？”坤诺愣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L老弟尽管说，只要不违反规则，我肯定同意。”

　　左以渊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只不过，这里的荷官，得用我的人。”

　　“荷官用你的人？”坤诺看着左以渊，问，“什么意思？”

　　左以渊摊手，“坤诺老大你别误会，我也只是为了让赌局更加公平而已。你看，这地方是你坤诺的地方，这赌的方式也是你坤诺决定的……所以荷官，该用我的人才会显得更加公平不是吗？坤诺老大你总不想赢了我，还落下个‘欺人’的名头吧。”

　　坤诺犹豫了一下，但因为左以渊说的也确实合情合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心中暗自思量一番，目光在左以渊身边的人身上扫了一个遍，随即笑了，“也行……那就让你身边这个……嗯，是叫‘楚璟’吧？让这个孩子来做荷官。哈哈，这个孩子可是绝对向着你的，算得上公平了吧？”

　　左以渊挑了下眉看了楚璟一眼，随即失笑地对坤诺道，“那……不是对坤诺老大你不大公平了？”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让他做荷官而已，”坤诺摇了摇手，“难道还怕他出千？L老弟，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左以渊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却染上一点笑意，看着楚璟，低声道，“那，阿璟，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楚璟垂下睫，安安静静地微笑，“我想，我可以试试。”稍稍顿了一秒，又轻轻补充道，“尽力——试试。”

　　坤诺将两人带到玩骰子的地方，楚璟直接站到了两人的中间，伸手拿起赌桌上的骰盅，试着摇了摇，随即抬头望着坤诺，问道，“坤诺老大想要怎么开始？押大小还是直接猜骰？”

　　坤诺的视线扫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左以渊和楚璟，不知怎么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是来玩的，就干脆玩大一点……猜骰吧。也比较刺激。”强自按捺住了内心那一丝莫名的烦躁，坤诺语气轻快地道，“不知道L老弟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左以渊摊了摊手。

　　“那，就开始了？”楚璟轻笑着问了一声，得到双方肯定答复后，便单手扣住骰盅，利落地摇起骰来。楚璟摇骰的时间并不长，只几下，便又将骰盅扣回到了桌面上。

　　“四六六，大。”还未等楚璟说什么，坤诺在一边就抢先开了口。楚璟笑了一下，揭开盅盖，里面的骰子点数果然是两个六，一个四。

　　“啪啪啪”，左以渊在一边看着，突然伸手鼓起了掌，“坤诺老大果然好耳力。我这边还未反应过来，这局怎么就结束了？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呵。”

　　坤诺被左以渊这一夸，虽然还极力保持着面上的低调，但眼中那满满的得色却已遮掩不住。左以渊观察着坤诺表情的变化，眼中一丝异色划过，却是转瞬即逝，用手轻轻扣了扣赌桌桌面，示意楚璟继续摇骰。

　　楚璟接到左以渊的信号，立即再次拿起骰盅摇了起来。这次摇骰的时间到比上次长了些，但当楚璟将骰盅放回到桌上的刹那，坤诺就立即开口报出了答案。

　　“三五六，大。”坤诺自信满满地道。

　　楚璟伸手揭开盅盖。三五六。分毫不差。

　　坤诺看着脸上笑意更浓，戏谑地抬头瞥了一眼左以渊，道，“L老弟，我这可是已经赢了你两百万了。怎么，不会你这次来，就是特地来给我送钱的吧？”

　　左以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倒也想赢，但是毕竟技不如人，我又能如何？不过，这赌局毕竟才开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坤诺老大也不必提前为我如此担心。”

　　坤诺闻言，咧嘴一笑，“也对，也对，这才刚开始不是？”转头，又对着楚璟道，“那我们继续吧。”

　　楚璟点了点头，继续摇骰。

　　这一猜骰，双方你来我往的就整整折腾了一个多钟头。楚璟再次摇完骰，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双方身后的筹码。虽然相去不多，但坤诺却的确是占了优势。伸手揭开盅盖，这一次又是被坤诺所押中。三个二，小。

　　“哎呀，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心满意足地从左以渊那里拿回一小堆的筹码，坤诺看了一眼时间，笑呵呵地道，“玩了这么长时间，休息一会，去喝点下午茶吧，待会儿我们再继续？”

