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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一旁的太监随机举旗扬声道:“太子殿下胜!”

  得胜的少年,脸上腼腆一笑,抱拳给大败三皇子下一下台阶:“三哥,说好了不放水,你怎么还让着我?承让承让……”

  二皇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台下,不阴不阳拱火:“殿下实在高妙!难道你也听闻老三剿匪时受了腰伤,便用抱腿跳绑缚老三满身武艺,再专攻他的伤处?高,实在是高!今日精彩一战,明日必定传遍京城朝野!我们武艺高超的老三,居然不敌太子,哈哈哈……”

  三皇子一向以武艺自傲,听了拱火的话,顿觉自己被拿捏了短处,挨了娘娘腔算计,若被他戏耍趴地的事情传扬得到处都是,他如何在军中兄弟面前立足?

  想到这,三皇子气得鼻孔都合不上了,热血涌起,嗷的一声站起,也不管狗屁的储君了,只想起身揍一揍老四。

  二皇子见此情形,眼露喜色,这老三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依着他的性子,就算太子也是照揍不误!毕竟他以前也私下教训过太子,太子每次见了老三,跟看到老虎般……

  果然那三殿下性子起来,一把就拽住了太子的衣襟,如拎鸡仔般,将他拎起,下一刻就要摔到高台之下……

  就在这时,有沉稳男声在高台一侧响起:“三皇子,认赌服输,不算丢人!”

  这话音量不大,却似清凉甘泉,灌进了蛮牛热气腾腾的牛耳中。

  三皇子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清雅斯文的白衣男子,正坐在一辆木质轮车上清冷看他。

  三皇子还是难以消气,将太子举得高高,拳头捏得咔嚓响,那男子适时提醒:“今日陛下寿宴,并非沙场演兵,三皇子莫要喧宾夺主,再与太子殿下嬉闹。赵将军的酒已经温好,请三殿下与同袍畅饮吧。”

  话语虽然像申斥,却实在点醒了三皇子,不要冲动闯祸。

  不知为何,三皇子终于鼻孔喘着粗气,瞪眼放下太子,一甩袍子下台而去。

  二皇子眼看功亏一篑,冷哼一声,冲着那木轮椅上的男子阴阳:“慕公子,我那蛮牛三弟倒听你的话,你可比我这个做兄长的管用!”

  那轮车男子继续平和道:“皇子们一会还要赛马,时间略紧,莫要在此耽搁了。”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拂袖而去。

  那轮车男并未离开,而是将目光调转向了少年太子。

  “太子”也下了高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男子。

  她混迹市井江湖,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风姿特秀的英俊男子。

  明明衣着简单,只是一身白袍木簪,可气度温雅,在绫罗绸缎的贵眷堆里,显出了高山独松般脱俗气质。

  只可惜……他看上去不良于行,这等场合也不能站起。

  二皇子称呼他为“公子”,应该贵胄子弟,他是谁?宋媪的图册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啊!

  在少年打量他时,那男子也不说话,鼻尖泛寒,眸光清冷,直直看着台阶上的少年郎。

  许是二人对视时间略长,三皇子凤栖武突然去而复返,看到“太子”盯着轮车男子,立刻横眉立目地挡在轮椅男子身前:“太子,注意德行!你莫要再骚扰寒江了!”

  “太子”眨眼,闹不清三皇子话里的意思。

  三皇子欺身而上,挨近太子咬牙切齿低语:“寒江乃昂扬男儿,不是你宫里那些戏伶玩意儿!你已经害他不良于行,若还敢心存歹念,莫怪我手黑,折断你一双腿!”

  说完这话,三皇子也不管太子反应,转身将那姓慕的男子推走了。

  “凤栖原”被骂得吧唧了下嘴巴,看到宋媪快步走来,便指了指那轮车男子低声问:“宋媪,那人是谁,你给我的画册里,好像没这号人物啊!”

  宋媪低声道:“他叫慕寒江,乃太后入宗养女安庆公主与定国公的独子,算起来,也算是太子表兄。只是他四年前便出京去了,皇后也不知他会突然回京,所以画册里没有他……你方才在慕公子面前言语?有没有露破绽?”

  “凤栖原”将三皇子的话学了一遍,问宋媪是什么意思。

  宋媪的表情一僵,语带轻蔑道:“太子喜欢面容姣好男子,对这位公子也很……仰慕,四年前宫宴时,太子与他有些口角纠缠,不知怎么的,这慕寒江摔下高

  台,摔伤了脊骨,就此落了残疾……”

  啊?难道是被太子推倒的?难怪三皇子总想给她摔到台下,大约想替好友报仇,摔她下台?

