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叶女士笑着摸摸她的头，方才她见小姑娘眼里分明闪了泪花，只是很快掩饰过去。叶女士也是人精，看明白了小姑娘或许是经历了什么，看向她的眼神里更带了母亲的温柔和疼爱：“好孩子，有空让阿绎带你来家里玩。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一定收拾他。”

　　顾怀凝挽住叶女士的胳膊，娇娇嗯了声。叶女士拿起手机，她们顺势加了微信。

　　这边气氛融洽，霍行绎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和叶女士相谈甚欢的模样，嘴角也勾起了笑，霍行临看他这副腻歪的样，坐过来他身边，淡淡：“妈可是盼着你的女儿出生了。”

　　顾怀凝听见“女儿”二字才偷瞧了对面一眼。

　　霍行临和霍行绎有四五分相像，只是霍行临更温润些，他虽比霍行绎大了十岁，看着却只比霍行绎大了几岁。叶女士向她介绍：“这是行绎的大哥，行临，行绎还有个龙凤胎妹妹，改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好。”

　　”大哥好。”

　　顾怀凝从没听霍行绎提起他的妹妹，居然还是龙凤胎。霍家人长相都好，霍行绎的妹妹必定也是不差的。

　　众人才听见霍行绎慵懒的语调：“凝凝才大二，不急，何况“，他笑看着霍行临：”我又不是大哥。“

第20章 藏锋

　　有时候，有些话不必挑明，两个内心相同的人最能懂对方的言下之意。霍行临当下便懂了霍行绎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我又不像大哥那么禽兽，让小姑娘在大学里就怀了孕。

　　霍行临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隐晦地看了眼霍行绎。霍行绎从他大哥锐利的眼神里读懂了——是吗二字。

　　兄弟俩都是同类人，只是霍行临善于用温润的外表来掩饰自己，而霍行绎性格冷淡，几乎不在人前显露。旁人不知，他们却对对方知之甚深。

　　这事说起来太过具有戏剧性，这么些年来霍家人都选择性遗忘，不在人前提起，只有霍行绎敢在当事人面前如此光明正大谈及。

　　霍信鸣是他母亲白之遥在十九岁那年生下的。

　　白父和霍洲耀是多年好友，在破产被四处追债后白父在一个夜里悄悄把他唯一的女儿白之遥送到霍家老宅，留下一张纸条，请求霍洲耀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代他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不必再管他的死活。从此便消失了。

　　白之遥当时只有十八岁，但她极聪明，读书比同龄人要早些，已经在京大读大二了。霍洲耀怕她被白父的债主找上，辗转多层最后帮她办理了转学，转到了云大，云大和京大在知名度和排名上并没有多大差别，且云大离霍家近，也方便霍家人多关照她。

　　白之遥不但聪明，而且生得明眸皓齿，气质娇柔可人，我见犹怜。小姑娘也很懂事，在霍家总是很拘谨，生怕给他们添一点麻烦。霍家上下都很疼爱她，霍老夫人和叶女士疼她的程度和疼霍行烟是没多大差别的。

　　白之遥也努力想报答霍家，她会带着十二岁的霍行烟到处玩，陪她弹钢琴、画画，陪她种花、逛街，霍行烟对她很依赖，夜里总要赖着和她一块睡。对霍行绎，他性子冷淡不爱说话，白之遥会送他模型，和他下棋，小少年才露出和年纪相符的笑。霍行绎虽然不说，但他把白之遥当作了亲姐姐。

　　就当霍家人想好好养大白之遥时，霍行临回来了。

　　霍行临当时二十三岁，他从小天资聪颖，上学时便连跳了好多级。年初他从云大医学部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正式毕业，他年纪轻轻便任南市最好的、乃至全国最顶级的三甲医院潭雅医院的心外科副主任医师。谭雅有意让他这两年接主任医师的班，便将他外派到国外参加培训。

　　霍行临回家第一眼见到了白之遥，从此他沦陷了。

　　霍家人知道白之遥怀孕那天，霍枭和霍洲耀大发雷霆，差点将霍行临活活打死。霍行临也不躲，他直直跪着，哪怕嘴角渗血了依旧不倒，嘴里一直重复：“我要娶她，我要娶她……”