　　左以渊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唇边笑意浅浅，面上倒是一点也看不见被坤诺压制了整场的愤懑，“那，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又慢慢走到了楚璟身边，伸手拦住了他的肩，微低着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阿璟，真是辛苦你了。”左以渊轻眨了下眼，带着丝宠溺的味道暧昧地开口。

　　接收到了左以渊对他正常表现的赞许之意，楚璟微微垂下了睫，唇角却是略略弯起，“害你输了这么多……只希望到最后，”楚璟抬眼，视线落到了坤诺身上，但随即又垂落下来，唇角弯起的弧度微不可查地深了一分，“你别怪我才是啊。”

　　楚璟的话既轻且柔，听起来，就像是带着一种示弱的味道。坤诺听得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眼中的神情，如此这般，倒是也忍不住出面为楚璟说几句好话来。

　　“我说，L老弟，这赌局可真是和楚璟一点关系也没有，到时候不管是谁输了，可都别迁怒于人啊！”坤诺笑着又看了一眼楚璟，道，“不过我想楚璟你也是太多虑了，你看L老弟这么喜欢你的样子，你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给你摘回来。这次不过是输了几百万而已……这笔钱对于L来说，那可是什么都算不上！L老弟，你说对不对？”

　　左以渊挑着眉回视了一眼坤诺，没正面接茬儿，只是伸手抚上了楚璟的发。楚璟的头发也是纯正的黑色。但明明是最冷硬的颜色，实际上却异常软，摸上去，那种手感简直让左以渊有些爱不释手。他想，这个叫楚璟的东方孩子，无论哪一处，简直都让人着迷到了极致。

　　“坤诺老大，这几百万对我而言，可已经算是一笔大数目了，”左以渊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不过，为了我们家阿璟，这些钱当然也算不上什么。虽然‘要星星就给星星’可能有些夸张，不过……”伸手又轻轻捏了捏楚璟的后颈，“只要阿璟要，只要我有——”

　　15筹码

　　第十五章

　　楚璟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只要你要，你要我有。】

　　记忆中，曾经那个男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当初那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呢？楚璟努力回想。应该是笑着的，像是平常对着自己的那样笑，但是那种认真的眼神，太过于郑重，反倒有些让人害怕。

　　楚璟当时怕了，所以他选择了忽略。

　　所以，其实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不是么？楚璟的唇边显出一丝略带苦意的笑来，只不过是他当初太怯懦，不敢去选择相信罢了。而那个男人……楚璟快速地抬眸瞥了一眼左以渊，又迅速地垂下了睫去——这个男人，对他也实在太过温柔。只要他不愿意做的事，左以渊就从来不曾去逼迫他。或许，上辈子左以渊是认为两人之间的时间还多，足够于让他去发现这一份感情……却又怎料结局竟成了那般模样。

　　楚璟暗自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去错过这么一个，用自己的命来对他好的傻子。无论如何，也要紧紧将他抓在手中。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坐在一起喝了杯下午茶，再次回到棋牌室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坤诺朝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对着左以渊笑道，“一直玩骰子也挺没意思的，不如这次我们换个玩意儿？”

　　“那坤诺老大说，换个什么？”左以渊问。

　　“不如……玩德州扑克吧。”坤诺道。

　　左以渊点了点头，“那就按坤诺老大的意思……阿璟，你洗牌的话，没问题吧？”

　　楚璟抿唇笑了一下，“——或许。”

　　相比于其他，扑克这方面楚璟应该才是玩得最出彩的。熟练地洗牌之后，迅速切牌。楚璟的动作，看上去不如电影里所演的那些赌王所展示的华丽眩目，但左以渊却发现，就在楚璟切牌的那一刹那，先前自己所看了个清楚的牌面，一下子全部都被换了个遍。

　　这种偷天换日的牌技，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太难，但真正玩得转的人却不多。至少在左以渊的认知里，能够纯熟到如此地步的，绝对不超过十人。兰迪娅的牌技就不错，但是比起楚璟来说，好像也还差了一些。

　　该是说，幸好楚璟是自己这边的人么？左以渊看着，也不由得对楚璟高超的玩牌手法产生了些敬意。

　　而坤诺在另一头看着楚璟流畅的动作，心底原本被压抑住的那丝不安也开始慢慢扩大了起来。甚至，这一局还未正式开始，坤诺就想要开始叫停。但到底还是顾及着面子，没好意思开口。