  不过听宋媪的意思,太子倾慕……慕寒江?

  宋媪无意在太子的风流事上纠缠,语气紧绷继续道:“慕公子虽然是贵胄子弟,却自幼与定国公驻守边陲,文韬武略出众,原要承袭父业,投身军中。可惜他落了残疾,再难从军,便领了个祭酒的文吏闲职去边关巡查,新进倒是跟了三皇子,充当军师清缴江淮水匪。你一会躲着他些,莫要招惹他!”

  宋媪跟皇后一个心思,巴不得死丫头快些上马,好早早了解这一场算计。

  那丫头似乎起了谈心,听到清缴水匪的关节时,眼睛也变得晶亮,有些意犹未尽:“原来就算公主的儿子,有了残疾也不能继续仕途,不知太子以后腿瘸,能不能像这位慕公子般,有个悠闲去处?”

  宋媪高傲仰头,并未回答,不过心中冷笑:自古以来,废太子会有什么好去处?曾经身在高位,便是原罪!能苟活数年都该烧香祈愿了!

第5章

  何况太子凤栖原向来被陛下厌弃,身世有着不可言说的隐秘,一旦他尽了作用,帮皇后娘娘扳倒二皇子母女后,也不会容留这把柄活得太久!

  这些关巧,不必跟假太子细说。皇后娘娘方才吩咐一定要将这贱丫头看紧,赛马之前,不可再出岔子。

  见宋媪不搭理他,“太子”也不恼,乖乖跟着媪去了一旁马厩。

  这里都是比赛的良驹,太子与皇子们的马匹也在其中。

  趁着宋媪跟一旁马厩太监说话的功夫,“凤栖原”假装打哈欠,转身摸了摸怀中的火折子——这是她从御膳房“顺”出来的。

  方才做汤面时,监督的太监只顾验看她碰过的食材碗筷,倒没注意她从御膳房里拿走什么。这也是她为陛下做汤面的真正目的。

  除了火折子,她腰间还挂着个消渴的铜嘴水壶,这是骑马时惯有的配物。不过在宫宴时,里面的水已经被她换成了美酒。

  环顾四周,马厩偏僻一侧正好有高高的草垛子。

  她趁着宋媪跟几个人低语布置的功夫,弯腰整理靴裤,一甩手腕,就将燃起的火折子扔进了草垛里。然后以酒作引线,将酒液洒向马厩四周。

  此时正是赛马前夕,所有人都忙着给马匹上鞍披挂辔头,准备往赛场出发。

  等一个侍卫尿急,绕到马厩后面时,才发现那火已经撩起老高了。而且那火也怪,居然一路蔓延,烧向马厩后侧。

  侍卫连忙大喊走水,偏偏今日风大,有几簇火苗飞到马厩上,不一会,所有人都顺着风势闻到火味。

  马厩里的马匹受惊,四处乱窜,一时间人叫马啸,场面混乱极了。

  幸好火情发现及时,待一炷香的功夫,大火就被扑灭。

  陛下早就跟臣子嫔妃们到了宫殿一侧的马场,坐在观马台上等着看赛马。

  结果远远看到马厩那侧烟火四处,待宫人急匆匆禀报时,才知走水了。

  一旁的臣子少不得说些,陛下洪福,火乃兴旺添福的吉祥话。

  那宫人禀告已扑灭了大火后,又继续禀告:“陛下,听马厩的监官说,太子的马匹许是受惊过度,在发生大火时突然失控,挣脱缰绳狂奔……最后倒地口吐白沫……”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皆变。

  能供皇子们骑乘之马,经过严格训练,与战马无异,岂会因为一场不大的火情就惊吓失控倒地?

  能如此反应,看上去不像是受惊,倒像被下了药……

  想到这,众人都不言语,陛下挥手叫了身边的大内总管李泉,一个眼神过去,李公公会意,连忙带人前去查看。

  不一会,李公公回来了,低声与陛下说了几句,陛下的脸色愈加阴沉,冷冷看了看座下众人。

  等目光落到太子凤栖原身上时,看着目光明澈,脸蛋被燎得有些发黑,不知发生何事的少年,淳德帝的目光略略怅惘些。

  如今大奉政局虽稳,但与虎视眈眈的魏国隔江而治,还不可高枕无忧。

  身在皇家,生子要么如龙如凤,要么似狼若虎。细柳一样的绵羊儿子,就算侥幸在虎狼环伺中安然长大,也难撑起这一方天下。

  老四大约不知,若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就要骑上那匹疯马,搞不好就要命丧马蹄之下!