　　白之遥看他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也同他一起跪下，在霍老夫人和叶女士的劝说下才停手。霍行临在医院住了整整半个月。

　　叶女士私下问白之遥，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白之遥默了良久才违心说是。

　　那夜醉酒，霍行临也不是有意的，她想。

　　霍家对她有恩，她不能再去让霍行临和霍家关系破裂。她不是不想打胎，只是医生说她子宫壁薄，如果打掉了这个孩子，以后很难怀孕了。白之遥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哭了很久，想了很久，她只能认了。

　　之后的事霍行绎记忆早已有些模糊，只是他曾撞见大哥目光幽深地在白姐姐睡着后亲她；他曾撞见大哥把白姐姐堵在楼梯里，语气颇有些疯狂地说遥遥你逃不掉了。

　　从此霍行绎就明白了，大哥并非表面那般温润君子，他只是并不在乎其他的一切罢了。

　　霍行绎也是这种人，只要自己喜欢的，哪怕用尽一切不光彩的手段，也要将其牢牢困在手心，极致拥有。

　　——

　　叶女士听到霍行绎提起那件事后，颇生气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病得还不够严重！”

　　霍行绎无辜地咳了几声。

　　在场的都明白霍行绎在装，只有顾怀凝目光担忧：“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凝凝别惯他，他病得不严重，让他大哥给看看吃点药就好了。”叶女士目光谴责，这混小子还敢装病惹小凝担心。

　　霍行绎抿唇：“亲妈。”

　　顾怀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很羡慕霍家的家庭氛围，很喜欢叶女士，这些都是她所不曾拥有的温情。

　　霍行绎看懂了小姑娘眼底暗藏的欢愉，他只希望她能够真心高兴，他更希望早日给她一个家。

　　——

　　叶女士和霍行临没有逗留太久，确定霍行绎并不严重就走了。

　　顾怀凝催促着霍行绎去休息，霍行绎好笑地看着她：“我没那么虚弱，吃过药就好多了。”

　　顾怀凝非不信，拿起温度计让他再测一次，语气郑重：“如果还是发烧就必须去医院！”霍行绎看着小姑娘难得的强势，乖乖服从。

　　男人乖巧坐在沙发上，嘴里含着温度计，大手还拉着身旁小姑娘的手不放。这一幕让谁看见了，都不敢相信这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霍总。

　　总觉得只要小姑娘勾勾手指头，他就乖乖摇尾巴。

　　“看，37.2，退了些，没事。“霍行绎把温度计示意给顾怀凝看，她才勉强答应：“好吧，但是你如果等会还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好不好？”

　　霍行绎笑着说声好：“小管家婆。”

　　顾怀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有点强势。天，她明明昨天看到霍行绎还会脸红，怎么还是谈恋爱的第一天，她就不害羞了呢？

　　顾怀凝作势要走：“那你找别人管去吧。”

　　霍行绎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小姑娘的腰，把她抱坐在腿上。温热的呼气洒在她耳边，声线带着点鼻音：“怎么敢？我就爱让我家的小管家婆管着。”

　　顾怀凝感受到自己的重量都在男人腿上，她无比清晰感受到男人腿部的结实肌肉和炙热的体温。她从来没离异性这么近，耳朵都红透了，真要起身。

　　霍行绎自是不肯，还变本加厉把头靠在她肩膀，不自觉撒娇：“让我抱抱，嗯？”

　　顾怀凝被脖子处霍行绎的头发痒到了，男人亲昵的姿态也让她羞红了脸，咬咬唇：“嗯。”

　　温情升级。

　　“老霍，我来了，还不快接驾！”

　　陆询手提着大包小包，刚推开门，气还没喘顺，就被眼前这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第21章 禽兽

　　”我靠！！我没看错吧？“

　　”不是吧？“

　　”老霍，你这么快？！“

　　陆询发出灵魂三问。明明前两天老霍还是跟他手牵手一起走、你单身我单身单身生活甜蜜蜜的一同蝉联南市黄金单身汉榜前两名的好兄弟。可是今天，这个老狗比！他竟然！先脱单了！