　　坤诺的犹豫再三却没被楚璟所体谅，迅速地发完牌，这下坤诺是连拒绝都无法说出口了。

　　坤诺看了看自己的底牌。一张梅花7，一张红桃J。而公共牌则是一张黑桃8。这牌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差。坤诺想，虽然花色不一样，但至少他还有一定的几率凑成顺子。

　　抬头看了一眼左以渊的牌。公共牌是一张方片5，但是左以渊表情却很轻松，看不出来他的底牌到底是好还是差。

　　“既然是来赌，就不必在斤斤计较，显得小家子气，”左以渊一笑，漫不经心地将面前的筹码往前一推，“一百万。”

　　坤诺咬了咬牙，也将一百万的筹码推了出来，“我跟。”

　　左以渊笑了笑，没说话。

　　楚璟发的第二张“转牌”，左以渊是一张方片2，而坤诺是一张红桃7。现在他手里面就有一个对子了。坤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只要他能再有一张9和一张10，他这一牌赢的概率就很大了。只要……左以渊凑不出同花。

　　等到楚璟发第五张“转牌”的时候，坤诺的公共牌一共出现了一张黑桃8，一张红桃7，一张黑桃9，一张黑桃J还有一张红桃8。这么说来，他手中已经有三个对子，只要下一张牌是10，无论什么花色，他都已经凑出了顺子。

　　再次看了一遍左以渊的牌。公共牌上，左以渊现在出现了一张方片5，一张方片3，一张黑桃6，一张黑桃3还有一张黑桃7。

　　左以渊现在明面上已经有了一个对子，坤诺暗自思量，如果他的底牌是8和9的话，就有很大的概率凑成顺子。但是即便他凑出了顺子——只要自己也能将顺子凑齐的话，那左以渊的牌，绝对还是比不过他。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左以渊底牌就是那两张。就是说，底牌如果不是呢？坤诺将自己的筹码又推了三百万上去——他就赌左以渊的底牌不是这两个数！

　　“看来坤诺老大的牌很好？”左以渊抬头，懒洋洋地笑了笑，扫了一眼桌面，道，“这下桌上你的筹码可是已经超过一千万了。”

　　坤诺哼笑一声，“不是L老弟你说的么，既然来赌，就不要斤斤计较，显得小家子气。”

　　“哦？这样？”左以渊弯了弯唇，道，“但是这样始终还是太慢……坤诺老大，你看，现在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提议，不如，就这一牌定输赢怎么样？不过……既然是最后一局了，就玩的大一点吧。”

　　左以渊侧头朝守在一旁的克里斯使了一个眼神，克里斯点了点头退下，但是不过片刻，便又重新拎了个黑皮箱走了进来。

　　左以渊接过皮箱，伸手将箱子打开，然后将箱子里装着的东西转向坤诺，“这是最新一批的军火装备样品，坤诺老大你看，这怎么样？”

　　“L老弟的意思是……”坤诺看着一皮箱样式别致的军火，好不容易将视线移了开来，望着左以渊，带了些迟疑问道。

　　“我的意思？”左以渊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这一次，我押五千万美金的军火。加上现在我已经押上的一千万筹码，一共是六千万。”

　　坤诺被左以渊的大手笔唬得心中一惊。六千万这笔钱虽然他拿得出来，但是之于他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从没想过在一场赌博中需要花费六千万美金——这个价钱简直有些疯狂。

　　“L老弟，这个筹码，是不是……”坤诺有些犹豫。

　　“难道坤诺老大是想说你手头没那么多资金？”左以渊不相信地笑着道，“不可能吧——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才得了一块罂粟地——那块地方的价值，怎么也得超过一个亿美金啊。”

　　“你想要那块地？”坤诺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我一个军火商，要你的地干什么？”左以渊闻言失笑，“只不过……毕竟这牌到底谁赢，现在还不能妄断。坤诺老大难道就不想要我这批军火？这里面可还是有最近研制出来的导弹……”

　　“我跟，六千九百万！”坤诺听着左以渊的话，再看一眼那箱确实令他无比心动的军火装备，紧咬了一下牙根，也发了狠，“加上先前我押上的一千一百万，一共是八千万美金。L老弟，我坤诺今天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