  这案子大抵干系宫中,不宜在大庭广众下细细追查。

  淳德帝压住了火道:“既然马匹受惊,皇子们不好再冒险骑乘,朕……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宫宴到此,就散了吧,朕也要回去歇息了。”

  说到这,他又转头看向皇后,冲着她道:“今日见太子,个子长高不少,只这四年里,他的学业多有懈怠,一转眼,已经十七了……身为储君,该拜个正经帝师。朕的授业恩师葛老正好在宫里,朕替太子求求,让他拜到葛老门下吧!”

  说完这话,皇帝便起身而去。

  汤皇后却有些回转不了神,恍惚得差点忘了谢恩。

  方才这场大火,出乎皇后意料,将她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彻底打乱。

  这假太子出现在人前,健步如飞,若计策不得施展,那真正的凤栖原岂不是不能出现人前了?

  除非……再安排意外,让太子合情合理的瘸腿,才能掩盖欺君之罪。

  这原也没什么,只要秘密处死冒名的丫头,再让太子“意外”腿断,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陛下居然开口,让太子拜到葛老门下!这葛老可是陛下当年的授业恩师啊!

  本以为陛下不看重太子,就算解禁,也立意废黜。

  可这么看来太子得势在即,他的腿……瘸不得,这荒唐戏码岂不是要再唱下去?

  汤皇后乱了分寸,心事重重站起,目光转向一旁跪拜的“太子”。

  她虽然过继了六皇子,可老六只有八岁,尚且年幼,还不足以跟老二分庭抗礼,且得等上几年。

  若是太子还能用,才是如今抗衡商贵妃母子的最佳人选!

  那名医说过,太子的腿重新接骨,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既然这般,还需要继续医治凤栖原的伤腿,再让这假太子,替她守住东宫之位啊!

  想到这,笑意在皇后的嘴角绽起,她伸手扶起一旁的“太子”,低呼“天佑太子”,接过侍女帕子,心疼地擦拭儿子脸上黑灰。

  一派母子温情,叫一旁的商贵妃酸倒了牙齿,拂袖而去。

  不远处的侧台上,坐在轮车上的男子正目光悠长,打量着众人的神色转变,幽幽开口问向一旁的人:“你说……你亲眼看到是太子放火?”

  立在他身后的侍卫高崎连忙低声道:“您的坐骑烈火被三皇子借去赛马,属下想着您提起过马蹄有些松脱,便不放心,想要督促人验看仔细,免得发生意外,恰逢尿急,便去了一旁草垛后方便。不曾想,正瞥见太子趁人不不备,往草垛扔火折子。”

  男子听了,剑眉微挑,玩味望着正登上马车的细柳少年:一向心思不多的太子,竟长了些心机手段。

  这次马赛,是由二皇子督办,马厩的监官好像也是商贵妃宫里旧人。若是太子受伤出事,再有人蓄意攀咬,只怕二皇子凤栖庭要说不清楚了。

  这手段不算高明,但汤皇后蓄意去闹,二皇子就得惹一身骚。

  可惜母亲心狠舍得儿子,当儿子的却胆小爱惜身体,早早破局,白折腾这一场安排。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算白折腾,陛下到底动了恻隐之心,用帝师葛老为太子助势,顺便降一降二皇子的热潮,平衡朝局。

  侍卫高崎又问:“公子,要不要将太子放火的事情透出去?”

  慕寒江合眸养神:“眼下江淮水匪横行,虽然反贼孟准被抓,可又在宜城被劫狱。他的得力干将‘小阎王’为人狡诈,一直隐匿行踪。这次孟准逃逸,如放虎归山,只怕江淮又要生乱。我们此次回京,除了搜捕孟准,更要为军中筹粮,不必插手宫内暗斗……静观其变就是。”

  高崎不死心,气愤道:“可太子害得您不得不……”

  看到慕公子冷厉的眼神递来,高崎立刻闭嘴。

  慕寒江重新闭目,语气平静道:“来日方长……”

  高崎恍然,自己竟忘了公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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