　　陆询手里的东西也拿不住了，连鞋子也不换了，气冲冲大步跨进客厅，一屁股坐在霍行绎对面。

　　顾怀凝已经笑不出来了。她真的觉得自己今天来得很不是时候，才送走两尊大佛，又来了这位。急忙推开霍行绎，站了起来：”我……我去给你煮点粥。“

　　不下心对上陆询八卦的眼神，陆询朝她挑挑眉，眼里带着打量。顾怀凝只是回以礼貌点头。

　　霍行绎看着陆询还敢不知死活试图戏弄小姑娘，他放开顾怀凝的手，温声：”去吧，小心点。“

　　等目送完顾怀凝匆匆逃离的背影，他才冷冷瞥了陆询一眼，眼里嫌弃意味十足：”你来干什么？“

　　”不是吧？老霍你还是人？“

　　陆询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这么委屈过，他今天正好去霍氏附近办事，结束后打算去找霍行绎，谁知从没翘过班的霍老狗今天居然没来公司。连心腹方特助也不知他的去向，实属罕见，陆询好奇又担心，这才冲到他家里看他还活着没。

　　”？“霍行绎不知道陆询今天在发什么疯，明明是他被打断了好事，他还没生气，陆询倒先是骂起他来了。

　　”你在外面有狗了就抛弃我了，你这个负心汉！“

　　”你再说一遍谁是狗，“霍行绎拧眉：”还有，你给我正常点。“

　　陆询才噤了声，两个男人都是直到骨子里的，不止霍行绎嫌恶，再说下去他也要真嫌自己恶心了。

　　想到以前南市还有传闻说他和霍行绎才是彼此的真爱，只不过因为家里不同意才被迫分开，霍行绎因为他一直没有谈恋爱。

　　陆询打了个冷颤，但凡有点眼睛的人也不会相信吧？作为”当事人“，他听了都笑了好久，之前竟然还有合作方酒醉后把这传闻当笑话大肆宣传。

　　当时霍行绎也在场，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就取消了和那家公司的所有合作。不管那合作方怎么诚恳道歉，霍行绎通通置之不理，无稽传言才渐渐消失。

　　”好好好，我不说了“，陆询只是爱调侃，并不是嘴碎的人，朝厨房那边使了个眼神：“你这是拿下了？”

　　霍行绎眼里带着柔和，默认了。

　　陆询把手搭在沙发边沿，坐姿歪歪扭扭，他仰望这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才开口：“唉，老霍你运气真好。不像我，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追到你那缺心眼妹妹。”

　　“嘴长你身上你不会开口，还能怪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相互喜欢，就这两位当事人，愣是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半点动静。

　　霍行绎看在他今天特地来看他的份上，好心提醒：“别等到我女儿都出生了，你还没追到姿姿。”

　　“什么？？不会吧！老霍，你……你也太禽兽了吧？你家那个还在读大学吧？”陆询一下跳起来，音量瞬间拔高。

　　霍行绎揉了揉眉心，略显无奈：“把你那想象力用在追人身上估计现在也不会还单身了，你在想什么？”

　　陆询看他这副模样才松了口气：“兄弟，你这也太不要脸了，才刚谈恋爱，就想到女儿去。”

　　霍行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什么？”

　　霍行绎连威胁带强势，把陆询成功赶出门，他看着站在门外满脸无语的陆询，挑挑眉：“东西我收下了，谢了，“在甩上门的前一秒，霍行绎淡淡：”密码我会换。“

　　本来是之前让陆询帮他送文件时告知他大门密码，后来忙忘了。谁知竟有了今日陆询的登门而入，霍行绎揍死他的心都有了，还能把他客气送出门实在是多年友情的支撑。

　　”喂！霍——“

　　门被甩上。

　　陆询摸摸鼻子：”看来这狗比病得也不重。“清楚今天他的突然打扰，还是在那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生气的。

　　陆询心里默念十遍自己选的自己选的，才平息了怒火。

　　隐约听到客厅的声音渐小，顾怀凝刚想回头看看，便被来人紧紧抱住了腰。

　　淡淡的木质香，温热的体温。

　　霍行绎看着小姑娘手里的刀切动作熟练，一颗雪梨在她的手里几下就被分成均匀的一块块，下巴在她细软的头发上蹭了蹭，闭着眼问：“在做什么？”

　　顾怀凝乖巧回答：“本来要熬粥的，看到刚才阿姨已经给你煮好了，才想着熬个雪梨汤，给你润润喉，”抬起头看他：“听你的声音有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